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
虽然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可他不想这样死,就算死,也要被她杀掉才好。
“溺。”
盾子轻轻的,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音,一直在唤她。
他的视线有点模糊,看蹲下来的少女都看不太清。
“盾子。”
沙溺冷着眼,将盾子拉着她裤脚的手拨开,站起来,“不要碰我。”
“你会弄脏我的衣服。”
盾子眼眸动了动,被极致痛苦和绝望包裹着。
这样的绝望,突然觉得也没什么,还不如不要。
要是以前,她一定会心疼的哭出来吧。
但是现在,她也只是冷眼看看,甚至不要他碰她。
“好,我不碰你。”
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但其实,只要他想,他还死不掉。
还是希望溺可以杀掉他。
他努力抬起头看她,挤出灿烂的微笑。
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多了几分异样的瑰丽,在他努力做出别的表情时,更增添异样的破碎。
他想触碰她,但最后没有抬起手。
她不愿意杀掉他。
她甚至不愿意杀掉他。
因为她只是低眸看了他片刻,便转身走去。
她越走越远,明明走的也不快,盾子却觉得他在一点点一点点往地狱里沉。
就差一点,他便能堕入地狱。
那个记忆里,柔软善良温柔,不怎么聪明的少女终是没有回头看他。
她离开他了。
她真的不要他了。
她连杀掉自己都不愿意。
盾子感觉他视线更加模糊。
突然,那点生的欲望摇摇欲坠。
怎么办啊溺。
我还是……
还是……
处刑台,再次启动。
他应该可以摆脱,但他在她远去的背影中泄去全身的力气。
满眼的红。
满眼的灿烂。
盾子一直看着沙溺。
可直到看不到她了。
她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嘭。”
最后,盾子想。
直到最后。
他还是希望,她能够爱他。
他想要她爱他。
————
沙溺在三千院家收拾东西。
也不能算收拾,只是想给曾经作为三千院沙溺的自己一份交代,也是给三千院爸爸妈妈一个交代。
第三个。
她应该要开心,但她也没有那么开心。
心里似乎很平静,又似乎在翻云覆雨波涛汹涌。
沙溺形容不来这种感觉。
她可能有点想哭,但她哭不出来。
出来后,走出一段距离,沙溺回头看了看。
她应该不会回来了。
————
她去找夏油的时候,夏油正在搓绳子。
“你在做什么?杰。”
“在做秋千。”
青年说话的同时,抬头看过来。
少女稍稍欠腰,垂眸望着他。
“你来了,阿溺。”
沙溺弯起唇,“是的,我来看你了。”
按理说,原世界线中,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死掉了,但乙骨忧太一年级的时候,夏油并没有整百鬼夜行。
所以夏油还活得好好得。
沙溺考虑着自己要不要杀掉他。
可是让悟来的话,悟就算表面没什么,也会痛苦的吧。
沙溺有点纠结,但此时夏油就在面前,她抛却脑海的念头,问:“为什么要做秋千?”
“给阿溺做的。”
“我?”
“嗯,只是想做,就做了。”
沙溺蹲下去和他平视,“你早早知道我会来?”
“不知道,想着你做的,所以是为你做的。”
穿着宽大袈裟的青年坐在小凳子上,摆在地上有一些道具,沙溺上下打量他一圈,“为什么?”
“觉得你会喜欢。”
“我不喜欢了,没意思。”
“那就不做了。”
夏油说完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实际上都快做好了。
“你看起来很闲?不要管理你的盘星教吗?”还有,作为一个反派,你是不是该有点事业心,去给主角找点麻烦啊什么的。
“刚好空了。”
夏油起身,沙溺随着起身,他看她的目光中含着无尽的缠绵,让沙溺移开了目光。
大概她还是心软的。
他们一起长大,从小到大,他照顾她,保护她,对她好到无以复加。
除了她生命里最后那一刀,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甚至那些好,她大概也没法给他等同的好。
可就是这样好的杰,还是给了她那一刀啊。
因为这个,她还是想让他死掉。
她果然变坏了。
明明那个时候,就算被杀掉,也还是在意他的心理状况,并且一点都不后悔和他遇到。
可是死的多了,她心底滋生的那股平等的恨意让她控制不住。
都杀掉她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理由。
“对不起。”
有风吹过,夏油仿佛听到对面少女看向远方时说了这么一句。
夏油睁大双眼,最后失笑,敛眸,伸手揉了揉沙溺的头,“阿溺,要回家看看吗?”
他说的家,自然是她以前住过的地方,十多年过去,也许村子里很多人已经不认识沙溺了,但那栋别墅他们可忘不掉。
“我已经没有家了,杰。”
夏油心里一痛。
他还是笑了笑,“回去看看吗?”
半晌,沙溺点头。
她上次转转村子里,并没有再回去。
和夏油并排往回走,有那么一瞬间,让沙溺想到以前。
妈妈走的早,后来的日子里,都是夏油照顾她,明明夏油比她还小呢,却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她保护她,什么都亲力亲为,她敢说,就是亲爹亲妈也不会比这更好的了。
夏天啊。
多年前的夏天,她就是死在这片土地吧。
想到这儿,沙溺垂了垂眸。
曾经住过的地方,过去那么久,并没有脏乱,看得出来,应该有人会来这打扫,夏油手里有钥匙,打开门进去后,沙溺看到和从前差不多的装饰。
应该说,一点都没有动过。
但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都知道,就算这些东西和从前一模一样,他们也回不去了。
夏油牵起沙溺的手,沙溺没有挣脱,他牵着她走了走,最后走到阳台。
那儿有一片小花园,还有一个坏掉的秋千。
坏掉的东西,就算修好了,那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走到阳台边缘看了看。
这个地方,承载着她很多的回忆。
来来回回。
风好像大了起来,风吹动着她的长发。
好像这些天,她的头发也长长了不少。
夏油到她身边,他没说什么,仅仅站在她身边,贪婪眷恋的看着她。
少女的气息让夏油很安心。
这种安心是他这些年来很难体验到的,他做了太多噩梦,就算清醒的时候,也好像被噩梦缠身,看着这个肮脏让人窒息的世界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辗转反侧,梦醒时分,都让他哀伤。
风越来越大,夏油道:“风大了,下去吧。”
沙溺抚了抚头发,看向他。
穿着宽大袍子的青年也有一头好看的长发,今天他没有扎丸子头,散落在背的头发被大风吹的很是凌乱。
甚至有树叶被吹到他头上,沙溺伸手帮他摘了下来。
“它长大了啊,杰。”
这棵树,是他们小时候一起种的呢。
小时候不懂,会想,要和树一起长大大长高高。
可是后来她停止了生长。
倒是它,长得这么高。
“是,阿溺。”
沙溺吹走这片落叶,“我想再待会。”
这儿很好。
“好。”
夏油就没有再说回去的话,显然他很珍惜这样能够安静在一起的日子,尽管知道她不可能原谅他,但就算是毒/药,他现在也甘之若饴。
他是绝对受不了她再次离开的。
夏油能感觉,他可能有点坏掉了,但是没关系,她回来了,他坏掉也没什么吧。
吹风最后结束在沙溺打了个喷嚏中,不用夏油说,沙溺自己转身往里走去。
夏油跟上她。
“阿溺,要来梳头发吗?”
风那么大,早就将他们头发吹的乱糟糟的。
沙溺用指尖碰了碰她以前常常坐的地方,
很干净。
不干净,她也不在意,沙溺坐下来,对旁边夏油轻笑,“好啊,杰,帮我梳头发吧。”
别的不说,夏油编头发的手艺,可能很多女孩子都比不上,从小她的头发就是他梳的,可能他特地去学过,什么发型都能被他整出来,能让她上学一个星期的发型不带重样的。
她自己也不是不会梳,但这不是手残,只会扎起来什么的。
那个时候好像以为都是理所当然的,没觉得他们的相处有什么问题,她真是笨,正常男女相处才不会那样。
可是夏油,从小又是抱着什么心思呢?
沙溺坐了下来,夏油找来梳子。
他也很久没帮她梳过头发了。
也许的确是他一直照顾她,让她不知不觉依赖他,离不开他,但夏油很清楚,他更离不开她。
这些事都很简单,随手做做罢了,她是小公主,他就想让她真的像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就好。
夏油梳的很慢。
她和从前不同,身体上不同,以前她很矮,现在的她是原本她的模样,比和他一起长大的阿溺高了不少,同样的,头发也略微不同。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就在他身边,这样简单。
这样简单的美好,他却十年都没有体验过了。
被风吹的这么乱,不过轻轻一梳就梳开了,并没有打结,梳顺以后,夏油拎起几缕头发帮她编头发。
沙溺没动,也没说话,气氛很安静,安静到让夏油差点以为这又是一个梦。
他动作更加轻,生怕弄疼了她。
谁叫她那么怕疼。
是啊,她那么怕疼的。
沙溺感觉挺舒服的,夏油动作很轻,一点都没有拉疼她的头发,像是按摩一样,痒痒的,很舒服。
“好了。”
沙溺拿过镜子看了看,一笑,“挺好看的,杰很厉害。”
她说完以后,夏油刚想说什么,就看她抬手将他刚编好的头发给拆掉了。
她笑,“不过我不喜欢这种发型。”
夏油唇色都白了白,他缓了缓,才笑着说:“阿溺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再帮阿溺梳。”
“不用了,杰,你梳的我都不喜欢。”
夏油眼里的光似乎又灭了一些。
他大概在痛苦。
“我帮你梳吧,杰。”
青年声音压抑着一些痛苦,挤出笑,“好,阿溺。”
说完乖巧的坐下。
沙溺抓着梳子,慢悠悠的,往下。
别的不说,她现在,梳头发的手艺总归要厉害很多吧。
夏油头发挺多的,发质也不错,沙溺按着记忆里的样子,给他上半部分的头发梳了个丸子头。
“怎么样?”
“嗯,很好,阿溺梳的很好。”
“我也觉得,毕竟我可是练出来的哦,给很多人梳过呢。”
夏油指尖微僵,笑容苦涩,“阿溺,别这样说,你知道我不想听。”
沙溺歪头一笑,“那你想听什么?是我原谅你了?还是我不后悔的?”
他脸色显得更白,起身按了按沙溺的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回去吗?”
“回哪儿?你的教会?不了吧,我在这儿也挺好的。”
“好。”
“你走吧。”
夏油唇动了动,“可以留下来陪你吗?”
甚至找不到什么借口,只能祈求一下。
沙溺回过头,似笑非笑,“随便你,你开心就好。”
夏油喉结活动,吞了口口水。
最后长呼一口气。
阿溺,阿溺,要怎么做才好。
明明再次遇到了,可是好像海和天一样的距离,那么远,他怎么努力都够不到。
这太令人痛苦了。
沙溺并没有在这停留,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夏油回客厅一看,沙溺便不见了。
“阿溺……”
他喃喃道。
不要走。
不要离开我。
他闭了闭眼,难掩疲惫和痛苦。
这个世界啊,总是那么荒唐。
想要留住她,这一次,用什么方法都好。
只要能留住她。
但他也知道一些事。
悟从他这里拿到手指,那个脑花换了个身体找到他,说要和他合作。
他虽然没有听羂索的话要合作去做什么,但他还是有点想做的事,并且从羂索哪里得知,那个诅咒之王大概率是死掉了,死掉的时候她就在旁边。
其实不难得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边,这种时候,并且是那么安静美好的样子。
但他到底是不希望的,不希望她那么恨他。
只要一想到这儿,他就感觉心里密密麻麻的疼。
想好好爱她,和从前一样。
可是伤痕根本修补不好。
夏油看中空荡荡的屋子微微叹气。
他伸手想触摸她碰到的地方,但还是缩回手。
睁着空洞的眼,夏油感觉自己仿佛身处漩涡之中,随着它起起伏伏。
有人在找他。
无所谓了。
他现在,不想动,也什么都不想做。
忽然,门开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看到面容绝美的少女乘着光走来,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待她走过来时没有忍住,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尽管高了很多,但在他怀里依旧显得小小的一团。
“阿溺……”
沙溺微微蹙眉,推开他。
她表情冷了一些,让夏油感觉更加苦涩。
但他这次没有停止动作,他握住她的手,沉声道:“阿溺,我们重新开始。”
抛弃过去。
抛去一切。
重新再开始吧,阿溺。
沙溺好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重新开始?怎么重新开始啊杰,你不是以前的你,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以前的我被你杀了,被你亲手杀了知道吗,我们根本回不去,我……”
她的话没说完,被夏油揽进怀里,他低头吻住她的唇,不想从她口中再听到那些伤人的话。
好像他不听,就不用面对这个事实。
沙溺狠狠的咬住他的唇,最后推开他,面色冷淡,“杰,算了吧。”
唇被少女咬的出了血,可他还是放不开她。
夏油拉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走。
“不要走,阿溺,我们重新来。”
“我会好好守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们会结婚,我们本该在一起的,阿溺,阿溺。”
他说着,从里衣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
笑的很苍白,“你看,我们本该……”
沙溺抚下他的手,只觉得很离谱,又觉得此时夏油的状态绝对不正常,他好像病了,应该心里病了,刚开始还温润的模样,此时骨子里好像带了一抹疯。
也是,他们几个,就没有真正正常的人。
夏油笑容更加苍白,但带了些不容拒绝的意思,握过沙溺的手,将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放在眼前看了又看,才对沙溺笑,“阿溺,你看,我们就应该在一起的,你是我的妻子。”
“杰,你还没睡醒吗?”
“没有,我很清醒哦阿溺。”
他伸手含着笑用指腹摩擦着沙溺的脸颊,但他眼里没有神,好像失着神,是旁的东西在支配着他。
仿佛在另一个纬度。
沙溺觉得他一定是病了。
她挑了挑眉,将手举到面前,看了看被套到无名指上的戒指,没有第一时间摘下来,“什么时候买的?”
夏油才像是回到现世,青年目光眷恋又有点病态,“上次,你刚回来,走了后。”
哪怕是谎言,他也是希望……希望的。
好像这样,他也能骗骗自己,他们真的是对恩爱的夫妻。
好像这样,虚假的谎言就能变成现实。
戒指很漂亮,做工精美,也看得出来价值不菲,但是沙溺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漂亮的东西,海底的宝藏可比这些东西价值高得多。
当然,结婚戒指这种东西,意义总是不一样的,沙溺还是第一次见到它。
她用指腹摸了摸戒指,凉凉的,抬眸和夏油对视,夏油眼里透着什么,但没有多少光,也许是她上次抛下他,也许是她的态度,将他心里的光渐渐擦掉了。
沙溺觉得这时候的夏油不太正常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他看上去隐隐有黑化的迹象,这种感觉沙溺在自己身上也有体会,她想,她都没彻底黑化,你倒好,这才哪到哪,反派都死三个了,你还给我整这出。
不过沙溺现在没有一点为他们考虑的意思,她只想亲眼看着他们死掉,甚至这份死亡还是她亲手给他们写的剧本。
她对夏油笑了笑,特别灿烂的那种。
“杰很爱我吗?”
夏油生怕她下一句话是“既然爱我为什么要杀掉我”,这样的话他回答不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忍心下手,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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