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一边说，一边就想去收拾桌上放着的诉状，却被一只手给挡住。
沈曦原本穿着一身常服，看起来就像一个病弱的书生。可是听见杨青这番话，沈曦身上的气场瞬间迸发出来。
他带着浓浓的威压，眼神有些冷冽的盯着杨青，语气严肃的说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如今既然是我做了这清河县的县令，这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是由我来管。”
“更何况，这小小一个清河县我都管不好，我那身官服是白穿的？而且，你看看这些诉状，这就是你口中的风调雨顺？”
杨青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愧疚，不过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他不服气地辩驳道：“大人，您这是吹毛求疵！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更何况，咱们这清河县也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徒，都是些百姓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这些诉状，原本我是不想送到您这儿的，可是您非要亲自看，小人知道，大人是一位好官，可是您得注意着自己的身体，保重身体，才能长长久久的替百姓考虑啊！”
杨青说到后面，终于有了点变通的样子，直接把重点放在了沈曦的身体上，当真是苦口婆心。
沈大人听了这话，也没有立刻翻脸，准备去拿茶壶。
不过杨青抢先一步，他面无表情，神色恭敬地给沈曦倒了一杯茶。
茶是热的，冒着热气，看的人心中不由发暖。
沈曦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来抿了一口，随即轻笑一声。
“本大人的身体，我还不比你清楚吗？我没什么事，到了时间我自会去休息，用不着你操心。”
杨青早就知道大人的执拗脾气，正想继续反驳，可就在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衙役，主仆二人略微紧绷的气氛瞬间消散。
杨青私底下会劝大人休息，难免失了分寸，但若有外人在场，杨青还是有分寸的。
他脸上的情绪瞬间收敛，随即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过来的衙役皱了皱眉。
他本身就有些老成的长相，再配上这严肃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有压迫感。
“什么事？”
衙役恭敬的对着沈曦行了一礼，随即又对着杨青行了一礼，拱手说道。
“大人，师爷，盯梢的人回来了。”
衙役虽然说得无头无尾，但沈曦和杨青却是听懂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沈曦狭长的眸子多了一丝光亮，嘴角也勾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不过很快就消散在场。
另外两个人都没察觉，沈曦就清了清嗓子对着衙役说道：“既然回来了，就让人来复命吧。”
那衙役也没废话，恭敬的躬了躬身就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就进来了。
他背脊挺直，身材健硕，却是一副普通百姓的打扮，不过此人却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沈曦手下的一个衙役。
“大人！”
粗布麻衣男人恭敬对着沈曦行礼。
沈曦此时已经面对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前襟，直接问道：“看到什么了？”
男人面色严肃的说道：“大人，属下一直盯着那个小村姑，不敢有半分怠慢……晚上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不过今日那村姑就带着两个弟妹进了县，路过一家成衣铺，倒是发生了点事……”
沈琛琛从一家药材铺子出来。
她左右手各自牵着一个小孩，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又转头看了一眼药材铺子，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看来，这药材的行情还不错，我若是做这一行，应该是能养家糊口的。”
“咕噜——咕噜——”
就在沈琛琛小声自言自语的时候，突然两记响亮的声音，吸引了沈琛琛的注意。
她低头一看，就发现两个小家伙一脸疲倦，时不时的还跺跺脚，明显就是走不动了，肚子里传来的声音提醒沈琛琛，小家伙们饿了。
沈琛琛有些讪讪的，她只顾着打听行情，倒是把两个小家伙给忘了，小孩子到底不比大人，饿得快，体力也不如。
沈琛琛摸了摸俩孩子的脑袋说道：“是姐姐不好，只顾着办事儿，倒是把你们俩给忘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把肚肚填饱好不好？”
沈小梦和沈小宝人小鬼大，对视了一眼，随即动作一致抬头看着沈琛琛，异口同声的说道。
“姐姐不用了，我们不饿。”
“我们也不累，我们还能走！”
小家伙们虽然肚子饿了，看着满大街的冰糖葫芦油糖果子也很馋，但小家伙们很懂事。
家里这么穷，娘看病都拿不出银子，他们嘴馋实在是不应该。
第7章 ：清河县
小宝小梦心里想法一致，饿了回家喝菜汤也是能饱肚子的，虽然满肚子汤水哐当哐当，可好歹不浪费啊！
沈琛琛听了俩孩子的话，怜爱的摸了摸他们的头发，当即笑着说道。
“行了，咱家现在不穷了，而且姐姐现在有医术傍身，一定能养活咱们家的，走吧，姐姐请不起小梦和小宝吃山珍海味，但两碗面还是可以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
沈琛琛不由分说的直接拽着俩小崽子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面摊，然后把俩小崽子左右各自按在了一把长条凳上。
沈小梦跟沈小宝隔着桌子对视，随即又对着沈琛琛撒娇。
“姐姐，我们不饿，真的不饿。”
“是啊姐姐，家里的钱都要存着，爹不是说给你当嫁妆的吗？”
沈琛琛对着二人翻了个白眼：“小小年纪的管这些做什么，让你们吃就吃。”
说完，沈琛琛就招了招手：“老板，来三碗面，都要加肉丝！”
沈琛琛决定豪气一把，整盘肉吃不起，加点肉丝解解馋还不行吗？
沈小梦跟沈小宝又要开口，直接被沈琛琛眼疾手快用手堵住了嘴。
“好嘞！客官稍等！”老板吆喝了一声，就开始往大锅里下面。
老板娘则是拿着抹布过来擦桌子。
现在这时候不到饭点儿，面摊子上就只有沈琛琛这一桌客人，老板娘笑的很和善，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擦完后，就对着沈琛琛说道。
“哎哟，姑娘，你可真心疼你这弟弟妹妹。”
面摊子又不大，沈琛琛他们几人说话也不小声，老板娘就听一耳朵就得知几人的关系。
沈琛琛收回了手，俩小崽子在陌生人面前有些拘束，不敢说话了。
沈琛琛笑着对老板娘说道：“家里平时吃不上一顿好的，所以带他俩吃碗面，小孩子难得吃一次，算不得什么。”
老板娘还是把沈琛琛夸了又夸，把人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沈琛琛看老板娘和善，干脆趁机打听起来：“老板娘，您若现在得闲，我能跟您打听一些县里的事情吗？”
老板娘看了一眼沈琛琛几人的穿着，只当是这姑娘可怜，想在县城里找些事做，这种事见多了她也不奇怪。
小姑娘长得清秀，说话又客气好听，最主要的是老板娘现在确实挺闲，于是就答应的爽快。
而正好老板此时端着几碗面过来了，沈琛琛自己不着急，只是让小宝跟小梦赶紧吃，她则是对着坐在对面的老板娘笑着问道。
“那就多谢老板娘了！我就是想问问您，咱们这清河县的医馆……有多少家？名气最大的是哪一家？”
打听医馆？
“成衣铺的事就是如此，那小村姑就是这么说的。”
男人言简意赅的把成衣铺发生的事情说了。
而沈曦听完男人一字不漏的复述，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缓缓的敲着，随即评价。
“这丫头……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沈曦话音刚落，旁边就传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什么小聪明？不过就是些旁门左道罢了，大人，好在是那个臭丫头没有把您给治坏了，昨天您还是太鲁莽了，怎么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给你看病呢？”
“这万一有什么坏心思怎么办？瞧瞧，她仗着自己半桶水的所谓医术，居然就敢给人乱开方子？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师爷杨青显然十分不喜欢沈琛琛，要说这“梁子”还是昨天结下的。
沈曦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杨青直接说道：“那丫头昨日不过就是反驳你几句，你倒也不必如此小气。”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确实有几分小聪明，而且也有几分胆识，否则也不会让一个迎来送往，识人无数的老板娘听信于她，杨青，你还是狭隘了。”
杨青顿时涨红了脸，当然不是害臊，完全是生气，一时没忍住，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麻衣男人，压低声音对着沈曦小声道。
“大人，您跟那野丫头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你如此维护她做什么？而且小人说的没错，不就是些旁门左道，昨日的事情，也无非是凑巧，大人可不要真的相信那丫头。”
“什么胆识？什么小聪明？那丫头在公堂之上敢说那些话，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给大人看病，一看就是出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胡说八道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曦看了一眼师爷，知道自己这位师爷是真的对那个叫沈琛琛的丫头有偏见。
虽然他也很好奇那丫头一个小小农女的医术是从何而来，昨日的事情到底是凑巧还是如何。
不过，沈曦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丫头肯定不简单！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走进了院子，丫鬟方才迈过拱门，一阵浓浓的汤药味就弥漫在了整个院子。
闻到这股味道，沈曦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从小到大，他就一直以汤药为伴，虽然顿顿不落，可到底还是接受不了这味道。
这汤药于沈曦来说，就像是一把无形的枷锁，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纵使你再有才华，再有抱负，可托着这么一副病弱躯体，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一想到此，沈曦心头便有些沉重和失落，更多的还是遗憾。
“大人，药熬好了，按照您昨日回来拿的方子熬的，火候分毫不差。”
丫鬟话音落下，杨青瞬间来了精神，他直接上前，挥了挥手，对着丫鬟说道。
“不必了，这药方子有问题，把药端下去吧。”
丫鬟一脸莫名，同时有些担忧，这药方子怎么就有问题了？不是昨日找大夫看过了吗？莫不是……师爷怀疑自己？
就在丫鬟惴惴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沈曦抬手道：“拿来吧。”
“大人！”
杨青担忧的看着沈曦，直接叫了一声。
沈曦无奈地看了杨青一眼，不过却还是接过了汤药说道。
“昨日不是找大夫瞧过，没什么问题，既然没什么问题，最多不过就是没什么效果。”
第8章 ：我来试药
“呵，与我来说，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出现什么奇迹，这药方对我来说真管用呢？”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沈曦语气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那也不行！”
杨青说完，伸手就将药碗端了过来，然后再沈曦不赞同的眼神中，直接“咕噜咕噜”的将汤药喝了下去。
丫鬟见状抱着托盘，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杨青将整碗汤药喝下，擦了擦嘴，丫鬟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害怕大人生气，随即小声的提醒。
“师爷，这是大人的药……”
沈曦多少明白杨青的想法，可依旧有些不赞同：“你这又是何必？”
杨青看着沈曦，眼神带着无限的惆怅，语气倒是坚决。
“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个做手下的劝不住，只能用这个法子，既然大人要喝，也得确保安全，我先尝尝，要是有问题，大人也不必受苦。”
杨青话音落下，就将空碗直接给了丫鬟说道：“再去熬一碗来就是。”
丫鬟看了沈曦一眼，沈曦挥了挥手，才敢退下。
看着杨青固执的表情，沈曦还是不忍苛责，最后将视线落到进来后，就没怎么说话的那个男人脸上。
“你先出去吧，继续盯着那个丫头，看看她接下来要在县城干什么，不过不要多管闲事。”
男人得了命令，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
等院子里只剩下主仆二人，沈曦才对着师爷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我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九品芝麻官而已，哪有这么多要谋害我的人？不过……有一点，我也很疑惑。”
“那丫头不过是一个小村子的村姑，到底从哪里得来的医术？昨日的事情，我觉得不像是巧合，毕竟这针灸之术，可不是一个小村姑就能随便习得的，你说呢？”
原本一脸不满的杨青此时也多了一丝深思，听了沈曦的话，面色勉强缓和说道。
“大人说的是，那我们再探探这丫头的底。”
老板娘没想到，这姑娘一开口就问的是医馆，原本以为是要找活儿做的。
不过老板娘虽然有些奇怪，却也知无不言，这种事情，整个县城都知道，这丫头估计是不怎么常来吧，看穿着……应该是村里乡下的。
老板娘倒也没有歧视她，都是下九流，谁也别看不起谁，于是就直接说道。
“要说咱们清河县的医馆，确实有几家，不过名气最大的是季氏医馆，季氏医馆的家学最是渊源，听说上头几代还有御医！那可是给宫里的贵人看病的，可不就不一般吗？”
“不过，这季氏医馆名气大，医术高超，这出诊的诊金也是最贵的，咱们一般小老百姓都不敢进去，一般只有富商或者乡下土豪才敢去请。”
沈琛琛听的若有所思，看来这季氏医馆名气确实不错，但最关键的应该是医术确实牛，否则的话，那些富商又不是傻子，花大价钱请大夫，那定然是要物超所值的。
毕竟，商人从来不会做赔本买卖。
如此说来，这季氏医馆还真的厉害……不过再厉害，跟她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沈琛琛只是想打听打听县里的医疗情况，如今看来，她就算是开上一家医馆，也不会如她之前所想赚的盆满钵满。
光靠医术还是不行，还得物美价廉，赚的得是老百姓的银子。
富商贵人自有季氏医馆的全盘拢住，自己想从人家那里抢生意，怕是不太容易，说不定还会被记恨上……得不偿失。
所以，还是得走群众路线，就是不知道，开一家医馆到底得花多少银子。
沈琛琛想了想，又对着老板娘问道：“老板娘，您可知道，在这县城开一家铺子，得花多少银子？就说这店面贵不贵吧？”
老板娘这下是真的诧异了。
要说打听这医馆，老板娘还可以认为沈琛琛是想着去打杂，或者卖药材，可是这打听店面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做生意？
老板娘不动声色的把沈琛琛又打量了一番，随即继续挂着微笑，不过却好心的提醒起来。
“小姑娘，你这好端端的，打听店面做什么，你若是想做生意，实在用不上店面，那店面可不是咱们普通老百姓租得起的。”
“你像我，跟孩子她爹都是直接摆个摊子，贴补家用就够了，只管定时给旁边的铺子老板一些摊位费，那也是不错的，棚子一搭，雨淋不着，也是能赚些嚼用的。”
沈琛琛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心中感激，不过却并不多解释。
如今这情况，她解释了也没什么用，难不成要跟对方说自己想在县城开医馆？估计人家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吧？
小丫头开医馆会被说成是大言不惭，昨日给县令老爷看病，都被人家怀疑是骗子，更不用说开医馆了。
沈琛琛自己都觉得不太能取信于人，到底没多解释，正好面摊又来了两个客人，老板娘就没再多说，觉得自己已经点到为止。
沈琛琛感谢一番，老板娘就去招待客人了。
而此时，沈琛琛脸上神色微微收敛，一边吃着面，一边想着心事。
沈小宝跟沈小梦吃面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看着姐姐的样子，他们也懂事的没有打扰。
沈琛琛一根一根的吃面，心里琢磨着开铺子的事情，店面估计是很贵的。
爹给的压箱底的银票，沈琛琛已经数过了，五十两，说多也确实多，但要用来开铺子，恐怕不太够，至少买铺子是不够的。
沈琛琛也想过租铺子，可是这做生意前期，都是要成本的，如今还没将整个清河县摸熟，沈琛琛也不太确定盈亏如何。
不过，沈琛琛一想到昨天在紧急情况下给母亲治病时，顺耳听到的直播提示音……沈琛琛心里却莫名有了一丝放松。
因为她昨天清醒的听到了直播里的那些大佬给她打赏的东西，她耳朵尖，听到了百年灵芝和千年人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