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义的担忧,傅明玉明白,也感激钱义的提醒。通敌卖国是重罪,但是诬陷朝廷重臣也一样是重罪。
其实之前大家都一直在猜到底是谁将这些细作放了进来,但是大家都很默契的没去提陈静天的名字,不过现在被傅明玉捅破了,大家的心底不免又是激愤又是担心。
“所以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钱义不由问道。“作战书并不在我们的营地,只在陈元帅那边。他们在这里闹了小半夜了,就是为了弄死我们这些风下关的老人?”
“诸位在这里已经驻守多年。”傅明玉缓声说道,“如钱老将军就已经至少二十余年了,可以说是半辈子都在西北边境了。你们代表的便是我大燮对西北作战的精锐,也是经验最丰富,对西北地形最熟悉的。怕是连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能认识。诸位对大燮而言便是无形的宝物。若是诸位出事,那么我大燮军则损失惨重,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句话诸位难道没听过吗?况且诸位在西北多年,对于漠北诸部而言,诸位的手上都是漠北诸部部众的血债。他们对陈元帅的未来计划并不在乎,若是能拿到诸位的性命,杀死我秦家五爷,放火烧了秦家的灵堂,对于漠北诸部来说,算不算是一次莫大的胜利?”
被傅明玉这么一说,大家这才恍然。
“况且又不是只有漠北人想烧掉我秦家的灵堂。”傅明玉冷哼了一声,“这军营之中怕是还有别人蠢蠢欲动。”
傅明玉说完就看向了吴允儿。
适才在从陈静天营帐回来的路上,傅明玉问过吴允儿有没有将秦家人并非战死的事情说给大家听。
吴允儿摇了摇头,兹事体大,若是没有和傅明玉商量过,吴允儿也不会乱说,她将诸多将领请到一起,让人上了茶点,只说傅明玉预测到今夜会不安稳,会出大事,所以众多将领便已经安排下去要加强各自的巡防。其余的时间,吴允儿都在和这些将领们东拉西扯的。好在不久就传出了走水的事情,要不然吴允儿觉得自己再憋时间长点就会找不到话题了!
所以傅明玉就与吴允儿说好了,一会这件事情由吴允儿酌情拖出,如今时机到了。所以她就给了吴允儿一个眼色。
吴允儿顿时明白傅明玉的意思,于是抬手说了句,“诸位,我有一事需要和诸位言明,兹事体大,还请诸位随我进营帐去,至于这些细作,还请各位的亲卫将他们分别关押片刻。”
钱义知道吴允儿今夜喊他们来,一定是有事情,只是之前吴允儿左右而言他,并没说道正题上,如今怕是要说出真相了,所以他赶紧按照吴允儿的吩咐,将这些细作分开关押并叫人继续审问。他则带着其他将领走进了营帐之中。
吴允儿见大家都落座了,这才将今夜为何将大家召集过来的原因娓娓道出。
当大家听到老国公和几位公子都是被人暗算中毒力竭所以才战死的时候,全体将领都哗的一下站了起来,瞬时这营帐就跟炸了锅了一样。大家都义愤填膺,但是对吴允儿的话又有点怀疑。
钱义见这营帐里面闹哄哄的,赶紧起身抬手按了按,“各位,不要吵了!”
他吼了这么一嗓子,大家这才安静了下来。
“敢问大少奶奶,三少奶奶,郡主殿下,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可有证据?”钱义抱拳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傅明玉对洪福玲招了招手,“这位是洪老太医的亲传,虽然年纪小,但是医术非凡。”
洪老太医的名声之盛,只要是大燮朝的老人都听说过,反而是那些年轻点的将领没听说过洪老太医,所以一脸的茫然。
钱义闻言,眼睛便是一亮,“敢问是退隐多年的那位洪老太医吗?”
“正是家祖。”洪福玲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
“那便是了。”钱义拱手道,“当年令祖父救过老朽一命。若不是老国公将我带回京城,还请了洪老太医出来,我怕是早就中毒死了。”随后他对傅明玉说道,“我信洪姑娘的水平,但是我信没有用,要陛下信才行。所以郡主和洪姑娘可有证据?”
“中黑兰花之毒的人会有一个特征。”洪福玲说道,“若是用银针分别打中天枢,檀中,跳环三个穴道,死者的手背上就会隐隐的出现一朵黑兰花的形状,不顾只能在中毒后的十天内验出,过了十天,黑兰花之毒自然消失,这种反应也就随着一起消失了。好在老国公和诸位公子中毒的时间还没超过十天。所以侥幸被我发现了。”
“还有这种事情!”不光是钱义惊诧,便是其他的将领都发出了唏嘘之声。
“诸位要看看吗?”傅明玉说道。“毕竟眼见为实。我们不会骗人,各位随我们去一次灵堂便明白了。”
大家顿时又交头接耳起来,虽有一起看向了钱义。
钱义马上拱手行礼,“不是不信郡主和洪姑娘,只是这件事情着实是太大了,我们也不怕惊扰了老元帅和各位公子的英灵。还是看看吧!”
傅明玉看向了吴允儿。
吴允儿点了点头。
她们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这件事情若是揭开,便要揭开个彻彻底底的。
众人簇拥着吴允儿,阿尔塔夏还有傅明玉一起出了营帐浩浩荡荡的去了灵堂。
程秀秀正守在灵堂中,之前她装睡觉抓到了几个细作都叫人送去了吴允儿那边,等人抓到了,她就索性拿出她的兵器,横竖来一个她捅一个,来一双她捅一双。
见来的人是家里人和一些将领,程秀秀顿时就将手里的兵器藏了起来。
“四嫂。不用藏了。我们都看到了。”傅明玉无奈的说道。
“我这不是拿个兵器好防身吗?”程秀秀摊手道,既然都看到了她的兵器了,她就索性大咧咧的将兵器朝边上一插。
傅明玉和程秀秀说明大家的来意,程秀秀点头退让到了一边。
“各位。毕竟是老国公以及各位兄长的灵位,若是前去的人太多,唯恐冲撞了父亲和各位兄长的在天之灵。不如各位选出三位各位觉得值得信赖的人,随我们去后堂。”傅明玉转身对众位将军说道。
大家纷纷称是,这么多人围拢过去的确是对人家尸体的不敬,所以大家很快就选出了三个人,原本该有秦兴的,但是此时秦兴不在,所以大家就推选了钱义以及另外两位德行俱佳的将领跟着吴允儿进入了后堂。
其余的人则留在灵堂前面屏息静气的等候着。
灵堂内外烛火明亮,那些悬挂着的白幡也在夜里被烛光映照的格外的雪白。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里面便响起了钱义等人的哭声。
在外等候的将领闻声,纷纷撩衣跪下,不多时钱义等三人从后堂鱼贯而出,每个人都是老泪纵横。
“各位!”钱义气的声音都在抖,“秦家是被人陷害的!秦家人是因为力竭而战死的!他们身中奇毒!众位,我们在边关出生入死,可偏偏有人为了这点点虚名这点点虚礼,要我们的命啊!”
大家一听,纷纷怒目而视。
“诸位,咱们在那些人眼里算什么?就连秦老国公和诸位公子这样的人物都要惨遭毒手。那我们呢!”钱义哭喊道。“我们要抓住凶手,严惩不贷,为老国公和诸位公子讨回公道!也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对!”众多将领纷纷紧握双拳高声应喝。
不过钱老将军的确是老将军,经验丰富,他知道自己再这么煽动下去,怕是立即兵谏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他当即抬手在空中按了按,“各位,我们需要一个说法,但是陛下就在风下关,咱们不能冲撞了圣驾,这样,咱们拥护秦家的各位遗孀去面见陛下,咱们也一并求见陛下,还请陛下将这个公道还给秦家,还给我们大家!”
“是!”
“是!”
“是!”
不得不说,秦家治军严明,三声“是”以后大家就纷纷抱拳看向了秦家的遗孀们,“如今五爷还在昏迷之中,需要咱们怎么做全凭各位少奶奶吩咐!”钱义领头说道。“咱们这些人跟着老国公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便是要以死相谏,但凡我们中有人敢皱半下眉头,我们都不是人!”
吴允儿,阿尔塔夏,程秀秀以及傅明玉相互对看了一眼,彼此的眼底都泛着泪花、这便是秦家军,这便是一直跟随她们公公的将领!赤诚,忠胆,无惧生死!
“多谢各位。”吴允儿带着其他几个人给大家回了礼,随后她看向了傅明玉。“郡主,你来决定吧!”
傅明玉是大家的主心骨,今夜安排到现在全是出自傅明玉之手,而吴允儿到现在也明白,成功的让秦家军原本的将领都成为他们秦家剩下来这些寡妇的后盾,这便是傅明玉的目的,不管老国公在或者不在,秦家军依然是秦家军,依然是定国公府秦家在漠北不可磨灭的依靠!
“诸位敢随我一起去敲登闻鼓吗?”傅明玉朗声问道。
钱义不由笑了,“别说是敲个登闻鼓了,便是尸山血海,只要郡主一声令下,我们勇往直前!”
“好!”傅明玉点了点头。
她要的便是这个目的,她要让陛下清楚的看到不是收回了秦家的兵权,就有人可以对西北诸军指手画脚。也不是弄死秦家人,秦家的精神便灭了,便不在了。
她已经无力去改变自己公公和各位兄长战死的厄运轨迹,但是她可以用这件事情为秦家挣得最大的利益,让那些在暗处觊觎他们的毒蛇不敢轻举妄动,也让那些参与谋害秦家的人得到该有的报应,秦家的人不能白白死掉!如前世一样,仅仅由秦瑞一人凄凉的扶灵回京。
她要让秦家的功勋天下皆知,她要让但凡是秦家人灵柩所过之地,全数要为秦家竖起白幡!
登闻鼓原本是竖在皇宫门口的,如今陛下御驾亲征,这陛下的寝帐门前也有一样的登闻鼓,原本就是陛下立出来给大家看的,若有冤情和上达天听。
陛下立这个登闻鼓就没有心理准备这个鼓会被敲响,所以当登闻鼓的鼓声在清晨的雾霭晨曦之中有力的响起的时候,整个中军大帐都乱了。
“报!不好了,元帅,秦家的那群寡妇带着原本西北驻军的将领身披白麻,头扎白布去了陛下的营帐前,郡主亲自敲响了登闻鼓了!”有传令官在鼓声响起的同时就和陈静天报告了这个消息。
“咱们的人呢!”陈静天一夜未眠,神情已经有点萎靡,“怎么没有拦住他们闯营?”
“元帅!拦不住啊!”传令官脸色也是苍白,他适才已经见识了秦家军的威名,他们派出去的人在人家手底下压根就走不到三个回合,而且人家都没带兵器,没骑马,更没带兵前来,若是强行人说人家兵谏,这帽子也够不上。
“那你怎么不让他们先到本帅的营帐啊!”陈静天搓手,昨天他的眼皮子就在跳,说好的细作会统统归西,可是他瞪着眼睛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那边传来伤亡的消息。灵堂的火没放起来,秦瑞要醒来,而且秦家似乎发现了秦家人死的真正原因,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压的他一个晚上都没透过气来。
“坏了坏了!”陈静天急的直转圈圈,“快!去将郑先锋请来!”
“是。”传令官马上跑了出去,就在陈静天急的快要将脚底下的靴子磨出火星子的时候,传令官一脸灰白的打转回来,“回元帅,郑先锋说他受伤未愈,不易前来!”传令官说的时候眼神有点躲闪,“他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陈静天心一沉,恨声问道。
“这个……”传令官一脸的犹豫。
“你跟随我多年,我的事情也不瞒你,你直接说便是了。”陈静天说道。
“元帅,这一关咱们怕是难过了。那个郑先锋就不是个东西!”传令官一脸的愤怒,忍不住骂道,“他说在京城,您的妻儿还在侯府做客。”
陈静天闻言一怔,随后颓然的朝椅子瘫坐了下去,“我就知道,人不能做错事!一旦做错一步,便是要用十步百步去弥补,越来越错!阿辉,你逃吧!你尚未娶亲,又孤身一人,郑文轩只要抓不住你,你便有一线生机。”
“元帅!属下跟随元帅多年,属下的身家性命都是元帅给的,属下在这种时候怎么能丢弃了元帅自己逃生。不如我们一起逃!”陈文辉哀声说道。
“郑文轩说了。我的妻儿在侯府做客,便是拿捏住了我的家人。如今若是我一个人认罪,便也只是与秦家的私仇,我只说那些细作是我找来的杀手便是了。没有通敌卖国的大罪,也不会连累妻儿。若是我供出了郑文轩,怕是连妻儿都保不住了。”陈静天一脸的死灰,他对传令官陈文辉说道。
“可是他们抓到了很多细作啊。到现在那些细作都还没死!就证明之前那些人跟您保证的并没作数。通敌卖国一罪已经是定数啊!”陈文辉急道。
“我知道,我知道……”陈静天连连摇头,“所以你更要逃,你要快马加鞭的赶去京城,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救出我的妻儿!我杀头是杀定了的,或许他们若是获罪流放,尚有一线生机。你务必将他们安顿好,郑文轩害我,咱们不能让郑文轩这个祸害留存在世间。他定然会派人去追杀你。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一定要逃!必须要逃!只有你逃了,还算是个能揭发郑文轩的人证,或许我还可以和他谈个条件,保我妻儿!”
陈文辉这才明白主子的意思,马上擦了擦眼泪,“放心,元帅,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这些拿去!”陈静天将身上所有的银票和碎银子都拿给了陈文辉,“将来不管如何,你都用的上。赶紧走!趁着现在郑文轩还没反应过来。”
“是。”陈文辉马上起身,从营帐快速离开。
等陈文辉走后,陈静天四肢展开,仰面朝天的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声,“一步错,步步错。”
片刻之后,他摊开纸笔,飞速的写下了一篇认罪书,随后吃下了藏在抽屉里面的鹤顶红,不过须臾,他便抽搐着吐了两口血,再没了气息。
傅明玉他们几乎是没敲几下就被皇帝身边的金吾卫给请了进去。
按照道理来说,敲了登闻鼓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但是陛下一看这下面跪着的都是一片的缟素,全是披麻戴孝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让大家平身。
“有什么冤情需要敲那面鼓?”陛下昨夜又有点头疼,吃了太医的药也不见得好,只是到了凌晨才昏昏沉沉的睡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这就被吵了起来,着实气色很差。
吴允儿举着一纸状子,“臣妇全家都有冤情!”
钱义也举着一张状子,“陛下,臣等有冤情要申诉!”
这都什么跟什么?皇帝一看跪着的一大片人,顿时就更加的头疼了。那该死的智雅,骗他去了斯王树林之后人就不见了,虽然智雅有欺君之罪,但是不得不说智雅在的时候,他的头疼病几乎没再犯过。
“呈上来吧!”皇帝按下了不适,对李长贵说道。
下面跪着的一边是他救命恩人的家属,一边是戍边多年的将领,如今这漠北联军还在外面虎视眈眈的,着实不能轻看了这些人。
李长贵将两张状纸都收了过来,一一呈递给了皇帝。
皇帝一看就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上面写的可是真的!”皇帝怕自己头疼到眼花,不得不再看了一遍,随后冷声问道。两张状纸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只是诉说的人不同罢了,秦家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丈夫还有叔伯找回公道,以及控诉有人将漠北细作放入军营之中制造混乱,而钱义的状纸则是以各位将领的联名名义写的,请求陛下彻查他们原本的主帅死因以及究竟是谁与漠北人勾结,将细作放出军营之中。
“陛下,臣等不敢欺君!”钱义等将领齐声说道。
皇帝勃然大怒,砰的一下就将两张状纸拍在了桌案之上。
若是两张状纸所说的事情属实,那么他的江山危矣!
不管是给秦家人下毒,还是放细作进军营,这两件事情随便哪一件都是能要了他的命!今天他们能给秦家人下毒,明日怕是就要给自己下毒了吧!
还有那些细作!这风下关号称固若金汤,秦家人在这里以漠北联军一半的兵力都守住了长达半年之久,也没有半个细作流入风下关,如今他都御驾亲征了,居然有细作混了进来,还意图杀人放火,他们能入了庚字营,怕是里这甲字营也不远了!
“查!给朕彻查!”陛下气的浑身都在抖,只是他努力的在克制着,脑子里面忽然闪过了点什么,他在吼完之后就坐在了椅子上发起了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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