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没回应。
曲秋橙便懂了,只能圣女姐姐主动找她说心里话,她无法单向联系圣女姐姐。
她继续问医修:“能看出来这些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吗?”
医修惭愧道:“修为尚浅,暂时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曲秋橙:“那大概能维持多久?”
医修思索片刻道:“最多两月。”
床上的圣女轻轻垂下眼睫,看不出她对此的想法。
曲秋橙又问了些其他的,医修一一答了,她皱着眉没说话。
医修离开后,她便坐在圣女床边,习惯性给她掖了掖被子,圣女轻微地眨眨眼。
曲秋橙说:“你知道这个白色的是什么东西吗?如果我能找到的话,接下来这段时间会想办法替你找一找,也许能找到。”
圣女又眨了下眼。
曲秋橙一瞬间感觉现在这副场景,极像她缚灵珠发作时和殷折雪的对话,默然一秒钟,又说:“眨一次眼是同意我的说法,两次是不同意。”
圣女眨一次。
“是因为这种东西其他地方都找不到吗?”
圣女又眨一次。
曲秋橙犹豫了一下:“所以,你真的只能……”活两个月。
圣女表示她说的是对的。
曲秋橙干巴巴道:“那,那你还有什么其他话想说吗?你可以像之前在渠雪咒阵那样在心里跟我说话,如果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圣女微默片刻,温柔地注视着她,眼底隐有笑意。
曲秋橙听见她的声音在脑海缓缓响起:“渡音……耗灵。”
“渡音?是像这样在心里说话?”
“说话会耗费你的灵力?”
曲秋橙连忙道:“那你不要说话了,我们还是继续眨眼吧。”
圣女眼底笑意更浓:“无妨……简单……可。”
简单的对话可以说,虽然她体内灵力所剩不多,但这几日也许可以慢慢恢复。
曲秋橙便道:“那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帮你解决问题,对了,是夙青把你害成这样的吗?”
提到夙青,圣女眼眸冷了下来。
“不止……夫君……”
曲秋橙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你夫君跟夙青是一伙的?他们联手把你封印在阵里?”
圣女眨一次眼,是的。
曲秋橙吸了口气,她还以为圣女的夫君已经被夙青弄死了,没想到她夫君竟然也是幕后黑手。
“渠雪咒阵也是他弄出来的?”
“他是谁?”
圣女沉默下来,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很久她才回答:“……不知。”
她夫君是个来历神秘的人,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十多年前她来东洲游历时偶遇他,救了他一命,只当他是个普通人。
他人很好,温柔和善,对谁说话都轻声细语,他们一起走遍大半个东洲,去过揽月城,也去过玄石城。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亲了,他随她一道回西洲见族人,中途路过无音城,她用无相铃唤醒了神志不清的夙青,夙青为表感激将全城以银装饰,还准备了一场饯别宴。
她本不打算去赴宴,觉得太麻烦夙青,夫君却说毕竟一片好意不便辜负,她去了,再醒过来便发现身处渠雪咒阵。
无相铃是鸾族至宝,认主,只要她不同意谁也无法将它取下来,夙青便将她困在渠雪咒阵。
他想尽办法要从她身上取下无相铃,甚至告诉她她的夫君就是刻下渠雪咒阵的人,让她死心,不要再等一个背叛她的人。
她不信,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夫君亲自前来,他却要她的无相铃。
说不清楚他究竟是从何时打起无相铃的主意,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是后来的相处中无意才发现。
也许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他最初的目的。
短暂的悲怆之后竟然只余下好笑,这么久的相濡以沫原来都是他的虚情假意。
夫君说她可以走出来的,只要丢下无相铃,这个咒阵封印的是她的无相铃,只要她放弃无相铃,她就可以出来。
他大概对她也存有那么一点可怜的爱意,可那已经不重要了。
她用心脏作为代价布下霜女禁制,又将无相铃封存在胸口,这样即便未来她死了,他们也得不到无相铃。
她没想过还有醒来的一天,更没想过还会见到无相铃真正的主人。
曲秋橙说:“你知道无相铃里面装的是另一个人灵种碎片吗?”
圣女不知道。
无相铃是鸾族至宝,也是令鸾族壮大的神物。
三百年前西洲灵族为尊,其余众族以灵族为首,不敢反抗,无法反抗。鸾族那位祖先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无相铃,按照族里的说法那是天赐之物,没有人想过它究竟从何而来。而有了灵力磅礴的无相铃后,鸾族很快壮大起来,甚至短短几十年便和灵族平起平坐。
若非今日亲眼所见,她也不敢相信无相铃里面竟然藏着别人的灵种碎片,那相当于修者的大半条命。
她很羞愧,可更多的是茫然,她不可能怪罪拯救鸾族的那位祖先,却又无法直面这样残忍的事实。
她的祖先或许剥夺了一个无辜之人的灵种。
曲秋橙也不好说她现在是什么心情,虽然不知者无罪,但她心里确实是不太喜欢鸾族的,对一无所知的圣女,她也不能说怪她或是指责她。
只不过那毕竟是殷折雪的灵种碎片,三百年前不知他究竟遇见了什么事才被人挖掉灵种。
他的灵种被人瓜分,一枚被拿来为玄石城提供玄石力量,一枚被鸾族改头换面当做族中圣宝,余下八枚还不知去向。
曲秋橙回过神,看着圣女充满愧疚的眼睛,说:“我们这趟打算去西洲,殷折雪若想找鸾族报仇,我不会阻止他的,可能还会帮他。”
如果是之前她可能会袖手旁观,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她男朋友,男朋友的仇就是她的仇,此仇不报非橙子。
圣女心中微叹,鸾族或许自此便要走向没落,她已经无法阻止了,但还有件事或许她可以帮帮忙。
“缚灵珠……限制……”
听见那三个字曲秋橙便不由地坐直身子:“对,我今天来找你其实还有件事就是想问问,缚灵珠的限制到底要怎么才能解开?”
圣女试图讲清楚:“移……他身……心悦。”
曲秋橙琢磨了会儿,试探道:“转移的意思是,缚灵珠可以转移到别人身上?”
曲秋橙又说:“他身和心悦,这两个词的意思是可以把缚灵珠转移到我现在喜欢的那个人身上?”
“那要是我不喜欢他呢?”
会转移失败。
曲秋橙沉默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殷折雪,可能是有那么一点,但究竟“一点”是多少她不确定,万一转移缚灵珠需要她很多很多的喜欢呢?
她静了片刻:“如果他不喜欢我呢?”
圣女:“失败。”
所以必须要两情相悦才能转移缚灵珠,但凡其中一方是虚情假意,转移便会失败。
曲秋橙有点惆怅,她托着下巴想了会儿,转移缚灵珠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可眼下又多了个问题。
缚灵珠一旦入体,便不得移情别恋,否则便会灵力全失,任人宰割。
人都是会变的,谁也不知道这份感情究竟能维持多久。
殷折雪不会同意的。
她叹了口气,想着问都问了干脆问到底,便道:“那具体该如何转移缚灵珠?”
圣女静默片刻,飘忽地说出两个字。
“亲密。”
说完便害羞地闭上了眼睛。
曲秋橙:“……”
不是,你说清楚,这个亲密是哪种程度的亲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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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没有具体说明该如何亲密, 但稍微想想大概也能猜得到。
曲秋橙出来时脸是红的,她匆匆抬手扇风。
如果想转移缚灵珠必须那样做,那她宁愿去西洲找灵族族长解除限制, 虽然这中间可能又要拖延不少时间,她还得继续和顾影风绑在一起。
而且顾影风还不知道这件事,她该何时告诉他比较好?说她以前心悦他, 但是现在又移情别恋喜欢上殷折雪?
话说回来, 她这么快“移情别恋”,殷折雪真的没有怀疑吗?
曲秋橙看向殷折雪的房门, 犹豫了一下, 还是没有去打扰他。
顾影风回来后便在舟内的大厅等着,等了很久, 他身上的粉色少女裙来不及换下, 被舟上的人兴味盎然地围观许久, 里子面子都没了, 很绝望。
甚至还有人咨询他裙子哪里买的, 他们也想买一套带回去送给妻女。
好不容易等到曲秋橙出来,他终于松了口气,望着她的眼神犹如望着救星:“曲师姐, 我们还回去吗?”
曲秋橙看了眼天色, 笑眯眯道:“不回去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留在这里睡大觉。你想回去?”
顾影风三连摇头:“不!”
他可不想继续回去装哑女, 然后被夙丹那条疯狗性骚扰也不能还手了。
既然师姐说不回去, 他要立马把这身被众人嘲笑半个时辰的衣裙换了。
他穿着平时习惯的黑衣出门, 正好碰见曲师姐端着晚饭去殷折雪的房间。
“曲师姐。”他打了声招呼, “你去给无奇兄送晚饭吗?无奇兄的伤怎么样了?”
曲秋橙说:”伤还好, 殷折雪流血太多,这段时间得想办法养回来,我让厨房做了些补血的东西,你要是有胃口也可以尝尝,不过小心别太补了。”
顾影风:“……哦。”
曲秋橙推开门正打算进去,忽而想起什么,回头将他上下看了两眼,意味深长道:“顾师弟,还是黑色更适合你。”
顾影风:“……”
曲秋橙想了想,夸赞道:“嗯,帅气。”
顾影风:“……”
他知道曲师姐只是在安慰连续穿好几天小粉裙的他,却仍旧因为这句话而心情雀跃,冷峻的眉目也柔和下来。
“谢谢师姐。”他刚说完,便见曲师姐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入。
曲师姐果然很喜欢无奇兄。他失落地想,随后又打起精神,君子不夺人所好。
他想,愿这天下的有情人都能够终成眷属。
殷折雪平时吃饭的姿态极为随意,脊背也很放松,眉眼低垂,动作不紧不慢,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曲秋橙胃口不好时只要多看他几眼就能多吃两口饭,有时候还会不自觉地跟着他一起夹某样菜。
他便会掀起眼皮凉凉看她一眼,她就无辜地冲他笑,一张桌子上的菜,谁都可以吃的嘛。
不过最近他可能没办法自己吃饭了,他两只手都受了伤,包扎着药纱,喝粥倒是无妨,可以用勺子,可吃米饭时便不方便了,动作间很容易扯裂手心的伤口。
曲秋橙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特地留下来过夜的,殷折雪肯定宁愿扯裂伤口也不愿意被别人喂着吃饭。
当然,哪怕要喂他吃饭的是曲秋橙,他也不会同意。
于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把菜夹到他的勺子上,让他自己吃。
殷折雪:“……”
他是手伤了,不是手废了。
但他没有拒绝,随她如何,曲秋橙仿佛发现投喂的快乐,没等他吃完这一口,下一口就迫不及待地送了上来。
殷折雪这辈子没吃过这么折磨人的饭。
眼见她兴致愈发高昂,他冷不丁地开口道:“灰色和黑色,你喜欢哪种。”
曲秋橙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这种话,思考了一下道:“非要选的话,黑色吧,黑色百搭。”
“怎么突然问这个?”她好奇。
殷折雪注视着她的眼眸,想到她进门前对顾影风说的那两句话,眸色深深,眼睫压下来,突然不想吃了。
晚间需要洗漱时,曲秋橙在他房间里徘徊不定,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缠着腰封和金线的衣裳,不确定地问道:“这个需要我帮忙吗?”
殷折雪给她的回答是直接把外袍罩她脑袋上,然后把她关在了门外。
曲秋橙:“……”
她又不会偷看他洗澡,只是出于好心随口那么一问,而且她说的帮忙是解他腰封,他的腰封看着缠的十分复杂。
她才不会随便馋他身子。
“亲密。”
圣女的话犹在耳,曲秋橙脑子里不由地闪过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她连忙捂住脸,懊恼地甩甩脑袋。
这才刚确定关系,她都还没习惯身份转变就开始胡思乱想一些别的,真不道德。
即便如此,她还是抱着一堆药瓶子蹲在门口等了会儿,等殷折雪沐浴完,她再给他的手重新上药包扎。
思及此,她忽然发现一个盲点。
殷折雪的手伤这么久没愈合,难道是因为平时不注意防水?
她皱起眉,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手既不沾水,又能够顺利沐浴,没等她想出好办法,便听身后的门发出细微的响动。
门开了。
曲秋橙站起身:“你好啦?我……”
余下的话卡在喉间,她微仰头,愣愣地看着他,浅色眼底倒映着他此时的模样。
他竟然没再穿平时那身朴素的灰袍,而是换了一身雪纹黑衣,袖口与襟口缠绕着银色的纹路,腰封也掐了一圈游龙般的银色。
黑签悬挂在腰间,几乎与这抹黑色融为一体,里面穿了一件灰白色的曲领衫,这种领子能够将他修长的颈遮的严严实实。
这里除了曲秋橙,没人知道他脖子上缠绕着那般复杂繁冗的黑色纹路。
这身沉郁冷淡的黑衣将他肤色衬的愈发白,或许是晚间吃了些补血养气的东西,这会儿脸色也比下午好了不少,白得很蛊人,还有种很淡的破碎感。
他刚沐浴完,周身萦绕着没有彻底散去的湿润,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平时见惯了他穿灰衣,今日骤然换了身黑衣,她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直直看着他,有点呆,不知时间过去多久。
此时,缓缓路过的顾影风停下脚步,满脸震惊地望着殷折雪,无奇兄竟然换了身衣裳。
殷折雪不冷不热地瞥他一眼。
顾影风神思恍惚,无奇兄方才不经意间流露的那点柔和可能是他的错觉。
他又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曲师姐,默默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曲秋橙回过神的第一句话是:“殷折雪你竟然有黑色衣裳。”
她以为他芥子囊里只有一整排灰色衣袍,没想到整齐的灰色里竟然混入了一套黑衣。
“不过你穿黑色很好看。”她眼睛缓缓弯起,笑意盈满眼底,若有所思道,“难道你是因为我说黑色好看才换黑衣的?”
殷折雪说:“你想多了。”
他转身进门。
曲秋橙坠在他身后,孜孜不倦道:“那你为什么突然穿黑色?”
“其他颜色的脏了而已。”
“都脏了?我不信。”
虽然他以前只穿灰衣,但每一件款式都不太一样,他衣裳很多,不可能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全部脏了。
放在以前她肯定就信了他的话,今天不一样,他晚饭时问过她,她喜欢黑色还是灰色。
殷折雪突然停下脚步,她及时刹住脚,堪堪落后他小半步,怀中的药瓶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回过身,俯视着她,神色不明道:“你想听实话?”
她直点头,眼底充满期盼,亮晶晶的,仿佛只要他说一句实话她就会高兴的立刻跳起来抱住他。
殷折雪静默地凝了她片刻,抬手拿掉她怀里那些叮叮当当的瓷瓶,再次开口的嗓音平淡漠然,尾音却揉进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明知故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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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认是为了她才脱下一贯的灰衣,换上她喜欢的黑衣。
这一刻她心中涌起的喜悦做不得假,连呼吸仿佛都能嗅到一丝并不存在的甜味。
这天晚上曲秋橙又做了个梦, 久违地梦到那片虚无的黑暗,只不过这一次她只能听见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
她走在黑暗中, 脚步声嘎吱嘎吱, 宛若踩着厚重的雪前行,身体却没有半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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