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糖用力报住包裹,余光再一次瞥见司机隐秘的眼神,内心仿佛有什么在破笼而出。
趁着司机不注意,孟糖用力掐向孟杰手臂,发现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内心慌成一片。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他们该不会被下药了吧?
心里慌成狗,猛然听到司机说道:“小姑娘,你旁边放得有水,要是渴了可以喝一口。”
低头看向座椅旁边的瓶装水,脑袋有一瞬间发蒙,听着司机接连不断的催促,孟糖将瓶装手拿在手里。
仔细观察半天,发现瓶盖上面有一个特别的小口,脑海瞬间闪过不少拐卖片段。
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四方脸,长相端正的司机,捏在瓶装水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冷静,必须冷静!
“小姑娘,怎么不喝水?是不是没喝过,轻轻扭动瓶子,瓶盖就开了,水特别甜,快尝尝。”
司机接二连三地催促,扫向男人略显阴狠的眼神,孟糖乖巧地点点头,双手捧着水瓶,单手掩住瓶口,咕咚咕咚喝下半瓶水。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瓶子的水少了一大半,满意地哼着小歌小调。
随手将瓶装水放在一旁,双手环抱胸前,将包裹挡在双臂前面,孟糖脸色苍白地收拾袖口。
水珠从袖口冒出,又被包裹吸收,一切做得隐秘而无声。
忽然,孟糖晕晕乎乎地捂着脑袋,随手打开窗户,身体虚弱地躺在孟杰肩膀上,慢慢进入梦乡。
开车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孟糖乖巧地睡觉,唇角不禁扬起大大的笑意,曲调也越发高昂!
可整个车厢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沉沉地陷入梦乡。
车子继续行驶,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猛然停下,紧接着听见司机下车的声音,又过了五六分钟,车厢打开,沉重的脚步声向着车厢传来。
“你们小心点,这次的货还不错,够卖个好价钱。”
“先验货?”
“滚一边去,要不是看你为我们进货的份上,早把你卖到山沟沟。”
扑通一声,传来男人痛苦的呻吟声,紧接着就听见沉重的响声一步步朝她走来。
苍白的小脸暴露在空气中,逐渐地,空气似乎有些稀薄。
手臂突然传来刺痛,但幸亏孟糖早做准备,并没有吓到。
乖乖呦,这群人似乎有组织有路数。
“虎哥,都试了一遍,全都昏迷,没有人清醒。”
“把人装进麻袋,带走。”
司机捂着屁股,小声地询问:
“虎哥,钱?”
“这次干得不错,奖励一百。”
孟糖屏息凝神地听见外面稀碎的声音,没过多久,整个人被猛地一一提,装进口袋里。
暗暗在心里数数并听着周围的动静,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牛车上面堆满了麻袋。
而班车继续往前行,空荡荡的车子换了车牌,往其它地方开去。
隐约听见牛嗷叫的声音,孟糖欣喜地睁开大眼睛,从心底与牛对话。
崎岖的小路跌跌撞撞,晃晃悠悠。
一路上老牛不停嗷叫,惹得一群带着面罩的男人不停用皮鞭抽。
可老牛不知是太饿还是太累,不管怎么抽都不停嗷叫,几人只能任由它胡乱嗷叫。
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从老牛那探听到消息,孟糖眼神呆滞地仰望着没系紧的袋口。
他丫的,居然被拐了?
老牛说这是一个大型匪窝,村里的大部分人都从事着拐卖人口,他们分工明确,各自有不同的人脉和路线。
比如司机,是他们与外界的联络员,而运送他们的这几个人则是押送员,村里还有看守员和交易员,村里人的每个人至少有一份工作。
老牛说整个村子从事拐卖人口已有五六年,每卖一次,村里至少能活半年,长此已久,村里的人都不种地。
轻轻地戳了戳旁边的麻袋,见它没任何反应,孟糖难受地咬着后槽牙。
如今清醒的人只有她自己,等会进了村,肯定会把他们分开关押,然后逐个击破,但那时,再无出路。
可他们都没有醒,凭她一人如何反抗?
而他们又怎么办?
隐约似乎听见狗叫声,孟糖愈发着急,但她也不敢贸然有动作。
只得重新闭上眼睛,静静地听周围的动静。
“虎哥,这次还调教吗?”
“有多少人?”
“总共十五人,女人十个,男人五个,其中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要不要咱们先爽爽?”
“滚!”
“虎哥,好久没沾荤腥,你不馋吗?”
“行,等会先看看货色。”
他丫的,爱财还爱色,有毛病吧?
听着外面的讨论声,孟糖咬着后槽牙蹭着麻袋上面的泥土。
“卸货!”
“好嘞。”
麻袋一个接一个从牛车上扔到路上,藏在麻袋的孟糖只觉得快被摔出重影。
砰砰砰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孟糖心里不上不下,一颗心仿佛悬在半空。
这些人可都是不怕死的主,她要如何才能逃跑?
凭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行,但他们到底什么时候醒?
司机到底用了什么迷药,让他们睡得比死猪还沉!
“虎哥,村里已经部署好,明日玩捉迷藏吧?”
“随你们,别弄死。”
“虎哥,小妞们······”
“她们还昏着,没劲,等明日她们清醒,才有趣。”
“虎哥,还是你会玩。”
“行了,先把他们关起来,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还得陪他们玩呢?”
“好嘞!”
简短的几句话似乎说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但架不住孟糖来自二十一世纪,知晓很多人的内幕,于是她根据简短的言语,猜中了他们明日要做的事。
被拐的人一旦发现自己沦落困境,第一时间是想着逃跑,为了惩罚逃跑的人,拐子会把人狠狠惩罚一顿,起到示范作用,但也有一部分拐子比较有头脑,他会先给人希望逃跑,然后再给人失望!
这些人大概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她还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点,那就是五叔他们明日会醒。
今晚是关键,要想逃跑,今晚他们就得醒。
扑通扑通,再次被人从麻袋里薅出来放在散发着臭味的牛棚。
老牛在一旁嗷叫,孟糖闭着眼睛和它畅聊。
关于地形地貌以及他们布置的人手,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老牛报告四周无人,孟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轻轻抚摸着老牛的额头。
“谢谢你,等我逃跑,一定会带你一起走。”
“哥,别怪妹妹心狠。”
单手从帽衫掏出一盒子银针,孟糖眼神锐利地看向沉睡的孟杰,银针咻得插进他手臂。
“唔!”
赶忙捂住孟杰的嘴巴,孟糖不放心地叮嘱:“嘘,小心点,不准说胡。哥,你安静,暂时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问!”
得到同意,孟糖警惕地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走向被扔在一旁的五叔,再次掏出银针插向孟华朝手臂。
不出片刻,孟华朝悠悠转醒!
“五叔,不要说话,你们听我说。”
第一反应阻止两人说话,三人团团围在一起,孟糖小声地向他们说出前因后果。
孟华朝震惊地瞪大眼睛:“他们怎么敢?”
“五叔,你声音小点。他们做这事很熟练,肯定不止一次,我比你们早醒来一会,听他们说,明日会故意让咱们跑,然后他们再把咱们抓起来,我之所以喊醒你们,是因为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抢在他们前面。”
“怎么做?”
“咱们先···,然后·····”
“他们呢?”
低头看向依然沉睡的其他乘客,眸光微动,孟糖长长地叹息一声。
她和他们素不相识,万一把他们扎醒以后,他们大叫大闹,会坏事!
可不弄醒他们,明日他们肯定会······
瞧着孟糖一脸为难,孟华朝主动提议:“丫头,先不管他们,咱们三个按计划行事,如果顺利,还能一并救下他们。”
“好,大家休息一会,养精蓄锐,明日定能战胜他们?”
森然月光下,男男女女窝成一团,宁静的呼吸音在空气中荡漾。
夜色下,偏僻的小山村,静静地流淌着肃杀气息。
清晨,晨曦刚升,嘈杂的声音在小山村响起。
宋雨涵惊呆地瞪大瞳孔,突然大声嗷叫。
睡眼惺忪地从梦中醒来,瞧着闹成一团的人,呆愣两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孟糖连忙伸手将地上的泥巴涂脸上。
猎杀快要开始了!
“宋雨涵,你鬼叫什么?”全身酸痛地伸个懒腰,常玉丽不满地呵责。
下一秒,瞧见周边的环境也忍不住大叫起来。
这是哪?
她为啥会在这?
常玉红上前拽住宋雨涵衣领,厉声质问:“宋雨涵,是不是你捣的鬼,这是哪?”
“滚开!”
“怎么回事,咱们怎么会在这?”
脏兮兮的猪圈,到处都是猪屎,不远处还有两头大母猪。
他们不是在坐车吗?
瞧着一圈人晕头转向,糊里糊涂的模样,孟糖捏着嗓子插言:“咱们是不是被人卖了?”
“司机呢?开车的司机呢?”
“有人过来,咱们赶紧出去。”
众人议论纷纷地跳出猪圈,环顾四周的情形,有些大胆的男人开始计划。
可不等他们执行计划,忽然从四周跑出许多衣衫褴褛的壮汉将他们团团围住。
宋雨涵趾高气昂地叉腰质问:“你们是谁,我们为啥会在这?”
猥琐的老头扒开一群壮汉,眯着眼睛,阴邪地说道:“你们昨晚被卖给村子,男人沦为村子的劳动力,女人要留在村子生孩做饭。”
他不是虎哥?
孟糖听着老头的声音,眉头不禁皱成一团。
昨晚听着是中年人的声音,而且这老头好像没有威严,可能只是烟雾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妙啊!
趁着众人闹腾,孟糖冲着离她大约一米远的孟华朝摇摇头。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你们也配?”
老头笑容扭曲地看向常玉丽,挥挥手:“大山,让他们瞧瞧厉害。”
“你们敢碰我,我爸非弄死你们。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不管你什么身份,到了我们村,是龙也得趴着。”
“你们敢!”
老头阴笑一声,厉声吩咐:“大山,让她瞧瞧厉害。”
健壮的男人一步步走向常玉丽,对上她倔犟的眼神,不屑地冷嗤一声,伸手将常玉丽抓在腋下。
其他人瞧着男人野蛮举动,赶忙上前,但围成一圈的村民手举着木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似乎他们要是敢动一下,戳死他们。
猛不迭被人夹在腋下,一股臭味从男人身上传来,常玉丽慌了似得对男人又抓又挠,歇斯底里的大吼:“你们敢,我爸是镇上第一首富,你要是敢碰我一根头发,我爸非扒了你们的皮。”
“大山,怎么还不动手?”
常玉丽大声地嘶吼,下一秒身体被摔在地上,紧接着无数棍棒打在她身上,剧烈的疼痛袭击着神经。
听着常玉丽的哀嚎,女人们窝成一团瑟瑟发抖,男人们面有怒色上前,但村民死死地盯着他们,谁敢上前就打谁。
女人痛苦的哀嚎声震耳欲聋,孟糖难受地闭上眼睛,内心难受至极。
素不相识,萍水相逢,一朝落难,按理说应该互帮互助,但山形地貌尚不明白,这些人又设计那些陷阱更是一窍不通,而且凭她们几人如何干得过一村人?
五叔再厉害,以一敌十尚可,但以一敌二十却是有些难为人,尤其这些人为了钱已经丧良心!
痛呼声传到女人耳朵了,几名胆大的女生商量大家一起上,可不等她们有机会,就听见老头恶劣的吩咐。
“大山,歇会,咱们等会再玩。”
宋雨涵大声呼喊:“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要钱,我家有钱,我可以写信寄回家,让我爸妈拿钱来赎。”
“啧啧啧,瞧一个个如花似玉的模样,馋得老头子心痒痒。我们村不差钱,差得是女人和孩子。实话告诉你们,只要进了我们村,就别想跑出去,谁要是不听话,就和她一样。”
不差钱?
孟糖质疑地看向衣衫褴褛,坦胸露乳的壮汉们,不禁撇撇嘴。
要是不差钱,能干起拐卖遭天打雷劈的事?
老头牛皮吹上天,也不怕嘣一脸粪。
不经意对上孟糖嘲讽的眼神,老头心头一梗,派人将孟糖从队伍里拉出来,敲打一番。
就当老头不爽地盯着孟糖时,被打全身是伤的常玉丽怒吼道:“我一定要让我爸杀了你们!!!”
一边吼一边吐血,不一会地上血红一片。
众人呆滞地看向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常玉丽,惶恐地又叫又喊。
“闭嘴。”
“既然入了我们村,就是我们村的人,大山,带他们去山上捡柴,要是发现谁敢跑,腿打断。”
花落,老头阴狠地瞪向一群人,悠哉地背手坐在树下。
大山得到吩咐,带着村民将十五个人往山上赶。
跟在老头身旁,尖嘴猴腮的男人小声问道:“陈叔,他们会跑吗?”
“哼,谁敢跑,晚上直接喝肉汤!”
随大流地被推攘到山上,凌乱的头发遮挡锐利的眼眸,孟糖环顾四周,小声提醒:“五叔,山上隐蔽处绝对藏有人,说不定暗地里还有人观察咱们的一举一动。”
“随机应变,你不要离我太远。”
偷摸跟在两人身后的孟杰小声提议:“五叔,不能直接干吗?”
一群坏蛋,要和他们周旋什么?
五叔可是村霸!
“嘘,哥,别离我们太近。等会看我们指示,千万不能自作主张。”
“哦!”
耷拉着脑袋走到队伍后面,孟杰垂头丧气。
“走快点,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得!”
一鞭子打在背后,孟杰嗷叫一声,捂着屁股,委屈地跟上大部队。
孟华朝故意装作虚弱地扶着腰,俊美的脸满是汗水。
这帮人无法无天,完全无所顾忌。
法律规定,拐子犯法要坐牢,可他们却胆大包天,直接将一车人拐卖,难道背后水很深?
“给,拿着砍柴,一人十堆柴,谁要是敢偷懒,小心我的鞭子。”
哐哐当当,镰刀扔在地上。
一群人望着镰刀,惊喜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握在手里。
他们为啥给镰刀,就不怕?
弯腰去拿镰刀,不经意瞥见孟杰发亮的目光,孟糖心中大惊,一脚踹在他腿上。
幻想着拿镰刀大杀四方,一不留神被踹倒在地,孟杰有些懵逼地楞在原地。
妹妹打他干啥?
“你手里的镰刀最好,给我!”孟糖恶狠狠地盯着孟杰,恶声恶气。
“孟···做梦!”接触到妹妹杀人的视线,孟杰磕巴地捂住舌头。
“我让你给我。”
愤怒地拿起手里的镰刀砸向孟杰,但力度太差,准头也太差,镰刀嘭地落在地上,瞬间裂成几段。
此举不管是现场的人还是藏在背地的人皆是一愣,还有这种骚操作?
唯有孟华朝眼神锐利地看向四分五裂的镰刀,忍不住冷哼一声,下一秒,又装作虚弱无力的模样。
“拿来吧!”见看管他们的村民没有任何反应,孟糖一把抢过孟杰手里的镰刀。
傻子,看明白没有,就他刚才兴致勃勃的眼神要是让躲在暗地的拐子看见,保证多打两顿。
有孟杰前车之鉴,一群人赶忙挑选镰刀,然后拿着不怎么结实的镰刀对着枯朽的树木一顿乱砍。
砰砰砰砍树的声音层出不穷,漂亮的小姑娘还没有砍几下,手上就起了泡,哼哼唧唧坐在原地不想动弹,但几鞭子打醒她们的美梦。
女孩们叫苦连连地哀嚎,但村民们不近人情,狠心透顶,并没丝毫心软。
砍砍弄弄就是一整天,直到晚上一人吃了一个窝窝头,又被赶到猪圈睡觉。
凌晨,孟糖被弄醒,刚睁开眼对上一张大脸,吓得她下意识就要大声喊叫。
“嘘!”
嘴巴被人捂住,孟糖看向男人身后,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小团体作战,开始作死第一步,逃跑!
青年人仗着个子高,长腿一迈跨出猪圈,其他人也慢慢走出猪圈,在皎洁的月光下,一群人安静地往大路上走。
慌张的众人忐忑不安地行走在山路上,周围安静如斯,仿若有饿兽藏在四周,只等他们经过,一口吃得干净利落。
孟糖对上孟华朝的眼神,埋头含胸地嘟囔:“太安静了,会不会有诈?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妹子,你不懂,那些人都是大老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们才想不到咱们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