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海这会儿在配药,是不好给传人之外的人看见的, 李重润就在门外找了个凳子坐下。
等会儿捣药,他还要帮把手。
有些药是要分开捣的, 今天的伤者患情严重,用药肯定又不一样,赵四海一个人可能忙不大过来。
晒着太阳, 坐了能有十多分钟,外头脚步声响起。
是那位司机小王满头汗地走进来, 看到李重润, “这位同志,你看你能不能帮着去给公社挂个电话, 就说张副县长坐的车坏了,让他们派个会修车的好手老师傅来。”
感情车还没修好呢,看那边张副县长也急得来回走。
李重润抬手抚了下额头, 这是生怕他改主意, 直接送上门来了?
他本来没想走捷径的, 站起来:“我帮你看看吧。”
小王当他是答应去打电话,跟在后头,两人一起出了院子。
可看到李重润竟去了车跟前,正往掀起的引擎盖儿下头打量呢。
“哎, 这位同志, 你也不懂, 还是快去帮着打电话吧。张副县长急着赶回去工作, 辛苦你了。”小王过来催道。
李重润的气场很强,让人不敢轻慢, 小王说话下意识地就客气起来。
“谁说我不懂,十分钟后,保你车能开走。”果然什么师父带什么徒弟,虽只是记名的,说话都是一样风格了,张口闭口都是“保你”的。
他这样自信睥睨的,小王也想起赵四海刚也是这样说能治的。
赵四海的能耐张副县长都深信不移的,对李重润他也不敢再小看了。
李重润才不管他要怎么想,朝他一抬颌,“把工具箱给我递过来。”
下达指令的语气是那么浑然天成,小王停顿都没有,跟条件反射一样,赶紧从地上提起工具箱递到他手边。
那边张副县长也注意到这边,走过来审视地看着李重润。
这个年轻人,根本不容人忽视,从进院子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
能在赵四海院子里来去自如的,必是赵四海很亲近的人。
他是知道赵四海一直留在沅溪大队,是为守着女儿一家。
可他也知道赵四海的女儿一家都是寻常村民,这位青年的气度,根本不像农家出身。
现在的工具都太老式了,李重润挑拣半天才找到称手的。
小王就看,那些在他眼里复杂到头晕也分辨不出来的部件管路,人家都不用细辨,手法娴熟老练地动动调调,十分钟都没用,转头示意他把头移开,伸手把引擎盖儿就给扣上了,很自信地,“可以了。”
“”这就好了?”小王张大眼看向李重润。
“上手不就知道了。”看到赵四海已经出了屋子张望着,应该是在找他。李重润扔下两人,自顾回去了。
小张半信半疑地开门坐到驾驶室,试着打火,这次很轻松就打着了。
小张自己也学了几个月修车,并不是一点不通。
所以他才觉着李重润不一般,修车的技术比经验技术高超的老师傅们都精湛一样。
车子打着了,张副县长也赶紧上了车。
小王车都开出去了,他还一直从车窗探出头往李重润那里看。
他对这位看似深藏不露的青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院子里,看到李重润回来,“那边咋才走?”赵四海问。
“车子坏了,我过帮着看了下。”李重润随口回着。
赵四海忙着捣药膏,以为他只是去帮着搭把手,也没在意。
这次配的药膏工序很繁琐,赵四海和李重润两个人,一直捣了两个小时才完成。
辅助工具也和以往不同,大大小小的好几种,李重润也都是头次见。
一切准备就绪,赵四海带着李重润又去了下头院子,要开始治疗了。
冯莱莱回来时,看到院子里,赵四海还好,只是脸上略带疲态。
李重润又却整一个被煮蔫了的状态,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你回来了,抱歉,今天实在来不及准备了,我多刷顿碗补上行吗?”
昨晚刚协商好分工合作,今天就失信了,李重润有些不好意思。
“莱莱,今天来了位重伤号,重润一直帮我忙到现在,不少累到。你安排他什么活计了?”赵四海帮说话了。
看也看出来了,冯莱莱很大方地:“今天都我来,简单吃点儿很快的。”却没说不用李重润补刷碗。
条款定好就要严格执行,开始就把口子打开,后面人情多了,又会走样。
“锅里有热水,莱莱你别用凉水。”李重润在后面提醒她。
冯莱莱早发现了,这人高兴了喊她“莱莱”,小心眼生气时就会喊她“冯莱莱”。
“好的呀!”冯莱莱进了厨房。
早上发现肉拿出来没吃,空间里还能补充一份儿后,她心情一上午都很好。
这样攒两天吃顿肉,就不用谁都不好意思夹最后几筷了。
不过麻酱却没补充上,拿出来后,空间里并没多一瓶。
为什么会这样,后续还要研究一下。
中午来不及了,估计李重润上午也没出去,肉总不能凭空出来,这顿还是得吃素点儿的。
时间也紧,鸡蛋饼卷土豆丝又快又可吃,多吃几顿也不腻。
中午吃完饭,吃的卷饼也没啥碗筷要洗,李重润说他已经歇好了,主动接手过去收拾刷碗。
他如此上道,冯莱莱很满意。 瞅着赵四海回了自己那边,李重润干完活过来,脸上带了点小得意:“冯莱莱,我说我工作今天下午就能解决,你信吗?”
“啊?你今天不是没出门吗?”冯莱莱瞥他一眼,倒没不信,只是好奇他是如何操作的。
“就你那天说的什么锦鲤运,工作送上门来了。”李重润蓦然笑开,满室都要生光了。
也许是卧谈会聊成了习惯,他现在有什么事都想跟冯莱莱说说。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亲人还是朋友,他都会拉开一定的距离,他的私人领域从不会允许别人踏足,更不会主动向人展示。
“那……很棒呀!”冯莱莱及时转了口。
“冯莱莱,你又这样,说话藏一半的。”李重润眯眼不满看她。
嘿,这人还倒打一耙了。
“我为什么这样,你不知道呀?我不过说笑几句,是谁下死力黑我算计我也要练武的?被卖了还给人数钱说的就是我啦。”冯莱莱也不管了,大不了再过招呗。
见她还记得这茬呢,李重润嘴角扬起:“也不能这么说,你接姥爷班儿是好事儿,别的只是顺带的。”
“我谢谢你哦,我真的不喜欢运动,你坑死我了。”冯莱莱还是耿耿于怀。
“你业余不是参加自行车社团了?我看你骑自行车就知道你运动天赋很好,姥爷不也说你根骨奇佳吗?”李重润计忆力一流。
冯莱莱现在说起来还是怨念深深,“别提自行车社团了,我们部门都参加了,我为了凹女汉子形象,咬牙也得硬上……”
一阵阵闷笑声传来,打断了她,“莱莱,我能想象。”
冯莱莱白眼奉上:“很高兴能取悦你,那后面能别打击报复吗?”
这次干脆是朗笑出声,李重润话里都是止不住的笑意,“我尽量。”
看到她不满的眼神,接着:“那要怎么说?”
“你要说,以后绝不跟冯莱莱小心眼,大度点嘛。”冯莱莱眼睛眨呀眨呀地看着他。
被她水润润的眸子睐过来,李重润还想调侃的话再说不出口,不加思索地,“好,再不和莱莱小心眼。”
平时喊“莱莱”他也当是称呼,可这会儿却觉着怎么那么亲密呢。
为掩饰窘意,他抬手轻捏眉峰,“你该上班了。”
冯莱莱毫无所觉,“谢谢高抬贵手,我记住啦。晚上咱们再聊你工作的事儿,我还挺想知道你咋做到的呢。”
看着她翩然的身影出了院子,比之前她硬装的什么女汉子要鲜活明媚得多,不然要可惜了那张美人脸。
李重润目光深邃,好久才收回眼神。
今天的治疗已完成,赵四海只需隔两个小时去探看一下就好。
李重润就没过去,他下午准备在自己院子里,来个姜太公钓鱼。
他和冯莱莱先后身体抱恙,院子里的菜地还没翻完。
他拿起锄头开始慢慢翻菜地,总不好叫女生干这个,粗活只能他来干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远处汽车行驶的声音传来。
李重润就知道来了,他继续忘我干活儿,悠然见南山那味儿很足。
很快刹车声响起,李重润这才不经意般抬头。
司机小王拿着旅行包和网兜往下边病房去了,说赶着回去工作的张副县长却又去而复返。
而且他没有跟小王一起去,反而瞅准了人,朝李重润这边的院子走了过来。
李重润这才停下手中的活计,放下锄头看向来人。
张副县长人未至,笑先扬:“小李啊,我回去跟郑县长说起,才知道你的情况。只是你有那么好的修车技术咋不说呢?县里汽车队最缺你这样的好手了,对了,你会开车吧?”
“我什么车都能上手。”李重润回说。
“这可真是,多耽误啊,老师好找,经验技术都好的修车师傅可不好培养,给你调到县汽车队,这就就收拾下跟我走吧,村里这边回头说一声就行。”张县长直奔主题。 李重润却不想:“张县长,其实我不止会修车,常用机械类我都通一些。还有,我不想去县里,离家太远了。”
“你说你机械方面都通?农机也都行?”张副县长激动到不行,嗓门都高了。
“嗯,拖拉机,耕机,收割机,水泵,这些都没问题。”李重润淡声道。
张副县长搓着手,激动又心疼,这样的人才咋就埋没到今天了呢?
然后才想起刚李重润说的话,问,“知青点儿哪能算家,县里不是更好吗?咋还不想去那你想去哪里?生产队肯定不能留了。”有去县里的机会,谁不是削尖了头,这让他很不解。
“我已经在村里结婚安家了,去县里来回上班太远,去红旗公社我可以考虑。”靠实力说话,李重润一点不客气地摆出条件。
张副县长也很八卦:“是和知青点的女知青吧?”
“不是,是村里姑娘,我得喊赵四海姥爷。”李重润报清家门。
赵师傅的外孙女?那一家不都是寻常村里人吗?
看着眼前俊美如玉树碧竹的青年,女知青他都觉着配不上,普通的村里姑娘?不用看人,张副县长都知道必不般配。
第29章 空降
心里虽嘀咕, 虽觉着惋惜,可李重润都结婚了,还是赵四海的外孙女婿, 他就不好多嘴。
看李重润坚持去公社不动摇,人才难得, 张副县也只能妥协。
再开口,称呼都更亲近了:“重润呐,那就去公社机修站吧, 我现在就带你过去看看,给你安排好。”
张副县长不能不急, 下面故障农机堆了不少, 县里和各公社的技术员很多都修不来。
报到厂家去,厂家那边技术维修人员也打点不开, 各地都排大队呢,等轮到这边县里,还不定多久呢。
正是忙春耕的时候, 别的不说, 耕机是一定要先修出来的。
李重润同意了, 说跟赵四海说一下再走。
张副县长也要去看下傅同志,还要喊一下小王送他们,就一起去了下头病房。
到那儿一看,虽经历了痛苦万分的治疗过程, 腿被固定包扎不能动, 傅同志的精神面貌却很好。
他正拉着赵四海谈笑风生, 和早上的灰心丧气已不可同日而语。
看到张副县长和李重润, 傅同志笑着招呼说:“好你个老张,下手够快呀。””
刚小王进屋就和傅同志说了李重润帮他修车的事, 又说张副县长一起来的,一来探看他的治疗情况,二来是想拉着李重润去县里工作。
傅同志详细问了经过后,玩笑说小王太不机敏,这事儿就该马上过来跟他汇报,人才被张副县长先下手了。
不过他也只是说笑,下面县市修车的师傅虽紧俏,可宁新市做为省会,还是不大缺的。
张副县长却当真了,“傅同志,我都和重润说好了,安排他到红旗公社机修站,看你一切都好,我们这就出发。”
傅同志诧异问:“老张,小李不是会修车吗?怎么要安排到机修站,不是汽车队更合适吗。”
“重润可不止会修车,常用机械类他都说通,又不想去县里,我想着公社机修站能合适点儿。”张副县长回说。
“常用机械类都通,那工业机械也能上手吧?”傅同志神色认真地问向李重润。
“是,基础常规的我应该都没问题,复杂的也要看什么类型的,可能会需要花时间研究一下。”李重润实话实说。
这就是说,复杂的对他来说也只是花时间就能克服的呗?
若他没有吹嘘,这样的人才,新宁市也不可多得啊。
傅同志这会儿真惋惜扼腕起来:“小李,你再考虑考虑,宁新市适合你的岗位更多,离着也不远,半个月一个月回家一趟也很好嘛,年轻人现在应该以事业为重。”
他刚已经知道李重润是赵四海的外孙女婿了。
傅同志这都当面截人了,张副县长急了:“重润连县里都嫌远,新宁市他更不会考虑,是吧?”后一句是对李重润说的。
李重润肯定说:“是,家里离不开人,我还是去公社比较好。”
本人不愿意,傅同志只能怏怏罢手:“赵师傅,你招了个好外孙女婿啊。”
赵四海心绪很复杂矛盾。
他没想到李重润会藏着这么大的本事,他只当他是个文弱读书人。 除了长得好,要不是外孙女做了那样鲁莽的事,他是看不上这门婚事的。
可今天,他才知自己太小看人家了。
昨天刚和外孙女把话说开,知道两人还没做真夫妻,外孙女虽说还要再等个半年一年,可赵四海心里一点也不看好,觉着李重润是留不住的。
刚小王进来说张副县长要给李重润安排到县里工作,赵四海其实是乐见的。
这样不在一起,他觉着不用三个月俩就断了。
答应教的功夫也好说,三个月内抓紧给领进门,再把精要理一份儿给出来,后头李重润还愿意来让他指点,他也不会推却,他应下的也算都做实了。
可现在,李重润有大前程的新宁市不去,县里不去,偏要去红旗公社,还要天天回家,赵四海真不明白了。
又不和外孙女做真夫妻,给机会又不走,这是闹哪样呢?
当这么多人也不好问,只能看着张副县长问了小王想在这里陪傅同志,跟他要来车钥匙,让李重润开着车,两人直奔公社去了。
对于张副县长突然到来,公社上下都很懵,他们也没接到通知呀。
都以为哪里的工作突然出现了重大失误。
等看到张副县长推出李重润给他们介绍,说这是县里给他们支援的技术员,专能修各种农机具的。
各生产队的农机故障问题越堆越多,还没有有效的解决只之道。
公社跟县里也汇报请求支援很久了,一直没有下文,都不抱希望了,今天张副县长竟直接带技术员过来了。
曲书记几个都大喜过望,一个不少的,都陪着张副县长和李重润去了机修站。
机修站里,朱站长和三个技术员看到一下来这么多领导,都慌手慌脚起来。
机修站里,故障农机到处都是,小毛病他们还能修,大毛病他们跟本看不出原因。
这一批农机都是三年前同一批购入的,前两年都是小故障,他们鼓捣下就好了。
可三年过去了,使用不得法加上老化,这会儿来一个都是大问题。
他们根本使不上劲儿。
大小批评已经不知挨了多少回了,这会儿看见来了这么多领导,自然要慌了。
等再认出打头的是张副县长,都以为自己这份儿工作是不是要不保了。
太多回了,曲书记已经懒得再批评啥了。
他跟朱站长说:“都别缩着了,县里给咱们派来李技术员指导你们工作,这回都打起精神多跟他学学,学扎实点儿,省得白担个技术员名头,啥也修不了,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看曲书记误解了,以为李重润是县里下来的。
虽说亲见了李重润的修车技术,可农机还没见他上手,张副县长也怕不保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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