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琛琛或许跟县衙的那些衙役有些关系，但是这点小靠山在柳婆子看来，还不够。
虽然自己跟亲家关系不和，可是这里是清河县，府城的事情，不可能传到这个地方来，只要自己说自己认识府城的大官儿，想来也没有人敢管这个闲事。
柳婆子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儿，于是又上前几步，伸手准备去拉沈琛琛的手，脸上还十分热切的说道。
“琛琛啊，你总算是出来了，大伯娘都等你好久了，我知道，你对大伯娘有些意见，但是大伯娘也是没法子，以前那些都是误会！”
“柳婆子，有话就直说吧，咱们的关系，不太适合在这里演戏，我也没时间陪你演戏，我每天的病人都很多，实在是耽误不得。”
沈琛琛懒得跟柳婆子废话，开门见山。
柳婆子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沈琛琛，发现这死丫头才几日不见，穿的确实好了不少，关键是身上这气质，仿佛变了个人。
以前这死丫头永远都低着个头，唯唯诺诺，小家子气，如今倒是变成了这城里人似的。
这个念头一升起，柳婆子就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不过很快就压下这股妒忌的火，委委屈屈的看着沈琛琛，却故意放大声音说道。
“琛琛，其实……大伯娘今日来，也没别的事，主要是想找你借些银子使使，这次我跟你大伯不是去了一趟府城吗？你堂哥知书生病了，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想给他凑些银子。”
“他已经考上了秀才，日后还要继续赶考，这身子骨坏了可怎么办？你放心，这份情谊我们一定记得，也一定不会让你堂哥忘了，要是你堂哥日后飞黄腾达，绝对不会忘了你们这份恩情！”
沈琛琛有些诧异，没想到柳婆子这老太婆会使这个法子借银子，还故意大张旗鼓的借。
沈琛琛心头冷笑，还没等沈琛琛回答，周围围观的百姓倒是纷纷的议论起来。
“哎哟，没想到这十文医馆的沈大夫还有一个堂哥，这堂哥居然还是个秀才，读书人啊，这可不得好好供起来？”
“可不咋地，考中秀才了，那距离考中举人也不远了，这个时候给点银子当药费，那不是送上门的人情吗？”
“要我说，不仅要送上药材钱，最好再给些盘缠，这读书人花销大，不过要是真考中了举人当了官儿，那也值得呀！”
议论渐渐走偏，甚至已经有人替沈琛琛做了决定，鼓动沈琛琛给银子，有些人甚至让沈琛琛把沈知书读书的银子🅜🅐🅛🅘都给包了，让她好好的结一个善缘。
柳婆子一脸希冀的看着沈琛琛，还感激的朝着周围的人露出了一个眼神。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这一次去府城，也不是没有长进的，如今不就用上了吗？
有些话不用自己说，自己说半截，剩下的会有人替你补上。
沈琛琛似笑非笑的盯着柳婆子，对于别人的话，似乎没有放在心上，脸上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倒是突然惊讶的说道。
“大伯娘，堂哥不是都已经入赘给了府城的千金小姐吗？我听说我这位堂嫂家里可有钱了，在府城，那都是首屈一指的！”
“按理来说……堂哥都已经入赘了，那就是他们家的人，人家家大业的，还拿不出这点药费？”
这话犹如一记惊雷炸在众人耳边。
“什么？入赘这秀才都入赘了，那还要堂妹给掏钱什么呀？”
“这入赘不就是吃软饭吗？也不嫌丢人，还是个读书人呢，如此受不得苦，真考得上举人？”
“我方才就觉得事情有蹊跷，我瞧着这沈大夫和她这大伯娘关系并不亲厚，没想到还真有猫腻。”
人群中，不少人都在讽刺嘲笑沈知书，主要是这入赘在如今看来就是不光彩的，倒插门的男人都是无能的。
平常大家对待读书人，都是十分推崇尊敬的，可是这读书人要是个倒插门女婿的身，那大家肯定就变了。
在如今百姓的眼中，这入赘的女婿，和嫁出去的女儿一样，都是泼出去的水。
再加上男尊女卑的环境，这入赘的男子，比嫁出去的女儿还要卑微，因为丢人啊！
但凡有点能力，但凡要点儿脸的，都不会让自己儿子入赘出去。
一时间，众人看着柳婆子的眼神都变了，幸灾乐祸有，嘲笑讽刺有，疑惑不解也有。
总而言之，这一道道的视线让柳婆子脸色微变，沈吉则是羞愧的抬不起头，倒是王春莲忍不住叉着腰对着众人说道。
“胡咧咧啥？没听见咱们读书郎入赘的是什么人家？那可是府城首屈一指的富商之家！你们这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就是羡慕嫉妒恨吗？”
“以后咱们读书郎当了大官，又不会忘了他的岳父，有你们什么事儿啊？”
此话一出，算是得罪了一片人，马上又被不少人指指点点。
即便王春莲脸皮也厚，可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到底，还是有些撑不住了，只能闭嘴。
柳婆子眼神阴恻恻地盯着沈琛琛，压低声音，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
“死丫头，我让你牙尖嘴利，你今日会后悔的，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沈琛琛听出了满满的威胁意味，可还是对着对方扯出了一抹张扬的笑。
“那我还真是想看看，大伯娘想怎么让我后悔。”
柳婆子冷哼一声，突然一下子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眼泪虽然没流，但是嚎哭声却是不停。
第159章 ：偷鸡不成
柳婆子跟嚎丧似的：“琛琛啊！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你忘了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我这个当大伯娘的对你家可以说的上是掏心掏肺，以往你家没米下锅，不都是来找我借银子买的？”
“你家里穷，孩子多，我都没有追着你去要银子，没让你还，可是你如今却如此薄情寡义！”
“你堂哥如今生了病，你也知道他是入赘的，这抓药的钱，怎么能好意思让他岳父给，你如今已经开了个医馆，你就算不给我借银子，总得给你堂哥抓些药材吧？”
“如今你们家算是发达了，就开始不认我这个大伯娘了是不是？我真是太苦了，太难了！”
这突然的变故，就连沈琛琛也没有预料到。
周围的人更是傻眼了，实在是这县城里的人都是要脸的，如此撒泼打滚的行径，乡下常见，但是在这县城，那可是十分罕见。
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不过耳朵确实竖了起来，听着柳婆子的控诉，看着沈琛琛的眼神也都变得奇奇怪怪。
沈琛琛深吸一口气，虽然早知道柳婆子不好打发，可也着实被气到了。
她当即冷哼一声，也没给柳婆子留脸面，也不介意揭自家的短，放大声音说道。
“柳婆子，你不要以为在清河县没有人认识你，你就可以胡说八道，你说的借银子，那就是放高利贷！借我们一两，要我们还十两，利滚利，这才让我们家还不起。”
“后来你逼我们还银子，还打伤了我母亲，如今还好意思说你对我们有多好？”
“爷爷奶奶的房子被你们抢了去，把我们一家人赶了出来，这件事情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家时不时的丢东西，那些东西最后都去了你家，这件事情村里也都知道……”
沈琛琛不紧不慢的把柳婆子干过的那些龌龊事说出来，围观众人听得那是一愣一愣的，看着这一幕，像是看大戏一样，实在是精彩纷呈。
围观的百姓到底不是三岁小孩，沈琛琛这么一说，再加上柳婆子那幅撒泼打滚的泼妇样，大部分的人都站在了沈琛琛这一边。
而且沈琛琛开的这个医馆就叫十文医馆，她也一直信守诺言，对于穷苦人家，只收十文，如此心善之人，定是不会说谎的。
反倒是柳婆子……光看面相，就是个刻薄的老太婆！一时间，众人反倒是同情起了沈琛琛。
柳婆子没想到，围观百姓居然都站在沈琛琛这个死丫头那边，这倒是在她预料之外。
就在柳婆子再度开口前，突然，医馆里面又走出来一个人，居然是一脸严肃的杨青。
王春莲是认识杨青的，看见之后，直接吓了一跳，随即像是脚底抹油一般钻进了人群，躲在人群之中看着。
有心想要提醒柳婆子，可是却不想被杨青盯上，只能默默的看情况。
柳婆子看着杨青也有些眼熟，但是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沈琛琛倒是直接打了招呼：“杨师爷怎么出来了？我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吗？我马上就进去。”
杨青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的盯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柳婆子，突然冷声说道。
“又是你，柳婆子，还真是巧啊，今日我不过就是来抓些药，居然又碰上你这恶毒的老太婆，方才我在里面也听了一耳朵，看来你是没有记住上次的教训。”
“大人上次打了你二十大板，就是因为你为长不尊，欺负殴打敲诈小叔子一家，如今居然还敢上门，既然如此，我今日就再做点好事，县衙就在不远处，看来你得再挨几板子才能记住教训。”
柳婆子总算是想起来杨青是谁，当即变了脸色，震惊的看着沈琛琛。
沈琛琛却居高临下的朝她微微一笑。
沈吉听了杨青的话，也想起什么，顿时吓得脸色一白，双腿打颤，刷一下上前，跪倒在地，像一滩烂泥一样，声音抖的都快听不清了。
“大大大人，我我我们不敢了，今日都是误会我，我们就……就是来借银子的，琛琛若是没有，我们也不会强求，我们马上就滚，马上滚！”
沈吉一边说，一边还扯了扯愣住的柳婆子。
柳婆子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可是被杨青那双冷硬的眼睛盯着，到底不敢造次，只能灰溜溜的跟着沈吉挤入人群离开。
人群中也有人认出了杨青，议论声小了起来，唏嘘一片，不过还是有那么一句两句落入了沈琛琛的耳朵里。
“看来，这沈大夫是真和沈大人有点什么。”
“你不想活了？不要随便议论沈大人，万一被听到，小心抓你过去打板子。”
“我哪里说错了，这男未婚女未嫁，一个是县令老爷，一个是大夫，这不挺般配的吗？”
“胡说八道！少说两句，没看见杨师爷瞪着你呢？”
沈琛琛没想到，这些围观百姓居然也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还这么八卦，乱点鸳鸯谱。
她却不知道，只是没有关注到的直播间，也是弹幕齐刷刷，打赏的礼物也是精彩纷呈。
“这些百姓真有眼光，小友和沈曦还真有些般配，这杨青师也定是受了沈曦的指示才会出来帮忙。”
“可不就是，不过沈大夫到底是治病救人的，要说般配，还是和姚大夫更般配吧？”
“反正我觉得和沈曦般配，两个大夫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天天聊药方吗？”
沈琛琛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围观百姓散了，这才对着杨青笑道。
“多谢杨师爷相助！”
杨青勉强笑了笑：“沈大夫还是谢谢我家大人吧，是他让我出来的，而且咱们的事情比较急，沈大夫还是跟咱们走吧。”
沈琛琛猜到了些什么，不过并未在外面说，只是点头道：“若真的比较重要，那就从后门走吧，前面太多人了。”
杨青也没意见，二人一同进了医馆。
不远处，一个小乞丐看着渐渐散开的人群，听着那些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的话，眼睛眨了眨。
随即端起面前的破碗，又擦了擦鼻涕，撒开脚丫子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姚宅，季巧红的院子。
屋门敞开着，季巧红却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看得旁边的冬梅十分着急。
也幸好如今远离京城，否则要是让老爷夫人瞧见小姐这副样子，冬梅怕是又要受到责罚。
可即便没有老爷夫人的威慑在，冬梅还是有些担心，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看见小姐这副样子就条件反射般的想要替小姐分忧。
于是，冬梅小心又讨好的凑过去给季巧红捶着背捏着肩说道：“小姐，今儿这天气……确实不咋好，不如奴婢给你煮碗燕窝，你稍微吃一点吧。”
若是以往，听见冬梅这话，季巧红说不定会直接大发脾气。
不过今日倒是出乎意料，季巧红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个眼角都懒得赏给冬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盯着一个点发呆。
看见她这样，冬梅更加着急了，要是小姐还能给点反应，哪怕发脾气，她都还能稍微放心点，至少小姐还有心情发脾气。
可如今这样子，看起来是真的受了打击，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呀？
就在冬梅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屋子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冬梅的耳朵微微一动，眼神也变了，她看着小姐，欲言又止，不过季巧红依旧是面无表情，冬梅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的退开，然后赶紧出了屋。
提着裙子下了台阶，一眼就看见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东西。
冬梅紧张地看了一眼院子门口，发现两个护卫没有发现，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即迅速的走到院子边缘。
她不动声色的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仔细的看了看，确定了什么，这才又提着裙子走到了后院的狗洞位置。
狗洞如今已经被堵上了，但是并不妨碍冬梅探听消息，她走过去，敲了敲那面并不怎么厚的墙，很快，墙的那边就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
“冬梅姐姐，有新的消息……”
盏茶功夫。
冬梅激动的从自己的腰间把一个荷包丢到墙外，很快，那头就传来一个孩子压抑高兴的声音。
“谢谢冬梅姐姐，我先走了！”
没过一会儿，脚步声逐渐远去。
冬梅也压抑不住心情，匆匆的回了屋，一进去，瞧见小姐还是那副样子，冬梅心里居然没那么紧张了。
知道了这个消息，小姐说不定会好转些，于是转身将门关上，快步走了过去。
“小姐，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是关于那个死丫头的。”
季巧红听见“死丫头”三个字，眼皮稍微抬了抬，但是依旧没有开口。
冬梅也不敢卖关子，只得压住激动的心情，眯着眼睛，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小姐，方才传来的消息，那个沈琛琛遇见麻烦了，听说她大伯大伯娘上门要去收拾她！”
冬梅很快就将消息的内容转述完，不过，可惜的是，沈琛琛的那个大伯娘失败了，要不然的话，小姐说不定会更高兴。
季巧红听完，果然脸色变了变，不像方才那般木讷，而是惊讶的看着冬梅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沈琛琛跟她那个大伯娘如此不和？看来……之前打听回来的消息是真的，我还真没想到，会有这帮亲戚，但是杨青为何会在那里？难不成沈曦哥哥也在那儿？”
季巧红此时心领神会，很快又反应过来，抓住了重点。
冬梅原本是想糊弄过去，可见小姐已经抓住了重点，到底不敢打马虎眼，只能弱弱的点了点头。
“应该是这样，但是小姐你别放在心上，表少爷又没有出面帮忙出面，解围的是杨青。”
这话可完全不能说服季巧红。
杨青是沈曦的心腹，杨青出面，那就说明是沈曦自己的意思，否则的话，沈曦在场，杨青怎么可能会自己行动？
季巧红一想到这里，心里的火气又噌的一下燃烧起来，沈琛琛这个贱丫头，总是能时不时的跳出来刺她！
“季小姐在里面吗？”
院子门口，姚思雨不知何时到来，她看着两个护卫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不太明白思雨小姐为什么这么小心，但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却没有高声说话。
“季小姐在院子里，没有出去过，思雨小姐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们通报一声？”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姚思雨赶紧抬手制止了二人的热心。
她表情有些纠结，有些话，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季巧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回来见季巧红是不是对的。
若问出口了，季巧红会不会认为自己不相信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把他们的金兰姐妹之情当真？会不会……
一时间，姚思雨脑子里蹦出了许许多多的杂念，全部都是关于季巧红的。
可是如今她心里也有无数的疑问，若不亲口问出来，不亲耳听见季巧红解答，她真的放心不下。
一想到哥哥的训斥和沈琛琛那似有若无的提醒，姚思雨就有些憋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