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办那种东西。”
“那多没意思。”池芋顿了下, 眼尾一弯说,“要不我帮你办一个吧?”
“不需要,浪费时间。”他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那你生日就一个人在事务所加班度过?”
“嗯。”
“好吧。”池芋坐正了身子,表面是放弃了,心里却打起了算盘。
既然他是一个人,那她可以直接去他事务所,给他整个小小的惊喜生日会,多少还是能让他感动一下的吧。
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先微信打探下池呈下周五的安排。
万一他也在事务所加班,那她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池芋一边想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旁敲侧击地给许佳意发了条消息。
在得到池呈下周五会在北城出差的消息后,池芋愉快地勾了勾唇角,开始研究起该给沈时礼买什么生日礼物来。
鉴于她贫穷的人设,她肯定不能送他太贵的东西。
但太廉价的东西给他,他估计会很嫌弃地丢掉。
而且她过去从来没有送过男生礼物,她哥过生日的时候,她最多就是给他送祝福。
所以连着思考了好几天,她也没想出送他什么才好,只能微信去求助顾晓妍。
顾晓妍:【他是不是经常穿衬衫的?】
YU:【对!】
顾晓妍:【那你可以去商场看看轻奢品牌下的袖扣,几百块就能买到,而且还能让他戴在身上,随时想到你】
YU:【机智啊!军师请受我一拜】
顾晓妍:【哈哈哈哈哈,等你成功了再来拜!】
在得到顾晓妍的指点后,池芋下班就去附近的商场转了转,发现这袖扣的样式还挺多,从来没涉及过这一配饰的她不禁有点挑花了眼。
但想到他手腕上一直戴着的那块机械表,她推测他应该会喜欢带机芯的金属袖扣,便买下了一对,让店员帮忙精包装了一下。
等到周五那天,她又订了个6寸大小的蛋糕,写了句“埃文生日快乐”在上面。
怕他阻拦她来,池芋也没提前跟他打招呼,估摸了个大家都差不多下班的时间,就拎着蛋糕,带着笔记本电脑打车去了他的事务所。
结果到了才发现,他的事务所灯火通明,还有不少人在里面加班赶项目。
池芋不禁有些局促地将蛋糕背到身后,走到前台问:“抱歉打扰下,埃文的办公室是在哪一间呀?”
正在忙着整理资料的前台闻声抬起脸,轻打量了下她说:“请问有约吗?”
“没……”池芋讪笑了下说,“我其实是他朋友啦,不是工作有约。”
“那你名字是?我问埃文确认下。”前台公事公办地询问道。
“……雪莉。”池芋无奈自报家门道。
“啊,原来是你。”前台忽然笑了下。
“你听说埃文提过我?”池芋欣喜眨了眨眼。
“他没提过,但你之前不是给他送过花么。”
“对,就是我。”池芋小鸡啄米式地点了点头,又好奇追问,“他收下了吗?”
“没……”前台有些抱歉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又安慰她说,“不过这花也没浪费,给我们另一个老板拿去养了两周。”
另一个老板……
不就是她哥吗?!
池芋嘴角抽了抽,紧张问:“另一个老板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就说这花挺好看的。”
“哦。”池芋倏地松了口气,勉强笑笑说,“那就好。”
看来她哥确实不知道她在追沈时礼的事情,她暂时可以放宽心了。
前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沈时礼的电话,和他通报了下雪莉要找他的事。
“在忙,让她回去吧。”
池芋隐约听到沈时礼淡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明白了。”前台点了点头。
刚准备挂电话,就被池芋匆匆打断道:“等等!让我跟埃文说两句!”
前台手一顿,正迟疑该不该将电话给她的时候,池芋自己脑袋往电话旁凑了凑,对着话筒大声说:“我蛋糕都买好了,你要不让我上去,我就一直在事务所门口坐着等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让她上来吧。”
“……好。”
前台挂了电话,忍不住朝池芋竖了下大拇指:“你太厉害了,平时没人敢这么和埃文说话的。”
“他对事务所的员工会很严厉吗?”池芋好奇问。
“也不是严厉,就是他站在那里,就特别让人有距离感,而且他平时也不怎么和大家闲聊,只会谈工作上的事,所以大家都很敬重他。”
前台笑了笑,又给她指了下他办公室的位置:“这边电梯上去二楼,左转第一间就是。”
“哦,谢谢!”池芋弯了弯嘴角。
心想这么看来,沈时礼对她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她这么一个多月的功夫也不是白费的。
池芋心情愉快地拎着蛋糕上了电梯,然后敲了敲沈时礼紧闭的办公室门。
“进。”他沉沉的嗓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池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进了个脑袋,讪讪笑笑说:“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沈时礼抬眸觑了她一眼,有些无奈道:“不是和你说了,我不过生日。”
“但我一想到你生日在孤苦伶仃的加班,就觉得很心疼,所以还是想来陪陪你,让你吃上一口生日蛋糕。”池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同情心泛滥?”他眼眸轻眯了下。
“只对你泛滥。”她眼尾一挑,略显生硬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
“总之,你先放下手头的工作,尝尝这蛋糕呗,不然放久了奶油化了,也不好吃。”池芋厚着脸皮走进他的办公室,将蛋糕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沈时礼垂眸看了眼腕表,勉强点了下头:“十分钟。”
“二十分钟。”她跟他讨价还价。
“工作你帮我做?”他幽幽撩起了眼皮。
“十五分钟。”她抿了抿唇,一边拆着蛋糕盒一边说,“我还给你准备了蜡烛,要点起来许愿的,十分钟哪里够。”
“……我不需要许愿。”
“我买都买了,你就许一个愿望呗,说不定就实现了。”池芋笑了笑,从包里翻出来一包彩色的蜡烛,一根根地插在了蛋糕上。
沈时礼沉默观看着她的操作,在她插到第十根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你不会要插满27根吧?”
“啊,对呀。”池芋抬起了小脸。
“别费劲了,就这样吧,也没什么意义。”沈时礼阻止她道。
“……”
既然这狗男人这么不领情,那她就插11根祝他单身一辈子吧。
池芋撇撇嘴,暗戳戳地又多插了一根蜡烛,才直起身问他:“有打火机吗?”
“没有,不用点了。”沈时礼语气淡淡。
“插都插好了,当然要点了。”池芋看了看他,“而且你不是抽烟的吗,怎么会没有打火机。”
“我不常抽,不会一直随身携带。”
“那我下楼去帮你借一个。”她说着就往门口奔去。
“……”沈时礼薄唇翕动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办公室门后。
沈时礼凝了门口片刻,略无奈地敛了眼神,缓缓倚靠在了椅背上。
因为前台也没有打火机,池芋被迫去开放的工作区转了一圈,才终于问一个在加班画图的小哥借到了打火机。
“谢谢!你叫什么?回头我让埃文还给你。”池芋甜甜一笑说。
“李炎。”他顿了下,好奇问,“你是埃文的女朋友吗?”
“还不是呢。”池芋眨了眨眼,故意将两人的关系描述得暧昧了一点。
“哦,懂了。”李炎笑着点了点头。
怕让沈时礼等得失去耐心,池芋也没跟李炎多聊什么,拿了打火机就匆匆赶回了他的办公室。
“还有五分钟呢!足够你点蜡烛许愿啦!”池芋瞄了眼在看腕表的沈时礼,快速将蛋糕上的蜡烛一根根地点了起来。
然后又抬起脸问:“你办公室的电灯开关在哪里?关一下比较有氛围。”
沈时礼轻轻掀了下眼皮,似乎也懒得再阻止她搞这种无意义的仪式感,淡淡说:“在你身后的墙上。”
“哦。”池芋转头看了看,快步走过去关上了灯。
办公室瞬间陷入了黑暗,只剩下他桌上的晃动的烛火,和一旁落地窗外透进的城市灯光。
池芋转过脸,朝他嫣然一笑说:“好了,可以许愿了。”
沈时礼静静看着橙色的火光,摇曳生辉地倒映在她清凌凌的眸子里,朦朦胧胧照亮了她桃花般灿烂的笑脸。
一瞬间,他恍惚了下。
久远的记忆像是涨了潮的海水,蔓延上了岸。
上一次有人给他这样过生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他从未记得数算过。
或者,准确来说,他是故意选择了遗忘。
因为只有忘记最初那些温情的时光,他才能去平静接受后来灰色残酷的命运安排。
烛火一寸寸燃烧着, 渐渐融化的蜡缓缓向下流淌着,几乎快要触及蛋糕的边缘。
池芋瞥了眼快要滴落的蜡,又望了眼烛光后的男人。
他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 晃动的烛光打在他深邃的眉眼间,照得他深不可测的眸底忽明忽暗。
虽然他阒黑的眸光投向了她, 但池芋觉得他并没有真的在看她。
反倒是罕见地在走神。
而且他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寂寥,仿佛此刻不是在过生日,而是在参加葬礼。
池芋心口微微疼了下,莫名不愿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她赶紧抬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说:“快点许愿呀,蜡烛都滴到蛋糕上了!”
沈时礼倏地回过神, 眼底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许好了,吹了吧。”
“你自己吹啊!我吹就没用了。”她眨了眨眼。
“……幼稚。”沈时礼嗤笑声,但还是轻轻垂下头, 自己吹灭了蜡烛。
办公室瞬间又暗了好几分, 池芋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他的轮廓, 融进了沉沉的夜。
“嫌幼稚你还自己吹。”池芋撇了撇嘴,不满道。
“你又不肯帮我。”他嗓音沉沉,似嗔非嗔。
黑暗中传来,莫名染了几分暧昧。
池芋不禁心跳晃了下,抿唇转过身说:“我去开灯。”
她匆匆迈开腿,慌忙之中没看清地上半开的插座盖, 结果被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 整个人往前趔趄了下。
“看路。”沈时礼快速伸手,想越过办公桌拉她一把。
奈何她前扑的惯性太大, 他虽勉强扶住了她,胳膊还被她带得坠了下, 手肘直接压在了刚吹灭蜡烛的蛋糕上。
“……谢谢。”
池芋局促地站直了身子,打开灯后才看到了桌上一片狼藉的蛋糕蜡烛和他满是奶油的衬衫袖子。
她愣了愣,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说蛋糕是他自己压坏的,但如果不是她刚才被绊了那下,他也不至于会搞成现在这幅样子。
想到这,她心中的内疚涌了上来,喃喃开口说:“对不起……”
“也不是你的问题。”沈时礼淡淡从桌上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垂头擦了擦自己的袖子。
他眉骨低垂,投下的阴影隐去了他眼底情绪的端倪。
“太可惜了,这家蛋糕很好吃的……”池芋难过地抿了抿唇,将倒下的蜡烛一根根地捡起,收到了垃圾桶里。
“没关系,我本来也不喜欢吃蛋糕。”沈时礼轻睨了她一眼,平淡道。
“这有个边没有被压倒,切一下还是可以吃的。”
池芋仔细端详了下压塌的蛋糕,拿起了塑料刀,小心翼翼地从边缘切下了一小块,送到了沈时礼的嘴边。
“尝尝。”她扑闪着清亮的眼睛看了看他。
“……”沈时礼身子微微顿了下,缓缓抬起了黑眸,深井般的眸光定定落在了她的脸上。
池芋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眼神往一旁移了下说:“或者你自己拿着塑料刀尝尝。”
“不用了。”他淡淡开口。
她以为他到底是不愿意吃这压坏了的蛋糕,正准备收回塑料刀,他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轻扣了下她纤细的手腕,微微低头吃掉了她刀上的那一小块蛋糕。
池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了她的手,直起了身。
但他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她的皮肤上,灼得她耳根有点发烫,呼吸也乱了节奏。
她略显局促地放下塑料刀,低头收拾着蛋糕掩饰说:“是不是,还挺好吃的。”
他轻掠了一眼她垂下的长睫:“有点甜了。”
“这家已经不算甜了。”池芋撇了撇嘴,说,“那可能是你真的吃不了甜食。”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弄脏的衬衫袖子往小臂上挽了挽,藏掉了上面的奶油渍说:“你早点回家吧,我要继续加班了。”
“我还有礼物没给你!”池芋匆匆收拾蛋糕残骸,转头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沈时礼轻挑了下眉梢,似乎在说不贫穷了吗,还有钱送礼物。
捕捉到他微表情的池芋立马笑笑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省吃俭用凑出来的。”
沈时礼默了几秒,从她手中接过礼盒,放到办公桌上,淡淡说了声:“谢谢。”
“不拆开看看吗?“她歪了歪脑袋。
“回头会拆的。”他重新坐到了电脑前。
“切,回头你说不定又会送给别人。”池芋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
沈时礼抬眸睨了她一眼,大概是猜到她知道了他将她的花给了池呈的事,修长手指妥协捞过了礼盒,低头拆了起来。
池芋抿唇偷笑了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拆开礼盒,拿出了那对泛着金属光泽的袖扣。
“怎么样?喜欢吗?”
“还行吧。”他语气淡淡,眼睛却在那对袖扣旋转的机芯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不太满意他答复的池芋鼓了鼓腮帮子,问他邀功说:“我挑了好久呢!看你好像很喜欢机械表什么的,最后才选了这个。”
“你怎么看出的?”他不动声色地撩起了眼。
“你手上那块机械表,戴了很多年也没换过。”她顺口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戴了很多年?”
他黑眸幽深,直勾勾探入了她的心底。
池芋呼吸一紧,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说漏了嘴,赶忙眼神飘忽地弥补道:“就是……那个……看表的新旧程度……猜的。”
沈时礼又静静凝了她片刻,才淡淡敛了眼神:“观察得还挺仔细。”
“因为我要用心给你挑礼物嘛!”池芋讪讪笑了下,又趁机叮嘱他说,“所以你千万别再辜负我的一片心意,不然我会哭死的。”
沈时礼默了几秒,淡淡收起袖扣说:“知道了,我会珍藏的。”
“……珍藏也不用,随便戴就好。”池芋抿了抿唇。
忽然觉得这对话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但没等她在记忆的回廊里捕捉到这一抹的熟悉感,就又听他下了逐客令。
早就想好应对政策的池芋立马回过神,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其实我今晚为你准备的生日会还没结束呢!”
沈时礼手一顿,无语睨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又要玩什么花样。
“就是,我陪你加班。”她把电脑往他桌子上一放,嫣然一笑道。
“……”沈时礼嘴角微微抽了下。
“不然你这生日就过了十五分钟,其余时间都在孤苦伶仃的加班,也太惨了,所以我可以在这里给你一点精神支持。”池芋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眸。
“我要加班到很晚。”他无奈叹了口气。
“没关系啊,我刚好也在写你的采访稿,对着你写也更方便。”池芋笑了笑。
“我可能没空回答你的问题。”他直截了当道。
“没事,我也不会打扰你。”她耸了耸肩。
“那你对着我写,方便在哪里?”他不解看了她一眼。
“方便获取灵感。”她顿了下,一本正经地跟他胡扯说,“缪斯你知道吧,你就相当于我写作的缪斯,看着你我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取写作的灵感。”
“……”沈时礼默了几秒,忽然垂眸嗤笑出了声。
他算是懂了池呈之前总一脸无奈地和他吐槽说,他妹妹的歪理超级多,他根本说不过她,很多事只能随她去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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