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他妥协:“是我不配。”
谁让姜之煦是他未来大舅子呢!
你踏马!
但这也不妨碍骂他。
骂的越狠、越脏,盛昀对于似的好奇也就越大,所以他单方面与姜之煦冰释前嫌,手肘又碰了碰他胳膊,这次眼底八卦意味明显,“哎,是不是那姑娘?”
“什么?”
“就你喜欢的那姑娘,白月光!”
姜之煦不屑再给他眼神,显然已经烦了,“你贫不贫?”
对姜之煦的回应盛昀表示很不满,“你还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都上赶着去……”
姜之煦摸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花姐的电话,拨过去。
盛昀真要骂娘了。
他眼疾手快的挂断电话,“草,无耻!”
冬末的季节天黑的依然早。
浓夜覆了层薄雾,像棉柔的纱网,笼着却冲破不开。
万家灯火而起,橘芒甚浓。
众人从养老院出来,站在空旷的街道,夜风逼瑟。
盛昀打了个响指,提议:“走,去吃饭,姜总请客。”
说完,朝姜之煦挑了下眉。
任谁忙了一下午,还大半多的时间都在走动,这时候都想现在喝一碗热乎乎的汤缓解疲惫。
于似是觉得无所谓,其余几人看向姜之煦,等待着他点头。
姜之煦的目光在于似身上落了一瞬。她颔首垂眸,颈侧长发垂下,脚尖不轻不重的磕了下地面。
视线越过张张期待的脸。
突然就觉得有那么点受挫。
他不动声色:“走吧。”
临出发前,于似和叶然相携去厕所,出来后,几人早已上了车。盛昀和姜之煦的车子打着双闪一前一后停在路边。
盛昀那边的车子开着窗,除姜之煦外的几位男士全在里面,并没有人坐姜之煦的车子。
可想而知,盛昀更平易近人些。
于似和叶然交换了一个眼神。
无过多犹豫,一同走向盛昀的车子。
怎么来的还怎么走。
没毛病。
程源坐的前座,封延在后座。
剩下的空位挤两个女生完全没问题。叶然拉开车门坐进去,招呼于似跟上。
“等一下。”
盛昀适时出声打断。
盛昀侧过身,眼里闪着光,“虽然你们都来蹭我的车,我很欢迎。但我这么受欢迎,让你们老板怎么想?”
他视线越过车上几人,后落到于似身上,“起码得过去一个吧。”
盛昀心道:
大舅子,妹夫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这意味就很明显了。
于似:“……”
但其他三人都看她干什么?!
她竟然还在叶然和程源的眼里看到了几分赞同!
于似抓着门把手的力度重了些,佯装不知,跟几人对看。
过分的是:叶然居然无情的扒拉开她放在门把上的手。
留给她一个安抚的笑。
“辛苦你了。”
车门被重重的甩上。
下一秒,车子疾驰而去。
“……”
于似闻着淡淡的汽车尾气。
心情郁结。
她深深的吸了口凉气,做足心理准备,抬脚往姜之煦车旁走。到车尾时,脚步自然而然的缓下来,她在盘算着坐后车座的几率有多少。
兴许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姜之煦降了副驾驶的车窗,男人的声音透过薄雾悠悠传来:“我没有给人当司机的爱好。”
“……”
于似认命的拉开副驾驶的门。
光线半掩,车内氛围幽暗。
姜之煦的声调低低:“用我帮你系安全带?”
他声线过于低缓,像揉进了百年陈酿,流动的醇香挑起醉人香。
反而平添了暧昧。
明明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可于似却感受到他的那股气息顺势而来,软磨硬泡般的细磨她的壁垒。
姜之煦一直都很绅士。
在她没有任何表态前,从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行为举止都在得体范围内。
可不知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过大还是姜之煦的意图过于明显。每每接触到他,她的所有感官叫嚣着、最大化的触及神经。
于似叹自己没出息。
默默拉上安全带。
车子启动,缓缓步入车流。
车厢内太过静了。
静到甚至能听见彼此平缓的呼吸。
“很紧张?”
姜之煦突兀出声。
闭目装睡的于似被吓了下。
姜之煦总是这么没头没尾,但她秒懂。
明明也没紧张,可听了他的话。
心脏莫名突动,鼓动着气息也凌乱一瞬。
于似清楚的知道,她一直没有正视过自己的感情。从那晚姜之煦挑明想追她开始,她有意麻痹自己,自发的躲避、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可能会受到伤害的事。
是的,她把姜之煦的追求归结到了‘可能会受伤害’的一类。
接受他的追求,就意味着要允许、接受他心里有别的人,甚至当别人的替代品。
结果注定不会是得偿所愿。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这都是人体正常的自发躲避机制,于似也不例外。
但是,她没有办法不会因为姜之煦的某些行为以及话而受到影响。
更无法抑制住蠢蠢欲动的心。
姜之煦问她‘很紧张?’
紧张谈不上,和他相处她只是不自在。
这份不自在出自她自己。
那是一种割裂的矛盾。
长久的沉默令姜之煦以为于似真的睡了,如果不是看到她眼睫轻颤以及一瞬乱掉的呼吸。
姜之煦抿抿唇,绷出一句。
“习惯就好。”
于似:“?”
于似忍不住睁开眼瞧他。
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听听你这是安慰人的话?
于似气结。
但也听出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姜之煦余光里,注意到于似扭头的动作起伏,不由看过来。
她面容隐着,秀气的眉微拧。
那双杏眼瞪得比平时要圆,双颊两侧的弧度因抿着的唇而微鼓。
小情绪易现。
短暂的愣怔后,姜之煦收回视线。
唇角的弧度蓦然扩大,牵连出一道低稠的笑吟。
他也是偶然才发现,居然还挺爱看于似生气。或者说,他更喜欢她一切剥离开原有情绪之外的,富有活力的小情绪。
吃饭的地方是盛昀选的。
于似和姜之煦到时,其他人早就到了包厢。
这家是个炒菜馆,装修复古大气。
门口是一个四合院,院内有假山流水喷泉,屋檐垂吊着红灯笼,来往人流不息,竟有几分闹市气息。
于似落后姜之煦半步,跟着往里走。
其中有那么几次于似差点被对过而来的人流冲没,是姜之煦虚扶过来的手臂把她罩在身侧,虚虚揽住。
虽不曾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但于似还是感受到了他温热的体温以及沁鼻的冷香。
撩动着她的气息微微浮动。
越过四合院,进到里面。
竹香气息拂面。
“似似?”
于似还想问问这是什么香,没来得及出口便被人喊住了名字。
人影浮动间,寻声望去。
于似一时顿住,是沈落英,和她现任丈夫儿子,几人立于吧台前,似乎在结账。
母亲的现任丈夫姓魏,他笑着和于似打了招呼,给沈母递了眼色,领着看于似不顺眼的儿子先离开,留他们母女说话。
沈母今年刚过五十,依然风韵犹存,皮肤保养的得当,说是三十多都不为过。
她的视线往姜之煦身上落了落。
话是问的于似:“怎么在这儿?”
姜之煦也识眼色,先行离开。
沈母盯着男人的背影,试探问:“他是?”
“老板,”怕沈母多想,于似直接解释:“出来踩点项目,刚结束工作,老板带我们来吃饭。”
沈母若有所思点头,关心道:“似似在哪实习?”
“姜氏集团。”
沈母对她工作上的事不太懂,简单关心几句又问问她学业上的事。想到魏德临走前的目光,沈母把于似拉到一旁无人的角落,谈起话来也更自然的多。
“似似,妈妈上次提的你考虑的怎么样?”
于似眉心稍蹙,一头雾水。
母亲应该是发给她的微信,被她消息免打扰错过了。
但是她现在也不好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猜测准不是好事,所以她一时沉默着没开口。
沈母抿唇,叹道:“你爸也跟我说了,妈妈也理解你最近忙得很,不催你,咱可以先把你和周牧的事定下来…”
听到这儿,于似终于淡了神色。
打断她:“我和周牧的事?”
沈母避开于似直视过来的视线,顿了下,继续说:“小周人也不错的,家庭条件更是没的说,现在定下,正好等你这段时间忙完毕业后就结婚,妈妈也就放心了。”
和只见过一面的男人订婚结婚,于似只觉得离谱。现下和母亲寒暄的心情也没了,“妈,如果你一直说这些事也不用谈了。”
视线飘向姜之煦离开的方向,“让领导等着不好,我先走了,时间晚了,你赶紧和魏叔叔回家吧。”
于似越过重影与屏风。
拐弯往里走。
她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个包厢,只寻着姜之煦的方向而来,正寻思着要不要问问叶然,抬眼便瞧见立于门口的姜之煦。
他不知道站那瞧了多久。
但她,却知道,他在等她。
男人侧着身,黑衬衫衬的皮肤更白皙,姜之煦的身形与体态真的特别好,是一种匀称的好看,只单单往那一站,沉稳从容的气质扑面。
叫人移不开眼。
姜之煦朝前探了探手臂。
喊她名字,“过来。”
远处的人及近,姜之煦分明瞧的清楚,她眉宇间挂着来不及退却的烦躁与郁闷。
包厢里已经上了菜。
仅剩两个连着的座位空着,于似跟在姜之煦身后坐在他旁边,另一边正好是封延。
吃饭都堵不住盛昀那张嘴,贱嗖嗖的低声调侃姜之煦,“哟,我说这个厕所怎么上这么久,原来是去找人了。”
姜之煦瞥一眼盛昀正在夹的凉拌猪舌头,冷淡道:“舌头吃多了,这么多话?”
你踏马。
盛昀一噎。
气的瞬间丢了手里的筷子。
姜之煦把菜单递给于似问需不需要加菜,于似说不用。
她对吃的没那么细致,也不挑食。
封延瞧着于似从进来后情绪就不太好,出于同学情谊,也出于私心,他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了吗?”
于似笑着摇摇头,“没事。”
封延看了眼姜之煦。
想到在养老院门口,于似上他的车那不太情愿的表情。
姜之煦坐的沉稳,神色不变。
?视线略过凑的极近的封延,又捕捉到了于似唇畔的笑。
微抿的唇角绷出平直的弧度。
他视线回转,蓦然对上封延投过来的目光。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
姜之煦眉眼泛凉。
封延则暗暗肯定了姜总给于似甩脸色的猜测。
盛昀眼观鼻鼻观心。
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猫腻。
出于于似情绪的原因,封延今晚格外的‘关照’她,安抚她在姜之煦那饱受到的压迫。
一公司总裁欺负还没毕业的姑娘。
果然打工人的命不是命。
封延太过热情,姜之煦太过冷淡。
于似椅子底下像有了个火盆,如坐针毡。
封延投来的每一次示好,姜之煦周身的温度就降一度,冷空气放的另一受害者盛昀直打哆嗦。
最不好受的还要数于似。
只能推拒着封延的热情。
偏偏不明所以的叶然跳出来作死,火上浇油:“延哥,你怎么就对似似这么好?”
虽然封延职位是比不过姜之煦,但起码他是于似的学长,在公司里还是能罩一罩她的。
封延笑笑,“于似是我学妹,自然要关照。”
盛昀听出点什么。
筷子夹着的猪舌头嘭的落了地。
他偷偷觑姜之煦。
姜之煦唇边泛起弧度。
眸底的笑却是凉的。
这顿饭。
于似感觉自己在用生命吃。
?结束后,其他人先出了小饭馆。
姜之煦去结账,和盛昀落在最后。
盛昀凑过去拍了拍姜之煦的肩膀,半靠在他身上,意有所指,“兄弟,你是不是应该有些危机感了?”
他挑挑眉,颇有些幸灾乐祸,“你要求我一下,说不定我善心大发能帮你追白月光,怎么样?”
姜之煦拂开肩膀上的爪子,面无表情问:“姜之涵你追到了吗?”
仿佛有一支利箭戳进了盛昀心口。
疼的漏气。
他太知道姜之煦什么意思了。
也明白他的潜台词。
姜之涵都没追上还帮他追人?
姜之煦和盛昀去取车。
四人出了小四合院,在路边等着。商量着一会儿怎么坐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下。
盛昀回了个消息,察觉到车上人齐后,他习惯性看了眼后视镜。
看到车后座坐着俩姑娘时,还愣了下。
于似猜透他的心思,掀了掀眼皮,明眸含笑,故意问:“怎么了,盛总?”
三人确实上了车,那么谁去了姜之煦那不言而喻。
盛昀后知后觉乐得出声,“没。”
想到姜之煦吃瘪,突然间有些觉得解气。
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姜之煦把车停在路边,降了副驾驶的车窗,涌进的薄风散了些心头的烦闷。
这里树影遮蔽,光线受阻。
人影攒动,借着路边微弱光源,姜之煦隐约瞧见于似朝这个方向走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姜之煦呼吸一绷。
副驾驶车门被打开,下一秒,封延探头进来,露出温润的笑。
“姜总,麻烦您送我回去了。”
姜之煦表情呆滞两秒。
听到自己胸腔震出了一道轻呵。
一个大男人还用送?
自己是没长脚?
成心气他的吧。
封延的一条长腿已经跨进了车里。
视线太暗,他一开始没瞧清楚姜之煦的神情,等再次抬眸时,路上疾驰而过车辆的光线横扫过车内。
一瞬间的轮廓映入眼帘。
自然也包括了姜之煦。
姜之煦侧眸凝着他。
浅薄的眼皮上抬,目光锐利。
那横扫而过的光线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斑,稀稀落落,影射在视线里,融成了一种自内而外的刺骨的冷,直逼封延。
封延被他的目光骇住,握着门把手的指尖顿住,半个身子悬在座位上。
一时进退两难。
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怀疑姜之煦可能会给他一脚,踹他下车,自己疾驰而去。
好在姜之煦最基本的素质还在。
得体的收回了目光。
封延就着这空隙,喘了口气。
试探性的动了动身子,确定姜之煦不会突然飞起一脚后,他才心惊胆战的坐进了车里。
“地址。”
姜之煦启动车子,冷冷出声。
封延慢半拍的回应,胆颤的同时又不免庆幸。
果然老板是不好相与的。
也幸好他和于似换了。
就姜之煦这表情和态度,胆子小点的都能直接给人吓哭。
夜雾深重,灯影交错。
车辆交汇相错,光线重重。
姜之煦的车子落在后面。
盛昀开车越过他时,还有意降下车窗,朝姜之煦吹了声口哨。
隔着挡风玻璃,车速又快。
于似没看清姜之煦的表情,只隐约望见他朝后车座、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道姜之煦看到封延去蹭他的车是什么反应,于似突然间对姜之煦的反应抱有极大的兴趣。
她没想过封延会跟她换。
从饭馆出来,她以为会按照之前的坐车安排,由姜之煦送她回家。
就好像应该是这样,应该按照这个方向发展,所以当封延第一次提出要跟她换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拒绝,觉得没必要。
当时于似也被自己第一想法惊到了,所以在封延再次提时,她没有反对。
于似给封延发微信问他好吗。
是不是后悔换了。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话里问的是有关封延的,其实她真正想听的,另有其人。
封延:【还好。】
他开玩笑般,【我刚过来时,看姜总的眼神,都感觉他下一秒会把我从车里踹出去。】
“似似,你笑什么?”
于似蓦然回神,借着手机投射出来的隐约光线,瞧见叶然正悠悠的看着她。
她抿住唇畔的弧度,意识到自己竟然无知觉的笑了。想到封延玩笑般的话,脑海里甚至能浮出画面感。
于似收回视线,“没什么。”
“嗯?”叶然明显不信。
疑狐的看她:“你不对劲。”
于似当然不会满足叶然的好奇心。她又简单回复封延两句算是安抚的话,闭眼假寐。
于似知道,姜之煦等的是她,笃定会去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