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我不是怕王爷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吗?”,她违心笑道,心里想着你还不走,孤男寡女想干嘛?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不会贼心不死,想继续给自己洗脑吧。
没门,想都别想。
“我想你一个人在这必定无聊烦闷,不如带你四处走走,你还没有逛过王府吧。”
“啊?其实民女性情温和,喜好安静,最喜欢独处了,不会感到无聊的。”
性情温和?喜好安静?孟元明莞尔,在柳州她可是一日都安静不下来,不是诗会就是酒会,怎么会习惯这么冷静的院子。
“走吧,我带你四处转转。”
楚虞无奈地跟着他,心里暗骂这王爷可真的自以为是,都说了自己喜欢独处,还非要带自己逛王府,不就是想显摆他的府邸多阔绰多华丽多壮观嘛!
可他打错了主意,哪怕他府邸比皇宫还豪华,自己也不会想留在这里。
楚虞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在王府里四处晃荡,听着他绘声绘色地讲解每一处楼阁庭院的来历,心不在焉地附和着,许是太敷衍,被孟元明瞧出了一些异常。
“你不感兴趣?”孟元明讲得头头是道,蓦然发现她百无聊赖地打哈欠,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失落至极。
楚虞尴尬地笑了笑,难道是她表现得太随意,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
“也不是不感兴趣,只是走得有些累了,精力跟不上。”楚虞陪笑着解释道,生怕驳了他的面子惹他生气。
“是我想得不周,那边有个亭子,我陪你去休息片刻。”孟元明不禁懊悔,怎么未想到她一个姑娘家体力跟不上自己,太过大意了。
楚虞暗暗叹了口气,这人好倔强,就不能放自己回去休息吗?
两人走至亭内,围着石桌相对而坐,四目相对,气氛沉默中透着尴尬,两人随即双双转过头。
“我让人送些点心和热茶过来。”孟元明看向远处。
“多谢王爷,我正好有些饿了。”楚虞挠了挠头,有些无措。奇怪,和他认识也不是一两日了,今日相处起来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在孟元明起身离去,留下楚虞大口的喘气。
许是昨晚睡得不安稳,她无精打采地等了片刻,随后支着下巴打起了瞌睡,困意越来越浓,脑袋也开始点起了豆子。
…....
孟元明提着食盒过来时,远远便看到她眯着双眼打盹,脑袋像小鸡啄米一般往下磕,他不禁放慢步伐,生怕吵到她。
他轻轻地放下食盒,便坐在一旁打量她的睡姿,不同于清醒时狡黠和娇艳,睡着的她宛如夜色中的海棠,恬静而淡雅,让他无法挪动双眼。
蓦然,楚虞一个重重点头,眼看着脑袋要磕向石桌,孟元明眼疾手快地伸出了宽大的掌心,稳稳地接住了她的侧脸,避免她与石桌一番亲密接触,却没想到这般动作她依旧沉稳地闭眼睡着,丝毫没有察觉。
“怎么困成这样?”他无奈的语气夹杂着连自己也不懂的宠溺,就一声不响地一直撑着她的侧脸让她沉沉睡着。
楚虞睡得正香甜,蓦然一阵冷风刮过,她一个激灵,瞬间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便惊恐地发现安南王正对自己微笑,更可怕地是自己的左脸正靠在他手心里。
楚虞:“!”
这怎么回事!
第70章 嘴硬腿软
“冒犯王爷了!民女……民女也不知自己的脸怎么跑到了你的手心里?”, 真是见鬼了!自己丝毫都没有察觉!
孟元明云淡风轻地收回手掌,眼神不自在地看向别处,淡淡道:“无碍, 只是怕你脑袋磕到桌子,莫要多心。”
“多谢王爷。”楚虞心跳得飞快, 镇定后开始胡思乱想, 自己和这个安南王也只是有几面之缘,只是比陌生人好一点点, 可为何他行为举止好像很关心自己,像是他们两人相识已久似的。
怎么回事?
楚虞双眸流转,悄悄打量对面的他,未曾想孟元明也悄悄转过双眸,恰好与楚虞四目相对,可对视的瞬间却挪开双眸,颇有些少女的娇羞?
少女的娇羞?
楚虞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安南王脸上有这种神情?难道自己眼花了?
想着, 她又悄然多看了几眼,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于是陷入了深深地怀疑,他为什么会这样看自己?
这眼神自己从许颂清看袁姐姐的脸上见过,难不成安南王….....
她顿时后背发毛地摇了摇头,绝不可能!
瞬间, 脑海中灵光乍现, 楚虞顿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一切。
这个安南王, 为了让自己死心塌地在选秀中胜出, 故意用这种眼神迷惑自己, 让自己对他产生非分之想,求之不得,并在接下来的选秀中不择手段,只为了赢得王妃之位,让他能摆脱安南太妃看上的人选。
一定是这样!
她在心里大声呐喊,这男人的心思好复杂,手段也好龌龊,一定是看出自己不恋权势,便用美色迷惑自己。
当真可恶至极!
楚虞暗暗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恨得牙痒痒,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有几分姿色,比他的大表哥也就差一点点,算是她在梧州见过的男子中最拔尖的。
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顶着这样迷惑人的脸,竟然心术不正!
还好自己见多识广,看过的美男子不计其数,定力又强,否则怕是真的要掉入他的美男计中,傻傻地成为他和安南太妃打擂台的一杆枪。
想着,楚虞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这人也忒可恶了。
自己和他毕竟还有一层袁姐姐的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怎么也应该看在袁姐姐的情分上,稍稍善待自己几分,而不是这般算计自己!
“这点心还热着,要尝尝吗?”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孟元明定了定心神后,微笑着将食盒推向她。
“那多谢了!”她虽生气却不会和美食过不去,况且安南王府的点心确实味道出众,在外面有钱也尝不到。
楚虞将愤怒化为食欲,愤愤掀开食盒,一碟色香味俱全的糕点顿时让她怨气消散。
栗子糕,红豆酥,牛乳饼,糖三角,这四个点心都是自己最爱吃的,没想到啊。
她伸手拿出一块带着热气的红豆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瞬间红豆的香甜和软糯沁满了口腔,神奇地治愈了她的心烦。
红豆酥几口吞下肚,楚虞意犹未尽地又拿起一块栗子糕快速送入口中,栗子淡淡的香气顿时让她开心地扬起唇角,连眼神都透着满足。
孟元明微笑地看着她,想起在松州时她吃糖炒板栗的神情以及两人短暂的友好相处,流露出淡淡的温情。
楚虞见他依旧脉脉含情地盯着自己,不免恼火地扭过脑袋不想看他,免得他打扰了自己品尝美味的心情。
“咳咳——”许是因为孟元明在身边让她感到不自在,楚虞吃得急了被呛得连声咳嗽。
“慢些!喝点热茶。”
孟元明立刻斟了杯热茶递到她唇边,竟想主动喂她,楚虞一个激灵,身子立刻往后一躲,直接拿起茶壶对着嘴唇咕咚咕咚灌茶。
孟元明:“…....”
她的一番粗犷操作,孟元明顿时看呆了,短短数月未见,她变化这么大吗?
楚虞喝了半壶茶,又惬意地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道:“让王爷见笑了,民女一向不拘小节,豪爽不羁,平时在家喝茶也喜欢直接用茶壶,这样尽兴。”
孟元明拧眉望着她沉默,回想在松州相处时,自己可从未见她端着茶壶大口喝茶,她何时变了性子?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楚虞见对面之人神色凝重,眼神涣散,心里一阵暗爽,得意至极。
想必安南王见惯了低眉顺眼温婉可人的女子,自己刚刚表现得粗鲁又不解风情,怕是他此刻心里膈应又恶心,肯定后悔选中自己来当出头鸟了。
嘿嘿嘿,气死你!
谁让你敢利用我!
“没关系,能解渴不拘喝什么茶,用什么器皿。”孟元明飞快地调整情绪,通情达理地安慰道。
楚虞略显诧异地挑眉,看来这安南王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这样都没有吓倒他,让人意外呀。
自己得再想想法子恶心恶心他!
楚虞双眸流转,想了片刻,忽然勾唇笑起:“王爷,听人说,当了王妃后,可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出入奴仆成群,呼风唤雨,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那我若是成了你的王妃,我是不是可以买最贵的料子,裁最美的裙子,用最好的香料,还能将我的朋友接到府中开诗会酒会,春日再带着他们踏青游行?”
想起楚虞往日在家中的奢靡生活,孟元明点了点头:“能用钱满足你的,都不是问题。”,只是王府规矩多,金钱和权势拘泥了自由,怕你不会真的开心。
哟,还一本正经给自己画饼!可真有耐心!
也算是长见识了,深宫府邸出来的人,不仅心眼多,泰山崩前也面不改色,真是有些棘手。
气氛再次变得安静,两人相对而坐,皆无话可说。
“还累吗?若是走得动我再陪你逛逛东边的园子,那儿有一处一望无际的湖水,风景即使在冬日也不逊色。”
唉,大冷天的,看什么湖啊。
楚虞腹诽,可还是挤出一抹笑容:“好啊,民女正好可以开开眼界。”
违心地说完,楚虞认命似地跟在他身后起身。
….....
看着两人走远,安南太妃和齐萱蓉从一旁悄然走出,两人面色皆难堪至极,尤其是齐萱蓉面白如纸,紧紧咬着牙关,宛如受了奇耻大辱。
她不甘地盯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眼眶微红,见一旁的南安太妃一声不响,忍不住抱怨:“姑母,那个秀女和王爷到底有何渊源,为何王爷待她如此不同,只怕王妃的位置都会拱手给她,我怎么——”
“闭嘴!只要我在一日,这王府还由不得他放肆!你慌什么?王妃之位由你们两人比试再定胜负,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
“我……我只是担心王爷会偏心,甚至暗中相助.......”,若是安南王朝三暮四,四处留情,她倒并不担心,可若是他对某位女子死心塌地,那倒是让她颇为头疼。
“你派人跟上去,看看他们去哪,你如果没把握赢她,那就想办法让她消失,而不是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安南太妃冷哼,神色冷漠道,“往日见你聪慧过人,怎么这段日子瞻前顾后束手束脚,你可别让我失望,否则别怪我不念姑侄情。”
闻言,齐萱蓉面色紧绷,双眼浮现一抹惧色,这个姑母的心狠手辣她比谁都清楚,自己低眉顺眼忍气吞声这么久,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功亏一篑,想着她暗暗握紧了袖中的拳头,一脸坚毅。
“姑母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定不会让姑母失望。”
……...
王府东边的明月湖,传闻是前朝的一位宰相为了讨夫人欢心,特意让数千匠人开凿,引城东之水,映日月星辰之景。
眼下虽是冬日,可波光粼粼的湖面在阳光折射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成群的鸟儿与鱼群嬉戏,发出轻快的叫声,让寂静寒冷的冬日更添了些许的温馨。
楚虞打了个喷嚏,默默地裹紧了身上的外衫,这明月湖的风景确实惊艳,可太冷了。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般粗糙,她白皙的脸颊不一会就冷得泛红。
她冷冷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津津有味地向她介绍这里的一花一草,谈到开心处还卖弄了诗文,引经据典诗兴大发。
“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她咬牙笑道,楚虞心里直骂晦气!
“那就好,等到了夏日,十里荷花接天连日,无穷无尽,美不胜收,闲来可以垂钓,也可以泛舟。”
孟元明笑着描绘夏日湖景,其实他也是听王府下人描绘过,想来明年夏日两人便可一起欣赏。
他记得,楚虞在将军府时,时常出门参加诗会酒会,是个闲不下的性子,那这个风景优美的东院,可以让她将来的王府生活没有那么枯燥。
谁想和你一同泛舟一同垂钓?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楚虞冷笑,寒风刮过,再次打了个喷嚏。孟元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冻得面色苍白,急忙脱下身上的外袍盖住她的身子,楚虞没有拒绝,毕竟冻伤自己不值得,顺便又暗暗骂了他几句虚情假意,看自己冻得不行了才假模假样地脱衣服给自己。
“多谢王爷,可我还是很冷。”楚虞可怜巴巴朝他眨着眼睛,希望他能听懂自己的话外音让自己赶紧回屋。
“是我想得不周。”他环顾四周,眼神落在不远处的一座亭子里,安慰道,“那座回廊亭恰好不在风口,你去那里避避,我去让人送些热茶和斗篷过来。”
“哦,好的。”她沮丧地点点头,被他的执着打败,抬眸望了一眼湖面,看不出有什么惊艳的风景让他非拉着自己在这欣赏不可。
楚虞裹着他的外袍往回廊亭走去,宽厚带着暖意的外衫带着淡淡的木兰香,隔开了寒风的侵席,带来意料之外的温暖。
她安静地走进亭中,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腿,没有闲情逸致欣赏四处的风景。
离开老家来到繁华的梧州不知不觉过了数月,她的思念也不再像当初那般浓烈,只是失落和孤单时格外思念姨母和表哥,也有两月未收到他们的书信,也不知他们近来可好。
还有袁姐姐,为什么她就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呢。
安南王说她嫁人了,可直觉让她不愿相信,但表兄的来信也未说明她的去处,难道往后真的联系不了她了吗?
天空传来低沉的鸟鸣,楚虞抬眸一瞥,蓦然想起姨母曾经说过的话。
女子未出阁时就像明珠,备受疼爱,可一旦嫁人,就如同大雁一般远离故土,飞向遥远的夫家,一生都在漂浮,不曾停下。若是侥幸,能有知心的夫婿一同相随,余生辛苦倒也不孤单,可若是不幸,夫妻不睦,就如同落单的孤雁,无依无靠,被同族欺负。
她低头望着孟元明离开的方向,重重地哼了哼:“我才不要当落单的孤雁!”
蓦然一阵声响打破了宁静,像是有东西掉入湖水传来的声响,楚虞好奇地裹紧了身上的衣衫,小心翼翼地走向湖边。
她站在柳树下,看着荡着层层涟漪的湖面,好奇地弯下身子看去,想要看清是什么东西掉进了水中。
正看得入神时,忽然感到背后被用力一推,她来不及回头,便尖叫着掉入湖中。
“救命啊!”她在水中扑通着挣扎着,鞋子和外衫像是枷锁牢牢捆住了她,让她喝了无数刺骨的湖水。
求生的欲望让她奋力踢开鞋子和外衫,准备游向岸边,可突如其来的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砸进湖面顿时激起无数浪花,差点将楚虞掀倒,她连忙闭起双眼,却察觉到一双手揽上自己的腰肢,将她带向岸边。
“你没事吧?怎么会掉进湖里?”孟元明将她拉上岸,担心地替她拍打着后背,全然不顾自己被冻得发紫的面孔。
“王爷莫担心…....民女会游泳的….....”若不是你从天而降带来霹雳巴拉的水花,她早就上岸了,“还有….....我不是自己掉进湖里的.......有人推了我.........”
孟元明倍感诧异,随即抿唇看向四周,可除了摇曳的草木,并无任何人影。
“我先送你回去换下衣服,免得寒气入体。”孟元明扶着她起身,楚虞喘着气推开他,“我能行!我自己走——”,话音未落,她一个腿软再次跌进了孟元明怀中。
呜呜呜,嘴是硬的,腿是软的,都怪这湖水太冷了。
“事急从权,用不了虚礼了。”孟元明说道,随后将她打横抱起,快步离开此处。
胸膛的暖意透过湿漉漉的衣衫传到楚虞的肩膀,听见孟元明急促的喘息,楚虞心情复杂地盯着他苍白的侧脸,一丝奇异的情绪涌入心头。
这么冷的天,他抱着自己步履匆匆,因喘气而吸入了不少冷风,他的双唇也因寒冷冻得青紫。
这也是为了迷惑自己?代价未免太大了。
“怎么了?可有不舒服?”
察觉到炙热的视线盯着自己,孟元明转眸看向她询问。楚虞面色一红,飞快地挪开双眼摇头道:“没….....”
自己在他的王府里出了事, 他即使跳入冷水相救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好感动的。
楚虞自我开解后,顿时觉得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平平无奇, 浑身冰冷的她忍不住将脑袋往他的怀里缩了缩,眼神四处打量时, 却瞥见回去的路越来越陌生。
“这不是回西院的路?”
“我带你回我的别院, 那里人手多,热水也充足, 等你换好衣服我再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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