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月一下子噎住。
“既然猜到了,为什么不敲门?”
金发男人的声音音调放低了些,听起来似乎有些低落,甚至有些委屈。
绮月干巴巴地道:“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没有必要。”降谷零握紧门把手,注意到女人脚尖朝外,一副时刻准备离开的姿态,不禁眼神微黯,“所以,是不想见我吗?”
绮月觉得他的状态有些奇怪,但没想明白。
她顿了一下,道:“我以为按照规定,是不能敲门、不能探究这里住的人是谁的。”
降谷零抬眼看了看绮月,也没说他信不信这个理由。
俯身提起地上的所有纸袋,他侧身让出门口,轻声问道:“那要进来坐坐吗?”
绮月忽然明白降谷零哪里奇怪了。
按照他之前的做派,现在他不应该直接动手把她拉进去才对吗?还会这么礼貌地询问她?
——当然,她对此并没有失望的意思。
“如果你愿意请我喝杯茶的话。”
最终,绮月还是叹气答应了。
不然呢?
前脚降谷零问她是不是不愿意见他,她给了个合理的理由隐晦地表示“不是”,后脚就要拒绝降谷零……这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绮月跟着降谷零进屋。
这次的居所大概住得久一些,屋里的家具摆设比上次绮月去过的那个要多,但看着还是有些空荡,加上男人爱干净,所有东西都放得非常规整,一打眼看去就感觉更空了。
降谷零本来对此没什么感觉,但当十几个纸袋都往沙发上一放,绮月也坐在沙发上打量着他的房间的时候,他忽然就有了种“满当当”的感觉。
“……”
见金发男人从厨房出来就看着她发起愣来,绮月疑惑地看回去,迟疑地伸手,提醒他道:“茶。是要给我的吧?”
降谷零眸光一闪,回过神来,绕开绮月的手,将茶杯直接放在桌上,“有些烫,等会儿喝。”
绮月点点头。
降谷零坐在她身边。
两人一时间没说话,气氛有些莫名安静。
明明身旁的男人不声不响,也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对她亲密,绮月却觉得不自在极了。
这跟心理落差没关系,她只是单纯得因为这种变化而觉得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超脱了控制,隐隐让她觉得有些棘手。
“绮月……”
降谷零的出声打断了绮月的思路,她偏头看去。
“嗯?”
降谷零看着绮月,认真地道:“抱歉,我为我前几次的无礼向你道歉。”
绮月抿抿唇,“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降谷零轻笑,对绮月反思自己,道:“因为萩原说得对,自从你苏醒之后,一直是我在向你讨要安全感,这对你来说,一点儿都不公平。”
“……”绮月缓慢地眨了下眼。
此刻她的心里并没有因为降谷零的话而觉得感动或者如释重负,她只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对的,事情果然变得棘手了。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降谷零侧转身,紫灰色的眼眸直视着绮月,冷静地剖析着。
“因为我们的不安,你一直在包容我们那些出格的言行,可绮月,你本身并不是内心开放的人。
你跟所有人的距离你都在心里划了线,现在因为一时的包容,你让我们踏过了原本的那条线,接近了你。可时间一长,最先受不了的也一定是你。
一旦我们的越线超过了你预想的时间,无论是你推离我们,还是你抽身离开……都逃不过我们渐行渐远的结局。”
“是这样的吧?”
降谷零最后反问了一句。
他一直盯着绮月,见她喉咙微动,似是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萩原研二看到了绵星绮月对他们的包容,认为是这个女人心软善良,所以放纵了他们。
可降谷零静下来心细想,却总觉得不对。
如果绵星绮月是这么感性的人,那并非对他完全没有感觉的她,早就应该答应他的表白了。
包容、放纵是真的。
但绵星绮月心里一定是理智的,她清楚,如果一味的抗拒,这只会拉长他和萩原的不安时期,最后导致的还是她自己生活的不稳定。
所以她选择了坦然接受,甚至会主动配合,甚少反驳拒绝。
但这些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你给的安全感就像灰姑娘一样,到点就会消失。”降谷零伸手拿过茶杯,放进绮月的手心里,低语评价道。
“……”绮月用双手合住茶杯,在热气缈缈中,眼眸低垂。
她不说话,降谷零也不催。
过了半晌,绮月才平静地问:“既然知道,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降谷零伸出食指,虚虚指着绮月的心口,神色复杂地道:“因为,如果我直接对你恢复了之前不出格的相处模式,那绮月一定会松了口气吧?”
绮月闭了闭眼。
她已经知道降谷零要说什么了。
“你只会觉得,是我终于从你昏迷的那四年里走了出来,解决了心理上的问题,从而反省了自己的不妥,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降谷零慢慢贴近绮月的耳朵。
“但如果我把你的所思所想全部剖析出来告诉你,哪怕我依然恢复了之前对你点到为止的相处方式……绮月,你会松一口气吗?”
降谷零微眯眼,虚靠在绮月的肩头,有条不紊地继续说道。
“我明确告诉了你,我知道你的打算,我知道你的心软并非真正的心软,我知道……你对我那些亲密的承受,不过是觉得反抗不了之下的妥协,抱着赶紧配合赶紧离开的想法,实则并没有在你心里留下痕迹——”
“够了!”
绮月睁开眼,厉声打断降谷零的话,起身放下茶杯。
“衣服已经送到了,我先走……”
“生气了吗?”
降谷零一把拉住绮月的手,将人拽回沙发上,让她仰靠着沙发靠背,再用胳膊困抱住她。
绮月挣脱不开,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在闹什么?就算我就是你说的那般,那又怎么样?我理解你们因为我重伤昏迷四年所产生的担心不安,我也的确有给你们时间去适应,但我难道有义务要给你们一辈子的时间吗?!”
降谷零把头抵在绮月的肩窝处,闷声笑起来:“有这种想法,才是冷静理智的绵星绮月啊。萩原会觉得你善良心软……他还是没我了解你。”
“放开。”绮月的胳膊也被困在降谷零的怀里,抬不起来,她只能去推他的腰,气道,“刚刚不是还说,不会再有出格的举动了吗?”
“那要怪你啊,绮月。”
降谷零侧过脸去,靠在绮月的肩膀上,潮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脖子和锁骨上。
“我本来只想趁机见见你,和你好好吃顿饭,结果呢?你连门都不敲就要走。”
“我说了!我以为按规定……”
降谷零打断她,反问道:“你信吗?风见都让你来给我送衣服了,如果不想让你知道这里住的是谁,他肯定会明言告诉你,他说了吗?”
绮月一下子语塞。
“你在躲我。”降谷零肯定地道。
绮月反驳回去:“我没有!我有什么好躲你的?”
“你就是想躲我。”降谷零收紧胳膊,直白地点出绮月的内心,“你是怕我会再对你有那些亲密的举动。”
这人又打直球!绮月气得脸颊发红,“既然知道那你还不赶紧放手!”
降谷零反而自问自答道:“我为什么突然要跟你明说刚才那些话?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已经反省过了……让你不要再想着躲我了。”
绮月无奈地看着天花板,无力地吐槽着:“你那是反省吗?我怎么觉得你是想让我反省呢?”
“你的确也该反省啊!”降谷零泄愤地锤了一下沙发,咬牙道,“跟我们直说又能怎么样?一边对我们纵容,一边抱着我们若是出格太久,就推离我们的打算,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
“你直接说你就行了,带什么萩原。”绮月头疼地反问道,“直说?我要怎么跟你们直说?希望你们不要那么过度得关心照顾我——你们能做到吗?”
降谷零看着她,异常认真地道:“绮月,如果你是真心接受不了,我们当然会调整我们的行为,你试都不试,怎么知道我们做不到呢?”
绮月咬咬嘴唇。
“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对我们敞开心扉说实话,又或者……”降谷零垂下眼眸,低落地说出这个他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实,“你就是不相信我们。”
绮月对此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信任”这种东西,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又何谈给别人?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解决遇到的问题,自己下决定,自己承担后果,超脱控制的东西只会让她没有安全感。
所以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绮月心累地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样呢?”
降谷零沉默片刻,松开手,将绮月扶起来坐好,一脸正色地道:“不要躲我,不要想着躲开我。”
“……”
绮月与降谷零对视半天,没有等到下文,忍不住问:“就这样?”
“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很简单吗?”降谷零笑了笑,挑眉问道,“我说的可是'每一次'。”
绮月想了想,“……”确实不简单。
“行,”她点点头,“可以。”
反正绮月之前就分析过了,她躲也躲不开,躲开今天,也躲不开明天。
“好,记得自己说的话。”降谷零点点绮月的眉心,起身去将凉透的果茶换成热的。
绮月重新接过茶杯,以为降谷零还会再说什么,没想到刚才的话题似乎过去就是过去了。
降谷零神色如常,半点不再提那些,再开口时,他问的是绮月除了衣服之外,还买了什么。
“哦,是巧克力。”绮月打开降谷零看的那个纸袋,从里面随手拿了两盒巧克力放在桌子上,解释道,“本来是给理莎带的,我尝着味道不错,就多买了一些,这些你可以留着吃。”
看着那些包装精美的盒子,降谷零皱眉重复道:“巧克力?”
绮月无辜地看着他,“我复健都完成了,饮食也可以放开了吧?”
降谷零摁摁太阳穴,叹道:“亏你之前还是医学生……吃了多少?”
绮月:“没多少。”
降谷零:“没多少是多少?”
绮月含糊道:“两三块吧。”
降谷零不信,“是二三十块吧?”
“哪有那么多?”绮月听着都觉得腻得慌。
降谷零了然地点头,“那就是吃了十块左右。”
绮月:“……”
绮月的回答是剥开一颗巧克力球,托着包装纸直接怼到降谷零嘴边。
降谷零当即失笑,低头就着绮月的手把巧克力球含进嘴里。
但是牙齿刚轻轻咬破巧克力球,降谷零便停顿住了。
绮月注意到他的反应,疑惑问:“怎么了?”
降谷零微皱眉:“你买的还是酒心巧克力?”
绮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包装纸,后知后觉,她给降谷零吃的应该是她学习制作的那些巧克力球。
——DIY结束后,巧克力师特意重新包装了巧克力球,用的包装纸和包装盒与店里那些售卖的巧克力一模一样,所以刚才绮月没有意识到自己拿的是什么。
“啊,”绮月挠挠头,“你吃的应该是我做的。给理莎买的都压在袋子最底下了。”
降谷零一顿,“你做的?”
他拿过桌上那一盒被绮月打开的巧克力,“只有这一盒吗?”
“两盒吧?我记得做的挺多的。”绮月重新打开纸袋,成功找出另一盒巧克力球。
降谷零很自然地接过去,将桌上那盒没有被打开的巧克力装进纸袋里,道:“我就要这两盒巧克力球就好了。”
绮月:“……”
她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想,她刚才是为什么把巧克力球递给降谷零?
哦,是想堵住他的嘴。
可为什么现在被噎到的还是她?
“你要不,只留一盒?”绮月提议道,“我也买了店里的酒心巧克力,可以给你留下几盒。”
“不用,”降谷零理直气壮地道,“有你亲手做的,我为什么要吃店里买的?”
绮月张了张嘴,干巴巴地道:“因为、因为店里的更好吃?我这是头一次做……”
降谷零眨眨眼,“那我更要留下自己吃了。”
绮月:“……”
降谷零见状,打开巧克力盒子,递给绮月,道:“可以分给你一颗。”
绮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叫道:“可是这是我做的哎!只分给我一颗???”
“可是你不能多吃啊,”金发男人歪歪头,双手合十放在脸边,紫灰色的眼眸露出期许渴望的神色,“拜托了,都留给我吧?”
像只讨食的大狗狗一样。
绮月捂住脸,这也太犯规了吧!
但放下手,绮月还是无情地拿回去一盒巧克力球,微笑道:“不行哦,这是我做的东西,我有权利分配它们。”
降谷零遗憾地叹了口气,但他又仔细看了看那些巧克力球,发现上面有不同颜色的标志,便问绮月:“这些颜色代表了什么意思?”
“因为是酒心巧克力,里边的内馅酒液不一样啊。”
降谷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都用了哪些酒?”
绮月表情微妙了一瞬,但还是回答了。
降谷零倒是面色不变,只是向绮月请求道:“那把内馅都是Bourbon的都留给我,这可以吗?”
自己喝“自己”吗?
还是不愿意别人吃“自己”?
绮月有些想笑。
“行啊,”她装作好奇地问,“你喜欢喝波本威士忌?”
“还行。”降谷零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反问绮月,“你呢?好像没见你喝过威士忌。”
“我确实不怎么喝,”绮月托着腮,内心忍笑,故意道,“但我觉得黑麦威士忌的口味还不错。”
降谷零当即沉默了几秒。
绮月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反应。
只见降谷零找了一颗波本内馅的巧克力球,重复了刚才绮月的动作,把包装纸剥开,将巧克力喂到她嘴边。
金发男人笑得温柔又阳光,冠冕堂皇地道:“我想了想,要是把波本巧克力都留下,那绮月你岂不是吃不到了?所以,先让你尝尝。”
绮月差点没憋住笑。
“不用啦,”她摆手推辞,“在巧克力店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尝过了。”
降谷零哄道:“可我都拆开喂给你了,就吃了这一个吧?”
绮月这下直接笑出声来,在男人的注视下,侧头咬住了巧克力球,含糊道:“行了吧?”
降谷零看着女人腮边微鼓,似是咬开了内馅,便问她:“怎么样?好吃吗?”
绮月睨了他一眼,“你自己吃一个不就知道了?”
降谷零执着地追问着:“可我想知道你的感觉呀!”
“嗯……”绮月捂着嘴,挡住上扬的嘴角,勉强给了个答案,“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啊?”降谷零不服气得又问,“那跟其他的酒心内馅比呢?”
将巧克力全部咽下,同时将笑意咽下,绮月喝了口果茶清清嗓子,才道:“我觉得都差不多呀,反正都是威士忌的味道嘛。”
降谷零无语:“威士忌有好多种,它们的味道可差得太多了。”
“是吗?”绮月摆弄着茶杯,好笑地问,“那你给我推荐两种威士忌?”
降谷零毫不犹豫地道:“我觉得波本和苏格兰都可以。”
但说完以后,他又马上改口补充道:“不过威士忌都太烈了,你要是想喝的话,还是喝一些利口酒、气泡酒就可以。”
绮月装没听见他后面的话,而是假装思考道:“苏格兰威士忌啊?我好像听萩原他们说过,下次有机会去尝尝,也许比波本好喝呢?”
降谷零:“……”
他默默又拆了一颗酒心巧克力,还是波本内馅的,递送到绮月嘴边。
绮月忍笑摆手,“不吃了不吃了,一颗就够了。”
其实绮月的意思是,她今天已经吃了太多巧克力了,刚才再吃那一颗就够了,不能再吃了。
但降谷零误以为绮月是“吃波本巧克力一颗就够了”,潜台词就是不想再吃这个口味的了。
他顿觉气闷,反手把巧克力球塞进了自己嘴里。
绮月一看他的反应就意识到降谷零是误会了。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幼稚啊?
绮月在心里快要笑死了,故意问降谷零:“看来你很喜欢这款巧克力呀,甜不甜?”
金发男人看她一眼,吐出一个字:“酸。”
绮月:“……”
酸个鬼啊!合着这吃醋还能这么吃呢?
但绮月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疑惑地道:“酸?坏了吧?快别吃了,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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