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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风月(随宇而安 )


以他这个境界,能知道的也多不是什么秘密,晏霄是公仪徵的道侣,也算是道盟中人,又是法相境的尊者,身份尊贵,他更是不敢怠慢,当下便一五一十地和晏霄说了起来。
“二十五年前,道盟七宝失窃,我们拥雪城的那一缕剑魂也丢了,所以这些年来,几位长老都闭关不出,想养出第二个剑魂。”谢执玉说着面露惋惜与心疼,沉沉叹了口气,“其他宗门的人不知道,养剑魂十分不易,短则五百年,长则千年,数不清的纵横剑气才能滋养出一缕剑魂。这剑魂对我们剑修来说是无上至宝,剑魂入体,便有如一夕之间增加了万人万年的修为,就算是一块朽木也能被点化,更别说是我辈剑修了。当年掌教之所以拿出剑魂作为天都论道的彩头,也是想在年轻一代中找出最适合吸收剑魂的人,培养下一代的掌教。”
听谢执玉说得玄乎,晏霄却不感兴趣。她本意是打探拥雪城其他强者的身份与下落,但谢执玉言辞凿凿地肯定,所有法相境的剑修都在闭关滋养剑魂。这些人互相可作为人证,但凡有一人离开,都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除了拥雪城,天底下就没有其他法相境的剑修了吗?”晏霄有些怀疑。
谢执玉却一脸骄傲地说道:“自然是没有了。虽说东海之外也有法相境的散修,但不是所有使用剑器的修士都可称为剑修,没有剑心与剑胆,都是徒有其形。”
就像晏霄可以将销魂链化为长剑,但谢枕流一眼便能看出,她不是剑修,虽有劲气,却无剑气,虽有剑胆,却无剑心。
谢执玉遥指东方,面露自矜:“您看这东边是不是一片平坦,而西边却有连绵峰峦,十万雪山?”
晏霄仔细一看,确如谢执玉所言,这拥雪城的地势十分古怪,西高东低,非常不自然,好像拥雪城以东的山峦曾被巨人踩了一脚,陡然陷进去了一大片。
谢执玉道:“其实这里原也是同样的万里雪山,只是数千年来,历代剑修在此练剑,剑气纵横,将雪山夷为平地了。三百年前,我们掌教一剑分海,不伤生灵,自此弟子们皆效仿掌教,拥雪城西边的雪峰才得以保存下来。拥雪城是独一无二的剑修圣地,这里的罡风肃雪都带着锐利的剑气,因此天下剑修出拥雪,这话绝非虚言。”
谢执玉滔滔不绝,剑修的孤高与骄傲一览无遗。晏霄寻思着,难怪拥雪城的结契道侣仅比四大皆空的悬天寺高一些,原来每个剑修的道侣都是自己的剑……
那谢枕流对自己的破月剑,藏得比娇妻还严实。
晏霄看着道场上笨拙而专注的小剑修,想起那日遇到雾影黑袍,那人的一举一动她都牢牢印在脑海之中,此时对照眼前这些入门不久的修士,她忽然察觉,有些自幼形成的习惯是极难改变的,比如出剑的姿势。
晏霄豁然开朗,唇角微翘,淡淡笑道:“你说的没错,所有的法相境剑修,只会出自拥雪城。所以……拥雪城的弃徒之中,有法相境的剑修吗?”
“弃徒?法相境的剑修?”谢枕流听公仪徵这么一问,他微微一怔,随即便道,“既成法相,怎么可能叛教。”
每个宗门的法相尊者都是极其尊贵的存在,年长者皆为长老,年少者不是掌教也是护法,属于第一梯队的强者,拥有宗门之中最高的权利,处处受人膜拜,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叛教?
“我受那人一剑,亲身感受过剑气的凌厉,恕我直言,那人的剑气纵然不及剑尊,恐怕也在几位长老之上。这世上除了拥雪城,不会有其他剑修能有这样的剑气。”公仪徵神色凝重地说道。
他与晏霄说好分头打探消息,谢枕流这边,便由他亲自询问。公仪徵对拥雪城的了解显然比晏霄要多得多,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十分笃定,那雾影黑袍,必然是出身拥雪城的法相境剑修。如果现在不在拥雪城中,那至少他曾经在这里修行过,这样的人,在道盟之中都被称为弃徒。
公仪徵的描述让谢枕流陷入了沉默,思虑良久,他才道:“若如你所言,那人可能确实是拥雪城的弃徒,但是被逐出拥雪城时,那人应该还未成法相,只是后来有了机缘,突破了境界。”
“看剑尊神情,心里似乎有了人选?”公仪徵问道。
“有,而且不少。”谢枕流无奈叹道,“修行剑道,须得耐得住枯寂,守得住剑心,面对荒原雪峰,一人一剑,一日万剑,百年如一日,能耐住寂寞者,其实寥寥无几。最易生心魔的,除了悬天寺,便是拥雪城。只是近百年来,便有三十二个元婴境剑修生出心魔。我们拥雪城有一先祖,炼化了九幽业火,业火可诛灭心魔。先祖知道剑修一道孑然孤寂,甚为不易,才借了一缕业火,为这些修士清除心中魔障。”
公仪徵神色一动:“这便是剑尊昨日说的业力?”
“不错。”谢枕流点了点头,“我曾直面过业力,所以知道这种力量绝非人族可以承受,这是因果之力,源于混沌,若无混沌之力护体,抵消因果,那得到这份力量的人,就要背上相应的业果,生生世世,以无尽的轮回,偿还这一切孽业。”
公仪徵闻言,心头一沉。
谢枕流道:“她昨日下手狠辣,想逼我出剑……是怀疑我就是伤了你的人?”
公仪徵轻轻颔首,拱手道:“我知道是一场误会,剑尊莫怪。”
“无妨。虽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既然是出自拥雪城,我身为掌教,便有一份责任。”谢枕流又问,“你能否描述那日的剑气?”
剑气无形无质,对非剑修之人而言,想要描述十分困难,谢枕流原也没有抱多大期望能问清楚。
公仪徵眉心微皱,垂眸细思,忽然之间,气势陡然一变,一股锐利的劲气向外荡开,温和的双眸漫上风刀霜剑一般的凛冽杀气,合拢的春秋扇仿佛瞬间化为利剑,灵力鼓荡,两袖生风,他执扇向前一刺,一道凌厉的清光直刺谢枕流。
谢枕流神色一凛,抬手抵御,灵力化为无形结界,挡住了那点寒星,碰撞出的灵压让整座藏锋楼为之一震。
谢枕流感觉到掌心微微刺痛,心中不觉震惊。
——只是以灵力模仿剑气,竟能有八分相似……
“得罪了。”公仪徵微微一笑,如春风化雨,方才的杀气荡然无存,依旧是那个端方温雅的仙门首座。
谢枕流深吸了口气,又一次羡慕明霄法尊收了个好弟子,但是他也没有动什么挖人的念头,因为他隐隐觉得——公仪徵好像对他有什么不满。
虽然他笑起来无可挑剔,但是剑修的直觉向来敏锐,尤其是对敌意。
——是因为他昨天伤了晏霄吗?
“对于这样的剑气,剑尊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公仪徵微笑问道。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谢枕流挥散了杂念,认真道:“确实是有点印象。”
“那个人叫谢寻。”谢执玉对晏霄说道,“虽然我未曾见过他,不过算起来,我还要叫他一声师兄。”
谢执玉口中的谢寻,是个天资出众的修士,他虽只是城中一名杂役的儿子,却自幼便显露不凡之处,被破格收为拥雪城的内门弟子。谢寻二十几岁便已结婴,但因剑心有缺,而无法修行更精深的剑道,因此生出心魔,杀害同门十几人,逃出了拥雪城。
“这些事我也都是听人说起,真相如何,恐怕只有掌教才知道了。”谢执玉叹息道,“剑修若心思不纯,便最易生心魔,谢寻伪装得太好,掌教才没有及时发现,若是早一些发现,便可为他消除心魔,也不至于酿成大祸了。”
晏霄问道:“那个谢寻是哪一年逃出拥雪城的?后来都没有找到吗?在诛邪榜上有此人吗?”
谢执玉道:“大约三十年前了吧,这是内门之事,因此并未通报道盟登于诛邪榜。门中倾力搜捕,却也遍寻不见,生死不明。这么多年了,有人说他入魔了,身死道消,也有人说他遁入阴墟了。”
对阴墟最了解的人,便是晏霄。在她的记忆中,阴墟并没有此等剑道强者。不过她也无法完全确定,那日所见的雾影黑袍是否就是拥雪城的弃徒谢寻。
晏霄在城中逛了一圈,拥雪城天黑得早,没多久便看到金乌西坠,她回到屋中时,公仪徵已经等了多时了。
公仪徵面前挂着一幅画像,画中男子白衣胜雪,面容英俊,器宇轩昂,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有着介于少年的青涩与青年的温文,这样的容貌气质,便是在拥雪城也是极为出众的存在。
“这便是你今日所得?”晏霄走到公仪徵身旁,仰头看着这幅栩栩如生的画像。
公仪徵道:“这是剑尊交给我的画像,他说我模仿出来的剑气,与这人有八分相似。”
晏霄扬眉问道:“谢寻?”
公仪徵笑着偏过头来:“看来你的打探结果,与我所知相差无几,这是我从谢寻故宅找到的画像。”
“此人逃出拥雪城已有三十年,当时是元婴境剑修,这么多年都找不到此人下落,他是躲到哪里,又有什么机缘,竟能成就法相?”晏霄颇为费解。
这世间法相少之又少,唯有成就法相,才能算是证道。而入魔之人,别说继续修行了,就想保住性命都是极难的。
“他又为何要抢夺涌灵珠,真实目的是什么?”公仪徵垂眸思索。
“无论他是什么目的,都不重要了。”晏霄眼中闪过厉色,“我们只要揪出他,杀了他。”
公仪徵看着晏霄,失笑道:“他的目的若未得逞,只怕之后还会有针对我们的杀招。”
“那不是正好吗?”晏霄笑了笑,“我还担心他不敢再露面呢。”
公仪徵神色微变,皱眉沉声道:“他看过了生死簿,等于知道了你的身份。”
这世上以软链为法器者,多不胜数,但是有生死簿的,仅有一人。
“依你之见,谢寻和那个指使宋千山的幕后之人,会是同一个人吗?”晏霄心念一动,“宋千山和谢寻一样,都是残害同门,背叛宗门的弃徒,他们之间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联系。宋千山临死前和那人有过对话,那人知道有两个神霄派的修士曾进入过阴墟。而现在世人皆知,是你公仪徵杀了宋千山,你说那人会不会怀疑到你头上,他担心自己有把柄落在你手上,所以想杀了你。”
公仪徵翻出了那枚玄紫令牌——这就是那人的把柄。
“他的目的,或许是这个令牌。”晏霄说道,“他以雾影黑袍遮蔽真实面容,一点都不敢露,就是担心你会识破他的身份,他定是你熟悉之人……你们神霄派中,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公仪徵早已将神霄派所有人都想了一遍,这些看着他长大的长老,他实在不愿意怀疑。
看到握着令牌的那只手骨节泛白,晏霄明白公仪徵心中的纠结,她轻嘲着笑道:“越接近事实,便越让人痛苦。你不必意外,也无须难受,人心本就如此丑陋,只是你少见多怪罢了。阴墟之中从来不缺七宗弃徒,这些人无不是恨天怨地,总觉得别人亏欠了他,若不能占尽世间所有的好处,他们便觉得世道不公。什么公平,什么不公?这世间一切都不过是因果罢了。”
晏霄未曾见过人间之时,以为那不过就是另一个阴墟,否则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从人间逃走,遁入阴墟。想来世间之人都是生来悲苦,满心怨恨,一脸丑恶。但这些日子以来所见所闻,却又一点点地颠覆了她的认知。
原来人间是有美好的一面,温暖而热烈,太平且繁华,丑陋的只是她生存的那个地方。有的人生来金尊玉贵、高高在上,有的人却是卑贱如泥、生不如死。如宋千山之流,便觉得天道不公,天道欠了他的,他要自己去取。而在晏霄看来,生在人间,他们便已是得到天道眷顾了。如她和拾瑛这般在阴墟之中苦苦挣扎,苟且求生的鬼奴,又去向谁要个公平?她也未曾怨过什么不公,至少她还好好活着。只是看到这些生在福中的人自怨自艾时她不免觉得讽刺又可笑,那仿佛是在跟没了腿的人抱怨自己的鞋子不合脚,他指望得到什么样的怜悯和安慰呢?
公仪徵感受到晏霄话语中尖锐的讽刺之意,就像在公仪淳的衣冠冢前一样,她见不得他流露出丝毫的怨艾,或许在她看来,这样的公仪徵也是“娇气”得很。他的尊主虽然心软,却不喜欢软弱的人。
“是我想窄了。”公仪徵苦笑一叹,收起了令牌,“待回到神霄派,我会查清此事,给你一个交代。”
“你不必给我交代。”晏霄漠然回道,“你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他伤的是你,还有拾瑛。这是他种下的因,我定让他亲尝恶果。呵,没用的废物才会修来世,而我只信现世报。”
“因果……”公仪徵薄唇微启,喃喃低语,将这两个字在心头过了千百遍,最后将目光投向晏霄,“晏霄,你信来世吗?”
“不信。”晏霄没有一丝犹豫便道,“人族三魂七魄,身死而魂消,入了轮回便没有了前世的记忆,既没有了记忆,那便不是同一个人了。来世那人是享富贵荣华,还是业报缠身生不如死,和这一世又有什么关系?来世因果,不过是自欺欺人,十恶不赦之人我不等他来世报,我要他魂飞魄散,不得往生!”
悬天寺修的便是今生因,来世果。而截天教的教义就如同晏霄所说的,他们不信来世,只活今生。
“你为何问我这些,难道你信这些虚妄之谈吗?”晏霄看向公仪徵,他眼中沉淀着厚重的色彩,让人看不穿心思。晏霄恍惚想起那个过分真实的幻境,似梦非梦,若实若虚,那个梦里的公仪徵,好像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缱绻而哀伤。
若有因果……
那是因,还是果?
那是过去,还是未来?
晏霄不知为何心里软了几分,微凉的手抚上公仪徵的脸庞,“不必如此看我,我不需要悲悯,也不需要心疼。我活一世,便只求一世。若今生业果皆为前世因,那这一世满手罪业的我,魂飞魄散,不得往生,便是最好的结局。”
公仪徵心上一阵抽痛,覆住晏霄的手,紧紧握着,想用自己的掌心去温热她的冰凉。但她对此不在乎——她什么都不在乎,也什么都不留恋。
他拉着她的手置于唇边,细细的吻落在微凉的指尖,缱绻而缠绵。
“晏霄,让我背负你的罪业。”公仪徵轻声说,温热的吐息落在她敏感的指腹,她不自觉地往后一缩,却被他更加坚定地握住,眸色深沉如长夜,“你应自在无忧,享受这世间万般美好。”
晏霄微微一怔,心口又泛起那种伤口愈合长出新肉时的痛痒。
九分的酥痒,一分的酸痛。
拥雪城的空气总是夹着雪与松的沁凉,风与月的凛冽,却莫名滋生出了心头的一丝燥热,她凝神看着公仪徵俊美的容颜,明隽如玉,修挺如松,高洁如鹤……
这世间万般美好……包括他吗?
晏霄不得不承认,她是有那样一些心动的。

截天教总坛在拥雪城东北方千里之处,御风飞行,不到一个时辰可达。
矗立在东北方最高的两座山峰便是截天教总坛所在,高者为离恨天,低者为自在天,两座山峰之间有虹桥架起,远远望去,似有宫殿悬浮于云层之上,仿佛神界仙境一般。
这便是截天教信徒心目中的圣地。
截天教分为文武二宗,离恨天为武宗,自在天为文宗。每一处教坛都有文宗弟子和武宗弟子配合传教。据说文宗自在天传授的教义暗含无上心法,唯有领悟教义中心法精髓者,才能投入离恨天门下,成为武宗弟子,真正修行学道。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悬天寺的排挤,还是因为神启无心传教之事,这些年来截天教的信徒数量削减不少,但是离恨天的高阶修士却是少而精,丝毫不输道盟七宗。
知道剑尊要来,离恨天打开了结界,给了拥雪城极大的面子,四大护法位列虹桥两侧,数十名弟子夹道迎接,既是彰显礼仪,也是炫耀实力。
“恭迎破月剑尊。”一身青衫的青龙护法对谢枕流躬身行礼,不卑不亢,“我们教主已在殿中等候多时。”
谢枕流微微颔首,在青衫护法的带领下向正殿走去。
整座离恨宫以白玉雕砌而成,浮云飘荡,仙音渺渺,当真如仙境一般如梦似幻。
晏霄有意隐藏了修为,跟在公仪徵身后,暗自观察忖度截天教的实力。许是为了炫耀实力,四大护法并未隐藏修为,观其气,境界应该都在法相初期,听说如今道盟七宗的法相数量也多在六七人,截天教也算得上实力强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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