殷雪厄煞有介事地盯了她片刻,从她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须臾后,他一声不吭地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情。
谁知她下一句话便摁死了他的命门:“今日来癸水了,不方便。”
殷雪厄从她颈间抬起头,冷笑:“曲秋橙,我是殷雪厄,不是殷折雪。”
“我知道。”
“你方才把我当做谁?”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殷折雪,还是殷雪厄?”
“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和我解释一下这几日为何不回我的传音?”她攥住他的衣领,手上一用力便将他推开,化被动为主动,跨坐在他身上,这次轮到她俯视他,“告诉我,你的记忆恢复了多少,何时想起的我。”
通过他今晚的这个状态,她便能猜到几分,许是拿到万仞山碎片后,他的记忆出现断层,一时没能想起她,自然也不会回她的传音。
她不会怪他,但她需要一个解释。
殷雪厄看着她,久久未言。
他刚苏醒便收到一堆传音,太烦,看都没看便直接关闭,直到今晚彻底消化掉“殷折雪”的记忆,他才略显慌乱地打开被忽略的传音。
每一条传音都承载着她的担忧,最后一条传音是告诉他明日浮仙舟便会离开南洲,他若不来,就永远不要来。
他听完,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立刻赶来,坐在床边以殷雪厄的身份看了她很久。
他和殷折雪的确是同一人,自然也会对曲秋橙产生爱欲,但爱欲这种东西他以前从未感受过,初次品尝觉得有些稀罕,还有点上瘾。
原来有了爱欲之后如此令人着迷,哪怕是被她拒绝。
殷雪厄内心仿佛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是对曲秋橙的浓烈爱欲,一半是对殷折雪的强烈嫉妒,为什么先认识曲秋橙的不是他?即使他本来就和殷折雪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两面。
而她此时质问的对象也是殷折雪,和殷雪厄没有半分关系。
“……记忆恢复了八成左右。”他按下心中浓烈的嫉妒,不怎么愉快地回答她的问题,“今晚才接收殷折雪的记忆,看到你的传音立刻便赶来了。”
于是她便沉默下来。
随后,他感到唇上落下一点温度,怔怔的,久未回神。
神经绷了两日终于松懈下来,睡意便汹涌而来,她感觉眼皮开始沉重,翻身而下,不再纠结别的事,拍了拍身旁的被子道:“你困不困?困的话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殷雪厄还没反应过来,她变脸怎么这么快?
两人对视几秒钟,曲秋橙见他一动不动以为他不打算留下,正要说“算了”,下一秒便见他起身脱了外袍丢到地上,随后被子被人掀开,身旁的褥子陷下去。
熟悉的梅香侵袭而来,曲秋橙将先前的不愉快全部抛之脑后,自然地蹭向他怀里,他动作微微顿住,一只手抵在她颈前将她往后推了下:“曲秋橙,我是谁?”
解决了最大的麻烦事后,那股被她当做殷折雪的郁气又一次席卷而来。
曲秋橙知道他在挑什么刺,对她来说殷折雪和殷雪厄都是同一个人,可站在殷雪厄的角度上想想,此举确实不妥,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她顺从地往后退,可才离开一点便被他扣着后颈用力勾了回去,最后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比前一秒还要近,她能听见他略急的心跳声。
曲秋橙:“……”
口是心非殷雪厄。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还记得给他顺毛:“殷雪厄,我困了,晚安。”
说完便闭上眼睛睡觉,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胸前,忍耐着不去碰他,以免他到时候又乱吃殷折雪的醋。
她这几日太累,眼皮合上没多久睡意便席卷而来,意识昏沉中忽然想起什么,摸摸索索地抬起双手搂住身前的热源,将脸颊贴在他胸口,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殷雪厄,欢迎回来。”
少年殷雪厄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因为一句话而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身筋脉血肉被生吞活剥,在最干净张扬的年纪被大雪埋葬。
这世上大约没人是真心欢迎他归来的。
除了曲秋橙。
她没有等到回答,说完那句话意识便彻底飘散,陷入沉睡,身体却依赖地紧挨着他。
殷雪厄看了她许久,直到她睡梦中下意识想翻身,他才如梦初醒,眼看着她快要离开他的怀抱,伸手握住她身后的一缕长发,床榻间的空气氤氲着熟悉的香味,不知是她头发还是身体的味道。
左右都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动了动身子,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低头埋在她发丝间轻嗅。
隔天,浮仙舟启程去往北洲,曲秋橙收到顾影风的消息,说北洲无垠海的那枚碎片有着落了。
殷雪厄的出现让她有了新决定,这枚碎片说什么也不能落到他手里,否则不知道他的“殷雪厄”人格会不会变得更严重,因此这件事她暂时还没告诉他。
白天的殷雪厄看起来和殷折雪没有什么区别,不太爱说话,也不常出现在人前,只有一点。
他喜欢坐在舟外屋顶吹风,底下的人看不见他,要找他时也不知该往哪里去找。
曲秋橙站在下面盯着他,他双手抱臂,静默不语地垂眸看着她,身体纹丝不动,黑色长发随风飘扬。
缠绕在发间的黑签消失了,细碎的发丝便垂落下来,发梢扫过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是什么情绪。
他像是在和谁较量,始终不肯开口同她说话。
于是曲秋橙只好先开口:“殷折雪?”
黑衣青年目光极冷。
曲秋橙弯唇一笑:“不好意思,叫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很明显,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故意那么说。
她顿了下,口齿清晰地喊出他现在的名字:“殷雪厄。”
“先叫我的名字委屈你了?”
“你这是在自己吃自己的醋?”
殷雪厄轻哼了声:“那又如何?”
曲秋橙后退一步,双手背在身后,仰起头,笑盈盈地注视着他:“殷雪厄,原来你也这么喜欢我?”
殷雪厄没说话,漆黑的眼定定地瞧着她:“是又如何?”
爱欲一日胜过一日,他否认也没用,更何况,他根本不屑于否认。
殷折雪可以爱她,他凭什么不可以。
曲秋橙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然地承认,稍愣了下,脸上笑更浓了,一本正经道:“殷雪厄,坐在上面吹风很舒服吗?我也想上去。”
她朝他张开两只手:“要不你抱我上去吧?”
“凭什么?”
“凭你喜欢我。”
殷雪厄又不说话了。
她始终张着手臂,不等到他下来抱她就不打算收手。
累死她算了。殷雪厄恶毒地想。
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离开屋顶,轻飘飘落在她身边,他抿唇,抬手揽住她的腰,脚尖轻点,转瞬便回到浮仙舟最高处。
他刚要松开手,她整个人便贴了过来,柔软的身体紧紧挨着他的手臂,熟悉的香味一点点绞住他的心口。
“我刚刚是逗你的,我知道你是殷雪厄。”她亲了下他侧脸,笑眯眯的。
他没躲,居高临下睨着她:“你的心真大,竟能装得下两个人。”
她谦虚道:“不大不大,不过倒是还能再装几个人。”
殷雪厄脸色不太好看。
她无视他难看的脸色,掰着手指数:“还能装十八岁的你,三十岁的你,四十岁的你……一百岁的你。”
曲秋橙似是发现某个惊天秘闻,睁大眼睛,捧住脸,惊讶道:“哇,我心里装的竟然全都是你耶!”
殷雪厄:“……”
他偏过头,唇角不知何时弯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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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教我修炼?◎
晚上, 曲秋橙洗完澡,刚要推门时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便去敲了殷雪厄的门, 里面没人,她有些狐疑,却没多想。
自从变成殷雪厄, 他就不太喜欢待在房间里, 总喜欢去自由些的地方,大概是还记得生前被软禁的那一年。
她打折哈欠回到房间, 吹灭最后一根蜡烛, 一转身却撞到什么东西。
梅香味。
“殷雪厄?”原来他不在他自己的房间,是因为来她房间了啊。
他没说话, 抬手摸摸她略湿的长发, 抚摸到发尾, 灵力在他掌中氤氲, 长发变得干燥。
“是我。”他轻声说。
她立刻明白过来:“殷折雪?”
“嗯。”
她喜上眉梢, 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你还记得白天发生的事情吗?”
他沉默。
见他不说话,她以为他不记得,本想告诉他殷雪厄的事, 想到殷雪厄的表现, 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估计他不会想知道殷雪厄都对她干了些什么事。
“你喜欢他?”他冷不丁开口。
“什么?”她下意识道。
他抬手拂开她颊边的发丝,靠近,呼吸很浅, 气息温热, 落在她的肌肤上:“十八岁的他, 三十岁的他, 四十岁的他……一百岁的他。”
这不是她白天对殷雪厄说的话吗?原来他们之间所有记忆都共通。
意识到这一点, 她噗嗤一声笑了,额头故意往前撞了一下,“咚”地一声撞到他的:“怎么,你也吃自己的醋了?”
他倒是也不掩饰,这一点和殷雪厄一般无二:“你与他才认识不到两日,你对他的喜欢只是因为爱屋及乌,是与不是?”
说着,手指微微屈起,指腹揉了揉她的额头,怕她撞疼。
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
隔着一只手掌,呼吸交缠间,曲秋橙肆无忌惮地看着他:“是也不是。”
他动作顿住,呼吸乱了一拍。
她轻轻贴着他的额头,小声说:“殷折雪,你怎么可以怀疑自己呢?不论是哪个你,只要你喜欢我,我一定也会喜欢上你。”
她说:“我不是说了吗?十八岁的你,三十岁的你,四十岁的你,甚至一百岁的你,只要是你,我总会喜欢上你的。”
室内静默流淌,过了片刻,衣料摩擦声微微响起,殷折雪似乎是笑了,但很短,她有点不确定。
“你怎么没说二十岁的我?”他总是会抓一些奇奇怪怪的重点。
她睁大眼:“这个还要问吗?你问问你现在是多少岁。”
他面不改色:“三百二十四岁。”
曲秋橙:“……”
她推了推他的额头,嫌弃道:“你好老,老牛吃嫩草!”
于是他又改口:“殷雪厄三百二十二岁,我只有二十四岁。”
她埋在他怀中,弯起嘴角。
曲秋橙本以为一夜过后殷折雪便会恢复正常,高高兴兴地睡了一夜,谁知第二天一早醒来便发现他脸色阴沉地立在她床前,不知盯着她看了多久。
她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阴阳怪气道:“三百二十四岁。”
她愣了下。
他冷冷道:“殷折雪才三百二十四岁,我,十九岁。”
曲秋橙:“……”
怎么又回来了?他俩难道是白天夜晚自动切换人格的吗?
殷雪厄眯眼:“你怎么不说话?”
曲秋橙缓缓坐起身,看着他那张俊美阴沉的脸,语气沉重道:“我只是在想,我昨晚不该嘲笑殷折雪老牛吃嫩草。”
她喃喃道:“现在是我老牛吃嫩草了。”
这轮是回旋镖直接扎到自己身上了。
殷雪厄:“……”
曲秋橙也没想到和一个人能谈两场恋爱,两场就算了,怎么年上年下都谈了呢?
她不怎么认真地反思了半个时辰,最后被殷雪厄拎出来吃早饭,对于殷雪厄的作风,容非愁早已习惯,眼观鼻鼻观心地埋头干饭,直到曲秋橙啪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容非愁刚抬起一点头,就听见她嗓音亢奋地说:“殷雪厄,论年龄你得喊我一声姐姐,快,喊姐姐!”
容非愁捏着筷子,开始思考这顿早饭他究竟是吃还是不吃。
殷雪厄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喝粥。
曲秋橙按住他的碗,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你自己说的,你十九岁,你得喊我姐姐。”
容非愁偷偷瞄了眼对面的男人,发现他拿着勺子的那只手手背青筋迸起,显然正在克制着情绪。
容非愁想象着殷折雪对曲秋橙叫姐姐,太搞笑了,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声,于是便整整齐齐迎接对面两道视线。
殷雪厄面无表情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块即将下锅的猪肉。
容非愁福至心灵,瞬间端着碗起身,告辞道:“你们继续,我去厨房再盛碗粥。”
似乎被这句话提醒了,殷雪厄也立刻起身,曲秋橙没防备这招,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果然,论起阅历和淡定,殷雪厄是远远比不上殷折雪的,今日若是殷折雪坐在这里,她让他叫一声姐姐,即便他不想叫,也不会选择逃跑,反而还会一句话把她堵得说不出话。
接下来一整天,曲秋橙都没找到殷雪厄,看得出来他为了那句“姐姐”在躲她。
即便找不到他,曲秋橙依旧气定神闲,坐等太阳下山后殷折雪来找她。
果然没过多久殷折雪就来了,曲秋橙坐在桌边,托腮看着他推门而入,笑意盈满眼底:“老祖宗。”
殷折雪关门的动作一顿,回身看他:“你说什么?”
曲秋橙严肃道:“你,三百二十四岁,可不就是老祖宗吗?”
殷折雪缓缓朝她走来,神色不变道:“曲秋橙,口无遮拦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假装没听懂。
但他似乎只是说说,并未真的对她做什么,比起这些小事,他还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听说你前几日在樱棠渡将殷涂双打伤了?”
这件事他早晚会知道,她并不惊讶,老老实实摇头道:“不算是我将他打伤,是他自己主动接了我一剑。”
“为何要与他打?”他指尖点在她额心,眼眸轻阖,碎片灵力涌入她体内,片刻后方睁开眼。
身体无碍,灵力依旧充沛。
曲秋橙便将殷涂双的真正身份告诉他,他并不惊讶,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
“替我不忿?”他问。
“若不是他,三百年前你也不会死,而且很可能已经飞升了。”虽然这个世界还没有飞升的例子,但他一定是例外。
他却道:“若是如此,也不会遇见你。”
她怔住,确实没想到这一点,不过她很快回过神,虽然有点难过,却还是认真地告诉他:“殷折雪,我希望你能更好地活着,不必因为任何人而历经苦难,即便我们因此不相见。”
他没说话,便代表他不认同她的想法,他宁愿再经历一次剥皮抽筋灵种破碎之苦,也不想永远见不到她。
然后就听见她释然说道:“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代表我们的相遇是必然。”
相遇是必然,相识是必然,相爱也是必然。
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
殷折雪轻笑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到上一个话题:“殷涂双修为不俗,你却能将他打伤,说明你很有修炼的天赋。”
她用力点头,骄傲道:“我也这么觉得。”
“你胜在灵力足够多,若是有朝一日遇到不依赖灵力的对手,很容易落在下风。”他慢条斯理地分析她的优缺点。
听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立刻顺杆子爬道:“你要教我修炼?”
殷折雪的修为乃当世第一人,若是谁能当他的徒弟,那学成以后岂不是跟他一样嘎嘎乱杀。
殷折雪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我若教你修炼,你合该唤我声师父。”
曲秋橙假装苦恼,随后抬起头,一脸正色道:“师父,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是这么想当我爹,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
殷折雪:“……”
曲秋橙见他被噎着,便笑得更开怀了:“师父,该修炼了。”
殷折雪定定看了她片刻,随后淡定点头:“行,修炼。”
她刚想问修炼第一步是什么,整个人便被打横抱起,眼见着他要去塌上修炼,她大惊:“我不方便,殷折雪,双修不急在这一时!”
殷折雪并未打算双修,他只是用灵力将她全身经脉疏通了一遍,她的灵力多归多,但经脉没有拓宽,灵力涌动间会受到阻塞,平时小打小闹用点灵力没什么大碍,若是遇到难缠的对手,灵力很容易出问题。
这般一轮下来,曲秋橙浑身又酸又痛,殷折雪将自己体内的碎片灵力引入她体内,尝试着安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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