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喜憋红着一张脸,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将一直捂着眼并在一起的手指分开些缝,小心翼翼瞥了他几眼,确认他穿好衣服后这才将一直处于防御姿态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把身子坐正以后,还不忘小声替自己辩解:“那不能提前说?谁刚上车就二话不说脱衣服啊……”
旁边人倏地哼笑一声。
沈从越单手屈着搭在方向盘上,然后侧过身子悠哉从容地看着耳垂红成一片的闻喜。
“不然你以为我准备干什么?”
旁边女孩的身子莫名抖了下,像只鸵鸟一样将自己的头垂的低低的,好像生怕见到生人一般。
他注意到,眼里的笑意不由得愈发浓了几分,撑着方向盘,饶有兴味地又将身子往她那边压了压,嗓音低缓了下来。
“你要知道,我们可是刚刚领了证,现在你和我是合法的夫妻,你说,夫妻之间还能干什么?”
耳边的嗓音犹如羽毛一般,热热轻轻地扫过她的心窝,让闻喜莫名就想起了刚才她往旁边不经意瞥到的情景。
不得不说,单从那几眼,她就很难不承认,沈从越的身材是真的很好,宽肩窄腰,身上的肌肉线条也流畅的恰到好处,还有在他微躬腰往下套卫衣的时候,背部宽阔厚实,腰腹间的沟壑越发的明显紧实。
然后就是……
正心思飘忽着,忽然感觉自己那热到发烫的耳垂好似被什么弹了一下,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一偏头,就看到了旁边沈从越一副意味深长的沉敛神色。
“想什么,脸这么红?”
他收回手,目光定格在她那原本就软乎乎的耳垂已经变的灼烧一片,几秒后,又从容不迫地转眼去看她一瞬间全都涨红了的脸,认真盯了几分钟后,才似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低声轻笑了句:“瞧把你吓得。”
闻喜被他惹的,再加上刚才脑子里那堆想法,几乎都让她无地自容下去,红着一张脸抬起眼瞪了他几下,推着让他退开点,倔着嘴开口说道:“是热的,车里暖气太大了。”
沈从越见好就收,坐回到位子上,刚想发车,听到旁边她的话,唇角勾起,染了点笑意。
“我还没开暖气。”
车子发动,他在旁边的按钮下点了点,这才偏头看向闻喜,唇角笑意溢出。
“现在暖气才开了。”
闻喜:“……”
这番捉弄的后果就是,在他把她送到工作室之前,整个车程,闻喜都没有开口和他说一句话。
直到下车的时候,闻喜那点窘感才消散的差不多,在车上的时候她就左思右想了很长时间,等车停住的时候,她才转过头,眉色认真地看向沈从越。
“其实,对于我和你结婚这件事,我很清楚我不是头脑发热做出的决定,但是,我觉得我和你都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所以现在如果感到不适应的话,我们可以先……”
说完前面那些,她越发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道理,但揣摩不出他那边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去看向沈从越那边:“我们可以先保持两人各自这样的生活,怎么样?”
沈从越把着方向盘的手一顿,嘴角一直含着的浅显笑意收敛了些,深沉的眉眼转过来,落在她安静的面容上。
“你的意思是,我娶了个本儿放在家里?”
闻喜皱眉,看向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从越眸色不变,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冷淡下来:“闻喜,如果你是觉得那五年你亏欠了我所以才想和我结婚的话,大可不必。”
他目光如发凉的秋湖,平静而又淡漠地投落了过来:“毕竟这五年,我本来也不是在等你。”
闻喜一怔,抬起黑润的眸子看着他,几分钟后,她挪开了眼,一声不吭地打开了安全带,就提着包下了车,全程没有再和沈从越说一句话。
沈从越也没有离开,薄削的唇角没有一点笑意,在她下车后,那双黑眸就一直紧紧地看着前方的闻喜越走越远,沉黑的眉眼已经不知何时堆叠在了一起,眸色微沉。
过会儿,他将车窗降下,任凭刺冷的寒风从外面纷涌进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打着打火机还没两秒,就被风吹灭了,他也不着急,又重新打了一回,这回烟顺利点着,他松松垮垮地叼在嘴边,看着视野里那道纤细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点,任着嘴边烟的火星子明灭变化。
几秒后,他又将那个结婚证翻了出来,仔细看了眼上面那个照片,过会儿,唇角掀起无声笑了下,指节屈起,没用几分力弹了几下上面。
“我老婆可真漂亮。”
说完后便将那个红色的小本揣进了最上面靠近心脏的那个口袋。
对于沈从越说的话,闻喜坐在工作室,心平气和地想了一会儿,最后很清楚的意识到,她现在这样做,的确很容易被他误会成那个意思。
前脚被前女友听到自己五年过的有多狼狈,后脚就听她主动提出结婚,搁谁谁都会胡思乱想。
可是闻喜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她和他需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闻喜抿了抿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暗了又亮,来回几遭,她干脆也放下了手里的画笔,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所以还是要解释清楚的吧。
她皱起眉稍,反复看了好几眼屏幕上的时间,最后还是长吸一口气,将疲倦的身子立直起来,试图将那股子颓废的气息赶走振作起来,给自己打劲儿的同时,分出点勇气打通了沈从越的电话。
电话的长嘟声在空荡的办公室响起。
闻喜面色有些呆,等到电话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自己挂掉以后,她才慢慢眨了眨眼,看向手机。
没人接?
她垂下眸子,又有些不甘心地重新打了一回,结果还是一样。
闻喜咬了咬唇,眸中满是犹豫和难为。
是在出任务还是……
看到是她的电话不想接?
尽管内心很不想向第二个猜测靠近,但她已经开始坐立难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他发个微信。
闻喜:很抱歉,对于早上我说的话可能给你造成了一些误会,晚上我在家里等你,等你回来以后,我们细谈,把话说清楚。
似是怕他不愿意来,在这一条消息后,她又专门强调了一遍。
我会一直等着你来。
而沈从越从外面出完任务以后,打开一直关着的手机,屏幕一亮,就首先弹出了这条消息。
沈从越神色一顿。
是五个小时以前的。
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
沈从越抬起头,看了眼外面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天,闭了闭有些疲惫的眉眼,将手机放进兜里,换好衣服后便快步离开了消防站。
闻喜家的地址他是知道的。
而队友们看沈从越换完救援服就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消防站,每个人几乎脸上都挂满了疑惑。
“不是,这都几点了,队长出去干嘛?”
“不应该是出去,应该说回去。”
有知情的人听到点风声,笑眯眯地说:“我听说,沈队前几天给上面打结婚报告了。”
“结婚……报告?”
李澈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眶,看向透露情况的何佟:“不是,前几天不还说队长心里装着人呢么,怎么现在都……都打报告了?”
“不光是打报告,我看证应该也领了,我看到沈队今天大清早的请了假之后,就拿着几件白衬衫在镜子跟前一直比划,还扯着宋哥问哪件可以。”
聚在一起的几个兄弟顿时发出一阵嘘声,还夹杂着几声口哨。
“我看沈队是终于想通了,那什么,沈姨前段时间不是着急给他张罗相亲么,说不定沈队这是相到合心意的了。”
等到晚上,宋城过来例行巡视的时候,就被几个眼里闪烁着八卦的队员们拉住,兴冲冲地问着:“宋哥,听说沈队结婚了,是真的吗?”
宋城在这五年内,也成功从消防支队长升到了营长,原来的职位也就由沈从越顶了上来。
不得不说,沈从越治这群新兵崽子还是有点法子的。
不敢问本人,倒有胆子全跑他面前问。
意识到这一点,宋城对着他们微微一笑:“这么好奇?等明天来了问你们队长不就行了?收拾好赶紧休息去,一会儿吹哨了!”
而沈从越看着面前闭着的房门,手心里捏玩着把钥匙。
这把钥匙是确认两人结婚以后,闻喜专门给了他一把。
高挺的身子靠在门旁边的白墙上,沉默了好半天,他才转过身,抬起手敲了敲门。
两分钟后,没有动静。
沈从越皱了皱眉,又按了下门铃,没有人来敲门。
可刚刚从楼下,他看到闻喜屋子里的灯是开着的。
闻喜住的并不是很高档的小区,但环境还不错,房子面积也挺大,但是不清楚这个小区的治安具体怎么样。
但单从这个门来看,防盗安全系数很低。
沈从越眸色发沉,神色发紧,也没有再在意什么男女礼数,直接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拧开之后就连忙进了门,充满警惕的目光迅速扫过客厅,最后落在了沙发垫上披着毛毯缩成一团的背影上。
他快步走过去,看到女孩闭着眼安静的睡颜,才轻吁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松懈了下来。
而闻喜本来就睡的很浅,听到些动静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然后突然看到屋子里多了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心头一悸,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但等意识清醒些,就看到这个人的身形很是眼熟。
她很快认出。
他是沈从越。
莫名的,有些不安浮动的心安定了下来。
沈从越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后,转身过来,就看到闻喜满脸警惕地看着他。
看到她这样,沈从越没有再往前走,干脆闲散地站在原地,神色从容地看着她。
他还是穿着今天早上的那件纯黑卫衣,扯着唇角,眼里露出点浅显的笑意,看着她:“怎么,不认识我了?”
闻喜打了个呵欠,将身上的毛毯扯了下来,揉了揉比较惺忪的双眼,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唇角:“抱歉,一直在这里等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可能是睡久了,她说话的时候嗓子比较哑。
沈从越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收了回来,抬起腿走过桌子边,倒了一杯水便顺势走到了沙发边。
闻喜只感觉沙发另一边塌陷了下去,再一低眼,就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递来了一杯水。
沈从越语气淡淡道:“不是要谈事吗?先喝口水。”
闻喜咽了咽有些干哑的嗓子,伸手打算接过杯子时,却不经意碰到了沈从越攥着杯身的手。
水是偏温的,可他的指尖却是有些发凉。
应当是刚刚从外面回来,身子还没有完全回暖过来。
明明感觉没有什么的,可那点凉意就好像顺着指尖沿着她的经络一直抵达在了她柔软的心房,让她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海顿时变得无比清醒。
闻喜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强作淡定地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几秒后,她抬起眼,对上男人平静无波的漆黑瞳仁,有些犹豫地说道:“要不你也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 她将手中的水杯递了出去。
然后她目光稍稍下移,两人的视线聚焦在装着半杯温水的透明杯子上。
只有一杯。
安静了几秒后,她有些局促地从沙发上起身, 解释道:“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边说着,边站起身来, 抬脚朝厨房那边走去。
结果刚没走出几步,手腕就被人攥住。
他淡声回了一句:“不用了。”
闻喜抿了下唇,这才又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
许是觉得两人这样有些尴尬, 她又将旁边的抱枕抱在了怀里。
“那个……下午发的消息你看到了是吗?”
闻喜拢了拢耳鬓的头发,头稍稍低下来了一些, 目光规避了旁边坐着的男人, 小声说道。
沈从越低应了一声:“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出任务。”
正小心翼翼勾着身上穿着的睡衣衣角处的线头的闻喜听到这句话, 不由得一怔,不过很快就弯了弯唇。
她柔和清亮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知道。”
似是因为他这一句话,原本有些拘谨难安的身子放松了一些, 她靠在后面的沙发垫上, 然后手托着下巴, 微微偏过脸,去注视着沈从越的侧脸。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一些事情,必须说清楚。”
她顿了顿,等对面男人的目光平静地抬起来看向她这边, 闻喜小幅度地长呼了口气, 随后慢慢说道:“我早上那样说, 不是为了想和你拉开距离, 我只是想我们有一个新的开始。”
说到这里,她环抱着怀中的抱枕的胳膊微微收紧了些:“这五年我不知道你对我还有没有感情, 可是……可是我忘不了你,我无法去否认我对你的感觉,所以在想到结婚的时候,我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唯一的对象就是你。”
“但是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
闻喜的头越埋越低,声音也越来越闷,方才还算清醒的脑子在这些话的推动下,也逐渐变得昏沉,心也好似撒上了厚重的沉沙,生涩地厉害。
“说什么丧气话呢。”
刚说完那句话,她的头顶不轻不重落了一记,随后平平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
闻喜茫然了一瞬,抬起头看向沈从越,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沙发上起身,站了起来,直挺挺地走在了她面前,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见她终于舍得抬头,沈从越勾了勾唇角,半蹲下身子,手搭在膝盖上,好与沙发上窝坐着的女孩平视,瞳仁漆黑明亮。
“我们今天刚领证,你就跟我说要离婚?”
他几乎要被气笑了:“还说你不是在玩我。”
闻喜扁了扁嘴,秀气的眉稍蹙的更深,瓮声瓮气地反驳:“我没有。”
沈从越轻嗤一声,抬起手捏了捏她白软的小脸,几乎是强迫着把她那像鸵鸟般窝着的头抬了起来,然后好让他可以直直地注视着她。
“我早上说的那句话,是我的气话。”
他将语气放缓了下来:“如果真的对你没有了感觉,我又怎么会答应和你结婚,连这个也想不清楚,你说你是不是蠢?”
虽然瞅着她情绪那么低闷,沈从越气其实也消得差不多,可说了两句,又想起了她刚才不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的离婚,他语调一转,语气比起之前来说顿时变得差劲儿了起来。
离婚,想都别想。
闻喜眸子一睁,看向他:“我不蠢。”
她只是一时想岔了而已。
但看到沈从越一双黑黑沉沉的眸子轻嘲着看她,闻喜的倔劲儿上来了,她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不蠢。”
不知怎的,她就不想让沈从越看不起她。
尤其在这方面。
似是觉得自己的气势不够强,原本在柔软的沙发上盘腿坐着的她,干脆将怀里的抱枕扔在旁边,准备撑着下面柔顺的沙发垫站起来,好让自己居高临下地去看他。
可因为是赤脚踩在沙发垫上,再加上她的动作很突然,以至于刚踩上去脚下就控制不住往前一滑,屁股重新跌回到沙发上。
而她的脚也往前下空踩了踩,猛地向前滑了出去,然后就落在了沈从越的膝盖上。
她的皮肤很白,腿脚更是如此,肌肤很是白皙光滑,指甲盖被修剪的很干净整齐,透出几分浅浅的粉白色,正虚虚地踩在他黑色的长裤上。
闻喜一愣,下意识想要收回腿来,可下一秒她的脚却被男人牢牢攥住。
沈从越这才发现,她的脚尺码很小,几乎和他的手差不多大,温热的手心环着她有些发凉的脚脖子,很轻很轻地摩挲了几下,却成功让女孩不由得缩了缩腿,白皙的脸红红的,飞快说了声:“你干什么,赶紧放开我。”
沈从越好笑地勾了勾唇,抬起眼,悠然自得地注视着她,语气越发的从容不迫:“放什么?今天本来就是你和我的新婚夜,你刚刚不是说,没有想和我拉开距离吗?现在这个时候也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