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娘被扒下了以前任她挥霍的绸缎衣裳,拽下了头顶上的金银首饰,那一直顺着她的白面馒头地主也咧着嘴,笑的不屑。
“好喽,过了半年的好日子也该知足了,真以为你是个大小姐啊,都是几手货了?也就长得漂亮一点。”
地主和大夫人并肩站在一起俯视着被推倒在地上的乔娘,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牲畜。
“要不是那道士说和你做半年夫妻有助于我以后发大财,谁会要你啊,一个克夫的寡妇……”
乔娘的心彻底碎了,那早就布满碎纹的心脏一下子碎成了无数块,再难黏在一起了。
第一次,乔娘以为她的养母是救赎,结果她的养母是那样的凉薄,两只眼里写着都是银子。
第二次,乔娘以为她的幸福生活终于来了,结果她的丈夫再次死亡。
第三次,她以为……原来还是因为银子。
不会再相信了……陆乔娘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疯狂地摇着头,不会再相信了。
身上值钱的物件全部被拿下后,陆乔娘被卖给了人牙子,再后来就被老汉买到了家中。
在读取这段回忆的时候,陆溪乔觉得乔娘已经快被逼疯了,或者她的精神已经出了极大的问题。
当乔娘知道她即将嫁给山神的时候,她很高兴。
嫁山神,轻则守寡,重则活葬。
前者在山神庙伺候一辈子,不会受人骚扰,后者活葬,无论前后正如乔娘所愿。
这是她这短暂却悲苦的生命中最符合她心意的一次。
心中的那些压抑许久的情绪得到了释放,人活着就是那么一口气,但这口气没了的时候,人也就要没了。
所以陆乔娘死了,死在了悲喜交加的情绪中。
梳理完这悲苦至极的回忆,陆溪乔的心脏叶不免压抑的难受,但借着这股劲儿她也误到了接下来的人设。
去世了的陆乔娘可以释然,但活着的她释然不了。
陆乔娘应该是随性淡然的,她的心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无论接下来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只要不是嫁给活人,乔娘应该都不会在乎,她的心已经不会轻易为外物所动。
陆乔娘也应该是个疯批,她那些经历已经把她压垮,她对人类彻底失去了信任,她的行为可以像个神经病。
可不管怎么样,陆乔娘心底应当深藏着一份爱,她感受过最真挚的爱情,所以她永远不会失去爱人的能力。
每一次到新的小世界,陆溪乔就是在用别人的人设体验不同的人生,也像是演员,在扮演另一个人。
而这一次的人设,比以往的都悲惨,也更为复杂。
这是挑战,陆姐也永远期待挑战。
吹雪山之所以叫吹雪山,是因为山上长了许多流苏树,一到春天流苏树开满白色的花朵,如同冬日雪落树梢一般。
而在吹雪山的一个山峰顶端长着一颗巨大的流苏树,直冲云霄,他的树冠甚至蔓延到了山涧的对。
一阵微风吹过,三千白色花瓣飘过那数十丈高的山涧落到了对面的悬崖上,花瓣如雨,美丽不可方物,也吹了村民满头。
“老苏,你那边红绸怎么还没绑好?”
顺着男子的实现看去,悬崖往里些的地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小庙,此时一群村民正在庙上挂着红绸。
“快了,快了。”
而这个男子扯了扯自己挂在树杈子上的红布,满意地点了点头。
洁白的花瓣铺了满地,还在风中飞扬,鲜红的红布挂满了周围流苏树的枝丫,像一汩汩鲜红的血液再向下流淌。
一个三岁稚童在角落里不安地看着这一幕,终于还是忍不住拉了拉娘亲的衣角小声问道:“阿娘这是在做什么啊?”
那妇女小声答道:“是给山神娶亲呢。”
“那娶新娘子为什么要撒纸钱啊?”
妇人先是不明所以,后来再触及满目的白花时蓦地悟了,她连忙捂住嘴掩住嘴中的惊呼,半晌才放喃喃道:又何尝不是在办丧事呢……
早上几年,村中哪有这样的仪式啊……
村中向来贫困,即使是山神娶亲也只给新娘配了一身红布衣裙。
给陆溪乔换衣服的正是老汉的孙女,小姑娘低着头不敢看她,偶尔目光与她相撞也是躲躲闪闪,显然知道陆溪乔是替她去的。
待陆溪乔安安静静地换好衣服,那小姑娘才鼓起勇气道:“姐姐,对不起……”
小姑娘不知道陆溪乔为什么会没有一点反抗地替她出嫁,但她知道这一去,她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姐姐了。
姐姐要替她去死了。
三年前的山神祭上,那个大她三岁的邻家姐姐就死了。
陆溪乔没有大度地原谅这个小姑娘,也没有愤恨地斥责她,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双手举到了身前。
像是在说:来吧,把手困住吧,我知道你们要这么做。
把本就羞愧的小姑娘刺激的直接流下了眼泪,这一举动把她内心的懦弱伪善照的清清楚楚。
虽有良善之心,但也以己为先,这就是人性。
无论陆溪乔是什么表现,小姑娘也不会选择自己去嫁山神,所以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边给新娘准备,另一边的村中父老则在忙忙碌碌地准备着祭祀的用品。
流苏树雪白的花朵依旧在飘着,落满整个山谷也落到了那座半人高的小庙上。
一朵雪白的小花忽地幻化做一位白衣白发的男子。
他有一双通透的琥珀色眼眸,白色的睫毛卷曲挺翘x,一小朵花落到了他的睫毛上,睫毛慢慢的扑闪,撩动心弦。
奇怪的是他就那么曲腿坐在庙上,却没有一个村民发现他,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看着在他面前来往准备祭祀物品的村民,流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口气喷出去的瞬间,山间刮起了一阵清风。
他就是村民口中的山神,这座吹雪山的主宰者。
其实几百年前,他也只是棵普通的流苏树,某天巧合产生灵智悟道修行,那时只是山中一个树妖而已。
后来他救了几次吹雪山下的村民,村民自发为他立庙祭祀,有了村民的信仰流苏才逐渐被赋予了吹雪山山神的低阶神职。
吹雪山有了山神,流苏有了功德加深,灵气自然反哺,是以山中果实变得丰厚,猎物增多,更加让村民的信仰增强,形成良性循环,他的修为也愈加深厚。
若是长此以往,流苏未必不能得到成仙,但天有不测风云,从七八年前起,吹雪山附近的雨水少了五成,这雨水的多寡影响了山货的质量和猎物的数量。
村民急了,纷纷向流苏乞求,可是他虽是山神,但能做的太少,而且这几年的变化乃是自然演变,他一个小小的山神又能做些什么?
况且他还在化人最关键的时期,闭关修行的他根本顾不上村民。
半沉睡的山神不知信仰他的子民悄悄生了邪念。
村民以为山神厌弃了他们,开始祭祀山神乞求山神的原谅,一开始是普通的牲畜,到后来就是活生生的人。
雨水虽不如以前丰茂但到底还能吃饱肚子,可人类的欲望永不满足,他们对山神进行了人祭,让无辜村民的血液染上了流苏的根。
贪婪的欲望拥有强大的力量,脏污的信仰污染的了纯洁的神灵。
流苏不愿,但化形关键期的他动弹不得,只得由污血玷污他的身体,欲望感染他的神性。
山神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悲悯地看向村民,临了却又自嘲一笑,看向了自己手腕脉搏上那道血红的红线,不知该悲悯村民还是该可怜自己。
良久,他又长叹一声,画作一片花瓣飘落在地上。
从此以后,他不会再叫无辜女子丧命……
村长走过庙前,布满泥泞的鞋底践踏在那片花瓣上。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几个去陆老汉家把新娘接过来吧!”
在村长的大声呼喊中,两个身穿红衣的男子抬着一顶小轿沿着弯弯山路拾级而下。
半个时辰后,铺满白色花瓣的山间,那顶红色小轿又抬了上去,后头坠着几百村民。
忽地山间刮来一阵大风,挂起了轿帘,也吹起了陆溪乔的红盖头,洁白的小花朵吹了她满面,一股淡淡的清香温柔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那狭小的轿子中忽地挤进去一袭白衣,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温和又怜悯地注视着眼前这位无辜的姑娘,虽不明她为何如此平静,但他还是觉得她甚为了可怜。
山神的叹息再次吐露,一股清风在轿内旋转。
几息之后,这场突如其来的山风才慢慢停止,当那轿帘安稳落下时,陆溪乔的脸色才变了变,又迅速恢复正常。
因为系统版面上赫然出现了攻略目标的信息。
姓名:流苏(正常)
身份:吹雪山山神
年龄:岁
爱欲值:
这个名字一出现,陆溪乔也想起当年的脑洞,山神的设定温柔淡然有神性的,攻略起来应该问题不大。
几秒之后,陆溪乔突然神色一僵,想到了她更深入幻想的那些背景设定。
嗯……希望那个设定不要成真吧……
到了山顶,悬崖之边,神庙之前已经清理出了一大块空地,空地上按照某种规律摆上了石头
新娘被安置在石头的中央,紧接村民围绕着她念响古老而神秘的咒语。
陆溪乔不懂这些神秘的咒语,可她却能感受到周围的风大了些。
所以这段语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人可见的悬崖之外正飘浮着吹雪山的神灵,此刻那向来平淡的眸中也闪现了一抹异色。
流苏诧异地听着这段古老的语言,为何神婚的咒语会被一群普通的村民得知?
连他也是在修炼悟道时才隐约在远古的记忆中听过。
他想阻止村民,可在手中的大风即将吹出去时又收了手。
只要新娘并非自愿嫁给他,那么这段神婚就不会成立。
一刻钟后,村长才用陆溪乔能听懂的话高声呼喊道:
“吹雪山的神灵啊,乞求您收下我等献上的新娘!乞求您保佑我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话音落下,眼前一片血红的她被带着走到了某一块地方。
陆溪乔看不见前方,但仅在垂眸能见的那一块地方里就可以发现蛛丝马迹。
现在脚下被风吹动的小花比前面站的那块地方快了些许。
所以前面是什么地方,不用多说。
而且,她的身后也站着两个人。
在这时,村长的矛头终于对准了她,或者说是仪式举行到了结尾。
“我们选出的新娘样貌秀丽,品行端正,一定会侍奉好山神大人的,对吧,新娘?”
陆溪乔勾起了唇角,满脸都是讽刺。
无论她配合还是不配合,她今天都要下去不是么?
村长也一脸冷凝地盯着她,他早就吩咐过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自愿”嫁给山神。
要是说不的话,那就“主动”跳下去吧。
【给我开天眼。】
这是在仙魔世界,陆溪乔唯一能使用的金手指。
【好的。】
淡淡的金光镀过她的眼球,陆溪乔透过眼前的红盖看到了前方飘在半空中的神明流苏。
他的眸子依旧悲悯地看着世人,不仅是她还有她身后那些愚昧的村民。
但神明对人的目光是敏感的,流苏很快就注意到有一道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就是今天那个无辜的姑娘。
但是她怎么可能会看见他呢?
而且还满脸喜意?
或许是被刺激到了吧?
流苏想。
不过他会施法接住她的,他会妥善地安置她,所以不要怕,姑娘……
纯白的神性让流苏不禁向悬崖边上的新娘露出了一抹极淡的微笑。
然而下一秒,这微笑就僵在了他的唇边。
“对,我陆乔此生只想嫁与山神大人为妻。”
这是乔娘期盼了多久的事呀……
盖着红盖头得新娘笑了起来,笑得释然又疯癫。
也在这声宣誓之后,地上那平平无奇的石头祭坛亮起了隐隐的金光,蔓延到了红衣新娘的身上又蔓延到了空中。
在所有村民的目光中,那道金光在悬崖外勾勒出一位男子的身形,他虽看不清面貌,但那高大伟岸的身姿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就是山神,山神显灵了!
村民跪了一地,流苏没有半点反应,他只愣怔地看着悬崖边的女子,她为什么会答应?
为什么答应的那么心甘情愿?以至于她的话刚说完,天道就认证了这段神婚。
那缠绕到他身体上的金线蕴含着丝丝缕缕的天道气息是最有力的证明。
她真正的成为了他的神眷,成为了她的新娘。
山神的情绪波动影响了整个吹雪山,悬崖边的山风一下子就猛烈了起来,吹动了山神的发丝,也吹起了新娘那鲜红的盖头。
那露出的半张脸已是秀丽无比,流苏即使作为山神也不能否认新娘的美丽,可就在这时,新娘对他扬起了一个璀璨的笑容。
然后——一跃而下。
陆溪乔的动作在神灵的眼中无疑是极慢的,像是一只夏日的蝴蝶,翩跹飞舞诉说着生命的魅力,又像是一片秋日的枫叶,飘摇的艳丽又悲凉。
仅仅愣了一息,那凡人梦寐以求的神力便化作一股清风将她托起,在村民来来不及一探究竟的时候她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半空中。
流苏看着躺在他石床上的陆溪乔,已是数不清是第几次叹息了。
这段神婚太过猝不及防,他实在是没想好以后怎么与她相处。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把她救下后可以把她送到很远的地方,给她一笔安身立命的银子,此后这无辜的小新娘就能过上平凡的日子。
但现在神婚成立的她拥有与他相同的寿命,如何还能回到俗世中去呢?
苦苦思考未来的流苏没有注意到手腕上那隐隐发红的血线,等感受到手腕上的炙热已经为时已晚,一阵巨痛袭来,并非凡体的山神也立即晕了过去。
衣袍盖住的血线在一瞬间顺着手臂蔓延到大臂,紧接着是胸膛心脏,几秒之后,山神再次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陆溪乔也悠悠转醒,然而她刚一睁眼,就对上一双闪着奇异光泽的眼眸,金中带红,已经不再是她之前见到的金琥珀色了。
她的心中蓦地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那白皙如玉的手指就伸向了她的胸前。
陆溪乔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向一边躲避了些许。
就见那双金红色的眸子漾起了玩味的笑意,那红得有些妖异的红x唇轻启:“你不是很愿意嫁给我吗?现在怎么反而躲避了?”
这话绝对不是她设定的那个纯洁善良的山神会说的!
她的预感成真了,山神被污染孕育出了他的邪性!相当于流苏的第二人格。
心中虽是警铃大作,但陆溪乔也迅速想到了应对方法。
乔娘是渴望嫁个山神的,因为神灵不会被她克死,而且她也不在乎多一个男人了。
似乎是确定了他真的是山神,是她的丈夫,乔娘那一点子警惕瞬间消失全无。
她的变化都被第二人格的流苏看在眼里,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等待着她后续的动作。
至于流苏那可笑的想法,第二人格才不想搭理,自己的一吐一纳给吹雪山附近增加了多少灵气,那些村民因此少得了多少病,他享用一个女人怎么了?
为什么要遵守那可笑的原则?
他就应该要想什么就得到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才是神,这样才逍遥快活……
肉体凡胎的乔娘虽因神婚契约能看到山神,但她不知这个山神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了。
这样轻浮的举动落在乔娘的眼里,让她把山神也归结为好色之徒。
呵~果然什么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那么就彻底放纵吧。
乔娘抬起了那双含情眼,嫁了三次的她又怎会不知自己哪般模样男人最喜欢?
在山神的眼中看到了她预料之中的谷欠望,乔娘在心底暗暗嘲讽。
可面上她又抬起那丰腴的玉臂,搂到了那一尘不染的白衣上。
看着那神明都为她痴迷,乔娘忽觉得有一股畅快之意在胸中涌起,神明又怎么样?
还不是因她染上尘埃?
不得不说,乔娘在地主家半年身材被养的极为丰腴。
一大截衣袖顺着重力落了下去露出了其中骨肉匀称的手臂,像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雕刻而成,在山洞中显得极为莹润洁白。
柔软的玉臂挂在山神的身上,他垂眸看了一眼,又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陆溪乔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脸还是那张脸,可一笑便能看出他和流苏山神两者之间的气质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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