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姑娘如今竟连买双皮鞋都要考虑再三,李重润说不出来的滋味难名。
知道冯莱莱绝不会花他的钱,李重润说:“莱莱,先花我的记账,衣服也多做几身儿,别委屈自己了,攒够了钱你再还我一样。只要你不是准备结束了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我就在那里,随时你都会找到。” 他全忘了,当初提假结婚时,是准备结束时,给够补偿再无交集的。
“我不想举债度日,多谢你啦。”冯莱莱哪会接受。
真是个倔犟的姑娘,知道应该尊重她,可李重润还是有点好受。
早上五点,在一声声念经一样的呼唤中,冯莱莱还闭着眼就歪歪扭扭地要下炕。
爬到半途,眼看着就要摸空摔下来。
李重润眼疾手快上前捞起她,语气严厉起来:“冯莱莱,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摔断脖子你确实不用练武了。”
冯莱莱猛地被他带到怀里,脸贴到他的胸膛,呼吸起伏间带来的震颤,让她彻底清醒。
睁开眼,恰对上他略带棱角的下颌,这什么暧昧角度?
是自己冒失,人家好心救自己,使劲挣脱倒显得自己怪人冒犯。
冯莱莱手抵在他胸前慢慢退开些,“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如云的发散落至腰间,巴掌大的莹白素脸上,黛眉乌目,俏鼻粉唇,楚楚动人。
低头那一瞬间,目光就定格在那里忘了移开。
直到一声,“李重润?”他才垂手放开人退开。
还是冯莱莱挽了头发说要换衣服,李重润才挥去心中的异样,开门避了出去。
要准备早饭,两人每天上班也不能缺了觉。尤其冯莱莱是女生,还是要梳妆打扮一下的。
赵四海再想拉进度条,也得结合实际。
武课时间只能缩短,由原来的一个小时,改成了四十五分钟,到五点四十五分下课。
李重润是站桩二十分钟,剩下二十五分钟赵四海给他讲解拳法动作,再指导他练起来。
冯莱莱这里,李重润要失望了,根本就没有站桩这一项。
人家比他高级深奥多了,入门先从内功心法走起。
他站桩时,赵四海刚好给冯莱莱讲内功心法。
五分钟后,冯莱莱坐在赵四海拿来的蒲团上,对着日出的地方开始闭眼吐纳,看着就是高手的打开方式。
再看看自己,咬牙忍着腿打战,站桩再站桩。
李重润还记得站桩第一天,快坚持不住时,他为转移视线问过赵四海,他这样练站桩的是什么路数。
赵四海跟他说是外家功夫的路数后,他想逃避站桩,还问是不是有内家功夫,他觉着自己脑子跟得上,是不是更适合那个路数。
“根骨不佳的人练不了内门,硬练的十个有十个经脉寸断不死也废,你想吗?”赵四海横眼瞧他。
再没了话,他对武道本也没什么追求,站桩虽苦,熬一熬也慢慢练了下来。
至于赵四海一直说冯莱莱根骨绝佳这话,李重润并没什么多的感觉。
直到今天,他这会儿终于真情实感地体会到了,差生和优等生的距离有多么大。
从来都是天之骄子的人,人生第一次被当成学渣对照组,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他家了。
四十五分钟下课时,这对比就更明显了。
他这里头脸身上汗湿气喘不止的,冯莱莱却跟喝了琼浆玉露,神彩焕然,有点仙气缈缈了。
只是第一天静坐吐纳,冯莱莱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收获。
短短的四十五分钟,她真的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日华,虽没有吸收多少,只那么点滴,却让她四肢百骸都暖融舒服起来,那个感觉太神奇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之前生活中,她也不是没试过盘腿而坐。可最多五分钟,腿脚就酸麻到坐不住。
可今天,整整四十五分钟坐下来,她竟没有一点不适。
起身时,还觉着身体轻盈极了,身体里的陈堵都被荡涤清理了一样。
冯莱莱再不敢有轻慢之心,赵家的种种传承绝不寻常,若就此失传了,真的太遗憾可惜了。
只一堂武课,赵四海用事实说话,冯莱莱自己就有了使命感,端正了态度。
让两人回去洗漱做饭,早饭前,赵四海自己也要练一趟,他是一日也不肯惰的。
看着俩孩子出了院子,赵四海却先跑进屋子大笑了数声。
嘴里念着:“祖宗保佑,家里竟出了个武道奇才。还请祖宗接着护佑,让四海能给她教出来。这么多年的等待竟应在了这里,值了!”说到后来,声音渐哽咽难辨。
赵四海也没想到,外孙女会有那么高的悟性。
只第一天就能吸收到日华精髓,这在赵家门里,也是绝无先例的。
祖上武道第一大能,也是三天才能做到的,那已是武道中仰望的存在了。
正是因为前无古人,赵四海才更忐忑,怕自己水平不足耽误了外孙女。
虽然布鞋太拉垮了,冯莱莱还是穿了新衣服出门上班了。
总不能为了躲下早工的人天天晚走,冯莱莱虽然在村小学里也是实力大拿,可她还是不好意思像李重润那样理直气壮地卡点上班不动摇。
好在天天路遇,大家也都平常心了,走对面也没谁再瞅不停了。
可今天她这样一身出来,冯莱莱受到的注目礼超越了过往。
好几个村里还算脸熟的姑娘,都没少说过冯莱莱的闲话,这会儿也顾不得没脸了,扭捏地做伴过来问她衣服在哪里做的,衣服能不能给她们打样用用。
冯莱莱并没有和村里人打成一片的想法,看过她笑话的人,她更不会不计前嫌。
脸微抬起:“不借!”错身走人了。
没想到她真这么不给面子,几个的姑娘脸上不好看起来。
可冯莱莱连流言闲话都不怕,她们除了说几句“小气”外,还不是无可奈何。
女知青们更爱美,对新式样的衣服也更有追求。
早在看到冯莱莱时,她们的眼都瞅直了。
可双方交恶,冯莱莱穿出来的新衣服样子再好看,她们也不能主动去问。
问就落了下乘。
看到村里姑娘先碰了壁,知道不独自己穿不了,心里平衡了些。可再瞅那一身,还是抓心挠肝想穿呐。
“顾湘不是要成她嫂子了吗?让她……”后面的话虽没说完,几个女知青交换着眉眼官司,之后意会到嘻哈地笑出声来。
“这么看,顾湘这样也算痛快了!”
“哪止,冯家三房分家得了那么多钱,冯满成看她眼都拔不开了,哪还舍得她上工,顾湘结婚肯定比现在日子好过。”
七嘴八舌说着,女知青们走远了。
第32章 切割
冯莱莱没想到, 赵水柳不年不节来石屋,不是看一直默默护着她的老父亲,更不是想她这个出嫁的女儿, 竟是来找她质问的。
从早上开了武课,她算是正式开始接受赵家的传承培训了。
下午下班回来, 赵四海就逮到她,让她跟着认草药记药方,他去下头病房巡视时, 也得跟着一起。
总之,要从方方面面给她灌输起来。
冯莱莱第一天就能引日华入体, 让赵四海对她的重视上了新高。
赵家的传承是要从三岁就开始入手培养的。
他回来时, 三个外孙都大了,和冯家翻了脸, 女儿女婿窝囊还和他不亲近,他暂时歇了心思。
想着等外孙结婚生了儿子,他再抱一个回来。
他手握不菲家资, 并不担心哪个外孙会拒绝。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 竟是外孙女和他最有缘。
不过他接受冯莱莱做为传承人, 也是寄望于将来的重外孙。
冯莱莱十八岁了,已经错过太多时候了。
赵四海对她的期望就是,打个扎实的底子,能把赵家的传承完整地交接到下一代手里就行。
可今早后, 他完全不这么想了。
还啥下一代, 冯莱莱就是最好的传承人, 还是金光闪闪的。
昨晚上背了半晚上穴道经脉, 这会儿又要背草药基础。
看着厚厚的几大本,这要记要背的, 比高考时只多不少了。
时隔多年再来一次,冯莱莱觉着自己太难了些。
不过既决心要学了,她就想学好,
特别是早上领略了赵家内功心法的不凡,她对另两门技能也产生了兴趣。
院子里,放了张小桌,都坐在小板凳上,赵四海讲课,冯莱莱认真听讲,还要做下笔记。
这样的学习态度,赵四海更赞赏了。
就在这时候,下工回来的赵水柳怒气冲冲找上门来。
老父亲就在旁边坐着,她连个问安问好都没有。
朝着冯莱莱就是一连串不带歇:“你怎么找梁晓敏做衣裳,还给了她五块钱的工钱?你知不知道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女知青们都想找她做衣裳么?有这样的好事你不想着亲妈,竟知道便宜外人,你就是里外不分。”
说完了,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冯莱莱。
这事儿梁晓敏中午就过来找冯莱莱说了。
是下早工后顾湘过来问,她也没防着就说了,没想到接着这事儿就传了出去,连带五块的工费都没落下说。
等上午工时,先是女知青们,接着就是村里几个爱打扮的姑娘,都围上来让梁晓敏帮做衣服。
虽然顾湘一再跟她解释,是姚爱红不知轻重大意给说漏嘴的,梁晓敏也气坏了。
虽然现在松了很多,买卖东西和给付工钱都可以私下用钱交易了。
可这都是心照不宣,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
一旦被有心人拿来说事,周红兵和梁晓敏都没好果子吃。
对比这之下,冯莱莱这个还付了大工钱的,竟一句话没往外漏。
梁晓敏也更信了她,直接就说衣服样子是冯莱莱给的,她不敢越过人家做主。
她原想着征得冯莱莱同意,看能不能借着新式样多挣点儿工钱的,这会儿是再不敢有这心思了。
短时间除了冯莱莱这样值得信任的,之外谁的缝活儿她都不准备接了。
早上冯莱莱的不近人情都看到了,梁晓敏这边才减了压力。 她自己躲了事儿,也没忘了冯莱莱,下了上午工,她就跑去石屋找冯莱莱把事儿都说清楚了。
同样,梁晓敏这样处事敞亮,冯莱莱对她也有了好感。
现在,对着赵水柳的问责,冯莱莱只觉可笑。
合着自己不想劳动她,还成了罪过了。
这么义愤填膺的,原来给女儿做衣服收五块工钱,她觉着应当应份吗?
“赵水柳,你眼里还有谁?只你男人儿子是自家人,亲爹亲闺女全成了外人是不?”赵四海火大地拉开冯莱莱。
赵水柳这才记起爹还在眼前,忙收了脸色说:“爹你咋没听明白呢,是莱莱眼里没我这个妈。哪有好事撇开自己亲妈,先想着外人的。五块钱就那么轻巧地给人赚了,家里能吃多少顿肉了。”
看着丝毫不觉着自己错的闺女,一桩桩一件件,赵四海再没了丁点念想。
“赵水柳,我养你那么多年,加上你公爹贪的,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了?只有你吃我喝我的份儿,这么多年叫你回过一分钱吗?
怎么轮到莱莱,咋听你的意见,做件衣裳还要给工钱呢?说这些话你都不觉臊得慌?要这么算,咱就说你嫁出去这么些年,该给爹补多少钱多少东西?”
赵水柳脸确实烧了起来,可嘴上还想辩解:“爹,你别跟着裹乱,我也不是想要莱莱的工钱,是想让她知道再有好事儿多想着点自家人。”
“你都当她是泼出去的水了,出嫁连件新衣裳都没给缝一件,两床被子还是重润把钱你才做的,她做什么还要多想着那个没人情味儿的娘家。”赵四海把积了多日的话说了。
说这个,赵水柳腰都挺直了:“爹,这话我可不认。女婿的彩礼我们可一分不少都给她陪送回来了,她爹又另给了一百五十块的嫁妆,满大队打听也没这么厚给的。”
“我明白了,感情你是给了那点嫁妆心疼,想方设法想找补回来呢。”赵四海转头说,“莱莱,去姥爷屋里,开柜子在钱匣子里拿一百五十块出来还给你妈,往后咱再不跟她扯了。”
冯莱莱早准备冯满成婚事一有眉目,就把钱送过去的。现在赵四海出头说还钱,她巴不得呢。
“姥爷不用你的钱,那笔钱留着没动就准备我哥结婚时给随回去呢。”她故意给赵水柳挖了坑,颠颠儿回自己屋拿钱去了。
身后是赵四海疏冷的声音:“看吧,莱莱都知道你不是真心给她,早想着还你呢。”
“爹……我没有……”
冯莱莱拿钱出来直接塞到赵水柳手上,“妈,你留给哥结婚用吧,我不缺钱花。”
赵四海刚那么说了,赵水柳没脸之下,就要给她推回来,冯莱莱轻巧地闪开,站到了赵四海身后。
赵四海索性把话说开:“拿着吧,以后莱莱这里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管好满成兄弟俩就行了。”
抬头看赵四海脸上已没了刚才的怒意,赵水柳当他还是面硬心软,扎着手还是把钱揣到了兜里。
赵四海在这里,也不好再提做衣裳的事儿,赵水柳就说:“爹,家里还没做饭,那我先回去了。等回头我割肉包饺子给你端过来。”她还记得赵四海最爱吃饺子。
“我这里有莱莱,以后都不用你操心,走吧。”赵四海看她的眼神里已不见任何温情。
赵四海一点没说错,给了冯莱莱一百块嫁妆,后又听二嫂张秀娥直说没这样嫁闺女的道理,赵水柳越想越不该。
碍着冯有顺和冯满成她不好做到明面儿上,可心里已经把冯莱莱看外了。
家里有好吃好喝的,冯有顺父子让她喊冯莱莱夫妻回家,她总以刚新婚不好常叫回来给推了。
但反过来,冯莱莱若有好的不往家送,她就很不气愤。 看赵水柳走远了,冯莱莱看赵四海:“姥爷,我妈她好像没听懂。”
赵四海冷哼:“她眼掉钱眼里拔不出来了,能听懂什么?不怕,嫁妆都退回去了,你以后就归到姥爷这边儿,她和你爹欠姥爷一个孩子,上哪儿咱都占理。他们要想反悔,姥爷就喊人来做个见证,赖不掉。”
没错,赵四海让冯莱莱还嫁妆,就是想她和冯家三房切割出来。
冯莱莱以后就归到他这头儿,再和冯家不相干了。 下一次冯家谁再来石屋找她这个那个的,赵四海就要找人讨个说法了。
赵水柳回家就把钱悄悄藏了起来, 跟谁也没漏一个字儿。
因为冯满成坚持要跟顾湘结婚,冯有顺想到当年自己非拧着冯大锤要娶赵水柳的事儿,将心比心, 就有成全的想法。
不成想他刚提话头,赵水柳就开始在家哭天抢地喊她跟冯家委屈了半辈子, 日子没法过了。
温顺了一辈子的人忽然强势起来,冯有顺也只能避让。
夫妻过日子,一股风强了, 另股风自然就会弱下来。
刚分家那两天还好,赵水柳还没醒过神来, 家里同以前差不多着过日子。
等几天后, 看冯大锤和冯有福真过问不了自家事了,明白彻底脱离了冯家。
再想起这一切都是亲爹赵四海给撑腰得来的, 赵水柳就觉着自己不该委屈求全了。
一天少变点儿,本来觉不出。
赶上冯满成要娶顾湘的事儿出来,赵水柳各种闹, 冯有顺才发现自己被夺了权。
他说话, 赵水柳已不会言听计从。反过来, 他还要看赵水柳眼色了。
见赵水柳出门半天才回来,冯有顺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催她做饭。
他小心询问:“你干啥去了?”
刚一直兴奋于给闺女的一百块嫁妆连带冯家公出的五十块都拿回来了,赵水柳就没想那么多。
现在钱放好了,谁都再要不走了。
她才想起不对来, 她爹那里的钱竟是不防着闺女的, 钱匣子都能给闺女随意翻的。
她和冯有顺早商量好了, 将来冯满成和冯满同不管谁的第二个儿子, 只要是赵四海瞧中了就跟他姓赵。
这事儿分家后也跟冯满成兄弟说了,两人都同意了。
若说夫妻俩是一片孝心, 那肯定假了。
孝心是有,可赵四海赚钱的本事冯家父子和赵水柳最知根底。
这几年赵四海虽避着人,可他们心里也有数,冯有顺带着冯满成都能给冯家挣出那么些钱,他们和赵四海可没法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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