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呢?”
女孩已经朝她原本的座位走了过去,沈从越沉下眉眼,拉开椅子重新坐了回去。
而和他一起吃饭的兄弟,已经有人喝大了,看到他这样,忽然一拍桌子道:“沈队,兄弟这心疼你,这五年大家伙儿都是明眼看着你怎么过来的,当初你被那姑娘折腾成什么样子,消沉了多长时间才缓过来,要我说,那个姑娘就不值得你这样对她,她就是在耍你!”
“明子!”
沈从越嗓音一沉,眉眼有些发凉地看向对面已脸色涨红的男人,显然已经动了脾气。
靳明不过是有些微醉,对于沈从越有没有动真气还是分得清楚,打了几分饱嗝儿,清醒了一些,也就识相地噤了声,没敢在谈这些事。
而不远处的闻喜手却是不由得一抖,刚拿起的筷子因为没有抓牢,也掉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可她好似没有发觉似的,全身心都贯注在了那边传过来的话,神色都变得有些恍惚。
对面的陈涟见到她这个样子,连忙出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这才堪堪回神,飞快地眨了下眼,抿了抿唇,低低地回了一句:“没事。”
嘴上虽这么说,可心上的某一处却好似被电过一样开始不住地泛麻,还带了丝苦意。
机械地咀嚼了几口饭后,她颤了颤眼,抬起头去看向不远处的那桌,却在看到他们已经起身打算离开时,还是愣了愣,咬了下唇后,过了几秒钟后,她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站起了身,拿起旁边的外套匆匆穿上,神色抱歉地队对陈涟说道。
“陈总,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点急事,就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以后有时间我再请你一顿。”
说完,充满歉意地向他点了点头后,便朝着门口,匆匆推开门跑了出去。
一出门,就被寒冷的冬风刺的往回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快步向前走着,去搜寻那抹熟悉的身影。
“找什么?”
熟悉平淡的嗓音从她身后倏地响起,她立刻转过身,就见的他身上添了一件大衣,笔直而又修长地站在那里。
看她快步走过来,却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沈从越勾唇笑了下,微微俯低些身子,眉眼平静地正看着她,尤其专注地盯着她那一双好似盈了水的双眸。
“在找我,对么?”
虽然是一句疑问,但从他口里面说出来,就变成了肯定的意味。
闻喜只凭着一股上头的热气支撑着自己就追了出来,现在追着人了,反倒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默认着,听他说话。
见她低敛下来的眉眼,莫名的乖顺,沈从越闷声笑了一下,抬起手拍了拍她垂着的脑袋,声音清朗:“走,送你回家。”
她没有动,小声说了句:“不用,我家离这儿很近的。”
沈从越:“现在天这么黑,有些地方还滑,你确定可以?”
他斜睨了她一眼,没等她回应,就先嗤了一声,带着她往前走。
“无论你说什么,我这边反正是不可以。”
闻喜抬起头,看了前方那只有几盏昏黄路灯的道路,抿了抿唇,没有再出声拒绝。
只不过往前没走几步路,旁边的男人忽然淡声问了她一句。
“冷不冷?”
闻喜摇了摇头:“不冷。”
“我不信。”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往旁边一捞,隔着衣服就将她搂进了他的大衣里面,属于他的气息在那一刻全都贯泻在了她的鼻间。
她挣扎了一下:“我真的不冷,我穿着羽绒服呢。”
男人连目光都没有偏移一下,还是搂着她径直往前走。
他的军棉衣真的很大,几乎能将她大半个身子都能盖上,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吹过来的寒风少了些。
比起刚才确实暖和了些。
闻喜知道他那拗劲儿,自己又没什么损失,干脆折腾了几下也就随着他去了。
冬夜不光冷,还安静,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响,再剩下的,就是他低缓的呼吸声。
她按捺住心头不自觉加快的心跳声,微不可察地轻轻往外吁了一口气。
因为夜色很浓,她也没有注意到,隔着两层衣服半搂着的男人好似注意到了她的这一声,耷拉下眼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无声笑了一下,英俊的眉眼也跟着松散了起来。
等送到楼下,闻喜几乎是立刻就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将自己身上有些发褶的羽绒服扯展了些。
“我到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咳声:“谢……谢啊。”
沈从越安静地看着她,眼里含上了几分笑:“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楚。”
“谢——谢!”
闻喜深呼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生怕他又听不见,专门拉长了语调拔高跟他说。
“进去吧。”
沈从越轻笑了一下,往日冷硬的面容,在暖光路灯的照耀下,棱角好似也柔和了一些,平静地看着她。
闻喜原本有些闷着的气在接触到他平和的目光后顿时消散了不少,沉默了一会儿,她还是低应了一声,转过身慢通通地往楼门口那边走。
等回到家,看着空荡安静的屋子,闻喜才忽然反应过来,她晚上追出来是有话要对沈从越说的。
却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沈从越把她安全地送回了家。
闻喜怔怔地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最后几乎是有些不确定的,慢慢挪向窗口,看向外面。
不知是心中那一点小猜测得到了正确的验证,在看到楼底下伫立的那一道修长的身影时,闻喜的心还是不由得狠狠一抽,眉眼处满是动容。
她抿了抿唇,摸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这次没有一丝犹豫。
“喂。”
电话中传出的声音有些低,还带着几分哑意。
闻喜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一动不动的那道身影,几乎是颤着声音问:“你先前说,你是单身,是真的吗?”
沈从越那边顿了下,随后低声笑了笑,声音平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闻喜一怔,眉眼有些无奈地弯了弯。
是啊,他从未骗过她。
对他一直有所隐瞒的一直都是她。
听着话筒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安静了一瞬。
那一刻,她忽然什么都不想了,任凭头脑发空,全都装满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但又确信自己是清醒着的,然后对着手机,她声音很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既然如此,沈从越,我们结婚吧。”
第55章 闻五十五下
沈从越熄了车, 从驾驶位上下来之后,转过车的另一边,长臂一伸, 就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见座位上的女孩一副没打算下车的架势,反倒微低着头, 手中紧紧捏着户口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扯了扯唇角, 高挺的身子往后一卸力,抱着肩就靠在了打开的车门上, 头稍偏向她, 声音散漫。
“后悔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虽语气听着倒挺云淡风轻,但手已经在有节律地敲打着下面压着的臂膀。
闻喜咬了下唇, 半晌后摇了摇头,抬起脸,满脸纠结地看向沈从越:“我觉得我今天这个妆没化好看。”
“就这个?”
沈从越听到这个, 先是一怔, 随后不自觉紧皱起来的眉梢顿时松散了下来, 他勾唇低笑了一声,抬起手把住上面的车门框,低头去看她,嘴角的笑意溢出来些。
“是么?我看看。”
她没注意沈从越这一轻微变化, 正犹豫不决, 倏地想起什么, 连忙从包里翻出一个小镜子和一根口红, 嘀咕了一声:“好像这个色号拍出来比较好看一些。”
“怎么样?”
闻喜涂好唇后,转头问他。
然后沈从越垂下眼, 盯着她的嘴巴看。
似是觉得这样看不得劲,他又俯下身,抬起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巴往起仰了仰,正儿八经地看着她,深沉的眉眼染上点严肃和认真:“我觉得,好像没什么区别。”
“放开!”
听到他的话,闻喜立刻无语,给了他一记冷眼,抬起手毫不客气地拍在了他的手背上,让他松开手。
沈从越不肯,反而又将他那一张俊脸往下低了低,离她白皙的脸又更近了些,挑起眼上下打量了几下,将她唇角稍微往外抹出来的一些慢慢用指腹抹去后,这才语气发淡地问了一句。
“和那天晚上见那个男人,抹的是一个颜色吗?”
虽然对他问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但闻喜还是认真回想了下,然后摇头:“不是。”
沈从越唇角勾了勾,撒开了手,漆黑的眉眼盯着她的同时,还染上了点通透的笑意。
“确实好看了不少。”
虽最先问他这个问题的是她,但被这么直白的目光盯着,闻喜还是没挡住红了红脸,小声飞快说了句:“我要下车了”便胡乱推搡了他一把,让他别挡在这里。
沈从越顺从她的力道,姿态闲散地往后退了一步,插着兜转了个身,看向空荡荡的民政局门口。
他俩来的很早。
是来登记的第一对。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心头,成功让沈从越的心情好了不少,在闻喜收拾好从车下走过来的时候他还勾着唇角低声哼了几声调儿。
在进门口的时候,沈从越又偏头问了她一句:“真的不后悔?”
闻喜脚步忽然就停了下来,沉默了几秒,仰起脸,盯着男人清楚分明的下颔线,语气微沉:“沈从越,你后悔了吗?”
沈从越抿了下唇,深沉的眉眼掠过她的面容,定格在她那双圆圆的杏眼上。
“我怕你后悔。”
闻喜没有再吭声,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过头自顾自地往前走,脊背挺得很直。
等到了拍照的时候,工作人员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照相机,又越过相机看了眼穿着白衬衫的闻喜和沈从越,有些不满意地“啧”了一声,然后抬起头说道:“来,女孩再往右边靠靠,放松一点,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还害羞呢?”
闻喜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角,很小幅度地往右边靠了靠。
毕竟隔了五年,两人突然这么近坐在一起,她还是有点拘束的。
而且旁边沈从越的气息太过浓重,惹得她的心一直在加快跳着,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起来。
可没想到刚挪过去一点,就听到旁边的男人倏地嗤笑了一声,然后嗓音冷淡地附了一句:“我身上有钉子呢,不敢靠近?”
闻喜眼一抬,刚想出声说话,腰却被环过来的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扼制住,然后朝他那边紧贴了过去。
因为知道要拍结婚照,所以她穿了一件很厚的外套,而里面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白衬衫,被他直接搂过去,可以说两人的身体就这么毫无缝隙地贴在了一起,沈从越灼热的身体温度让她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抖,搭在腿上的手越发的拘束。
她下意识就想去抓他的袖口,但想到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只好将心上那点跌宕压了下去,长吐了一口气,挨着那个姿势,将身子挺正些,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目光焕发出明亮,看向前面。
但在等待拍照前,她还是没忍住抬起眼,瞳仁转动,落在了旁边的沈从越身上。
他今天穿的也是白衬衫,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出一圈圈模糊的光晕,可她依旧看的清楚,他的鼻梁很是高挺,黑发有几根较长的散落在额前,唇角微抿着,侧脸轮廓分明流畅。
她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神情,但单单这样看着,就透出来几分难以靠近的冷色。
闻喜眨了眨眼,慢慢收回了目光,然后左手抬起挽住了他紧实有力的小臂,头向那边稍稍偏了偏。
而沈从越没想到她会主动去勾自己的胳膊,面色一怔,随后低眸瞥了她,见她笑脸盈盈地看向前方,他勾了勾唇角,搂着她的腰又紧了紧,将身子的那点紧绷松了些,也抬起英俊的眉眼,含着点笑意看向前面。
清脆的一声,将这一幕定格了下来。
给他们拍照的负责人看到两人的照片,不由得笑了笑,说道:“看,这样不就好了,小伙子长得多俊,女朋友也好看,可真般配。”
沈从越接过照片瞥过一眼后,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
“不是女朋友了。”
他眉骨抬起来些,慢悠悠瞥了旁边的女孩一眼,言语中满是舒坦的笑:“她现在是我老婆。”
闻喜被他这一点也不见外的话语闷出满脸燥色,最后听不下去了,含羞带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最后的钢印戳在红色的小本子上,握在手里出了民政局的时候,闻喜还有点恍惚。
这就……
结束了?
她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感觉,反手就将结婚证放进了包里,有些不自然地转头看向沈从越。
“那什么……事也办完了,工作室那边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接触到对面男人投过来的没有什么起伏的目光,闻喜捏了捏包上的肩带,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一点。
“行。”
他爽快地点头,站在台阶处微垂着头看她,唇角扯起些弧度:“你要是忙你先走。”
闻喜果断地转头就打算离开。
结果脚刚抬起来,还没往前迈一步,就感觉有一股拉力。
她低头去看,就见沈从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住了她肩上挎着的包的带子,不轻不重地用力拽着。
“不是让我走吗?你倒是放开啊。”
扯了几下发现根本拉不开,闻喜干脆自暴自弃地转过身,抬起脸,眉心夹杂着很重的不解,皱眉看向他。
沈从越不似她这般不安和急躁,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然后单手捏着,递在了她的面前,然后淡淡说道:“虽然这个婚结的草率,但是沈太太,就算忙也应该有一点时间来加一下你新婚老公的微信吧?”
“……”
不知是被他这句话说的,还是听见他那一声沈太太的称呼,闻喜脸猛地烫了起来。
她这才想起来,自从回国以后,她就拿新号码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这也是两人唯一一次联系。
关键是,接通电话后她还落荒而逃。
想到这里,闻喜忍不住咬了下唇,顶着往外冒气的热腾劲儿,想要迫切脱离现在这个窘境,于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手机,在上面飞快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发送好友申请后就立刻递给了他。
沈从越低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停顿了几秒。
“这个号码,有点眼熟啊……”
闻喜只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又高了些,只顾着把头往下笃,然后闷闷地说了句:“这次可以了吧?”
“可以了。”
应声而至,他的手也松开了。
闻喜如临大赦般卸了一口气,攥着包的肩带就想立刻掉头走,刚缓一口气,那根单薄的带子又被重新拽住。
她实在忍不住,用力闭了闭眼,长吁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抬起头,莹黑的眸子直直地与他对视。
到了现在,要真还不知道他是在故意搞她。
那她可真是个傻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生气,她连说话的音调都不自觉提了起来,恶狠狠地看向面前的沈从越。
结果沈从越平淡的目光掠过她被冻的有些发红的鼻尖,没多说话,也没任着她一个人再站在那儿,勾着她包的肩带,就抬起脚带着她往车那边走。
“不是去工作室?我送你。”
等把安全带扣好,沈从越坐在驾驶位上,没先发车,欣长的身子往后仰了仰,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在位子上坐好之后,就开始解自己身上白衬衫的扣子。
原本还在等待发车的闻喜不经意往旁边瞥了一眼,瞳孔立刻震大,连忙抬起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惊叫道:“沈从越,你在干什么?!”
相比于反应这么强烈的她,沈从越淡定而又从容很多。
他将身上的衬衫脱下之后,抽空瞥了一眼在副驾驶位上缩成一团,还在死死压着自己眼睛的闻喜,沉黑的眉眼里压着浅显的笑意,提起纯黑的卫衣套头穿上以后,这才嗤笑一声,慢悠悠对旁边的人道:“闻老板,你要去工作,我也得去队里好吧?穿这样回队里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