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妧起身,拿起瓷盏打开闻了闻,很浓重的一股中药味道扑鼻,“袪疤痕的?”
他慢条斯理坐下,“咱家可赶了几个夜赶出来的。”
江妧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这种类似于邀功卖好的话,刚想软声,就听他道,“娘娘倒好,一回来便与皇帝......”
“打住!”江妧截断他的话,赶忙贴过去,一脸正色,“本宫摸着良心向千岁保证,定不会与皇上有任何逾矩之事!”
某人轻嗤了声,“娘娘这话说的,您与咱家才是逾矩呢。”
“谢长临!”她又娇又怒的唤道。
“得,咱家不说了。”
他悠悠收回视线,手却揽住了她的腰肢。
巧巧站在那,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踌躇了片刻,连跑带逃的退出殿内,还不忘把门给关严实。
娘哟,这趟出宫那两人关系是突飞猛进了?
可吓死她巧了。
江妧同谢长临腻歪了会儿,不舍的抱住他的腰,“你这趟去,一定要想我呀。”
谢长临干净的指节在她颈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不言。
江妧欲逼他答,谢岁安忽的从窗外翻进来,猫着步子慢条斯理的朝两人走来。
“这小畜生还活着呢?”谢长临懒洋洋的挑眉。
江妧:“......你说谁小畜生?”
她恶劣的一招手,“来,谢岁安,见过爹爹。”
谢岁安当真走到谢长临腿边,‘喵’了一声。
谢长临:“......”
克制着才没把这小畜生踢开,手掐着江妧后颈的力道重了重,“娘娘现今愈发胆大了,嗯?”
江妧咯咯笑着,“这不是仗着千岁舍不得罚本宫嘛?”
“哦?”谢长临的手一转,缓缓移到江妧的脖子上,加着力道附身过去,含住了她的唇瓣。
待她满脸涨红才松开。
他带了几分气的,揽着她腰肢单手抗肩上,往床榻方向去。
“谢长临!”江妧恨恨的喊,“你......”
话还没说完,谢长临就往她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娘娘放心,咱家方才盥洗过了。”
半个时辰后,江妧无力听他带着威胁的嗓音在耳边,“日后还吃桓承夹的菜?”
“不,不吃了......”
谢岁安简直没脸看,舔了舔爪子,‘喵’了一声,翻窗离去。
四日后,边关动荡,谢长临随大司马出征,宫中事务一应桓承打理。
话是这样说,但主掌权还是在司礼监,桓承就是有何大动作,也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他此番去,路上定不太平,江妧担忧得几日没睡好觉。
离开前,谢长临来见了江妧,依旧一身白衣。
她两眼泪汪汪的掏出一个精致的拨浪鼓,塞他怀中,“诺,这是赠与一周岁的谢长临。”
谢长临蹙眉,“娘娘这么久才送出第二件,这要送到咱家现在的年纪,得到猴年马月去?”
说着,晃了晃那玩意儿,嫌弃不已,“还这般敷衍。”
比起他前两日送来长乐宫那些奇珍异宝来说,确实是太敷衍了。
但江妧理直气壮啊,“一岁能玩什么?这可是本宫亲手做的,你不要就还本宫。”
谢长临侧身躲开她伸来的爪子,面无表情的把拨浪鼓收了起来。
“本宫若是想写信给你,如何传?”
他好似不意外她这个问题,拿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骨哨递与她。
“这不是你先前招白鸽的东西吗?那小玩意儿能靠谱吗?”
谢长临瞥她,“吹下。”
江妧将信将疑的放到嘴边唇了下,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哨音流出,一只黑色的鹰从空中盘旋而下,在她面前扑腾着黑色羽翼。
一双锐利的鹰眼直勾勾盯着江妧。
她被吓得往后一缩。
“......”
谢长临轻笑,“伸手。”
江妧缓缓抬起手臂,那黑鹰就把爪子稳稳停到她的臂弯,一副姿态慵懒的模样。
她满脸惊恐,脑袋止不住往后仰,“它抓的有点疼呐......”
“娇气。”
谢长临抬起手,那鹰立马转移到了他的臂弯,“那便不用给它落地点了,直接将信交给它就是。”
江妧乖巧点头。
待大雁扑腾离去,她抱住谢长临哼哼唧唧,再三叮嘱,“一定要想本宫,莫要与小娘子说话。”
谢长临不答,将她拉出怀中,淡声,“走了。”
他转身,没看到江妧顿时两眼通红。
但她语气听不出异常,“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平安回来,本宫等你。”
那人步子一顿,从喉咙里低低应了一声,这才离去。
出了长乐宫,谢长临踏着轻功回到瞿宫,换了身衣裳。
一如那个深处地狱的红衣修罗。
荣庆也不知,千岁爷为何每次去见娘娘,都会不嫌麻烦的换上那如雪的白衣。
出军队伍浩浩荡荡在宫外等着那位来迟的千岁爷。
大司马坐在马背上,啐了一口,“狗阉贼,这时候还要摆架子。”
一旁的程翎瞥了他一眼,“咱千岁爷爱何时来便何时来,你不都得乖乖等着?”
“你也不过他的狗,在我面前吠什么?”
程翎却出了奇的心情好。
反正面前这个,已经是个死人了,与死人较什么劲?
谢长临扭了扭脖颈,利落的骑上一匹红棕骏马,红衣飘飘,满脸冷峻,朝着宫外而去。
临近宫门,第一次回头,波澜不惊的眸遥往了一眼长乐宫方向。
她说的到底不算夸张。
哪里需七八日?
这还没出宫,他便开始抓心挠肝了。
谢长临离宫的第二日,江妧无事,在晌午后前往宁华宫。
深秋的雨总是来得令人猝不及防,淅淅沥沥到宛如瓢泼不过顷刻间,狂风也是呜呜作响,像是在人耳畔嘶鸣,叫人禁不住打颤。
江妧险些被淋成落汤鸡,得亏到的早一步,只湿了些裙摆,躲过一劫。
它身后还屁颠屁颠跟着个谢岁安,因为江妧懒得抱,它也不要别人抱,认人得很,因此身上雪白的毛快耷拉在地上了也不愿意让人修一修,耷拉到地上,蹭了污泥也不甚在意。
到了宁华宫,它就跟个大爷似的,先一步跑进院中,在廊下寻了个睡午觉的地儿,毫不客气的瘫下,懒洋洋阖眸,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
婉贵妃出来时循着江妧失笑的目光看去,也小弧度的弯了弯嘴角,温声拜礼,“娘娘千岁,快些进屋吧,别淋着娘娘。”
江妧听到这几个字,莫名舒坦。
娘娘,千岁。
这可如何是好?已经开始想了呢。
谁能猜到这小皇后心思早跟着宫里那位千岁爷飘出了皇宫,光是听见‘千岁’二字都会恍惚失神呢。
婉贵妃精气神恢复了许多,脸色红润,许是经历了这一遭,气质都变得更加温婉,脸上的笑颇有种经历挫折后重见光明的恬静。
江妧不禁打趣道,“程小将军竟是比太医还厉害些。”
婉贵妃也想到了那几日的失态,垂下头有些羞于见人,“娘娘……是臣妾给娘娘添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能好起来便好,人活着,是要向前看的。”
“是,娘娘说的这个道理,臣妾也是近日才明白。”婉贵妃温柔的招来宫人上热茶与点心,细细摆放在江妧面前,两人对坐,皆是莫名一笑。
江妧捻起一块点心,一边摆手让巧巧别管她的裙摆了。
婉贵妃忽地起身,郑重其事的跪到地上,嗑了个头,“臣妾多谢娘娘这些日子的照拂。”
若没有江妧,她的梦儿说不定还被她疯魔似的困在在宁华宫不能安乐离去,更别提自己了,整日拿着把匕首,疯癫时也不知道会先捅谁……
江妧见她久久不起身,弯了弯嘴角,“按理说,本宫是不愿管你的,不过是爱屋及乌罢。”
爱屋及乌……
婉贵妃抬眼,扫着江妧的神色。
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小女儿家想起心上人时的模样。
她心中一咯噔,试探着启声,“娘娘……与程小将军?”
“什么呀!”江妧霎时就变脸,恶狠狠的捏起小拳头,“程翎那玩意儿要不是有人护着,本宫早把她大卸八块了!”
婉贵妃:“……”
“本宫说的,是掌印。”
婉贵妃:“???”
她疯的不是时候啊,这是错过了什么大瓜?
见婉贵妃一副惊诧的模样,江妧忍俊不禁,将她拉起身,“怎么的,就准你与掌印私相授受,不准本宫也瞧上他了?”
婉贵妃刚站稳没一瞬,一个趔趄赶忙又跪了下去,“娘娘,臣妾没有!”
“没有最好。”江妧毫不掩饰的宣告主权,“日后他便是本宫一人的掌印了,你就是有,也得嚼吧嚼吧咽下去不准有任何想法,明白吗?”
婉贵妃的神情变得一言难尽,但还是应得很快,“是……”
“起来吧,先前你不愿说的,现下可说得?程小将军此次进宫同你说了什么?”
婉贵妃坐下后,欲言又止了半晌,像是难以启齿,还是江妧一再保证加诱导,自己与谢长临是同一战线,她才肯张口。
“程小将军说,待他此次回来,就接臣妾出宫,还许臣妾一个名分……”
江妧不觉意外,只是暗笑。
那人出了名的浪荡子,竟能为了婉贵妃痛改前非?
于是婉贵妃花了一刻钟与她讲自己与程翎的相识,她大抵也是很多事憋在心头太久了,急需一个倾听者。
“之前在秋狝,娘娘问臣妾为何会哭着回来,是臣妾见他时说了诸多伤人的话,把自己个儿给伤哭了。”
“那本宫真是错怪掌印了,那时还去质问他是否见了你呢。”
婉贵妃神色莫名,暗暗打量着江妧,“娘娘,您与掌印……”
人家的情爱,江妧当个故事听听也就罢了,但想听她的,可没那么容易……
于是乎。
“先说说你与掌印的事吧。”
婉贵妃便从支支吾吾变成了平静陈述。
九年前,她十四岁,因父亲被扣了谋反大罪的帽子,连带她一同被发配边疆,做了营妓。
生不如死的日子过了半年之久,她设了一记想逃,却在实施前遇到了个在营帐前奄奄一息的少年。
那少年一袭红衣,被血侵染成暗色,俊美的脸上无一丝血色。
她颤巍巍走过去,试了一下他的气息,焉有口气在,便将人拖回了帐中。
军妓住的地方自然全是女人,见状都三言两语质问起来。
“李婉儿,你带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作甚?”
“我看他还有口气,姐姐们能不能救救他?”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处境,救人?拿什么救?谁知道是不是犯了罪的,你小心摊上事儿,可别连累了我们!”
李婉儿低下头,看着少年那张苍白的脸,“姐姐们,他大抵是还能活的……”
“走走走!什么人都敢往这里带,你要救他你自己去救好了!别烦我们!”
李婉儿手足无措,蹲在少年身边,小声道,“喂,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少年紧闭的眼睫颤了颤。
李婉儿叹气,“我也觉着你能活,但我好像有点无能为力哎……”
她看了看四周,这个时间段正是换班的时候,没什么人守着,她本是想借这个机会逃的……
思索片刻,她还是认命的把人拖到一旁的草丛中,用草掩盖住他的身体,起身去军医那处卖哭讨好的求了点药,回帐中煎了给少年送去。
一口一口喂的艰难,好在药是喝了,她便坐在一旁,手里玩着草,一脸无奈,“我只能守你一刻钟,若你醒不过来,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第92章 他曾想留下那一分关切
也不知是药效太快还是他恢复意识的能力超乎常人,少年不过一炷香便醒了过来,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利落的掏出怀中匕首架到一旁蹲守着的女孩脖子上。
李婉儿:“……”
她咽了咽口水,弱弱的举起双手,眸中写满了惊恐。
少年睁眼和闭眼的差别太大,那双平静不泛一丝情绪的眸子,骇人的冷,阴鸷的眉眼叫人无端害怕,配上那满身的血腥味儿,让李婉儿有一瞬间后悔自己这是救了个什么人……
明明闭着眼的时候满脸无害啊……
少年好似知她所想一般,缓缓启声,“知我是何人么?”
李婉儿摇头,嘴唇有些苍白,“但我瞧着,公子大抵是个贵人。”
“贵人?”少年嘴角勾成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今儿路过此处,见是军营,手一时痒痒,便溜进来杀了百十号驻守军。”
“现在……他们估计在到处找我。”
“你若是与我一同被寻到,大抵死相会很惨,这般的贵人,你可满意?”
李婉儿脸色白了又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喉间紧跟的匕首划出一道血痕,疼得她小声‘嘶’了一声,委屈得两眼冒泪花。
“公……公子,您伤成这般,莫要耽搁了,还是快离开吧?”
见他一手捂着腹部,额间隐隐渗出汗珠,神情却一派闲适,好似根本无所谓疼痛。
她顿了下便试着小心翼翼的劝。
“为何救我?”他冷声问。
“大抵是觉得公子样貌俊朗又气度不凡,定不是普通人,若可以,公子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
因他脸凑上来的人多了,见他浑身血还敢靠近的,面前这小姑娘倒是第一个。
少年轻嗤了一声,悠悠收回匕首,“我这人向来不记恩,不杀你已经算还你恩了。”
说着,他捂着腹部,转身提步要走。
没出几步,就听见那小姑娘在身后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公子!我为了救你,放弃了今日唯一一次可以逃出这里的机会……”
“您让我跟着你吧!我可以做个丫头!日后伺候公子您!”
李婉儿看他的背影,心中隐隐生出几分异样,一时间想起在军营的痛苦日子,也管不得前面是什么豺狼虎豹了,捂着脖颈间的伤口跟着跑出几步,颇有孤注一掷的意思。
“方才我觉着你蠢,现在觉得你不是一般的蠢。”前头的人步子不快,语气也慢慢悠悠的,“你跟着我,只会死的更快。”
“可是……”她咬唇,追上那人,一双湿漉漉的眸闪着欲言又止,还有些小女儿的难以启齿。
少年对这样的眼神毫不生疏,轻瞥了一眼,凝着她的神色,哂然一笑,“我这一路是往皇宫去,做太监的。”
李婉儿果然愣住,似是不敢相信,“为……为何?”
少年不答,心中抱着逗弄的态度睨着她,“今儿心情不错,许你一个条件吧,若你能活到我掌权之时,我便将你接出去,如何?”
虽然,没这丫头多管闲事,他也会被暗卫带出去。
不过,她既然愿意赌上自由来管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令他少有的生出几分莫名,便也不吝于许她一个条件。
李婉儿连忙点头,告知他自己的姓名,心中已然不抱什么期望了,看着少年的脸,心中颇觉惋惜,同时掏出了自己身上那枚值点钱的玉佩,塞他怀中,“你路上也要盘缠,我也没什么银子,将玉佩赠你去换些盘缠吧。”
这般俊俏的少年郎,竟要去做太监……
更可惜的是,自己赌错了……
他虽气度不凡,却根本没能力带走她……
罢了,谁让她当真有一瞬间的心跳加速呢。
不过十四岁的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那张脸稍有情动,也天真的愿意为自己那几分心动买单。
然,一年后,她被接到皇宫,再次见到了那个少年郎。
他的红衣更加华贵,还锈着栩栩如生的仙鹤,一张脸依然淡漠如神祇,面无表情的凝着她,“李婉儿?日后想做什么便去吧,咱家可不管了。”
李婉儿那时才知,原来宫里那位声名远扬,近一年坐上司礼监高位的太监,竟是当初自己救的那位少年。
她再次看着那张脸,心中依旧会掀起波澜。
可,是个太监……
“你真的好厉害……”她眼底漾出温柔的意味不明,“这一路,走的定是不容易吧?”
这种关心于谢长临而言,那真是近几年接收到的少有的善意,他神色虽未变,心中却是多了几分耐心。
李婉儿这一年也褪去了诸多天真,见势壮着胆子道,“掌印,这算是当初我救你的恩,那枚玉佩的恩,是否可以另算?”
谢长临的笑中添了几分嘲意,慢条斯理的拿出那枚玉佩置于手心,“还你,若你要提,咱家也可以听听。”
“我想……进宫做娘娘,可以吗?”
她只知道,自己是最低贱的奴妓,而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便是宫里的娘娘了,衣食无忧,风光无限。
她想做娘娘,不想再被人踩在头上任人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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