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
楚虞鬼鬼祟祟地走出绣女住的西院,站在廊下打量许久,偶尔见到几个人影,从衣着上像是王府里最末的洒扫仆役,应该问不出什么消息。
她倚着柱子又等了半晌,这回终于看到一个穿着光鲜,头戴绒花的粉衣婢子,正挎着竹篮往前走。
就她了!
楚虞打定注意,立刻跳出来拦住了这名婢子,将她吓了一跳,她正欲拧眉怒斥时,楚虞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将一枚银锭子顺势塞入她的手中。
“姐姐别怕!我见姐姐面善,有事想叨扰一下姐姐。”
“你是谁啊?找我有何事?”粉衣婢子摸了摸沉甸甸的银子,怒气散去,不冷不淡地问道。
“想问一下姐姐,请问王府中除了王爷身边的苏慈公子,还有其他人叫这个名字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粉衣婢子警惕地后退一步,斜眼打量她,眉眼间充斥着防备。
看来是个口风极紧的,得想个借口。
楚虞友善地笑笑,双眸流转,蓦地装出一副悲戚神色,泫然欲泣道:“姐姐有所不知,我幼时曾有位双生胎哥哥,十岁那年被拐子拐走,今日没想到在西院看到一人与我印象中的哥哥十分相似,听人唤他苏慈,我怕认错人,所以想问问姐姐府里是不是只有一位名叫苏慈的人。”
说着,她呜咽起来,用帕子伤心地抹泪,悲痛道:“我可怜的哥哥,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
她一番胡编乱造,粉衣婢子被唬得团团转,渐渐放下警惕,感动道:“原来如此,妹妹别伤心,我告诉你便是,咱们安南王府只有一位苏慈公子,很得王爷看重,至于身世无人知晓,不过他为人谦和,妹妹可以问问,想必也不会得罪他的。”,她一面安抚,一面将苏慈平日来往之地详细告知,恨不得亲自带路。
楚虞高兴不已地道谢,心里乐开了花。
这姑娘可真实诚,自己不过随口编了一个故事,哄得她掏心掏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虞暗暗窃喜,顺着粉衣婢子指的路线悄然前行,半晌后停在了一座小院入口,她顿下脚步,面色犹豫地望向里面。
既然王府只有一个苏慈,那假“苏慈”又是谁?是真苏慈相熟之人吗?不然他怎么敢冒充安南王的心腹?
那他的身份是假的?那曾经说过有关袁姐姐的事情也会是假的吗?
一个个问题宛如错综复杂的线团,萦绕在楚虞脑海中,她怔在原地,竟不知此刻是进去质问好还是再三斟酌。
正犹豫不决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声以及脚步声,她登时四处张望,就近躲到一处巨树背后。
随后便听到说话声越来越近,声音略有几分似曾相识,楚虞悄然探出脑袋,四处张望,只见两个身形相似的男子一同走来,只是天色有些暗,看不清脸,她便好奇地盯着许久,待两人走近时,楚虞这才看清来人,顿时瞪大双眼不敢思议。
说曹操曹操就到,来的两人竟是真假苏慈,他们正低声说着什么,并肩走入院子。
楚虞见他们声音消失,才恍恍惚惚地扶着树走出来,整个人神色凝重,随后脸上浮现一抹愤恨。
“混蛋!竟然骗我!”她一脚踢向巨树,蓦然感到一阵疼痛,咬牙抽气道,“大骗子,待我查清了你的身份,看我怎么对付你!”
她生气地发誓,又听到脚步声靠近,立刻单脚跳到了树后躲起来。
只见假苏慈独自一人从院中走出,楚虞怒气上头,立刻一瘸一拐地冲出来,将他拦住。
“站住!”
孟元明看到猛然冲来的人影,顿时警惕地往后退,待看清来人后,瞬间神色惊愕,支吾道:“楚姑娘……你怎么在这?”
“苏公子?别来无恙啊?”楚虞冷笑,心里更加确定他的神情就是做贼心虚。
秀女应该住在西院,她怎么溜出来了?孟元明收回惊讶的视线,故作好奇:“楚姑娘怎么会在王府?这里把手森严,莫要乱跑。”
哼!这是害怕了,怕自己说出去他骗人之事!
“这不是安南王选秀嘛,我来凑凑热闹,怎么,你看到我很慌张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亏心事瞒着我?”
“楚姑娘真是伶牙俐齿,莫非还在因为上次太师府的事恼怒我,我可以向你解释——”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这次你别想再骗我!你这个大骗子,连名字都是假的!刚刚和你并肩同行的才是真苏慈!”楚虞叉腰愤怒道。
孟元明神色一滞,瞬间变为愧疚和不安:“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
“你不是有意的,你是故意的!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开心吗?还是你觉得我会从你身上获得什么?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知道我是纨绔不堪的安南王会轻视我,像外人一般远离我,我只是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做朋友。”
楚虞一头雾水,沉思半晌怒斥道:“混蛋,你还敢骗我,竟然冒充安南王,你可真是胆大妄为!你以为我会信吗?你要是安南王,我就是王母娘娘!”
孟元明:“….....”
他倒吸一口气,不是她说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吗?难道是一知半解?
孟元明一阵头疼,暗恨自己嘴快。
“我错了,我不敢冒充南安王….....”他尴尬地苦笑,宁愿让他误解自己是个牙尖嘴利的骗子,也好过知道自己安南王的身份。
楚虞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看他的眼神更加轻蔑,整张脸充斥着“小样,就你还敢骗我!”的高深莫测。
“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你这个大骗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今天我来找你,只是想再问你一遍,袁姐姐到底去哪了!是不是真的嫁人了!你若再敢骗我,我就….....”她黑眸流转,恶狠狠道,“我就让安南王毒哑你赶出王府!”
孟元明差点笑出声来,由不安转为哭笑不得,好奇道:“听你这口气,你和安南王很熟!”
楚虞面色一红,她连见都没有见过这个安南王,熟个毛线,只不过自己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便想着他在王府当差,应该畏惧安南王,这才夸下海口。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是参选的秀女。”她轻轻拽了拽自己的发丝,昂着头颅骄傲道,“我打量过这批秀女,我的容貌和才情数一数二,只要我有心,安南王定会被我倾倒!况且我还有两个同样秀外慧中的妹妹,总之王妃之位极大可能落在我们姐妹头上。”
“原来如此!”孟元明憋着笑意装出一副惶恐模样,恭敬地朝她作揖,态度虔诚道,“若是姑娘有幸见到王爷,请替我多多美言几句,往后小人再也不敢欺瞒姑娘了。”
“那你还不快把袁姐姐的消息告诉我!”楚虞叉腰吼道。
“她是真的嫁人了,关于她的消息我并未骗你!”
楚虞拧眉瞪着他,双眼如同黑曜石般明亮,透着几分朦胧地疑惑,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相信他。
气氛胶着时,苏慈从院子走出,恰好看到孟元明在此,正欲开口:“王——”
孟元明顿时警铃大作,制止道:“忘了,差点忘了正事!还好你来提醒我!”,说着狠狠掐了一下苏慈的手背,疼得他抽气。
“袁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告辞。你也早些回到西院,秀女不得随意走动,望你谨记。”
孟元明说完拉着一脸懵懂的苏慈快步离去,生怕又被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苏慈一路连拖被拽,东倒西歪地踉跄一路,绕了一圈才被孟元明松开。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王爷刚刚那般做贼心虚的神情,自己可从未看过啊。
“没什么,以后在那位姑娘面前不许叫我王爷,叫我孟公子便好。”说着孟元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差点被他坏了好事。
“属下知道了。”苏慈一脸无辜,之前也没有听过这个命令啊,况且那姑娘是秀女,迟早会认出王爷的。
“王爷打算后面的选秀都不露面吗?要一直瞒着那位秀女您的身份?”
孟元明沉默,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苏慈见状立刻自告奋勇要替他解忧。
“王爷若有难言之隐,可告知属下,属下愿意为王爷排忧解难,想法设法。”
孟元明睨了他一眼,鬼使神差地开口道:“我与那位姑娘是旧相识,她不知我的真实身份,我也并不想让她知道。”
“既然如此,王爷直接淘汰了她便一了百了,她再也不会出现在王府,肯定也不会识破您的身份。”
他长舒一口气,略有不舍。
淘汰楚虞自然能瞒住自己的身份,可往后自己又如何有机会能再见到她呢。何况上次在太师府的误解,她耿耿于怀至今,他还想找个机缘向她解释清楚。
所以,目前不能让她落选。
孟元明摇了摇头:“不可,我与她还有些事情要了结,再等等吧。这几日你替我盯着她,莫让她乱跑,免得被太妃责罚。”
主仆两人交代完,正好迎面撞上安南太妃身边之人,见了孟元明行礼道:“王爷,太妃让小人请您,今日两场比试,她已选好入选之人,让您再次确认,明日便要告知众人了。”
闻言,孟元明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担心楚虞是否入选,不由得心急如焚地赶过去。
…....
第64章 陷害
天色完全暗下, 下人们纷纷点起廊下的宫灯,不多久前厅内外被灯火映照得宛如白日。
孟元明走近时,正看到安南妃端坐在前厅正中, 她身形单薄,神色平淡, 在灯盏的映照下整张脸完全没有血色, 宛如鬼魅一般可怖。
“给母亲请安,听说母亲已经替儿臣选好入选的秀女了?”他睨着案桌上左右两个托盘, 不知哪些是入选,哪些是落选。
“这批秀女大多资质平庸,一日的考核下便只有少许人差强人意,我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才留下几个略有潜力的,你若是信不过我便自己瞧瞧。”,说着安南太妃揉着眉心指着左侧的托盘,示意他可自行查看。
“有母亲替我做主,我怎么会不放心。”孟元明恭敬道, 双手却十分麻利地拿起入选的托盘,快速翻看入选之人的名单,果真没有看到楚虞的名字。
莫名的失落和不甘让他面色沉重,他沉默片刻露出笑意道:“母亲挑的人肯定是好的,不过就选了十几人,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不如再给其他秀女一些机会, 再留几个有潜力的。”
说着他拿起落选的托盘,飞快地翻找绣着名字的荷包和丝帕, 忽然一个绣着猪头的碧色帕子吸引住了他, 定睛细看, 上面正绣着楚虞二字。
他忍俊不禁扬起唇角,双眸皆是意料之外的无奈和宠溺,反常的神情让南安太妃狐疑地盯着他。
“母亲,您看这枚帕子上绣的猪头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别人都是绣花绣鸟,这个秀女倒是很务实,猪肉好吃,又表示丰衣足食,我觉得不错。”
他朝安南太妃扬了扬帕子,南安太妃嫌弃地皱起眉头,不屑道:“也太低俗了,谁会将这个图案挂着身上!低俗!”
“母亲再给这些秀女一次机会吧,能博得本王一笑,也算她运气不错。”他云淡风轻道,顺势将楚虞的帕子丢进了入选的托盘,随后又装模做样地选了几个差强人意的作品,一同入选,忽略南安太妃不悦的眼神,自顾自道,“正好凑够二十人,不多也不少,让她们再好好比试比试。”
“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不过你心软归心软,资质平庸之辈如何放水也是过不了之后的考核。”
孟元明勾起唇角,那可说不定。
…....
翌日天微亮,楚虞几人正在屋里酣睡,置身在被褥的温暖中不愿醒来,不一会却听到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忽远忽近的女子呜咽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响。
几人渐渐被吵醒,裹着被子坐起来互相张望。
“好像有人在哭?”
“还不止一个人…......”
几人面面相觑,十分好奇,随后默契地穿戴好,齐齐打开门四处张望,只见不少秀女背着行李一边抹泪一边回头,王府的婢子则在一旁不停催促,让她们尽快离开。
楚虞扫了一圈,见隔壁秀女正啃着苹果看得津津有味,她连忙走过去询问。
“昨日考核的名单出来了,一大早王府的人就来挨个通知落选的人,让她们收拾好便离开,你瞧瞧,好大的阵仗,也不知落选了多少人。”
楚虞想起昨日自己绣的猪头,顿时心有戚戚,不安道:“落选的人通知完毕了吗?咱们这些没通知的都是入选了吗?”
“我也不知道呢,再等等吧,是祸躲不过….....”秀女叹了一声,又重重咬了一口苹果。
楚虞沉重地将这些秀女一早鬼哭狼嚎的原因带给两个妹妹,谁知两人皆神色淡然,一个开始梳妆描眉,一个开始吃点心用茶。
“你们两个都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早就做好落选的准备了,反正我原本就不抱希望。”楚瑶咬了一口红枣糕,笑道,“就是王府的吃食让人不舍,我得趁着落选前多吃点!”
“你们两个一个绣工平庸,一个文采浅薄,就算落选,也是你们在我前头,所以你们都没有消息,我就更不会有消息了。”楚宝珍得意洋洋对着镜子扭捏,语气嚣张,令人不悦。
楚虞拧眉,只觉得这话十分刺耳,争锋相对道:“你懂什么,高门显贵选秀又不是单看女工或者书法,而是要看综合素质,女工我是不擅长,可其他方面你们也不一定比得过我!”
“哪个方面,花钱吗?”
楚虞:“….....”
“死丫头,有你这样和长姐说话的吗?”
“哼!你说不过我就拿长姐压我….....”
“好,你不当我是长姐,那你把我每个月给你花的钱还给我!”
楚宝珍面色一白,缓缓起身朝外走去:“外面声音好像小了,我去看看…....”
楚虞:“….....”
….....
经历了鸡飞狗跳的一早,待落选的秀女离开后,各个屋子里心有余悸的剩余秀女都好奇地走到院中,互相打听情况。
有人留意了院中剩下的屈指可数的秀女,大致数了一下,愕然发现不过两日,一百多号秀女如今只剩下二十个,按这速度,怕是两三日其他人就能打道回府。
不多久,掌事姑姑派人来传话,说是上午半日让众人各自安歇,下午继续考核,众人松了口气,可又惦记着下午的考题,心情复杂,不能开颜,就像头顶吊着一把利刃,不知何时掉到脚下,时刻惴惴不安。
楚虞靠在树下打量,见剩下的这些秀女一半出自寒门,一半出自官宦,可无论出身高低,言谈举止挑不出错,算是浪里淘沙留下的精英。
她长舒一口气,想起自己绣着猪头的帕子,十分疑惑自己还能入选,不由得暗暗揣测起安南王的审美和癖好。
在不远处的阁楼上,南安太妃双眸幽深地望着西院的秀女,一一扫过秀女的面孔,最终眼神停在楚虞的身上。
“那个靠在树下的女子是什么来头?可知道她的身份?”
掌事姑姑躬身回道:“那姑娘姓楚,出自四品少詹事的府邸,与她一同选秀的还有两个亲妹妹,昨日考核结束后,还想与我套近乎,所以奴婢对她倒是有些印象,太妃怎么忽然提起她了?”
“昨日王爷觉得入选的人少,想多放几个人,那丫头便是他第一个放水的!”
“兴许是她侥幸吧。”
“不见得。”南安太妃面色凝重地摇头,神情警惕,“我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否则也太巧了。”
她细细琢磨昨晚孟元明的神情,越发觉得其中有蹊跷,甚至心里隐约生出一丝不安。
“这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你想个法子,务必不能露出马脚。”
掌事姑姑连忙应允,随后抬眸望着树下的楚虞,双眼闪现一抹狠厉。
........
难得清闲的一早,众秀女用完早膳后闲来无事,三三两两地坐在院子里闲聊起来,偶有胆子大的,在院子与外面接壤处的花圃四周走动,皆想窥探西院之外的风景,可又畏惧王府规矩,不敢走出太远。
楚虞抓着一把瓜子坐在最为聒噪的秀女身边,竖着耳朵听她们嘹亮的窃窃私语,什么寡妇偷情,老嫂子捉奸,几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楚虞听得津津有味,大为开眼。
人只要没有下限,经历可精彩多了。
阳光渐渐刺眼,楚虞也坐得浑身酸软,她回眸扫去,几个沉浸在八卦中的秀女仍不知疲倦,兴奋地交流着各自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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