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绵:“还在抢救。”
“不过医生说了, 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让我不要太担心。”
姜意绵转述着医生的话,又像是在给自己希望, 她朝沈淮叙弯了弯唇角,明明想笑, 却挤不出一点笑意。
“医生都这么说了, 肯定没问题。”
沈淮叙脱掉潮湿的西服外套, 好在里面的白衬衫没被打湿,他坐在她身边,此时来往的人少了些,手术室外的走廊静悄悄的,两人肩并肩坐着,一起望向窗外雨雾蒙蒙的天。
萦绕在姜意绵鼻尖的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一丝温沉好闻的檀木香,姜意绵对这个味道很熟悉,正是她先前为表达感谢, 送给沈淮叙的那款安神养息的香薰所散发出的味道。
他应该一直在用的吧。
姜意绵神情静默,一个人呆呆地出神, 沈淮叙陪着她, 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 便什么都没问, 期间,手机屏幕不断亮起, 大都与工作相关。
沈淮叙今晚受邀出席了一场慈善晚宴,晚宴开始后也只是走了个过场,得知姜意绵现在在医院,沈淮叙放心不下,还是决定来一趟。
姜意绵垂眸看了眼时间,又看看沈淮叙还有些潮的头发,黛眉轻轻蹙着,心底划过抹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她轻声说:“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沈淮叙不知道她要去哪,却还是点头,乖乖在原地坐着。
姜意绵记得人民医院门诊一楼的偏厅有个挺大的便利店,专门为来医院的人提供各种生活所需,她一边担心着外婆的手术随时有可能结束,一边加快脚步朝便利店走。
医院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雨滴溅落的瞬间像是烟花绽放,却没有停的迹象。
这应该是青石镇这个夏天最大的一场雨了吧。
姜意绵心不在焉的想着,在便利店挑选好自己需要的东西,她又转身回到三楼的手术室外。
沈淮叙正在角落接听电话,听助理汇报完晚宴后的情况,他淡声应下,挂断电话后,他看见女孩拎着一袋东西出现。
姜意绵从手提袋中拿出一块全新干净的毛巾,摘掉上面的吊牌后递给他:“你头发都是湿的,擦擦吧。”
沈淮叙唇角微敛,接过毛巾说了声谢谢。
姜意绵看他一眼,粉唇张了张,欲言又止,又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在他身侧。
沈淮叙心领神会,拿起矿泉水拧开瓶盖重新递给她。
姜意绵诧异,将水推给他,小声嘟囔:“这瓶水是给你喝的。”
沈淮叙:“我知道。”
说完,他又拿了瓶新的,放在身侧。
姜意绵抿唇,不知怎的,忽然有点泄气,没再跟沈淮叙说话。
晚上十点,外婆的手术终于结束,从抢救室推到了重症监护室。
由于外婆年龄大了,手术后各项生命体征还不够稳定,只能在ICU继续观察,等完全脱离危险才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
姜意绵立刻起身跑过去,看着躺在床上面庞虚弱的外婆,她的眼眶倏地一热,强忍住眼泪,轻轻握住老人瘦骨嶙峋的手。
“外婆。”她哽咽着,低低喊了一声。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还戴着氧气面罩,像是听见了孙女的声音,她双眼紧闭,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似乎想要回应什么。
姜意绵鼻子一酸,轻轻握了握外婆的手:“外婆不怕,我一直都在。”
医生简单地汇报了一下病人的情况,随即推着病床进了ICU,姜意绵再次被留在外面。
姜意绵失魂落魄地站在ICU外,这个夜晚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高处低谷通通走了一遭。
送外婆来医院的路上,姜意绵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对外婆的许诺,一直都没有做到。
她说,等她足够强大,经济独立,她要带外婆环游世界,去每一个国家,了解其他国家的制香文化,认识各种各样的香料,她以为时间和机会还有很多,却从未意识到,外婆已经老了。
她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却唯独忽略了外婆,才让她的病情拖到像现在这么严重。
姜意绵牙齿咬着下嘴唇,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难过的情绪不能自抑,充斥着懊恼自责。
沈淮叙眼底划过抹心疼,他也曾经历过亲人的离世,所以理解姜意绵此时的心情。
沈淮叙安抚似的轻拍了拍女孩单薄纤瘦的背,喉间溢出的声线轻似低喃:“如果难过,那就哭吧。”
“不过,明天等你外婆醒来,可不能在她面前哭。”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老太太肯定会度过危险期。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姜意绵吸了吸鼻子,这样的时刻,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却足够让姜意绵的情绪慢慢恢复平静。
由于外婆还在重症监护室,姜意绵不敢回家,怕回家后医院这边会出什么状况,她决定在医院待一宿,但沈淮叙还在,她不好意思让对方一直陪着她,在这熬个通宵。
姜意绵正在心里悄悄组织语言,斟酌该如何跟沈淮叙开口,却听到耳畔传来男人低沉温和的声音:“我还没吃晚饭。”
姜意绵抬眸,沈淮叙继续说:“要不陪我去吃顿晚饭?”
想到沈淮叙冒着大雨,开着车从A市到青石镇,就是为了赶来医院陪她,姜意绵不假思索的点头:“好。”
正好她也没来得及吃晚饭,于是两人一块去了门诊部一楼附近的那个便利店。
便利店什么都有,姜意绵拿了两盒盒饭,又担心对沈淮叙来说分量不太够,便又拿了些面包和两盒牛奶。
此时已经是深夜,医院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姜意绵和沈淮叙一起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店员刚刚加热过的盒饭,掀开盖子,里面还在冒热气。
姜意绵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和沈淮叙一起在便利店吃盒饭,她总觉得,沈淮叙应该很少吃这些。
两人沉默无言的吃完饭,姜意绵将手边那杯热牛奶放在沈淮叙面前,提醒道:“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
她说:“我一个人可以的。”
听女孩下了逐客令,沈淮叙没有再遮掩自己的心意,认真说:“让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
姜意绵望向他,对上男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她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为什么?”
姜意绵握紧手中的那杯牛奶,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
“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原因。”沈淮叙的语气平静而温和。
他微微笑了下,说:“看来是我做的还不够明显。”
“......”
姜意绵呼吸微窒,心脏砰砰砰的跳,一时间愣在原地。
怎么会不明显?
两人之间隔着那层薄薄的,不堪一击的窗户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突然被人捅破了。
沈淮叙的坦白,让姜意绵没有半点准备,她甚至连应对的措辞都没提前想好。
气氛静默片刻,沈淮叙漆黑笔直的眼睫低敛,耐心地等她回应,姜意绵抿唇,让自己的表情努力维持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她认真道:“你应该知道,我跟谭明睿分手,并没有多长时间。”
姜意绵甚至还没有想清楚,沈淮叙是什么时候对她心动的,对她来说,之前一点信号都没有。
姜意绵:“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外婆身体还健康的时候,姜意绵一度觉得所有男人都一样,与其遇到下一个谭明睿,不如一直单身一直快乐,可外婆一住院,姜意绵的念头开始动摇,她或许会听外婆的话,放下芥蒂和阴影,敞开心扉接纳一段新的感情,但不是现在。
沈淮叙对她的话并不意外,只是耐心问:“那以后呢?”
两人目光相撞,姜意绵眼睫轻颤,清丽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慌乱,她故作镇定地偏过脑袋,尽量避开跟沈淮叙对视,目光移向窗外,才发现外面的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这个可以不说吗?
姜意绵本想搪塞过去,却听沈淮叙再次开口:“我想听到你的回答。”
姜意绵眸光微顿,静了半晌,她才缓声说:“......或许会有吧。”
话音一落,沈淮叙紧握牛奶的手微微一松,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对视,认真且专注,窗外清冷如水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他深邃的眼底,光芒温柔而耀眼。
“那我能不能先排个队?”
姜意绵听见这句话,干净清澈的眼睁大:“什么?”
接着,她的心脏咚咚狂跳,一声比一声重,甚至盖过她紧张的呼吸声。
沈淮叙轻声开口:“等你什么时候想恋爱了,能不能优先考虑我?”
沈淮叙在医生那确认过老人的健康状况后, 在凌晨离开,姜意绵则在医院守了一整夜。
第二天上午,姜意绵终于得到半小时的时间进入ICU看望外婆, 老人苍白的脸色比昨晚送入手术室时好转了许多。
“外婆, 昨晚的手术很成功。”姜意绵微微俯下身, 帮老人将脸颊上银白的碎发轻轻别在耳后,在她耳畔低声说道:“等您身体恢复了, 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老太太的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 听到孙女的声音, 她略显吃力的点了下头, 意识渐渐清明,此时手术时的麻药药效已经散去,胸前缝合刀口的位置隐隐传来刺痛。
看着孙女泛红潮湿的眼眶,还有眼底淡淡的黑眼圈,估计一整晚都没休息好,老太太心疼又自责,想伸手摸摸孙女的脸,却被手指上的血氧仪束缚,一点力气都没有, 虚弱的身体让她不能做幅度太大的动作,但老太太心里却清楚, 孙女昨晚肯定吓坏了。
“外婆, 您安心养病, 其他事交给我, 我可以的。”姜意绵的语气温柔的像在哄小孩。
在ICU探望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安抚好外婆, 姜意绵才从ICU出来。
她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想到昨晚沈淮叙离开时的叮嘱,姜意绵心念一动,于是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外婆醒了,医生说中午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过了会,对话框里弹出沈淮叙的回复:“那就好,吃早饭了吗?”
彼时的沈淮叙刚进入会议室,室内坐满了沈氏的高层。
姜意绵一心想着外婆的情况,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她回复道:“还没。”
沈淮叙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于是叮嘱:“先去吃早饭,别饿坏肚子。”
姜意绵:“好。”
姜意绵下意识补了一句“你也是”,又似乎意识到什么,她指尖轻点几下屏幕,还是删掉了这三个字。
给沈淮叙说明了外婆的情况,姜意绵收起手机去医院的食堂吃早饭,此时走廊外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停了,明媚耀眼的阳光透过薄雾般的云层,照射在繁茂的枝叶上,落下一地斑驳的影子。
昨晚和沈淮叙道别的一幕重新浮现在脑海,他问她以后能不能优先考虑他的时候,眼里仿佛盛满了光,姜意绵却回答不了他。
如果她说能,那就意味着,她已经对他动了心,如果说不能,她私心的不愿意看到沈淮叙脸上的落寞和失望。
所以姜意绵没有回答,这样的回应也不知是好是坏。
中午,外婆终于从ICU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姜意绵特意回家一趟,带来了外婆的生活用品,午饭后用热毛巾给老太太擦了脸和手。
外婆住院的几天,姜意绵一直在她身边尽心照顾,老太太的气色也愈发红润,第三天便能在姜意绵的搀扶下下床走动,看着老人家的身体一点点好起来,压在姜意绵心口的那块石头,终于被移开。
与此同时,星华杯的赛事流程也慢慢接近尾声。
姜意绵的作品《夏日终曲》以最高分的成绩在A市国际会展中心进行展出,展出时间长达一周,吸引了各界人士的参观。
因为一些商业合作,谭明睿被合作方邀请前来参观这次香水展览,当展会工作人员向大家介绍本次星华杯排名前五的高分作品时,谭明睿竟在其中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参赛者:A大大三学生姜意绵 作品名:《夏日终曲》
《夏日终曲》的瓶身是一个设计精美,渐变蓝弧形的玻璃容器,半透明的色泽中融合了淡而闪耀的细碎流金,像极了仲夏夜的浪漫星空,于众多风格各异的香水中格外显眼。
谭明睿目光微顿,脚步情不自禁停在姜意绵的作品前许久,通过试香纸闻到这瓶香水独特清幽的香味,檀香中夹杂着清澈的茉莉。
谭明睿对制香并不感兴趣,但却知道姜意绵很热爱调香,曾经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姜意绵总会在各种节日送给他自己亲手制作的香薰或香水。
收到礼物后,谭明睿总是随手放在办公室,或是放在车里,时间久了还会以为是垃圾清理掉,他并未仔细的闻过,姜意绵每次送给他的香有什么不同,如今再回去找,他或许一个都找不到了。
此时在会展中心看到姜意绵的作品,谭明睿的心脏仿佛受到撞击,才知道她参加了星华杯,展露出的才华让所有人惊艳,而他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姜意绵。
曾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会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大放异彩。
谭明睿的目光定格许久,直到身旁的助理低声提醒他,该前往下一展厅,谭明睿才回过神,神情不悦地看向他:“你怎么没告诉我,她参加了星华杯?”
助理一愣,连忙低了低头,小心翼翼道:“谭总,您之前跟我说,以后关于姜小姐的事情不必再跟您汇报.....”
结合老板强硬的态度,所以他才没有透露。
谭明睿脸色一沉,冷着脸没再说话。
见谭总一直盯着展示台上的那瓶香水看,会展中心的工作人员积极的为其介绍作品的相关信息,还贴心提醒道:“谭总,您要是喜欢这款香水,可以向主办方购买,就能带走这瓶香水。”
会展中心所有的参赛作品在获得参赛者允许的情况下均可以出售一份小样,且获得的收益归参赛者所有。
闻言,谭明睿开口道:“好,我要这瓶。”他指了指眼前的夏日终曲,无论出多少钱都愿意。
工作人员:“好的,我这就去为您联系相关人员。”
谭明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知道他跟姜意绵之间再无可能,可他却鬼使神差的,想要留下一些关于她的东西在身边。
或许人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拥有的时候有恃无恐,失去了才后悔。
不多时,工作人员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谭总,实在是抱歉,这瓶《夏日终曲》是本次星华杯的非卖品。”
谭明睿拧眉:“不是说这里的展品都可以出售?难道就这瓶不行?”
不远处的经理快步走过来,低头赔着笑:“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的失误,我们这位同事刚才没搞清楚状况,展厅内其他香水的确可以出售,唯独这件《夏日终曲》不行。”
“……”
见谭明睿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经理紧张道:“您要是喜欢本次比赛的作品,要不您看看其他的?”
谭明睿已经开始不耐烦:“你听不懂吗?我就要这瓶《夏日终曲》”
经理下意识抬手擦汗:“可是——”
谭明睿的语气不容任何人再商量:“无论出多少钱都可以。”
可是这压根不是多少钱的问题啊。
经理尝试着劝说,但谭明睿的态度格外坚定,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经理没辙,只好后撤一步,建议道:“谭总,您说的这事,我实在做不了主。”
经理:“要不这样,您跟主办方负责人沟通?”
“您亲自出面,负责人那边说不定就同意了。”
谭明睿挑眉,欣然答应。
星华杯的主要负责人此时就在会展中心,经理随即引领谭明睿去了三楼的会客厅。
赛事负责人正是某奢侈品牌中国区的代理人,谭明睿觉得对方很眼熟,慢慢回想起来,曾经在一次商会晚宴上和这位张总有过一些交集,就算交集不深,也多半会卖他个面子,谭明睿对这瓶香水势在必得。
两人客套寒暄的握了一下手,谭明睿还未开口,一旁的展厅经理忙将他的诉求转达给了张总。
得知谭明睿要购买那瓶《夏日终曲》,张总明显有些惊讶,接着面露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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