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渴渡(猫猫可)

“我们可以在这份合同里，说明双方应尽的义务，以及不能跨越的雷池。”齐少焱深色的眸子锁住她，接着补充说道。
“好，什么时候签？”林羽墨抬起头来，朝他问道。
她需要这样一份合同，既然一开始就是逢场作戏，那么他们两个人都有责任明确，这场戏里所有的规则与边界。

“现在就回去签。”齐少焱对林羽墨说道, 狭长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刚刚你为什么要亲我？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林羽墨抬起头来质问齐少焱道，她始终想不明白，面对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 为什么齐少焱能够就这样亲下去。
莫非这对他来说, 随便亲一个女人, 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难道真如自己所想的，他是一个豪门纨绔花心少爷？
“你不必想太多，我爷爷的眼线就混在助理团队里, 结婚前这些天他会盯我们很紧，刚刚我只不过是不想错过这个绝佳演戏给他看的机会罢了。”
齐少焱直视着她说道, 深沉的眸子犹如一片冰冷而幽深的海域。
“原来是这样……”林羽墨恍然大悟，她的唇上后知后觉, 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想必刚才齐少焱吻的如此投入，也是为了起到令齐云海相信的效果吧。
“刚才，是你的初吻吧？”齐少焱接着垂眸问她道。他能明显体会到林羽墨的慌乱以及青涩的反应，直觉告诉他, 这可能是林羽墨的初吻。
“嗯……”半晌, 林羽墨微微点了点头, 亲口对人承认这一点，对她来说有些难堪，她的脸上泛起一阵热意。
“原来如此”齐少焱冷着一张脸，若有所思，唇角却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林羽墨虽然和乔燃谈过恋爱, 但初吻并未失去？他明白了，这也是林羽墨刚才为何会如此生气, 甚至躲着他流泪的原因吧。
“为什么你爷爷那么看重你结婚的事情？”林羽墨仍然有些疑惑不解, 齐云海对自己长孙齐少焱的婚姻有关心是正常的, 可他的关心显然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畴，甚至会派出眼线来监控自己的孙子。
“我说过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他不希望我的婚姻再次像他们一样重蹈覆辙。”听了她的这个问题，齐少焱语气里多了几分黯然，转过脸去冷冷的眸子看向了其他地方。
“他们是谁？重蹈覆辙？重蹈谁的覆辙？”林羽墨在心里思考着齐少焱这句令她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始至终她没有见到过齐少焱的父母出现过。
这是为什么？她心里的疑问更甚。
“走吧。”齐少焱转过身去，高大的身影已经走到门边，修长的手指拉开了门。
“齐少，夫人，车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回春雨庭了！”在外等待的周慕白，恭敬的对他们二人说道。
林羽墨在助理们的服侍下，换掉了拍摄穿的礼服，恢复了日常的妆办，随即被引领着坐上了门口停放的白色劳斯莱斯跑车。
坐进车里，气氛冰冷到了极点，齐少焱在车的另一侧，没有再看过她一眼，这样的情绪使得林羽墨止不住怀疑，这跟在摄影棚里演技自然的他是同一个人吗？
回到春雨庭内，齐云海已经离开了，林羽墨松了一口气，这说明昨天他们两人表现的足够好，足够亲密，令齐云海暂时打消了一些疑虑。
只有两人的偌大别墅内，两人相对而坐着。
林羽墨注视着坐在她对面神色冷峻，修长的手指敲着键盘的齐少焱，换回了黑色西装的他，显得矜贵而克制。不知什么他戴上了一副金边眼镜，锐利的眸子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那眼镜的锁链垂到了他的锁骨处，令人移不开眼。
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齐少焱骤然将电脑屏幕移到了她面前，抬起头来，深色的眸子锁住她说道。
“好，我看看”林羽墨有些慌张，拿过那台超薄的银白色商务电脑，看起了齐少焱敲好的结婚协议书内容。
“男方义务：还清女方父母所有债务，提供医疗条件给直至女方弟弟苏醒，提供女方所需的一切物质以及经济条件。
女方义务：扮演好齐夫人的角色，处理好各类应酬以及社交场面，三年内为男方诞下后代。
规则：非必要不允许亲密接触，不干涉对方交友自由……”
林羽墨仔细读着这份协议书的内容，诞下后代这几个字骤然跳入了她的视线里，她的脸瞬间红了。
这个条件应当也是齐云海对这段婚姻的要求吧？毕竟齐云海可是亲口对自己说出过，他似乎将后代的繁衍看的极其重要。
“三年内诞下后代这条……”她红着脸望向了对面端坐着，神色淡然的齐少焱。这也是他在不允许亲密接触前，加上非必要三个字的原因吧？
“有什么不满意的条款吗？”齐少焱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框，狭长的眸子望向她，薄唇微张朝她问道。
“没……”林羽墨摇了摇头，回答道。她深刻的明白着，对于齐家这样的豪门，对结婚对象有这样的要求，实在是一点也不稀奇。
更何况，齐少焱会将她父母公司里的所有债务一次性还清，而且也会对弟弟进行持续的治疗。光是这些条件，就需要齐家付出许多财力以及物力。所以，提出留下后代这一条，并不过分。
“签字吧。”齐少焱办事的效率很快，将手里的电容笔直接递到了她手上。
现在她只需要直接在电脑上这份拟好的协议上签字，就不再有反悔的机会了。林羽墨纤长的手指握紧那只笔，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气。
林羽墨的心脏怦怦跳动着，整个人止不住颤抖了起来，现在只要在电脑屏幕签下自己的名字，她就可以帮到父母帮到弟弟了。从小到大，她被父母保护的那么好，可她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需要独自面临这么大的抉择。
“开弓没有回头箭！”林羽墨的脑海里蓦然浮现了这句话，在那晚二十层的锦州大厦里，那么多楼层，可她载着她的电梯偏偏停在了有齐少焱的这层，自己又阴差阳错的向他去求救了。
或许，这就是上帝的旨意，林羽墨如是劝说自己道。随即，她垂下羽睫，颤抖着手指，咬紧嘴唇，在那电脑屏幕上快速签上了自己名字的三个大字。
三天后，锦州民政局，领证大厅内。
一辆劳斯莱斯跑车停在了路边。一身西装的周慕白，快步下了车，随即打开车门，撑开了伞。
一身西装，戴着墨镜身材高大的齐少焱下了车。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为这突然出现的现实生活中很少见到的，身高气质俱佳的男人而侧目。
几名路过的一起逛街的少女甚至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大着胆子的回头望着齐少焱似乎是在商量搭讪的方式。
“东西都带齐了吗？”一道低沉的声音透过车窗，在林羽墨的耳边响起。
“嗯”林羽墨郑重的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珍珠贝壳小包。她的脸色白了几分，有些紧张。踏入这个门，领证以后，她就会正式成为齐少焱的合法妻子，从此变成已婚的身份。
“下车吧……”车门已经被那高大的身影亲自打开了，随即一只宽大的，骨节匀称的手向她伸了过来。

◎他黑色刺青纹的什么？◎
林羽墨探出头来, 顺着伸在自己面前那只宽大的手掌往上看去，齐少焱忻长而好看的腕骨上，是那串熟悉的沉香佛珠, 皮肤苍白到如冰冷的白玉一般。
“那是什么？”许是因为紧张, 她观察的太过仔细, 在齐少焱的沉香佛珠下，林羽墨骤然发现，他的腕骨上纹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黑色刺青, 露出了小小的一截，可惜看不清楚整个形状, 大部分都被那硕大的沉香佛珠给压住了。
“齐少焱居然会纹身？”林羽墨的心里多了几分复杂的心绪，他纹的到底是什么呢？这个纹身选在他自己时时刻刻都能看到的腕骨位置, 应当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不过转念一想，这对她来说又有何关系？毕竟他们签署的结婚协议上写了一条，不干涉对方自由。
“嗯？”齐少焱垂眸低头俯视着她，似乎是对她长时间未伸出手的犹豫有些疑惑。
林羽墨立刻醒悟了过来, 缓缓伸出了自己犹因为紧张而渗出了不少汗珠, 轻微颤抖着的手轻轻放在了齐少焱那宽大而温度很低的手掌上。
手骤然被抓紧, 齐少焱轻轻一用力，林羽墨便从车里站了起来，因为惯性的作用，她被这一带径直扑到了齐少焱散发着淡淡檀香味的怀里。
林羽墨有些恍惚，脸上又红了几分。
“走吧”齐少焱的鼻息在她白皙的耳垂边喷洒, 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迈上了锦州民政局前那道长长的大理石阶梯。
“什么嘛？帅哥居然有老婆！而且还是去民政局领证的！”
不远处那几个商量搭讪的少女还未来得及发出进攻, 就看着齐少焱扶着一身红色长裙的林羽墨从车里钻出, 牵手往民政局里走去。为首的那名少女气的捶足顿胸, 冲自己的小姐妹们惋惜道。
“不过帅哥的老婆看起来再也好美啊！这背影，这身材，这气质，好像明星啊，也太配了。”其他几个女孩倒是注意到了林羽墨，看着林羽墨的背影感叹道。
林羽墨明白，齐少焱为何要在此刻牵着她的手走进民政局。是为了让两个人的戏演的更真，也是为了让她们两个人在工作人员面前不露出马脚。所以，她尽力配合着齐少焱的一切动作和行为。
一踏进民政局大厅里，布置的十分温馨的粉色玫瑰，气球以及画着的粉色桃心壁画都出现在了林羽墨的眼睛里。这大厅里到处洋溢着幸福的味道，仿佛连空气也是粉色的。
此时大厅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因为是民政局刚刚开门才几分钟。为了防止狗仔们突然出现进行偷拍，以及知道小道消息的媒体们蹲守，齐少焱特意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段。
看着眼前的布置的温馨浪漫的大厅，林羽墨也紧紧回握住了齐少焱的手，并调整好表情，让自己露出了最自然的笑容。
“请准备好资料，在那边座位上等待领证。”满面笑容的工作人员一看到他们两人走进来，便立刻迎了上来，对他们说道。
“好”齐少焱微微点了点头，牵着林羽墨的手往一旁走去，神情自若的带着她一同坐在了旁边等待的座位上。
等待的过程并不会很长，只是因为来的太早，所以要等工作人员登进系统，做好准备。
林羽墨端坐在座位上，握紧了手里的证件，心情却更加紧张复杂了，她的面前慢慢浮现了自己拍完婚纱照那天去监狱里见到父母时的场景。
“你进去吧，我在车里等你。”齐少焱将黑色保时捷停在路边，转头对副驾驶上的林羽墨说道。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特意减少出行的阵仗，自己亲自开车送她来，选了自己车库里一辆最不显眼的黑色普通款保时捷，又戴上了一副大大的墨镜，几乎将整张脸遮住了。
“相信你能理解我无法陪你进去吧？除非你希望看到我的照片明天出现在头条版面上。”齐少焱的语气有些无奈，修长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齐少焱很明白，他必须为齐氏集团的声誉，以及自己作为作为商界上的知名公众人物的身份而考虑。
“嗯，我理解。”林羽墨很能理解齐少焱的这种困扰。
在还未亲自见到齐少焱，与他本人接触之前，林羽墨就已经亲自看到过好几本商界杂志上，不仅将齐少焱在齐氏集团的公事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一些超出了范围的，没有根据的关于他的八卦轶闻也赫然刊登在侧。
流言的力量，是可怖的。
林羽墨拉开车门，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一步步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锦州监狱门口走去。
此前的二十多年人生里，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与父母重逢会是在这样的地方，而且此后等待她们的将会是十几年的离别。
“来探监的吧？往里面走。”门口的工作人员对她说道。
“谢谢”林羽墨低下头去朝他礼貌的道了声谢，往里走去，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进入了单独的接见室里。
“请在座位上，坐好等候，接见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请把握好时间。”一名狱警将她带到了专门的座位上坐好，又提醒她到。
“好的”林羽墨点了点头，坐在了那扇由厚厚的玻璃隔开的会见室里，拿起了玻璃上悬挂着的用来与里面的人进行对话的红色电话。
她握紧手里的电话，关切的看向了玻璃背后，全神贯注的听着那边的动静。这么久不见，她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在监狱里到底过的怎么样。
“咣当”玻璃背后的门骤然打开了，随即一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只是已经换上了囚服。
见到父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林羽墨激动的拍打了几下玻璃窗，在话筒里朝她们喊道。看到自己女儿出现在他们面前，林海和温雅显然也十分惊喜，赶忙坐了下来，纷纷拿起了面前的电话筒。
“爸，妈！你们过的还好吗？”林羽墨的泪水已经落了下来，哭着朝她们问道。
等父亲和母亲在她对面坐下来以后，林羽墨才发现，父亲的头发这么一段短短的时间，几乎全白了，脸上的鱼尾纹深深的刻进皮肤里，愁容似是一团黑雾紧紧的缠在他的眉宇上，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而母亲温雅，一向都打扮的精致而得体，可此刻她的脸色并不好，青紫的黑眼圈浮现在她眼眶下，头发也乱乱的，似乎是无心打理，整个人也瘦了很多。
“羽墨，应该妈妈问你才对！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是爸妈对不起你！”见到林羽墨流泪，温雅的泪水也流了下来，她历来疼爱林羽墨，见不得自己心心念念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女儿吃苦。
“妈，您放心！我现在过的很好，弟弟我已经安顿好了，给他找了新的医院。家里公司的债务，我也会还上的。”怕母亲过分悲痛，林羽墨赶忙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眶，挤出一个笑脸，对母亲温雅说道。
“羽墨，你的语气怎么这么肯定？家里所有的财产都被查封了，你怎么有能力给弟弟转院，为家里还债？”在一旁情绪显得克制而平静的父亲，却骤然找到了林羽墨话语里的关键点，抓紧手里的电话，对林羽墨焦急的问道。
“我……”林羽墨却在此时沉默了下来，她低下了头去。她并不想告诉告诉父母真相，她怕父母怪她，担心她和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结婚后不可预测的未来。
“羽墨，你快说啊！你要急死你爸吗？你哪里来这么大能力？这么多钱？你去干什么了？”林海拍了拍玻璃，提高了音量，接着对林羽墨问道。
林海很害怕，林羽墨为了家里人误入歧途，或是走上了什么不正的道路。他很了解林羽墨，从小到大林羽墨重情义，为了他们，为了弟弟林羽轩，她可能什么也能干出来。
“爸，我明天要去领证了……”林羽墨知道，从小到大任何事情她都很难瞒过父亲那双火眼金睛。她嗫嚅了几下唇，半晌，还是将这件事情对父母和盘托出。
“什么？羽墨，你要结婚了？”温雅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显然没从女儿所说的话里回过神来。
“跟谁结婚？乔燃吗？”林海的反应却很迅速，接着厉声质问林羽墨道。他知道乔燃这个人，从大学时期，一直到毕业，一直在不断的追求着自己的女儿。
“不是……我跟乔燃已经分手了……”林羽墨鼓起勇气，接着回答林海的问话。
“分手了？羽墨？你嫁给谁了？你快告诉妈妈！”
一旁的温雅听到这句话，更加着急了。一些不好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浮现，林羽墨会不会为了家里，把自己嫁给了一些觊觎着她，年龄比她大很多的财阀或是富豪？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要结婚的对象是齐少焱，他是齐氏珠宝集团的继承人，而且对我很好。”林羽墨知道自己再不说出结婚的对象是谁，父母只怕要直接急晕过去了。
“齐少焱？”
林海重复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温雅的表情也有些愕然，齐氏珠宝集团的名号他们当然听过，这个庞大的家族企业集团，不说在国内，哪怕是在全球的珠宝企业，也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
锦州监狱外，路边的黑色保时捷里，坐在车里等待着的齐少焱根本看不进手机上的任何资讯，他烦躁的将手机扔在了一旁。此刻，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刚刚走进了那扇监狱大门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