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经过这场患难与共,他们之间的情分更牢不可分了呢!
春茂快速擦干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那边赵忠柴还没劈好呢。
林少堂艰难的直起身子,向春茂伸出双手,无论如何,他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春茂还跟不顾一切跟着他,这份情意,他不能辜负。
春茂以一种略显得诡异的姿势,靠进了林少堂的怀里,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一起,颇有些此处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谁知赵忠却直直冲了进来。”柴劈好了,热水还要吗?”然后下一秒,他就涨红着脸掉头跑了。
跑到院子里,赵忠才缓过来,拍拍自己的脸,看来府里说的是真的,二少爷都伤成这样了,还和女人亲热呢!
屋里,春茂赶紧坐了起来,林少堂也尴尬的重新趴好。
春茂看了看窗外。”少爷。”
林少堂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没认输。你的事我已经托人打听去了,只是我暂时出不去,也不知道他可打听到了。”
春茂闻言,放心了些,手摸上了胸前,忽然脸色大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在身上翻找起来。
无果,转身就跑。
林少堂趴在床上,伸手。”怎么了?”
春茂来不及解释,忙跑到刚才换衣服的厢房,自己的脏衣服还堆在地上,她一一翻找,还是没有!
春茂大惊失色,思来想去,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院子里。
她直接冲到院子里,找到刚才自己落水的地方,直接跳了下去,在溪水里摸索起来。
赵忠眼睛都看直了,这女的莫不是有病吧?才换了干净衣裳,又往水里跳?也是,若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会看上二少爷的?
他看了看院子里的柴,算了,还是去烧水吧。估计待会肯定用得上。
春茂在溪水里翻找了半天,一边哭一边找。
林少堂在屋里急的不行,只好扯着嗓子叫。”赵忠,春茂!赵忠!”
赵忠在灶房里生火烧水呢,听不见。
春茂倒是隐约听到了,可她此时也顾不上林少堂了。
直到春茂将这条小溪从头到尾,一寸一寸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后。她哭得更伤心了,扑到门上,一边拍门一边大哭。”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可她嗓子都哭哑了,也没人理她。
春茂没办法,只好试图爬墙翻出去,结果刚翻上去,就被守门的一棍子顶了下去。
春茂倒在溪水里,哭得伤心欲绝。”大哥,你行行好,我丢了一件十分要紧的东西,你放我出去找找吧!”
一直折腾到半夜,春茂筋疲力尽,跪坐在院子中间,默默落泪。
赵忠站在她身后。”你别闹了,你看你这一闹,晚饭都不送了!还有,热水烧好了,你还用不用啊?”
春茂就跟没听见一样,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往林少堂房里走去。
林少堂看到春茂,急道。”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的玉佩不见了!”春茂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怎么会!”林少堂也急了。”我以为是我掉下来的时候,掉在溪水里了,可我找了,没有!少堂,我该怎么办?”春茂扑到林少堂身边,大哭道。”你别哭,你让我想想,我想想该怎么办!”林少堂蹙眉道。
春茂无助的趴在林少堂身上,哭得伤心欲绝。那玉佩是她找到生父的唯一指望,如今丢了,可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蒋礼手里拿着那块玉佩。”上好的羊脂玉呢,咱们临安城也没几个吧!”
林太太笑道。”你喜欢吗?那就留着吧。我那有几块好玉,虽不一定比得上这个,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蒋礼笑着摇摇头。”这上头的花纹很独特,瞧着像那种大家族的族徽之类的。这样的东西,留着迟早是个祸害,不如毁了!”
林太太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蒋礼将那块玉放在了地上,搬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上去,玉佩碎成两半,蒋礼继续砸,还别说,挺解压的!
直到将玉佩砸了个粉碎,蒋礼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她将石头扔到一边,拍拍手。”好了,娘,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回去洗个澡,出了一身的汗!”
林太太满脸慈爱。”好,你去吧。”
蒋礼走后,林太太命人将碎末撒进了院中的池子里,没了信物,看那心高眼大的小蹄子如何认祖归宗?看林少堂还有何依仗!
林少堂从前那样唯唯诺诺,虽有点小心思,却也不敢太放肆!怕就是被春茂那小蹄子挑唆的!
若不是玮堂出事之后,她调查过多次,确认不是人为,她都要怀疑玮堂出事也是这两个人下的手!
无论如何,她还活着,哪怕她的玮堂成了活死人,她也要保障好玮堂后半辈子的生活,保证将来继承林家的人要对她的玮堂一如既往的好!所有试图伤害玮堂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林少堂此时也急中生智。”你别哭了,明儿一早,你就去敲门,就说我让你给姨娘烧点东西,尽尽心意。若他们让你出去,你就赶紧沿着昨日路过的地方,仔细找一找。”这样能行吗?”春茂泣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若找不到,你去找看园门的方婆子,让她去找天香楼的罗爷,她曾经受过姨娘的恩惠,她会帮你的。”林少堂说道。”罗爷?”对,我就是拜托他调查你生父的事。这么长时间了,以罗爷的人脉,应该有眉目了。哪怕没有信物,只要时间对的上,你再说些细节,应该能取信于人的。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路了,他必须要把握住!
春茂咬着唇,点了点头。”那明日要给姨娘烧什么东西呢?”你去那边柜子里,左边第二格,是我给姨娘买的衣服荷包,原本打算等她生辰的时候送去的,可惜……”林少堂脸色阴沉。
春茂走过去,将东西拿了出来,坐回林少堂身边。”总有一天,我们能给姨娘报仇的!”
林少堂嗯了一声,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二天一早,春茂拿着包袱,一个劲儿的敲门。”开门啊,开门啊!二少爷让我出去给姨娘烧点东西,尽一点为人子的心意,你们开门啊!”
守门的人将这事告诉了林太太,林太太答允了。”让人跟着,看看她想做什么!”
门开了。
可没等春茂高兴一会, 就看到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站在那里。”太太的意思,要烧东西,在松茂院也能烧。不过太太仁慈,还是许你去玉兰院。顺便将姨娘生前留下的体己带走。”
春茂松了口气, 抱着包袱踏出大门。
她想拐到那日坠墙的地方去找找看, 许是丢在草丛里了, 可刚想玩那边走, 两个婆子就伸手拦住了她,”你往哪走呢?这边!”妈妈,我前日丢了件要紧的东西,是我娘留下的遗物,我想去那边找找看, 您行行好吧!”春茂一边说, 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银簪子塞到婆子的手里。
婆子掂了掂分量, 便没说话。
春茂急忙千恩万谢,然后快步走到那日的大树下, 在草丛里仔细翻找起来。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可还是毫无所获。春茂都快急哭了。
婆子看耽误了不少时间, 忙道:“找到了没有?差不多得了啊。迟了我们也不好交差的。”
春茂只好起身,忍着泪意看了好几眼,才继续往玉兰院走去。
半路上看到了太太院里的采星,春茂眼前一亮,忙冲了过去。”采星姐姐!采星姐姐!”
采星刚往六姨娘院里送东西回来, 见状停下脚步。”有事?”采星姐姐,昨日你可看见我丢的东西了?是一块玉佩,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当初我卖了自己,也不肯卖了那玉佩。求姐姐帮忙问问,若有人看见了,劳烦她还给我。我定有重谢。”
采星蹙眉。”玉佩?什么玉佩?我没看见。行吧,回头我帮你问问,看可有人见到了。”
春茂忙谢过。
等到了玉兰院,婆子们看得紧,春茂也没见到那方婆子,心中焦急。”行了,就在这院子里烧吧。烧完了,还得打扫干净呢!婆子说道。
春茂蹲下来,将包袱打开,将里面的衣物荷包还有昨晚她折的元宝纸钱等拿出来焚烧。
看到有人将屋里的家具什么的往外抬,春茂忍不住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这是老爷的意思,说着玉兰院有些晦气,让把东西清空,把玉兰院封起来。”婆子说道。
春茂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虽然知道人走茶凉,可老爷此举未免也太凉薄了吧!春茂倒不是怀疑这是太太动的手脚,太太的心思向来不在这上面,定是那几个姨娘挑唆的。
其实说来,太太这个人虽厉害了些,可待几个姨娘和庶子庶女们还是很好的。况且大少爷成了活死人,二少爷的机会也来了。只是太太待庶子们都是一视同仁,看不出更亲近喜欢谁一些。且三少爷只比二少爷小五岁,若等三少爷四少爷长大,只怕太太未必会选择二少爷。
况且,生而为人,为什么就不能争一争?难道就因为嫡庶长幼之分,就要一辈子屈于人下吗?二少爷有志气,不甘心,所以想搏一搏!她也不甘心一辈子为奴为婢,顶天了当个姨娘,以后生的孩子也是庶出,天生的低人一等。
春茂心中胡思乱想,百感交集。
一时东西烧完了,婆子们便催着她赶紧回去。
春茂只好往回走。
好巧不巧,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方婆子。
春茂眼前一亮,忙冲了过去,拉着方婆子的手。”婆婆,见到你太好了。”然后趁婆子们没反应过来,忙小声道。”二少爷托你去天香楼找罗爷,问他之前托罗爷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若有,想法子告诉二少爷一声。二少爷必有重谢!”干嘛呢,干嘛呢!”婆子们追了过来,拉开了二人,带走了春茂。
春茂一边回头一边大声道:“婆婆,之前托你的事你可得记在心上啊。拜托你了!”
春茂被扭送回了松茂院。
那方婆子愣了一会,转身想要继续当差,结果被人拦住了去路,带到了林太太跟前。”说吧,那小蹄子托你什么事了?”
方婆子还在犹豫。
蒋礼在一边笑了。”听说你家小子要娶亲了,这男人啊,先成家后立业,正巧,我庄子上缺个跑腿的……”
方婆子闻言眼前一亮。”多谢大少奶奶提携。”然后立马将春茂方才说的话如实说了。”她说,二少爷托我去天香楼找罗爷,问他之前托罗爷打听的事可有眉目。”她为什么找你啊?”蒋礼又问道。”之前二姨娘曾帮过我一次,所以……”方婆子犹豫着说道,然后看向林太太。”可太太,我是林家的老人了,我对太太忠心耿耿。对了,我大小子之前还服侍过大少爷几年呢!他的亲事还是大少爷开口的呢!”
林太太挥挥手。”得,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你回去吧,记住,你什么也没听见。”
方婆子立马点头。”是,太太放心。”然后期期歪歪的看向蒋礼。”少奶奶,这……”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怎么会忘了呢!等你家小子成了亲,就让他去找玉屏的爹。”多谢少奶奶,多谢少奶奶!”方婆子感激不尽的去了。
方婆子走后,林太太看着蒋礼。”你为什么不让我把他们直接处置了,一了百了,省的生那么多事。”那也太显眼了。将来若有人在老爷跟前嚼舌头,岂不是连累了母亲的名声?不如就这么圈养着,也花不了几个钱,还能得个好名声。”蒋礼笑道。”何况,我也很好奇,很想看看,这两个人,最后会是怎样的结局?”
林太太满意的笑了,其实她也是这样的心思。她本就不是那种斩草除根的人,否则也不会有这些姨娘和庶子庶女们了。只要他们安分守己,自己不会亏待他们。若不是二姨娘和林少堂触及了她的底线,她根本不屑对他们出手。
松茂院里,林少堂看到春茂脸上的笑容,便知道事情成了。”玉佩找到了?”
提到玉佩,春茂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摇摇头。”没,我在外头找了,没找到。许是昨日丢到太太院子里了,我已经托采星姐姐去找了。只是,那玉佩价值不菲,我估计找不回来了。不过,我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了方婆子,也和她说了。”
林少堂想了想,问道。”你的相貌像你亲娘吗?”我娘死的时候,我还小,我已经快记不清我娘的相貌了。只是,我们是母女,相貌应该有几分相似的吧。只是,我爹和我娘不过是露水姻缘,只怕他早就忘记了我娘的存在。哪怕我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能想起来。”春茂叹了口气。”好在,我本就不奢望这份亲情,只希望他看在血脉亲缘的份上,对我能有几分眷顾吧!”会的。”林少堂拍拍春茂的手,安慰道。而只要有这几分眷顾,他也能趁势抓住机会,东山再起!
林少堂和春茂依偎在一起,畅想着未来。
时间渐渐过去,林少堂的棒伤养的差不多了,只是却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春茂心疼极了,对林老爷和林太太更加不满了,觉得他们太过分了。
林少堂伤好之后,开始抄写孝经。春茂陪在一边,红袖添香。闲暇时,林少堂还煞有介事的教春茂识字读书,手把手的教她写字,经常写着写着就依偎在一起。
赵忠见了,甚至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这两人怎么会甘于现状。尤其是春茂。松茂院除了她,就只有一个赵忠,砍柴烧水等粗活赵忠能做,可洗衣裳这些稍微精细点的活赵忠就不能做了。林少堂的几件衣裳就毁在了赵忠手里。何况还有春茂自己的衣服呢。
所以洗衣服的事只好春茂自己做。
春茂之前是太太院里的二等丫鬟,虽然只负责院子里的洒扫工作,可除了贴身内衣外,其余衣物是不用自己洗的。如今,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不过十来天,春茂的一双手就肉眼可见的粗糙起来。
林少堂见了也很心疼,他院子里从前也有丫鬟,应该留了一些护肤香膏之类的,他让春茂找出来用。
春茂不想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可眼下这情景,她虽然理解,可内心深处还是会忍不住心生怨怼。
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春茂也发现了以前没有发现的事情。二少爷他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精明能干,最起码,比大少爷差远了。若不是大少爷眼里没她,她也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二少爷。
可二少爷,到底还是让她失望了。
二少爷似乎从没想过如何主动解决眼前的困境,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那个不知还在不在人世的生父身上。连自己都没抱有太大的期望,却成了二少爷全部的指望。
这样无能。
自己真要将终身托付给他吗?他值得吗?
春茂陷入了深深的怀疑里。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外面始终一点消息都没有,林少堂一开始的沉稳笃定,再然后信心开始动摇,开始怨天尤人,从林太太到林老爷,到死去的林姨娘,最后是春茂。
林少堂认为是春茂在欺骗他,他责怪春茂,后悔不该听了春茂的挑唆,一时糊涂,做出那样的事,害的自己沦落到今天这地步。
情绪激动的时候,林少堂甚至动手打了春茂。
等他冷静下来后,却又苦苦哀求春茂,求她原谅,保证自己不会再犯。
春茂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嫌恶,这才过了一个月而已,他就忍不住了?这样没有恒心,没有毅力的男人,动手打女人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托付终身。
春茂没有说出原谅的话,她觉得动手打女人这件事根本无法原谅!
只是在第二天外面人送早餐进来的时候,直直的跪在门口,嘴里只有一句话。”奴婢后悔了,求太太放我出去!”
林少堂见状,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出,上前对着春茂拳打脚踢,被众人拉开。
众人看春茂被打的不像样子,只好将人带走。
林太太看着跪在眼前伤痕累累的春茂,微微蹙眉。”怎么回事?”回太太的话,是二少爷打的。”送饭的婆子说道。”求太太大发慈悲,让奴婢出来吧。”春茂跪在地上说道。
林太太叹了口气。”既如此,就让她出来吧。找个地方,让她安心养伤。至于二少爷那边,再拨个丫鬟进去伺候吧!”
春茂被带了下去。
春茂被带走的当晚,林少堂就一时激愤,放火烧了书房,若不是赵忠机敏,发现的早,急忙叫人,扑灭了大火,或许其他院子也要受连累。可即便如此,松茂院也被烧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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