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檀昙知道这是在骂给她看呢,她懒得管崔氏的小心思,从背篓里拎出三条草鱼交给杏花,“去把鱼洗干净了。”
“霞云你跟我来,我俩把布分一下。”
“艳秋和杏花做饭,翠翠把猪和鸡喂了。”
几句话功夫,便将院子里的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李檀昙和张氏合力将新买来的布匹和棉花按各家的人数分成5份,分完后,李檀昙将其中一份推到张氏面前,“这是给你的。”
“给我?”
“嗯,棉布软,你多劳累些,给二房的人做一身里衣,棉花你自己安排,是过几日卖了药草扯布做新棉衣,还是絮在旧衣里,全凭你安排。”李檀昙这次买的是没染过色的白棉布,古代穿白不吉利,只能用来做里衣。
“谢谢娘!”张氏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这可是暂新暂新的棉布和棉花,不是大房谁穿过的旧衣,婆婆竟这般大方就给你自己?
李檀昙起身从背篓里拿出药包,“这是给香月调理身子的药,你拿去每日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从现在调理着,长大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张氏简直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婆婆今日对她好得过分,只连连道“多谢娘。”
“去吧,叫各房进来拿布和棉花。”
李檀昙自小长大,拿针的次数五根手指头数得过来,缝补个洞都难,更别提是将布匹做成衣裳这种高难度的事情了,好在她不会做,她的媳妇和女儿都是高手,李檀昙就将自己的里衣交给了杏花,让她帮忙做,至于棉花则先放在箱子里,下次去县里卖钱,她得再扯身布来做外裳,到时再把棉花絮进去不迟。
今日县里卖的鱼李檀昙打算一条用来炖,一条切片做汤,另一条则是用来油炸,至于主食就吃贴饼子。
李檀昙对待吃的从不敷衍,她记得之前在河岸边看见了几株野薄荷,打算去采了来做鱼,薄荷清爽味凉,放在鱼里最是能增味去腥,她曾经去西南旅游时吃过一回,那味道令她久久难忘。
她从河边回来时,几条鱼已经收拾干净摆放在灶房的桌案上,见她进来杏花赶忙问,“娘,这鱼怎么做?”
“你歇会,我来。”
说是让杏花歇着,其实她根本没离开灶房半步,跟前忙后的随李檀昙打下手。
饭快做好时林更生三兄弟几人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花猫似的香秀香月和怕被吃自家娘亲竹笋炒肉的秤砣和榔头。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杏花从灶房里抻出半个身子,“哥,你们回来了?快去洗手,饭马上好了。”
饭桌上,林更生三兄弟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掉,想是已经从各自媳妇那里得了今天卖药的价钱了。
李檀昙用筷子敲了敲碗,“先吃饭,吃完饭给你们分钱。”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更活跃了,说再多都没有真金白银拿到手里有用。
榔头早就馋桌上炸得金黄酥脆的鱼,哪知他的筷子还没伸到鱼身上,便被他奶一筷子打开,
“瞧我这脑子,杏花去拿个碗装些鱼给你大伯家端过去,让他们也尝尝味。”
邻里间的人情往来就是讲究个有来有回,林家受林雄夫妻二人照顾多年,自家有好东西也合该想着他家才是。
“哎!”林大伯家住得不远,杏花很快就送完回来,来时手里还端着一碗炒好的河虾。
“这是堂哥今日去河里捞的,大伯娘让我带回来给家里添个菜。”
李檀昙点点头,一家人开始吃饭。
“这次去县城大房的药草共卖了2907文、二房卖了2267文,三房卖了1821文,杏花卖了1212文。”
林更生兄弟几人虽然刚刚已经从自己媳妇嘴里知道这几日卖药材的钱,但现在从自家娘亲嘴里说出还是令人心情澎湃。
“按照之前说的,这些银子七成留作家用,三成给你们自己家当私房,那大房的就是872文,二房680文,三房546文,杏花363文,你们算算这数可对?”
屋子里所有人瞠目结舌纷纷摇头,他们算不来,但是他们高兴!
林更有狗腿子的拍马屁,“娘算的肯定是对的。”
李檀昙拿这群文盲没办法,她将钱分做几堆,让他们自己来拿。
林家人个个红光满面,嘴巴恨不得裂到耳朵后头去,好多钱!
分完钱,该说正事了,“往后每日晚饭后,全家都要随我学半个时辰的字。”
林家人呆了,便是刚刚到手的铜钱也显得不那么可爱了。
“娘,学字做什么?”
“是啊娘,我都这把年纪了,那还能学会字。”
“娘,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用学了吧。”
听见要识字,林家全家第一反应的拒绝,让他们上山砍柴割草还行,写字不纯纯在为难他们这些大老粗嘛。
反对无效,李檀昙一锤定音,“全家都得学!”
不求他们学出朵花来,但好歹账要学会,连账都算不明白的傻子,遇见过黑心些的商家可不逮着使劲坑嘛。
第34章
李檀昙大学那会成绩不错, 回家过年时曾帮家里亲戚家的孩子补过课,那种濒临崩溃边缘,控制不住想把对方脑子敲开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发霉豆腐渣的冲动还历历在目,光是想着血压就已经开始升高了。
果然辅导孩子作业是世界上最有效的低血压药。
她现在年纪大了, 且让她缓一日做做心理准备, 明日再开始教学吧。
李檀昙不管林家人如临大敌的状态,自顾自的跳到下一个流程, “今日的黄豆收了多少了?”
林更生是大哥, 一般李檀昙问到家中收成粮食时都是他来回答,“咱家今年黄豆种得少,明日再有一日便能全部收回来。”
“对了娘, 今日村长说,明日村中缴税,让挨家挨户去麦场呢。”
“行, 我知道了。”
李檀昙给三个媳妇和女儿道, “明日你们去采药, 我和他们哥三留在家中交赋税。”
说完李檀昙又看了一眼秤砣和榔头, “你两明日不能再出去疯玩, 都和你娘采药去!”香秀和和香月还没她腿高都知道帮家里干活, 这两脏孩却整日就想着溜号去玩耍, 不像话!
林家虽不缺这么两个小劳力, 但是万不能让他们养成这种游手好闲的性子。
缴税的地方是在村中公用的麦场,麦场地方大,凡是村中有何大小事都会在此地举行。
李檀昙带着三个儿子到麦场时已经站了许多人, 她身量不高, 目之所及皆是人影,半点看不见麦场中央的情况。
看不见也挤不进去, 李檀昙索性放弃,在人群外头找了块大石头坐下,让三个儿子去探听消息,她先歇歇脚。
这处麦场就是当初原身丧命之处,李檀昙从苏醒后还是第一次来这处。被田氏推倒撞头的石头应就在对面,她现在视线杠杠的,甚至还能隐约看见石头上留下的血迹。
也不知道她和原身这情况,原身死后的灵魂会去哪?
天堂还是地府?亦或是消亡在这茫茫人世间?
经历了穿越一事,李檀昙心中坚信的科学主义观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些缝隙的,经历了这么离谱的事再不信些鬼神志怪的事才是奇怪。
若世间真有生死轮回倒是好了,原身这生过得苦,但愿她下一世可以投个富贵人家的好胎,衣食无忧,一身顺遂,再不要像这世这般苦。
下次去县城时去还得想着买些黄纸和纸钱,原身的灵魂去哪处她无从得知,有没有轮回她也不知,但以防万一,还是给她烧些纸钱吧,也许原身在那边就是需要纸钱呢,不能在人世时过得苦巴巴,去了那边依旧连买身衣裳买块肉吃的钱都没有吧。
这也太可怜了,李檀昙决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原身烧些纸钱,争取让她在地府的那段时日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李檀昙思绪都要飘到了天边,一声粗噶的声音却将她硬生生拉回了现实。
“各位乡亲们,都来齐了吧!”
或许田向贤也觉得被村民们淹没连个头都不出来有些掉面,所以他让几个儿子在麦场上搭了个木台子,木台子不高,但站在上面足够让他俯视下面的村民们。
居高临下的田向贤满意了,他好歹是一村之长,说话时合该就要站在高处,这般才更能显出村长的威望来。
“村长快说这税今年要怎么缴,搞完了还要回家喂猪呢!”
田向贤磨磨唧唧,底下的村民早就等得不耐烦,他刚说了一句,底下一位身上还穿戴着围裙的大娘就大声催促。
田向贤眼一瞪,不是很开心,“催什么催什么!你要去做什么你尽管去,让你家男人来。”
“今日召集大家,主要是为着交秋税一事而来。”
“下面我念出各家需交的粮食,你们自回去准备,下晌再运来麦场。”
林家共有20亩地,7亩上等田,10亩中等田,3亩下等田。天盛朝赋税制度是上等田十税3,中等田二十税2,下等田二十税一。
今年林家粮食收成已经出来了,上等田亩产600斤左右,中等能有500斤,下等的只有300斤,那他家的总产量是上等4200斤,中等5000斤.下等900斤,共需缴税10100斤,其中上等交税1260斤,中等1000斤,下等90斤,共缴税2350斤,占了粮食产量的两成。
剩下的7750斤看起来多,但是要负担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的吃喝,牲畜的吃喝,遇见了急事还要靠买粮食来应急,而且粮价还很低,可以说,忙忙碌碌一年,收获是非常低了。
村民们听到这家需要缴税的数目,唉声叹气就要走,收成本就不高,还要缴纳这么高的税,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田向贤看走往回走的人群,连身上的官腔都不装了,赶紧大喊,“等等,都先别走!”
“村长还有何事。”
“昨日我去了趟县城,县衙里的老爷说了,一个月后要征丁修水坝,一户人家至少出两个男丁,家中若无男丁或是只有一个男丁的,则需要交一两文银的替征钱,你们自己回去商量商量该谁去。”
所谓替征钱便是家中无男丁的人家用银子代替真人去服徭役的钱。
这话说完,村民们的脸色更苦了两分,便是李檀昙眼神也严肃了起来,修水坝可不是件容易事,这个年代没有机器水泥,修水坝全靠人力,服这么一次徭役不死也得脱层皮,不知道能不能用银钱抵了这次的徭役。
这边李檀昙刚想起用银钱抵徭役,那边田有贤便道,“开春雨水多,惠安县的水坝多年未修,此事事关重大,故本次徭役不得以银钱相抵。”
这就是必须得去了。
回到家中,林家三兄弟气压都很低,便是李檀昙也很头疼。
若是能用钱搞定,她还能拼一把,这必须出人,那可真难住她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话没办法形容她,毕竟这又不是她儿子,心中生不出更多了怜惜之情,她更为难的是公平问题,让谁去,不让谁去,好似对其他人都不公平。
“你们往年是怎么服的徭役。”
林更生垂着个头,“去年是三弟去的,前年是我去的,上前年是二弟去的,再往前的几年,爹还在的时候家里都是直接给的银子。”
好家伙,三兄弟一人一年,排得平平均均,她想让没去过的人先去都不行。
“谁去服徭役之事后头再说,先把粮食称了送去麦场。”想多了头疼,左右这事还有一个月,先解决眼前的事后再说。
林家的粮食在昨日李檀昙带着几个媳妇去县城时,兄弟三个就已经收回了地窖。
娘几个忙活半响,总算把交税的粮食备好送去麦场,几人到时已经来了许多人,有用独轮车推着粮食的,也有抗在肩上的,唯一的共同点那便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高兴。
辛苦一年的成果就这么白白给出去两三成,能开心起来就怪了。
李檀昙作为一个现代女性,知道赋税对一个国家的运转有多重要的作用,也坚定的依法纳税按时交税,但是天盛朝这税也太高了些!
若有那良心黑的县官再加些名目不明的苛捐杂税,老百姓哪还能有活路?
如今惠安县县令上任两年,虽算不得什么勤政爱民,但也没敢这种从老百姓兜里抢食吃的恶心事,这是唯一令李檀昙稍微欣慰些的事。
一县领导中庸不怕,怕就怕没本事胃口还大的,那才是害苦了底下的百姓。
第35章
李檀昙带着三个儿子将粮食交完后, 并不忙着走,而是抱着手歪着身子就在一旁瞧着村民们陆陆续续的从各方赶来麦场。
林更生三兄弟收拾完麻袋,看自家娘亲还跟棍似的的杵在称粮的地方,忍不住问,
“娘, 还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 你们先回。”
田家欠她的房契和地契也拖了好些日子, 田向贤既去过了县衙,契约应该也办好了。
林家三兄弟是完全不理解自家老娘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会天还早, 现在早点去地里,今晚应是能将地里黄豆全收回来。
早些忙完地里的活,才有更多空闲时间去山上采药, 这次去县里卖了这么多钱, 大大提高了林家众人的积极性。
此情此景, 三人也不愿意陪老娘在此浪费时间, 遂兄弟三人从善如流告辞,
“那娘, 我们先走了。”
李檀昙摆摆手, “走吧走吧。”
田向贤被李檀昙目不转睛的盯着, 刚开始他能若无其事的看几个儿子给村民们的粮食称重,但那道目光太专注犀利,渐渐的便是自诩脸皮厚, 他也有些顶不住。
“没事就回来喂猪下地去!在此处站着做什么?没得挡了老夫的光。”
这疯婆子又要做什么妖?
大湾沟往常交秋税的时候, 都是村长先给村民们说交多少税,村民们把粮食给到村长, 过两日县衙里才会派人来重新称重拉走。
李檀昙却越想越奇怪,“村长代县衙收税,怎都没有衙门的人下来现场监督?乡亲们交完税怎么没有一个交完税的凭据?”
这一无监督二无文书的,岂不是田向贤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收多少就是多少?
李檀昙发誓她真的只是好奇问一下,毕竟现代和古代中间隔着千百年的时间,规则不同也是有的。
村民们都知道朝廷的税收制度,自家要交多少税,自个算的也是门清,林家要交多少粮食她自己也是算过的,和田向贤所说能对得上。
这点没什么令人怀疑的,只是田向贤这种种行为中就透着一股诡异。
现在费力扒拉让村民们把粮食送来称重,过两日县衙的人下来还得称一次,这两次称重明明可以合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多称一次?
“衙门的官老爷们忙得很,那有这么多时间来管一个小村子的税收!”田向贤斜楞了一眼李檀昙,眼神里竟是不耐烦。
“若没有交税文书,无凭无据,县衙又怎知乡亲可有交税?”
田向贤眼飞快的闪过一丝心虚,但相应的脸上却摆出了一副李檀昙在无理取闹的样子来,他瞪了一眼李檀昙,猛然提高声音怒道,“李氏!不要在此胡搅蛮缠耽搁大家的时间!”
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想让人看不出来都不行。
蠢而不自知的东西。
麦场上人不少,也有不少村民听见了李檀昙的疑问,这些问题他们从前从未去想过,祖辈延续下来的法子,少有人去怀疑其中的正确性,但这会也觉着不对,看着田向贤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疑惑。
“听那疯婆子胡咧咧个啥,这每年收多少税,你们自家也算过,难不成我田向贤还能多收你们的不是?”
这倒也是事实。
这个插曲便这么被田向贤几句话平息,但李檀昙却暗暗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李檀昙不再发问,却也不走,直到田向贤再次恼火的问,“你还站在此处做甚?”
这老头爱耍官威,脾气也不小。
李檀昙敲敲脑袋,手指下被鲜血染红的纱布格外明显。“自然是讨债,村长欠我东西莫不是忘了?”
恰巧这会田家人用独轮车拖了粮食过来,田向贤能一看见田婆子就赶紧指着她不耐烦道,“东西都给了她,你找她要去,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当她想看想看一个矮胖子在那装象不成?
李檀昙随田婆子去田家拿地契和房契。
“呐呐呐!拿走,往后我们两家再无瓜葛!”田婆子厌恶的看了一眼眼前还在装柔弱的老太太。
她这番可真是常年打雁反被雁捉了眼,赔出去一栋老宅子不说,还被田家人骂得抬不起头来,她现在是真不想再招惹这尽会装可怜耍无赖的老货!
李檀昙接过两张盖着县衙打印的纸,丝毫不在意此刻还在田家,笑得牙不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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