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人,都是连家的家生子,全家身家性命都在连家手里,自然不敢乱说什么。
宋清远心志坚定,一心扑在科举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是知道妻子最近开始信佛,常去城西的一家法华寺上香。
谁知道这一日,连氏却是被抬着回来的,原来回来的路上,一只乱跑的猫儿惊了马,连氏被颠了一下,有早产的迹象。
宋清远虽然着急,却毫无头绪。好在路上就请好了大夫,连家送来的婆子们也是有经验的,一阵慌乱之后,立刻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
宋清远被请出房间,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
连父和连家大哥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连家嫂子进产房帮忙去了。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是不是还能够听到产婆的声音。”夫人别叫,留着点力气。”
宋清远急的眼睛都红了。
可产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连氏躺在软枕上,心满意足的看着躺在身边的儿子。”没露馅吧?”放心,没有。方才孩子哭的时候,产婆的声音压过去了,外面听不见的。”连家大嫂笑着说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然后看了一边的产婆一眼。”待会知道怎么说吧?”
第92章 你想要的我都有 八
产婆和帘外站着的大夫早就被连家重金收买了, 此时异口同声的说道:“是,夫人是早产,因夫人素日养的极好, 胎儿过大,夫人难产伤身, 须得好生调养几年。”
连氏满意的点点头。
过了好长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连家大嫂看向产婆,产婆点点头, 打开襁褓, 在婴儿脚上拍了几下, 孩子哇哇大哭起来。然后大叫。”生了, 生了!”
宋清远听到婴啼,大喜, 转头看向产房。
过了一会,产婆急匆匆的从产房出来。”恭喜恭喜,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不是说早产吗?宋清远蹙眉道。”是早产没错, 可夫人孕期养的很好,孩子生下来并不瘦弱,反而因为胎儿太大, 夫人生产时着实有些辛苦, 伤了身子, 只怕将来,得好生调养几年才能恢复。大夫此时正在给夫人把脉,我得先进去了。”产婆笑着说道。
宋清远点点头,”原来如此!”
连父叹了口气。”怪我,都怪我,不该纵着她,那些补品该少吃点的。”
宋清远立马道:“岳父切勿自责,都是为了她们母子着想。小婿也不是贪花好色之人,一切以玥儿母子为重。”
不一会儿,大夫也出来了,说辞和产婆差不多。
宋清远点点头,只关切的看着产房,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看到儿子。
过了一会,产婆抱着孩子出来了,宋清远抱着儿子,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儿子,就给他起名叫元启,宋元启。”
连父捋着胡须,跟着点头。”好名字,好名字!”心里却想着,这不就巧了,孩子的生父叫罗齐,启,齐,嘿嘿,有意思。
因着添丁之喜,宋清远一个月没有进书房温书,每日只陪着儿子,或隔着窗户陪连氏说话。
连氏见他如此欢喜,心里反而有些愧疚,孩子满月之后,便让娘家在外头买了两个娇俏的丫头,送到了宋清远的书房。
宋清远有些不高兴,连氏歪在床上。”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如今不能服侍你了,你身边总得有个伺候的人吧,总不能太委屈你了。放心,我也不是那种善妒不容人的,只是,元启还小呢。先让她们伺候笔墨,等元启五岁了,再正式给她们开脸做姨娘。”
连氏一番话,宋清远脸色和缓了许多。”我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既然是你的好意,那就先这么着吧!你啊,好好养着才是,操这些心做什么。”宋清远也没多想,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何况连氏伤了身子,不能伺候自己,可不得给自己找人嘛,否则就是善妒!那可是七出之一呢!
连氏温婉的笑着。
没多久,连氏得到消息,那两个丫头,宋清远都收了。
连氏冷笑,哼哼,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可结果呢?可见啊,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只有表哥不一样,表哥是真心爱她的!
可恨自己为了圆谎,只能待在房里养着,元启都满月了,表哥也不能一见。表哥肯定急坏了吧!
好在机会很快就来了。
宋清远觉得自己整日闷在府里读死书,毫无长进,想去山里待几天静静心。和连氏说起时,连氏当然不会不同意。”让青儿红儿跟着相公去吧,再带几个小厮。”
宋清远却道:“带两个小厮就行了,人多了反而吵的慌。至于青儿红儿……”
青儿红儿两个丫头适时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宋清远心中一动。”那就一起吧。”
连氏笑了,青儿红儿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扬州瘦马,男人最喜欢这一款了。”青儿红儿,你们要照顾好相公。”是,主母放心。”青儿红儿齐声道。
宋清远一行前脚刚走,罗齐后脚就来了,抱着儿子就亲个不住。
连氏在一旁含笑看着。”表哥,你给孩子起个乳名吧!”石头,我希望他像石头一样,坚硬无比,谁都打不倒他!”罗齐激动的说道。
连氏点头,轻轻靠在罗齐肩上,罗齐看着她的肩膀,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其乐融融。
而宋清远住进了山里,白日里看着山间青翠,云卷云舒,晚间红袖添香,被翻红浪,好不自在。
宋清远一连在山里待了半个月,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宋清远一进城,连氏就收到了消息,推了身边的罗齐一把,罗齐叹了口气,起身穿衣,扭头在连氏脸上亲了一口,也走了。
连氏让人将屋子里收拾干净,开窗透气,又点燃了熏香,自己对着镜子往脸上扑了点粉,将嘴上的胭脂擦掉,重新躺回床上。奶娘将儿子抱了来,放在床边。
宋清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和谐的一幕。”夫人辛苦了。”元启,爹爹回来了,想爹爹了吗?”宋清远伸手逗弄着孩子。”你回来洗手了吗?就抱石头。”连氏嗔道。”来人,备水。”石头?”宋清远一边让丫鬟服侍着洗手,一边问道。”恩,我给元启取得乳名,元启是早产儿,我希望他像石头一样坚硬。”连氏笑道。”好,都说贱名好养活,我们的孩子总不能叫些猫啊狗啊的,叫石头很好。石头,石头,是爹爹。”宋清远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乳名。
后面三年里,宋清远时不时的出门寻师访友,无一例外的都带着青儿红儿,连氏也不管,宋清远不在,她就和表哥厮混在一起,夫妻两个,各玩各的,彼此都高兴。
终于,又等来了春闱。
这次,宋清远踌躇满志,他有信心自己能高中。
结果,去考场的路上,马车的车辕忽然断裂,宋清远直接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右胳膊摔断了!
宋清远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直接晕死过去。
等他醒来,挣扎着要进考场,右手不能写字,他还有左手!可考场的大门已经关闭了。
宋清远受不了这个刺激,再次晕死过去。
等他醒来时,人已经抬回家了。”问清楚了吗?”这是连氏的声音。”问了,说不是。”什么不是?”宋清远挣扎着坐了起来。
连氏慌忙道:“我在审问下人,好好的车辕怎么断了?害的你摔伤了胳膊。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车辕的断裂口很整齐,像是被什么利器一下子斩断的。下人们说出门前都检查过的,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氏一开始以为是表哥做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可派去的人说表哥以石头发誓,说不是他做的。
连氏也懵了,第一次春闱,结果考场失火延期,然后又被分到了最不好的号房,晕倒后误了第二场考试,第二次春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宋清远的运道也太不好了吧!
要不要再等他三年?连氏有些犹豫。
宋清远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要亲自查看车辕的情况,等看到那整整齐齐断裂的车辕后,宋清远知道,这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谁要害我!”宋清远悲愤的仰天长啸!
青儿红儿想要去劝,却被宋清远推翻在地,捧着手哭得梨花带雨。若是平时,宋清远早就过去嘘寒问暖了,可现在,他却跟疯了似的,在院子里拳打脚踢,平日里碰掉一片叶子他都会心疼半天的名贵花草,此时也折损无数。
连氏看他这样子,不满的蹙眉,恰好小石头过来了,看到爹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连氏慌忙捂着他的眼睛,让乳母把小石头带去连家找表哥表姐玩去。
连氏站在一边,耐心的等待着宋清远发泄完。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连氏站的腿都酸了,后来索性让人搬了张椅子坐下等。
宋清远筋疲力尽的跪坐在青石砖上,半天缓不过劲来。
连氏见他不再发疯,让人将他扶了起来。”相公,错过今次,还有下次,你千万别泄气。”
宋清远浑浑噩噩,一点反应都没有。
连氏见状,让人扶他回房。自己则起身回了娘家,她要和父兄商量,到底要不要再给宋清远一次机会。
罗齐自然是不愿再等,可连父和连家大哥却建议再等等,他们投入了这么多,如今没见到回报,如何肯甘心。
最后,罗齐被说服了。
连氏只好回去,可宋清远经此一劫,斗志全消,整日意志消沉。连氏自己劝了,不见效,又让青儿红儿去劝,还是不见效。最后让小石头去安慰父亲,可还是没什么用。
而宋清远却在此时发现了酒的好处,整日醉生梦死,要么咒骂苍天不公,要么哀悼自己的命运悲惨。
好几次小石头都被吓着了。
连氏干脆让乳母带着小石头回连家住着了。
这样过去了几个月,宋清远还是没有振作起来,连氏忍不下去了,连父和连家大哥决定亲自出面,找宋清远好好谈谈。
宋清远满身酒气,听着岳父和大舅哥的话,却满脸的不以为然。”我已然是举人了,之所以春闱不中,乃天不佑我,非我无能!既如此,不如当个名士,闲散一生也就罢了。”
连父和连家大哥听了这话,气炸了。尼玛,你有什么资格当名士,你吃喝用度,花的全是我连家的钱,凭你自己,当个乞丐差不多!真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我姑娘明天期末考试了,她还是老样子,每天放学书包一扔就看电视。平时我还无所谓,可临近考试难免有些紧张,看她看电视我就不爽,就想找茬吵她一顿。晚上睡觉的时候,想想之前说过的话也觉得好笑,人啊,就是这样,明明一开始对孩子的要求都是健康平安就好,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旦事情过去了,当初说的话就全忘了,不知不觉就又开始鸡娃了。惭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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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你想要的我都有 九
父兄都不再坚持了, 连氏更不想再坚持了。她已经给过宋清远机会了,可他呢?每日醉生梦死,只顾着和青儿红儿厮混,半点斗志都无!她大好的青春, 凭什么要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她已经浪费了三年了, 人的一生还有几个三年!
连氏和父兄商议好之后, 准备找个时间和宋清远摊牌。
谁知宋清远半夜喝醉酒, 爬到园子假山上对月吟诗, 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
连氏懒得费心思, 随便找了个大夫来给宋清远接骨。
这一摔, 把宋清远摔清醒了。他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之前太混账了,白白浪费了大半年的时光。
宋清远和连氏诚恳的道歉,然后将青儿红儿拒之门外, 自己闭门苦读,头悬梁锥刺股。
连氏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和宋清远摊牌。她父兄亲眼看过之后, 又劝连氏再忍耐些时日, 以观后效。
罗齐得知后, 竟然没有大发雷霆, 这倒让连氏颇为意外, 莫不是表哥转性了?
两个月后, 连氏才知道罗齐为什么不生气, 当日宋清远摔倒,去请大夫的人被罗齐买通了,给宋清远请的是个出了名的半吊子大夫,他给宋清远接骨的手法并不对, 也就是说宋清远的右腿,瘸了!
这下子,连氏再也没了顾忌。就算宋清远真的春闱得中,腿瘸了还如何当官!
连氏直接带着人回了娘家。
宋清远这次是真的斗志全无了。回想自己这几年的遭遇,宋清远只觉得一切就像个噩梦,梦醒了,他还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少年举人,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自私自利、见死不救的报应!
宋清远忽然反应过来,他要找连氏,让人回老家,修缮舅舅舅母的坟墓,找到表妹,或许这样就能赎清他的罪过,老天就会宽宥他,不会再惩罚他!让他一次又一次的被成功拒之门外!
可宋清远找遍了整个宅子,也没找到连氏。家里的下人们也都不见了,偌大的宅子,除了青儿红儿,就只剩下他了。
宋清远如果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就真的是傻子了。
宋清远冷笑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还真是一点不错啊。
连家大哥来了,他是让宋清远签和离书的。”孩子还小,离不开母亲,自然跟着我妹妹,嫁妆带走,家里的下人本都是连家的,自然也得带走。青儿红儿是我妹妹买的,本来也该带回去的,如今就让她们伺候你吧!这是她们的身契,你收好。另外,我们还给你在清溪巷买了处宅子,这是房契,你收拾收拾,搬过去吧。我们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好自为之。赶紧签吧!”连家没有把小石头的身世告诉宋清远。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宋清远看着连家大哥,他本来不打算签和离书的,且就算和离,儿子是宋家的血脉,一定要跟着自己的,可想到自己如今的状况,就算自己不签,他们也有的是法子逼自己签下和离书。
宋清远只能忍着屈辱,签下了和离书,然后拿着房契和身契,带着青儿红儿离开了。
连家做事不算太绝,让宋清远带走了他所有的私人物品,青儿红儿也是,对她们浑水摸鱼带走的金银首饰什么的,也当做没看见。
等到了清溪巷,三间瓦房,还有个小院子,和之前的宅子自然不能比。可有个栖身之所,总比没有好。
青儿红儿并没有将自己私藏的珠宝首饰拿出来,只恨连家为什么不带她们走。让她们受这样的苦。”去打水来,将屋子清扫一下。”宋清远吩咐道。
青儿红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清远,让她们打水扫屋子?”你们不去,难道让我去?”宋清远蹙眉道,从前也罢,以后可养不起这样的闲人了。
宋清远一瘸一拐的出去了,敲开邻居的门,问清了人牙子的住处。然后让个小童帮自己去叫人牙子来。
回去后,青儿红儿一桶水还没提上来,可手心都已经磨红了。”你们别做了,歇歇吧。”宋清远说道。
青儿红儿娇滴滴的走到宋清远身边。”夫郎,还是买几个下人吧!”
宋清远点点头。”我已经叫人牙子了,马上就来。”
青儿红儿满心欢喜,夫郎心里果然还是在乎她们的。
一会子,人牙子来了,宋清远给了领路的小童几文钱,小童欢喜的走了。”您要买人呢还是卖人呢?”人牙子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青儿红儿,这长相,这身段,这皮肉,肯定能卖不少银子。”先卖人,再买人。你看她们俩,值多少银子?”宋清远指着青儿红儿说道。
青儿红儿大惊失色。”长得倒还不错,身段也好,只可惜,不是完璧了吧?这样,两个一百两!我再送你两个下人,不必给钱。”人牙子笑眯眯的说道。”这可是真正的扬州瘦马,买的时候足足花了一千两!就算不是完璧,可这样才知道怎么伺候人啊!会有人喜欢的。”宋清远说道。”嗯,这样,二百两,多了就不行了。”人牙子思索一会,道。”五百两!要的话,现在就带走,不要就算了!”宋清远从怀里拿出青儿红儿的身契,在人牙子跟前晃了晃。
人牙子眉头紧锁。”罢了,五百两就五百两,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说着从怀里掏出银票,熟了五张,递给宋清远。
宋清远点过之后,将身契交给了人牙子。”跟我走吧!”人牙子色眯眯的看着青儿红儿。
青儿红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也不好再说什么,还想带走自己的包袱,宋清远拦住了她们。”东西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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