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是这样的，你的这个药方……从理论上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若效果跟理论一样，对于普通老百姓说，那是大大的好事。”
“在下厚颜……想问问沈大夫，能不能将这方子公开？若是以后再遇到这鼠疫之年，各地拿着这药方，也能少花些银子，多救些百姓……”
姚衡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沈琛琛都被他这模样给镇住了。
看来，这位姚大夫是真的一心为民，这等悬壶济世的心态，当真让人钦佩。
其实沈琛琛说的这方子，还真不是她研究的，至少不是她首创，是真的当不起姚衡的大礼，于是故作大度的摆了摆手道。
“姚大夫不必如此，咱们都是大夫，自然是希望病人越少越好，这方子，姚大夫想公开就公开，我不会介意的。”
姚衡松了一口气，不过看着沈琛琛的眼神更加热烈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姚衡跟沈琛琛之间有什么……
“沈大夫，那位大人又来了。”
石头突然出现在后院，两人那微妙的气氛被打破。
姚衡听见那位大人，有些疑惑：“那位大人？是哪位大人？”
石头挑着眉笑道：“自然是咱们清河县的父母官，沈大人了，沈大人不是姚大夫您的好友吗？”
姚衡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闷的慌，他下意识的看向沈琛琛，试探性的问道。
“沈大夫，你……和沈大人很熟吗？”
沈琛琛却没发现异常，先是让石头去请人进来，随即对着姚衡解释道。
“算是认识吧，不过不算很熟，沈大人的病，姚大夫想来也是知道的，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和沈大人有了交集。”
这个解释无懈可击，沈琛琛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姚衡就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沈曦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病，也没必要这一次次的上门吧？能派杨青将人请到县衙去，就已经算是礼遇了。
姚衡有这个怀疑，也不是凭空想象，实在是这十文医馆开张的时候，除了妹妹过来大闹，自己上门帮忙宣传证明以外，沈曦后来也过来了。
不仅如此，还公开宣称了自己的身份，明摆着要剃十文医馆撑腰……姚衡着实有些想不通。
“姚衡，你倒是闲得很。”
一声音打断了姚衡的思绪，沈曦似笑非笑的走了进来。
姚衡勉强挤出一丝笑：“沈大人才是吧，我今日过来，是有事和沈大夫相商，我们正在研究药方子呢。”
“沈大夫果真厉害，方才告诉了我一个十分有用的药方子，而且沈大夫十分大度，居然愿意让我将药方子公开，简直就是百姓的福祉！”
沈曦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沈琛琛，笑着问道：“沈大夫，姚大夫方才所说的药方子是什么？”
沈琛琛却不想跟沈曦废话，沈曦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突然跑过来，肯定有事儿，于是没有接这个话茬，直接问。
“沈大人过来，可是想让我把把脉？”
看着沈曦那气色红润的样子，沈琛琛这话明显就是讽刺，讽刺沈曦怕死，讽刺沈曦没事找事。
沈曦听出来了，他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姚衡身边，居然硬生生的将对方挤开，然后坐在了姚衡方才的位置上。
姚衡踉跄了一下，一脸惊讶。
沈琛琛也没好到哪里去，沈大人这是……脑子抽风了？怎么回事儿？
杨青一路跟进来，看见这一幕，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有些发苦，回京之后怕是不好交代，沈大人行为愈发夸张，这该怎么办呀？
“沈大人，这是何意？”
姚衡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
沈曦却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姚大夫原来还在呀？你不去医馆招呼病人，拖着沈大夫聊什么药方子？”
“这青天白日的，病人都找不到大夫诊治了，我现在是以病人的身份上门，想请沈大夫给看看，姚大夫也还是赶紧回去照看自家的病人吧。”
姚衡皱了皱眉，正欲反驳。杨青赶紧上前，挡在了姚衡面前。
第156章 ：不速之客
杨师爷笑着说道：“姚大夫，方才我们在路上碰见了季氏医馆的伙计，似乎是来找你的。”
“不过我们听说你在十文医馆，大人正好也要来十文医馆，就说帮那个伙计传话，那伙计就忙着回去帮忙抓药了，听说你们季氏医馆忙得不得了，姚大夫还是赶紧回去吧。”
姚衡听完这话，虽然还是有些不爽沈曦抢他椅子的行为，可到底也放心不下自家医馆的情况。
若真是人满为患，自己不回去，全部交给齐大夫一人，似乎确实有些不妥。
于是，姚衡也没纠结多久，先是对着沈曦行了一礼，随后才对着沈琛琛笑道。
“沈大夫，那我下次再来找你探讨，除了咱们方才聊的那个药方子，我这里也有许多疑难杂症的典故手札，若是沈大夫……”
“那可真是太好了！姚大夫愿意给我看吗？”沈琛琛抢先一步问了句。
姚衡见她这么高兴，当即点头道：“那是自然，沈大夫倾囊相授，我这点东西，沈大夫要是想要，自然是愿意赠予的。”
沈琛琛一脸感谢：“那就多谢姚大夫了。”
姚衡也着实没什么话好说，也不好再多待，又看了沈曦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等院子里只剩下几人，沈琛琛脸上的笑容才收敛，随即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沈曦笑道。
“沈大人，你今日……应该不是来找我把脉的吧？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
杨青站在旁边，眼观鼻，鼻关心，仿佛一个木头。
沈曦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即才大方承认：“沈大夫好眼力，我还真不是来让你给我把脉的，多亏了沈大夫的针灸和药方，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
沈琛琛也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沈曦的夸奖，毕竟对方又不是拍马屁，是事实，要不是自己，沈曦说不定又要病发折寿了。
“沈大人有话直说，有什么事。”
沈曦放下茶杯，深邃的眼睛盯着沈琛琛，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和董家有关。”
杨青在旁边盯着自家大人的表情，简直不忍直视，大人真的变了，以往是不可能会向外人透露着卷宗的事，如今又破例了。
沈琛琛听说是董家的事，瞬间来了兴趣，可还来不及说什么，外面突然一阵吵闹，就算他们在医馆的后院，也听到了。
沈琛琛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朝着门口方向望去，就见石头突然打着帘子跑了进来，脸上似乎有些焦急的神色。
“怎么了？石头。”
沈琛琛下意识的站起来，语气飞快的问道。
石头表情有些难看，一脸不满的说道：“沈大夫，外面有几个人，自称是沈大夫你的大伯，大伯娘，说是一定要见你。”
“我看他们举止粗鲁，形式夸张，就说让他们先等一等，我先进来通知您一声，可是他们都不允许，非要硬闯。”
“现在张婶子正在外面帮忙拦人，叔叔婶婶之前带着孩子们去买药材，如今还没回来呢，咱们医馆现在没什么人，我就只能赶紧过来通知你了。”
沈琛琛听说大伯大伯娘几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收敛。
这还真是不速之客，看来，这柳婆子和沈吉是吃饱了酒席，就回来了。
没想到一回来，就跑到自己这儿，无事不登三宝殿，而这两口子过来肯定没安好心！
沈琛琛表情冷若冰霜，她看了一眼沈曦随即说道：“沈大人，我现在先解决一下私事，至于你说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
沈曦深深的看了沈琛琛一眼，突然开口道：“若是有需要，可以向我开口。”
沈琛琛先是一愣，紧接着摆了摆手道：“不必，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自己解决的，沈大人的人情，得用在刀刃上。”
说着，沈琛琛就率先往外走。
石头看了沈曦和杨青一眼，点了点头也跟了出去。
沈曦等人出去后，脸上神色却微微有些泛冷，随即看着杨青说道。
“她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的人情要用在刀刃上？她是怕欠我的？”
杨青舔了舔唇，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沈大人，咱们……早晚还是要回京城的，你虽然是这清河县的父母官，可是等你卸任之后，这里与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了，自然是连这里的人，也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直说吧！”
沈曦没好气地瞪着杨青。
杨青看这情况，也只能实话实说，当即站直身体，认真道。
“大人，属下的意思是，你和沈大夫本身就不是一路人，咱们如今还不能确定沈姑娘和京城的人有没有什么关系，若有，那么沈姑娘跟咱们完全就是背道而驰，那就是敌人。”
“若没有……那就更好，沈姑娘对咱们没有害处，但是也跟咱们不是同路人，您早晚都得离开清河县，还是不要与这里的人或者事情，有太多牵扯为好。”
最后一句话，说的已经够直白，沈曦听出来了，深深的看了杨青一眼才说。
“你觉得我会跟沈琛琛牵扯不清？笑话！”
沈曦说完，轻笑一声，放下茶杯。
杨青却一脸认真的盯着大人，没有接话，会与不会，沈大人心里清楚，他点到为止就好。
沈琛琛跟着石头才到医馆前面，还没到门口呢，就听见外面一道尖细的声音。
“我说姓张的，你到底什么意思呀？还不赶紧把人给我叫出来！沈琛琛跟她大伯大伯娘的家务事，要你一个外人来插手？你的乡下农妇懂什么？还不赶紧让开！”
张翠云的声音也没有丝毫退让，反而带着浓浓的嘲讽。
“你自己都说是家务事了，你倒是管的宽，王春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那鬼主意，我告诉你，别说你今日把这俩人带来，就算是把全村人带来，我也不会让！”
两人的吵架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路过的人有些喜欢看热闹的，早就停在外面站着，等着看好戏。
吃瓜百姓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心思，议论声也没有掩饰。
“这十文医馆的破事可真多，自从开张就没消停过。”
“可不是吗，开张那是也有人闹事，不过正好遇见咱们清河县的衙役巡逻，没想到一闹就没停过。”
“可不咋地，这十文医馆的人可真会惹事儿，这都来了第几波了？”
此时，正站在十文医馆外面的有三人，王春莲首当其冲，如今她可是柳婆子座下第一恶犬，为了给几个儿子奔个好前程，她不怕得罪沈琛琛。
再说之前都已经得罪过了，既然如此，不如就把这罪名做实也好，在柳婆子面前表表忠心，日后讨要起好处来，也不怕柳婆子忘了她。
反而要是在这个时候退缩，万一沈琛琛以后想起了她，要来找她的麻烦，或者找她秋后算账，那才是后悔不迭。
现在她已经上了柳婆子的船，那就不能轻易下船，只能想法子把这船开到底了。
站在柳婆子旁边的还有沈吉，沈吉既没有柳婆子的气定神闲，也没有王春莲的理直气壮。
他现在站在柳婆子旁边，看起来唯唯诺诺，实在是指指点点的人太多，她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小心的扯了扯柳婆子的袖子，压低声音。
“我说……老婆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你瞧着这么多人看着，太丢人了。”
柳婆子一把将袖子夺回来，眼神不善的瞪着沈吉骂道：“有什么丢人的？真正丢人的不是咱们，咱们今日是客人，是沈琛琛那死丫头的长辈，她把长辈拒之门外，真正丢人的是她！”
“我警告你，今天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给我扯后腿，待会儿你闭嘴就是，我也没让你冲在最前面。”
柳婆子语气中尽是嫌弃。
沈吉被她教训的有些抬不起头，可面对这么多人的指指点点，他还是忍不住想劝一劝。
“哎哟，我说老婆子，你是不是想的太好了，咱们就这么上门，那琛琛能给咱们银子吗？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咱们另外想法子。”
柳婆子气的要死，看着眼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男人，心中再次后悔，当初为什么眼瞎挑了他这么个狗东西。
虽然窝窝囊囊挺好控制，可到底也没有什么真本事，烂泥扶不上墙，还净扯后腿！
柳婆子也不是不想另外想法子筹钱，可谁让儿子那边要得急又多？
柳婆子也不想让那姓林的老东西看轻了自家儿子，否则也不会想这么快把银子凑齐。
如今有个现成的来钱路子不用，难不成非要走最难的路子？那不是疯了是什么？
柳婆子的眼神格外的冰冷，沈吉被她看的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柳婆子冷哼一声，继续盯着医馆的门口，一脸的志在必得。
伴随着围观百姓越来越多，还有她们不加掩饰的议论声，柳婆子这决心就越来越强烈。
她今日可不是没准备过来的，闹起来之前，她就在旁边盯着十文医馆，看见十文医馆的病人就没断过，可见生意不错。
而且她也打听过，这十文医馆虽然在开张到之后，都闹过几次，可每一次沈琛琛都能化险为夷，反倒是让十文医馆的名声越来越好，不少人甚至都慕名而来。
一想到沈琛琛那死丫头运气这么好，柳婆子就满肚子火，一个臭丫头片子，居然还真能将一家医馆开起来。
不过也不错，若沈琛琛没有这家医馆，她如今还得发愁银子去哪里找。
看着医馆那气派的牌匾，柳婆子的心里真是又嫉妒又贪婪。
不管怎么样，今天是她肯定要啃掉沈琛琛一块肉，否则的话，难解心头之气。
就当是补偿自己被打了，做生意就得和气生财，她就不相信，沈琛琛还敢像之前那么倔。
柳婆子已经打定主意，沈琛琛要是不给，她有百种法子让对方屈服。
不过，看着还在跟张翠云吵架的王春莲，柳婆子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如今既然有人送上门给她当狗，不如就让对方探探路，也正好看看沈琛琛如今的路数。
沈琛琛从医馆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幕，柳婆子跟沈吉两个主角倒是不声不响的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王春莲这个马前卒在前面冲锋陷阵，沈琛琛差点气笑了。
不过，看着同样被王春莲气的火冒三丈的张翠云，沈琛琛到底不想让对方替自己扛下这个锅，于是几步走出去，拽住了张翠云笑着说道。
“张婶子，这里交给我吧，你进去照顾陈叔。”
张翠云听见沈琛琛的声音，心头有些着急，听了沈琛琛的话，自然是不同意的，她又瞪了王春莲一眼，这才压低声音，对着沈琛琛着急的说道。
“琛琛，你怎么出来了？柳婆子那个老虔婆就是故意的，你没看出来吗？她们今日不怀好意，你赶紧进去，这里可以交给我……”
“哎哟，琛琛，你总算是出来了！”
张翠云话还没有说完，柳婆子终于开口了，她笑得一脸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沈琛琛关系有多好有多亲热呢。
柳婆子一边说，还一边朝着沈琛琛的方向走来。
张翠云气的就准备叉腰大骂，不过被沈琛琛给拦住。
沈琛琛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浅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淡定，她继续安慰。
“放心吧，张婶子，这里交给我，你进去照顾陈叔，在替我招待招待客人，好歹是我的大伯娘，我得亲自招待。”
沈琛琛嘴上说的客气，但是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陡然变得冰凉，眼神也带着满满的不善。
张翠云原本还想再劝两句，可对上沈琛琛那眼神，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以往在村里，沈琛琛或许势单力薄，可如今这里是清河县，不是那小小的东路村，想来柳婆子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此一时，彼一时。
张翠云也没犹豫多少，最后她还是相信了沈琛琛，不屑的扫了柳婆子几人一眼，这才漫不经心的对着沈琛琛说道。
“我知道了，沈大夫，这里就交给你了。”
第158章 ：借银子
张翠云话锋一转：“若有人敢欺负你，尽管告诉我，县衙就在附近，几步路的功夫，我定能去趟县衙，要是有人敢仗着自己脸皮厚胡作非为，就请咱们县令大人收拾她！”
沈琛琛无奈一笑。
张翠云也不再多说，挺有底气的进了医馆。
柳婆子也听见了张翠云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她可不相信沈琛琛真的和清河县的父母官有关系，肯定是故意拉大旗扯虎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