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挨了好几天冻的杨嫣:原来这才是出门的正确打开方式!!
再想想前段时间在街上挨着冻瞎转的自己……
果然是一段傻乎乎的、让人不忍回视的黑历史。
快乐的时光总是不那么长久,转眼就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杨嫣一路上磨磨蹭蹭,还是站到了杨家老宅的门口。
杨嫣盯着眼前漆红的侧门,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自己的状态调整为“嚣张跋扈”模式,这才迈起六亲不认的步伐,抬脚往里走去。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避让,就算躲不开的也蜷着身体缩到一边,尽最大的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杨嫣:“……”
虽然碧楼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杨嫣身边人的印象,但是影响范围也仅限于她身边的几位叫得上名字的婢女。至于更大区域内的杨家底层仆役,他们的态度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甚至因为胡管事那血淋淋的下场,杨嫣在这些人心底的威名不降反升,大概已经超过胡大虫,成为新的“夜叉”“老虎”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别说这些人在烧香拜佛求着别犯到她手里,杨嫣自己也祈祷千万别撞见什么事。不然她都不知道、按照这些人的脑补,自己得搞出什么没人性的惩罚方式来。
抱着这种想法,杨嫣一路快走,一秒都不在外院这地方多留。
但有的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兴许是刚才撤得太急,有人把打捞水池枯叶的兜网落在了原地,杨嫣又走得快,不留神被绊了一下。
她人倒是险险地站稳了,但手里攥着的玉铃铛飞了出去。
杨嫣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捞,抬手的方向却挡了一个人,嚣张跋扈状态的杨嫣想也没想地喝了一声“让开!”,抬手把人往后一拨,紧接着却是“扑通”一声,本该被她往后拨过去的人一头栽到了水池里。
杨嫣:???!!!!!!
她的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下,已经顾不上思索“我明明把人往后拨开的,对方却往前栽倒了水池里”的问题。
关键是!她把人推到水里去了啊!!!
大冬天的水池子!!
“快救人啊!!!”
杨嫣这么嚎了一嗓子后,连忙四处找寻附近有没有什么类似棍子之类的可以捞人的东西,不等她找到合适的工具,水池旁边冒出了一个湿淋淋的小脑袋。
虚惊了一场的杨嫣人都快虚脱了。
她赶紧和赶过来的人一起七手八脚的把落水的冉韬拽起来,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严严实实地把人包起来,又从左到右挨个指挥着人吩咐。
“赶紧去烧热水,准备沐浴!”
“去拿件干衣服来。”
“你去跑一趟,请医过来,跑快一点!”
“赶快去厨房让人做点驱寒的汤饮。”
“……”
倒也不怪杨嫣这么紧张,在这么一个风寒都能要了人命的时候,落水带来的问题可不仅仅是把人从水里捞出来就行了。杨嫣急匆匆地把人推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这次总算有点带眼色的仆役不用她吩咐就端了炭盆进来,就是生火的动作太慢,杨嫣在旁边干看着着急,干脆把人推开了自己上。
冉韬愣愣地看着那边忙碌的身影,一直维持着往前递的姿.势的手缓缓收了回来。他掌心收紧、握住了那枚刚刚被他捞起来的玉铃铛。
回忆着刚才对方连看都没看玉铃一眼、伸手将他拉上来的那一幕。
他迟疑地想:我好像比这枚玉铃更重要些……
少女脸上那不作假的惶急表情在脑海中浮现,冉韬晃了下神,在心底默默给了自己回答:不、是重要很多。
轻飘飘的思绪渐渐落到了实处,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往上牵了牵。
终于把炭盆弄好弄好的杨嫣凑过来,“怎么样?还冷不冷?”
看着冉韬还一片青白的小脸,她顿时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冉韬却摇了摇头,“不冷。”
冬日里的池水寒凉的刺骨,但是从冷潭被推到室内,这极短时间内的温度的反差紊乱了身体的感知,冉韬这会儿甚至觉得有点热。
他诚实地描述了自己的感受,“有点热。”
像是心底的那股温热的感觉浮到了体表。
杨嫣看着表情像是在笑的小少年:“……”
完了,这孩子冻傻了!
冬去春来,夏过秋至。
季节过了一个又一个,梨县那家原本开在街角、门庭寥落的书肆早就不复当年的小家子气,店面扩大了数倍不止,内里的装潢也翻新再翻新,乍一眼看过去,竟有几分富丽堂皇恢弘的气度,来往人流如织,甚至带动了旁边不少小摊小贩的生意。
杨嫣当年预定的那个二楼雅间到现在还保留着,不过里面的布置早就大变样了,就比如说她现在身下窝的这个“沙发·伪”——其实是几个填充着荞麦的垫子,在靠近着身体的那边缝了好几层更软些的料子,虽然比不上真沙发,但是坐起来体验感还不错。
杨嫣这会儿就手里拿着一本志怪小说,整个人陷在其中,好半天才懒懒地换个姿.势,西沉的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晒在身上,完完全全是一种闲适到让人羡慕嫉妒的悠然。
一直到门被敲响。
杨嫣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把书往书堆里塞。
那是一本志怪小说没错,但是风.流艳鬼、绝色狐妖、还有娇俏猫耳娘……想想就能脑补到里面写了些什么了。这年头的出版行业还没有各种限制,小众书籍传播主要靠手抄,只要你能抄得到,那就是你的能耐,也因此写作者比较大胆奔放、无所顾忌,让人看得也直呼过瘾。
虽然“食色性也”是人类的本能,但是叫人看见还是不好意思的,杨嫣手忙脚乱地把这本书压到了最底下,从上面挑了本内容正常点的在桌面上摊开,然后才清咳了一声叫人进来。
杨嫣本来以为是送瓜果茶水的小厮,见门口站着的冉韬还愣了一下。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恍然:“该回去了啊。”
冉韬:“小娘子若是想留,我回府里禀报一声,等晚些回去。”
杨嫣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摇头,“不用。”
她可以明天过来接着看。
她起身往外走,冉韬侧身让开,很自然地在她身后一步跟着。
杨嫣偏头看了一眼,这些年冉韬抽条得厉害,到现在已经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来,但是或许因为长得太快了、人还依旧很瘦。
杨嫣有点愁:怎么就养不出点肉呢?
冉韬一如既往的敏锐,在杨嫣看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捕捉到她的视线,但不待他询问,旁边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打断了这对视,来人满脸堆笑道:“杨小娘子,今日写得如何?这《问仙》的第五册 何日能好?”
杨嫣瞬间忘了刚才的想法,她努力压住脸上的心虚之色,应道:“在写了在写了。”
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杨嫣一开始租下这间二楼的雅室确实是想要教冉韬写字的,只是后者练习的时候,杨嫣烟在旁随手一翻,发现了……好多话本子!!于是情况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冉韬在那边认真学习,杨嫣在这边看话本子。
读得多了看得久了就开始手痒,杨嫣干脆自己动笔。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大小姐的生活有钱有势但朴实无华——太闲了!杨嫣当然可以举办宴会,由着一堆在原主看来同龄、但在杨嫣看来都是小屁孩的小姑娘吹捧,甚至有个别因为年龄的原因还藏不好眼中的畏惧和嫉恨……她在织烟的提议下试过一两次就彻底放弃了:还不如闲着呢。
闲极之下动笔的结果很是喜人。
这会儿的人思想在文娱方面比较淳朴,还没有经过爽文套路的毒打,杨嫣看的传奇小说要么想象力恢宏、要么文笔细腻,要么暗讽世情,文学价值远高于情绪爽点。于是这部充斥未来互联网套路的《问仙》一经推出在梨县人人传录,在极短的时间内风靡整个广饶郡,甚至远销长安。
升级流的要点在于换地图,杨嫣顺势推出了二三四册。如今的二楼已经成了她专门的工作室,反倒是一开始的学字的冉韬在楼下看书的时间更多些。
杨嫣现在正在写第五册 ,她这几天有点卡文,所以才打算看看故事、换换脑子,却没想到居然找到了那么一本“志怪小说”,她看得入迷,连回去的时间都忘了,更别说本来打算捋思路的《问仙》了。
——没写,一个字都没写!
郭议谦当然不知道对面小女郎满脸正色下藏的心虚,听到这“在写”的回应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口中却歉然道:“书不可一日而成,某懂得、懂得……到底是某心急了。”
郭议谦就是当年那位书肆的铺头,不过他如今名下早就不仅仅是一间书肆这么简单,借着《问仙》这股东风、财源广进,产业遍布梨县,在外面不好说,起码在这梨县内,他得被客客气气地称一声“郭公”。
郭议谦现在只万分感激自己当年将人迎了进来:这哪里是什么瞎胡闹的小娘子,这分明是他命定的贵人!
想到这里,他又觉自己方才的话不妥当,怕因此惹了这位杨小娘子嫌恶,不由又找补道:“佳句天成,妙手偶得,某虽胸无点墨,但到底经营书肆多年,知晓文章之事催不得的道理,是某之过,万请小娘子莫挂心上。”
杨嫣:“……”
更心虚了。
还有、他真的不是在嘲讽吗?
杨嫣满腔心虚地告别郭铺头,快步赶回杨家。
能让冉韬特意上楼来提醒,她回去的时间其实已经比往日迟了,故而一进门就看见等在外面的织烟。后者已然梳了妇人发髻,或许是因为发式的影响、她眉宇间更添了几分温婉。
这会儿看见杨嫣回来,织烟明显的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来,帮忙解着身上的披风。杨嫣由着对方动作,这些年下来,她已经很习惯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生活。人果然是会被腐化的!
织烟服侍着杨嫣换上居家衣裳,一边比量着外袍,一边说,“小娘子明日晚些出门吧,我差人来给小娘子量一量,小娘子又长了些,这外裳看着不合适了。”
杨嫣没什么意见地点头。
她的衣裳首饰吃喝用度这些事一向是织烟操心,她自己只要配合着人在就行。
织烟:“如今开春了,选个娇嫩些的颜色如何?倒也不必绣多复杂的纹样,小娘子这般好看……”
她说到这里,声音突然顿住,杨嫣听见语气不对转过头去看,就看见织烟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沉重了起来。
杨嫣立刻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了。
从早些时候,她及笄礼过、长安那边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之后,织烟就时不时露出这种表情。
杨嫣安慰:“织烟姐姐不必想太多,阿耶只是事忙罢了。长安那般景况,阿耶的心思必定都放在公事上,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
织烟闻言,连忙敛起表情,撑出个笑来,“小娘子懂事了,若是家主和夫人见了,定是欢喜。”
杨嫣:“……”
她这些年来为了“懂事了”这三个字,真是付出太多,现在想想那段动不动就被“人设警告”的日子,仍旧觉得不堪回首。
杨嫣这边还在回顾往昔、忆苦思甜,而借着放衣服动作转回身去的织烟表情却已经再一次沉了下去。
那可是女儿家的及笄礼!如何能忘?!
其实当年来梨县的时候,织烟并没有想那么多,以家主对小娘子的宠爱,这次罚虽是重了些,但是最多也不过几个月。可是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如今女郎都已及笄,长安那里仍旧没有丝毫动静,像是全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及笄礼都过了,女郎早就该议亲了。
家主这不提不见,连封信也没有,难不成要一直将女儿留在梨县这偏僻地方吗?!
杨嫣要是知道了织烟所想,必定要劝对方别想太多。就长安的情况,别说一个发配老家女儿的及笄礼,原主她爹估计就连自己过寿也不一定能记起来。
要知广饶郡这边虽然一片平和安稳,可不代表着天下就是如此。这可是要不了几年就要改朝换代的王朝末期,杨嫣刚刚穿来的那几年还维持着的盛世安稳假象早就被撕得粉碎:不提早年那场被勉强压下去,但到底让帝国元气大伤的起义军,单就说一年前河东张从嵩反叛,叛军来势汹汹、连下数州之地,只几日时间已取洛城,兵锋向西、直指长安。
这种时节谁有心情管家中女儿的及笄礼?长安的衮衮诸公多半都在忧心自己的项上人头,或者担心天子弃城而逃的时候,自己能不能在离京队伍中占上一个名额。
好在许家的大梁王朝还没到气数已尽的时候,朝中到底还有能将精兵,右骁卫将军宣昌德率部拒贼于溧关之外,没让朝廷狼狈到连都城都丢弃的地步。
好事是好事,但是这位宣大将军驻守溧关,还不忘关心朝中大事,他上书极力陈情、请陛下斩朝中奸人。虽然找的罪名比较苍白无力、公报私仇的态度比较不加掩饰,但是这可是救了朝廷的大功臣,他提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又怎么了?皇帝当然满口答应,一部尚书的脑袋就这么被摘了。
可巧吧,这位尚书杨嫣在原主的幼年记忆里见过几回,名字也比较耳熟——能被原主亲爹请到家里,还见过家眷的,那当然是嫡系得不能再嫡系的杨氏门生。现在问题来了,这位宣将军今天能说动陛下斩了一部尚书,那明天是不是就能杀了三公之一?
朝廷的危局暂解,但是原主亲爹的危局似乎更严峻了。
这样性命攸关的状况下,原主她爹能记起一位远在梨县的女儿的及笄礼才怪。
当然这年头消息不畅,在大后方、一片安稳的梨县还没有什么天下烽火四起的危机感。
已经有年头没有来信问候的原主爹也不可能专门告知这些事,杨嫣都是通过书肆的郭铺头得知的消息。后者借着《问仙》的这股东风,早都把生意做到都城去了,拿到的消息比梨县的大多数人都广得多,杨嫣再联系剧情一分析就能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让杨嫣说,她爹也不必担心那么多。她爹心里慌,但是皇帝心里也慌啊。
要知道皇帝可是刚刚经历过河东叛乱,又有人带着重兵扼守入京要冲,性命放于别人手中,他能放心?
这种事杨嫣也没法跟别人说,梨县这边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没有多少。
也就是第二日量完了尺寸、往书肆的路上,她忍不住小声跟冉韬吐槽了两句。
冉韬倒是很干脆:“用人不疑,如今宣将军镇守溧关、朝廷当以厚禄封赏。”
至于到底怀没怀疑,那是要卸了人的兵权之后才能细说分明,如今这状况,皇帝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信任有加”的样子。
杨嫣听了他那个加重音的“如今”,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了,“你是说‘假齐王’的事?”
当年韩信替刘邦出兵攻打齐地,破齐之后讨要“假齐王”的名分,刘邦当即怒道“封什么假齐王?男子汉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韩信大为感动,之后的事就谁都知道了。
这里的朝代和杨嫣所知道的不一样,故事当然也不同,不过杨嫣教人写字的时候总要有例词例句、解释释义,一不留神就要跑偏,最后干脆说是演义小说上看来的……字义明白就好,细节不重要。
这会儿杨嫣笑完了之后摇头,这位皇帝要真有刘邦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亡国之君。
她冲着冉韬眨了眨眼,“你等着看吧。”
冉韬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侧转过头去。
等他再回头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进了书肆,熟门熟路地走上侧边的楼梯,几步之后消失在转角,连回头也没有。冉韬垂着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注意到他的郭议谦过来问候,他才摇摇头道句“无事”,缓着步子进入其中。
杨嫣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我今天一定理顺思路”,等到一刻钟之后就已经变成“‘志怪小说’真好看”。
理所当然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昨日重演”。
在又一次心虚的“在写了在写了”之后,杨嫣走出了书肆。
冉韬像是有所察觉,出门之后直接开口,“《问仙》写得如何本就是小娘子的私事,小娘子若是没有写……”直说就是了,那郭议谦不敢说什么。
杨嫣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冉韬的话,眼神直直地盯过去,只把后者看得表情都僵起来。
杨嫣:“低头。”
冉韬不明所以地照做,但是等低下一点后就觉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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