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伯母关心,诗雨没事。”程诗雨盈盈一拜,小声问道。
“娘,我也没事,这马不知怎的受了惊。”程凡手掌抵在马屁股的位置,朗声回着,目光却看向走出帐篷,撑着油纸伞遮阳,向他们走来的白卿音。
“程姑娘,程将军,你们没事吧?”白卿音撑着伞,轻声问道。
两人抬眸齐声回道:“没事,有劳郡主担心。”
两人心底暗叹:这不明知故问嘛?!
两人心底都明白这一场惊马是小姑娘一手策划的!
目的便是为了撮合他们两人。
“哎呀!程姑娘你衣裙破了。”白卿音看着自己之前划破的衣裳口子,借机道:“我瞧着天也热了,要不,程凡你将程姑娘送回太傅府吧!”
“程姑娘出门就带了芍药一个丫鬟,不安全!”说着,白卿音看向程诗雨,明媚一笑。
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多谢郡主。”程诗雨满眼感激,道谢。
程凡瞧见程诗雨感谢的模样,当下便明白郡主这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将话说明白。
程凡牵着马护着程诗雨离开马场。
燕夫人看着儿子,又看了一眼白卿音,满眼疑惑........
她怎有些瞧不清楚今儿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卿音撑着油纸伞迈向燕夫人,替燕夫人遮阳,而后看着离去的两人,轻声问道:“姑姑,您瞧着方才那位程姑娘如何?”
燕夫人看着白卿音,认真的道:“挺好的一个小姑娘,出生名门却温婉可亲,知礼守节,自成一派。”
白卿音听见燕夫人的夸赞,倚在燕夫人肩上,柔声问道:“姑姑,若是我能让这位程姑娘能给你做儿媳妇,姑姑要如何谢我?”
燕夫人看着身边的小姑娘,低语道:“你说什么?”
白卿音听见远方传来矫健的马蹄声,心中微喜,将伞交到燕夫人手中:“姑姑,接下来的日子,你可有的忙了。”
“若是来日两人成婚,姑姑不要忘记给我包一个大红包做谢礼。”说完,她朝着盛京墨的方向走去。
姑姑操心程凡的婚事便不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盛京墨下马,顺手带下自己备好的油纸伞撑起,迎接他的小姑娘。
“京墨哥哥,你太高了,撑起这把油纸伞不是很好看。”白卿音主动接过油纸伞,调笑道。
“给你准备的,自是要漂亮一些。”他轻声回着。拿起手帕擦去她额间的汗水,道:“我的伞,你举着吃力。”
收了帕子,他指责道:“这么热的天,你出来作甚?”
“当红娘啊!挣媒婆钱。”她笑着回道,而后神秘一笑,道:“若是他们成了,姑姑会给我包一个红包的。”
“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贪财?”盛京墨点着她的小鼻子。
她玩笑着回道:“以前太年轻不知钱财的好处,我现在缺银子,我要......”
“哎呦,很痛,你打我做什么?”她的熊熊抱负还没有说完,便迎来盛京墨的惩罚。
盛京墨收回手指,轻声“指责”:“胡说八道什么,你是自出生便享有东沅供奉的西梁郡主,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缺银子。”
若是有朝一日音音缺银子,那便是说东沅国库空虚。
“这样的玩笑开不得。知道吗?”他看着她,郑重叮嘱。
“……”小姑娘皱眉,不解他为何会生气。
“因为你是东沅国最尊贵的女子,东沅国的一生一息都与你息息相关。”
他凝着她的脸,轻声柔语:“东沅的一切都是你的,所以不要拿东沅开玩笑。好不好?”
东沅便是她。她便是东沅。
他容不得她有闪失,哪怕是玩笑也不可以!
“好!”她点头,轻声回应。
她不知自己在他心中竟那般重要。
“我送你回去!”
盛京墨扶着她上了马车,而后才去找燕夫人:“姑姑,回去吧!天太热了!”
燕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轻声道:“京墨,你说我家凡儿能娶到太傅家的千金吗?”
程太傅官居正一品,又是追随长公主和先皇的开国功臣。
他们家凡儿只是四品将军,她的丈夫也不过是三品?
这门不当户不对,老太傅能同意吗?
“事在人为。”盛京墨看着燕夫人,道:“若他们真是两情相悦,有郡主与我在,自会成的!”
燕夫人抬眸看向风姿卓然、气度翩翩的盛京墨,微微一笑,眼含泪光。
当初长公主将七岁的京墨带到自己跟前时,他还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娃娃,转眼间长这么大了,可以为她排忧解难了!
…………
“怎么了?训马场回来就闷闷不乐的?”盛京墨将白卿音送回到拈花小苑,便坐在她对面询问。
一路上都没有听见她说话,莫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别人的婚事我可以轻松掌控。”小姑娘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低语,而后抬眸看着盛京墨,抱怨道:“而我自己的婚事却要多番筹谋?”
小姑娘心底惆怅。
盛京墨听见小姑娘抱怨,玛瑙般漆黑的瞳眸蕴着一丝笑意,宽慰道:“音音出生高贵,婚姻大事便更要谋划。”
“哪怕音音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郡主,你的婚事也不能自己做主啊!”他抬手抚平小姑娘皱起的眉心,许诺道:“放心,有我和义父在,任何人都逼不了你!”
白卿音垂眸,轻声低道:“我知道即在其位,必承其重。我的身份在这儿,注定要为国家做牺牲。”
说着,她抬眸看着盛京墨,低语道:“可我不想认命!”
第111章 司延忠,你不是男人
“许是,我这人天生叛逆,我不愿意做的事,谁也别想强迫我。”白卿音看着盛京墨,掷地有声的说道:“便是不靠你们,我也能做到。”
不想被命运扼住咽喉,那就扼住命运的咽喉,让它向自己臣服。
盛京墨看着个性强硬的小姑娘,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满眼宠溺:“我们家音音最聪明了。”
小姑娘握着他的手臂,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现在需要一个人肉枕头。”
“你若是困倦,便到床上睡,趴在桌子上睡不舒服还容易着凉。”盛京墨,立刻开口劝道。
小姑娘抬眸,笑着道:“我没打算在桌子睡,只是想要抱你一会。”
盛京墨抚着她的脸,哑声诱惑道:“我抱着你睡。”
声音温柔底醇,带着一丝魅惑和蛊惑。
白卿音被他撩的面红耳赤,心底露怯,立刻松开盛京墨的手臂,将他推了出去,关上大门,警告道:“你别勾引我。”
她将门闩栓上,转身走向床榻,轻声安抚道:“白卿音,千万不要被他诱惑,拿出你的骨气来,抵御一切诱惑。”
门外,盛京墨听见小姑娘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小丫头,是你在诱惑我啊!”
这个小丫头无时无刻不想着压他一头,惹得他心底发痒,他只能反客为主。
可是他没有想到小丫头竟然这般不经逗,甚至将他赶了出来。
盛京墨回眸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去。
盛京墨刚欲踏进府门,程凡便出现在盛京墨身后:“将军,什么是喜欢?”
将军那般年轻便心悦郡主,问将军肯定可以知道自己对程诗雨是什么样的心思。
“想要与她在一起,与她在一起时很安心,无时无刻的担心她的安全,想要见她,只牵挂她一个人。这便是喜欢。”说完话,盛京墨关上房门,将剩余时间留给程凡自己反省。
程凡站在门外,回忆起与她的数面之缘,心底渐渐浮上一丝喜悦........
他好像明白什么叫做喜欢了!
接下来的日子,白卿音除却练剑,便是拿着药书仔细的辨别人体穴位,力求一击即中,一招毙命,不留余地。
盛京墨亦在精心部署着自己的计划。
肖峥在一日又一日的煎熬中看着御医来来回回进出二皇子府中。
终于在一天夜里,肖峥潜进了二皇子府邸,想要看清楚,到底了发生了什么。
“司大人好可怜啊,他以为殿下对他的偏爱是出于爱,却不知由始至终司大人只是一个替代品。”府苑里,打扫院子的小宫女莲心,开口抱怨道。
莲心身旁的小宫女丽心正在修剪花枝,听见莲心的话,神秘兮兮的凑到莲心耳边,小声低语:“这事你也知道,二皇子书房中挂了一副画像,那画像上的人长得与司大人极为相像。”
莲心停下打扫的扫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小声道:“都说司大人是二皇子救出来的,可我怎么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二皇子自己一手谋划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要将司大人训练成自己的玩物。”
丽心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有些害怕,我想要去找易公公将我调离这座宫殿。”
“要不,明儿我们一起吧!”莲心连忙放下手中的剪刀……
隐匿在屋檐上的肖峥抬眸看了一眼幽暗的天空,眸底拂过一丝挣扎。
司延忠受到这样的折磨,他应当觉得开心才是,可想到自己的弟弟被人当做棋子一般玩弄,他便觉得羞耻,觉得自己也背上了洗不净的污名。
他潜进司延忠的屋子,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男人。
他看着那张跟害死他母亲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抬手扼住他的的脖颈:“司延忠,你去死吧!”
“你做什么?”剧烈的疼痛和艰难的呼吸让司延忠猛然惊讶,拼命挣扎。
“你这个白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沾沾自喜。”肖峥拖着他的身子带去书房……
踏进书房,两人便瞧见墙上挂着一副画,画中少妇身着一席华袍抱着一只白狐落座于石凳上,姿态雍容。
司延忠看着画像上与自己五官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心底顿时便明白自己只是替身!
“看见了吗!你只是与他母亲长得相似。”肖峥揪着他的衣襟,咬牙切齿的提醒:“他是得有多么恶心的一个人才能对一个长得像自己母亲的男人下手。”
“司延忠,你就是一个笑话!”
肖峥将他拖回到屋子,满眼鄙夷的看着司延忠:“你活着就是一个笑话,哪怕有朝一日你摆脱了二皇子的束缚,你也摆脱不了自己的污名。”
“你是个懦夫,你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你不配做男人,就是你死了你都不配做男人。”
肖峥看着趴在床上如死狗一般的男人:“一个连反抗能力都没有的废物,你怎么不去死,别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肖峥眸光鲜红,双手紧握成拳,才将心底的怒火压下,没有动手掐死床上一动不动的废物,转身离去。
司延忠趴在床上,目光悲戚,他张口咬住床上衾被,泪水止不住滚落,打湿背面。
自从上一次见过肖峥,他便隐隐感觉到二皇子对他的感情不是爱……
他到底要怎么做?
他到底该怎么做?
拈花小苑
“咕咕……”
睡熟的白卿音被鸽子的叫声吵醒,她忍住困意揉了揉发困的眼角,起身点燃蜡烛来到桌前取出信鸽腿上信筒中的信。
肖峥夜探皇子府,书房中画轴已被两人瞧见。
肖峥大骂司延忠后,愤然离去。
小姑娘放飞鸽子后,将信封放到蜡烛上点燃,眸底拂过一道精光:“好戏开场了。”
前世司延忠自三皇子口中得知真相,愤怒之下刺伤了二皇子。
彼时两人正是衣衫不整,舅舅龙颜大怒将其贬为庶民,司延忠关入天牢秋后问斩。
因为她的筹划,司延忠提前得知真相,也借肖峥的口彻底激怒了司延忠……
不知,这一次二皇子能不能死里逃生?
宫宴繁华,三千明灯,满堂鲜花,葳蕤生香。
通州水患圆满解决,成州堤坝如愿修建,多灾多难的两地从容度过难关,西梁王亦是成功阻截敌军。
这一场为盛京墨举办的生辰宴,可惹人注目的却是西梁王府的西梁王,拈花小苑的西梁郡主,最后才是将军府的神策将军。
众家小姐早已聚集在宫门外,程诗雨翘首以盼。
“郡主,你来了!”程诗雨瞧见白卿音的身影,眸光一亮,立刻起身相迎。
白卿音握着程诗雨的手下了马车,贴着她耳朵小声询问:“你和程凡的事怎么样了?”
程诗雨面色一红,低语道:“郡主莫要取笑我。”
说着,程诗雨小声提醒道:“虽说我爹帮我拒了皇上的意,可陛下却没有放弃为盛将军议亲的打算。”
“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千万不要让盛将军被别家女子迷了眼!”程诗雨小声提醒道。
“你莫要瞎操心!”白卿音对盛京墨喜欢她一事拒不承认。
婚期未定之前,这件事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便是再知己也不能承认。
程诗雨见白卿音竭力否认,终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道歉:“这样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白卿音忽略了她的道歉,轻声问道:“程凡是个死脑筋,你如今主动招惹了他,便不要让他空等。”
程凡的母亲是自己的奶娘,与西梁王府关系密切,若他们两人真的有情,她自有办法让她爹去做这个媒人。
这句话是提醒亦是警告,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郡主,您放心,他是我一生都放不下的男儿郎。”程诗雨心知这是威胁,却是满眼欢喜。
她没有想到这个十三岁的小郡主,竟是这般霸道自私的想要护着自己身边的人。
有这样一个小郡主监督着程凡,是程凡的福气。
白卿音听见程诗雨的告白,微微勾唇,笑着道:“程凡,方才程姑娘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莫要负了人家姑娘一番心意。”
语落,身着缎袍的程凡自马车后踱步而出。
程诗雨怔怔的看着马车后走出的程凡,害羞的低下头,小声抱怨道:“郡主,没有这么戏弄人的的。”
白卿音掀开马车车帘,道:“爹,您听见了吗?”
程诗雨满眼惊讶的看着马车上的白鹤延和盛京墨,眼前一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卿音娇俏一笑,白鹤延和盛京墨目不斜视,相继下车,仿佛自己方才什么都没有听见过一般。
行路间,白鹤延看着自己身旁的女儿,小声问道:“音音,你有这个心思不如给自己挑选一个夫君。”
白卿音尚未回答,盛京墨便开口道:“义父,不用担忧,音音还小,世间男儿郎多的是。”
白鹤延听着盛京墨的话,微微皱眉,道:“时光荏苒,两三年时间,眨眼就过去。”
这两个孩子自幼一起长大,怎的就没有动心呢?
后来,当白鹤延知道这两个孩子早已动了心思还瞒着他时,他气的七窍生烟。
............
嘉宁帝落座,易公公便高声宣告道:“陛下到,众人落座。”
众人尚未落座,嘉宁帝便招手让盛京墨到自己身边:“今儿算是家宴,京墨是带着朕身边长大了,便坐在朕身边来。”
易公公立刻安排人将陛下跟前添了一张桌子。
太监刚动身,嘉宁帝又开口道:“音音,你也过来。”
“谢陛下。”两人齐声回应。
两人被安排坐在嘉宁帝左右侧,大皇子等人不由面面相觑。
父皇此安排是何意?
父皇让音音坐到自己左侧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让盛京墨坐在他身边?
是要告诉天下人,他们五人比不上盛京墨吗?
两人离去,白鹤延的位置便成了除却皇位之外的主位,着实让他感觉到不适。
盛京墨抬眸便能看见白卿音的一举一动,他不动声色敛去眸底的喜悦。
一旁伺候的易公公立刻给他们两人送上了饭菜,而后便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候着。
“今日是京墨的生辰宴,也算是朕给音音和京墨准备的庆功宴,诸位卿家不要拘泥。”嘉宁帝嘱咐了众人。
众人刚要谢恩,嘉宁帝又道:“郡主喜静,你们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吵到郡主。”
“遵旨。”众臣小声回道。
白卿音瞧了一眼六皇子为了掩饰自己肿起的脸擦上脂粉做遮掩的模样,勾唇微笑:该!谁让你算计京墨哥哥。
今日,你若安分守己,我便不动你。
你若是敢动不该动的心思,我绝不会放过你。
二皇子自得知嘉宁帝已经知道自己的事,便不敢接触嘉宁帝,哪怕是一个眼神。
这几日他将司延忠折磨的遍体鳞伤,他想杀了他,他无数次想要杀了他向父皇证明自己。
可他舍不得!
那个与母妃长得几乎一样的男人,他舍不得!
编钟清脆,琵琶弦动,古琴悠扬,丝竹之声,跃然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