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两人在影视城附近偶遇,姜意绵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谢谢,礼貌又疏离。
沈淮叙薄唇微抿,黝黑的眼底划过抹无奈的笑意,他自然而然接住女孩那把变形的雨伞,帮她将翻起的伞架恢复原位后才上车。
静谧的车厢内,空气里缓缓流动着丝丝缕缕的清幽淡香,前调干净清冽,仿若雪后初霁的松柏,尾调则和沈淮叙身上的味道一样,清澈温和,格外好闻。
姜意绵的嗅觉十分敏锐,从高一那年开始偏爱这种水生调的淡香,而沈淮叙身上的味道,恰好是她最喜欢的一种,和外婆的那间香坊制出的香韵很相似。
显然,身旁的男人应该对调香有些许研究。
若是沈淮叙不嫌弃,她到时候或许可以调这款香薰出来,送给沈淮叙表达感谢。
姜意绵兀自出神,手里环抱着书包,微微耷拉下脑袋,面上虽平静,可心底却思绪万千,回想起刚才冲动之下甩给谭明睿的那一巴掌,姜意绵总觉得像在做梦。
黑色宾利缓缓驶出别墅区,朝A大的方向开去。
车内静谧安宁,只能听到轻微的雨滴落在车窗上的声音。
沈淮叙神情静默,墨染般的黑眸望向窗外,冷白俊逸的面庞仿若精雕细琢过,五官立体深邃。
窗外细雨连绵,霓虹斑斓,并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可沈淮叙的目光却挪不开。
后排的两人分别坐在座椅的两端,隔着一小段客气又生分的距离,车窗玻璃的倒影中,女孩环抱书包端坐着,像极了老实安分的小学生。
沈淮叙掀起漆黑笔直的眼睫,凝视着玻璃窗倒影中的女孩,眼底不经意间划过抹温柔,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唇角微扬的弧度早早出卖了他的心思。
车里的两人心思各异,直到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车内的寂静。
姜意绵拿起手机正要接,当看到屏幕上那串陌生号码,她下意识蹙紧了眉心,直觉告诉她,这应该是谭明睿打来的电话。
姜意绵没有接,葱白指尖按了下屏幕,直接挂断,然而打电话的人却不肯死心,铃声再次回荡在车厢内,似乎她不接就不罢休。
姜意绵深吸一口气,动作熟练地将手机号码拖进黑名单,又怕对方换个号码继续来骚扰,她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一旁的沈淮叙侧目,看着女孩将手机塞回书包,低垂的眉眼间似乎笼罩了层淡淡的阴霾。
沈淮叙神色平静,听着窗外滴答的雨声,片刻后,他薄唇轻启,像是不经意间问起:“你跟谭明睿,还好吗。”
沈淮叙清楚地记得,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面前的女孩失魂落魄的行走在碎石间,一边流泪一边焦急的寻找谭明睿的身影。
她似乎还和从前一样,满心满眼装的都是谭明睿。
这句话问得有些不合时宜,可这个答案对沈淮叙来说却极为重要。
最近这些天,关于谭明睿恋情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沈淮叙平日里极少关注社交软件,但因为这事关系到姜意绵,沈淮叙无法坐视不理。
姜意绵没料到沈淮叙会问这个问题,她抿了抿唇瓣,释然的笑笑:“我们已经分手了。”
沈淮叙神情微怔,黑漆漆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姜意绵,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内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
他顿了顿,瘦削的下颚微敛,淡声说:“挺好。”
姜意绵没再说话,这一路上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从今晚的小插曲中平复下来,毕竟分手不是什么大事,结束一段糟糕的感情,应该值得庆祝才对。
唯一尴尬的,大概是接二连三被沈淮叙撞见自己最狼狈的样子。
半小时后,黑色宾利终于缓缓停在A大校门口。
此时雨过风止,街边的路灯昏黄斑驳,照亮潮湿的路面,浅浅的水洼蓄了雨水折射出温暖耀眼的一团光影,像是盛了月亮。
沈淮叙率先下车,礼貌绅士的替姜意绵拉开另一侧的车门,姜意绵背着书包下车,再次同面前的男人道谢。
沈淮叙伫立在原地,清隽如玉的面庞冷峻而克制,他沉默地目视女孩纤细的身影慢慢朝校门口走去,街边的路灯自斜上方投射而下,将姜意绵的影子越拉越长,也离他越来越远。
这一程,似乎真的就到这里结束。
沈淮叙眸色深敛,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直到一旁的司机为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就在他准备上车时,那股压抑许久的冲动终究战胜了理智:
“姜意绵。”
“沈淮叙!”
隔着一段距离的两人几乎同时回头,异口同声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姜意绵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沈淮叙那件被她送去干洗店的定制西服,她还没有还给他,仅仅只有口头的感谢,未免太敷衍。
沈淮叙话音落地,只见不远处的女孩忽然原路折返,朝他小跑过来,乌黑柔软的长发随风扬起,那张莹白清丽的面庞迎着光,明媚生动。
女孩离他越来越近,沈淮叙停在原地,沉寂了很多年的心脏似乎都猛跳了一下,从她转身朝他奔来的那一刻,周围蔓延开来的一切都仿佛变得鲜活起来。
姜意绵跑得有些急,额前的刘海都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她微仰着脑袋,干净澄澈的眼眸亮晶晶的,闪着细碎的光芒:“沈淮叙,可以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等那件西服洗好了,她也方便还给他。
沈淮叙的视线不露痕迹地扫过女孩微微泛红的脸颊,长睫敛着漆黑剔透的瞳仁,朝她伸手:“手机。”
姜意绵眨巴眼,忙将手机递给他,让他输入自己的手机号。
沈淮叙在屏幕上输入数字,姜意绵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瞧。
男人的手指修长好看,皮肤是带着冷感的白皙,掌骨微微突起,血管淡清。
像是想到什么,姜意绵的目光慢慢从沈淮叙的手挪开,问得认真:“对了,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说?”
沈淮叙低垂着眼看着她,眉眼温柔,棱瘠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我想说——”
他唇角微勾,温润悦耳的嗓音仿若山涧清澈的溪流:
“分手快乐。”
安静的车厢内传来男人磁沉低缓的声音,司机这才踩下油门,开车缓缓驶离。
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 沈淮叙眼睫低垂, 定定地注视着屏幕上那行数字出神, 瘦削的薄唇噙着抹极淡的笑痕。
没有人知道,这串数字他早已倒背如流, 可惜却从未写上备注。
沈淮叙长指点击屏幕,输入“姜意绵”三个字, 明明分开没多久, 他已经开始期待对方的短信。
很快, 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来电提示,看清备注,沈淮叙漆黑的长眉微挑,收敛起眼底的情绪,按下接听键。
“哥,你到家了吗?”唐宥行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周围极有节奏感的音响声。
沈淮叙:“还在路上。”
唐宥行“哦”了声,随即拿着手机,起身找了个安静的地儿:“哥, 你听说了吗?最近圈里发生了一件事。”
沈淮叙侧目望向窗外匆匆掠过的繁华街景,眉眼清隽深邃:“什么事。”
唐宥行嘿嘿一笑, 语气神秘兮兮的, 故意卖起了关子:“这事儿吧, 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
“不过,你肯定感兴趣。”
沈淮叙缓缓勾唇, 清眉黑目间情绪极淡:“姜意绵分手了。”
一听这话,唐宥行明显愣住:“卧槽?你怎么知道的?!”
他要说的就是这件事!而且是刚刚和那帮人喝酒时获得的最新消息,然后第一时间打了这通电话。
谭明睿和庄浅茉的恋情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以为两人是一对,只有知情人清楚,谭明睿的正牌女友是姜意绵。
沈淮叙懒懒倚着椅背,抬手揉了揉高挺的鼻骨,棱角分明的侧脸隐匿在后座沉寂昏暗的光影中。
“我感兴趣的事情很少。”男人的语气低缓坦然,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大多于与她有关。”
这个“她”不用猜都知道指的是谁。
电话那头的唐宥行感慨万千的轻啧了声,谁能想到,沈家这位含着金汤勺出生,养尊处优养出来的沈少爷会是个痴情种呢?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装着一个女孩,七年过去,心意从未变过。
唐宥行当初还以为姜意绵成了别人的女朋友,沈淮叙也会就此死心,没想到兜兜转转,沈淮叙竟然等到两人分手。
唐宥行想到刚才跟朋友的聊天,觉得还是有必要在沈淮叙面前提一嘴。
“我听人说,谭明睿在国外这两年,跟庄浅茉一直有联系。”说白了就是脚踏两条船,一边放不下白月光,一边还吊着现女友。
闻言,沈淮叙握着手机,望向窗外光影斑驳的夜景,漆黑如墨的瞳仁晦暗不明。
说起谭明睿这个人,唐宥行一脸嫌弃,语气中也多了几分鄙夷:“就连当初他向姜学妹告白,都是跟人打赌赌输了才去的。”
唐宥行说完,耳畔一片寂静,他疑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明明显示还在通话中,却没有任何回应。
唐宥行怀疑是自己这信号不太行,正要开腔,突然被电话那头男人冷沉骤降的声线打断:
“你再说一遍。”
沈淮叙的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每一个字都仿佛镀了层冰霜,即便隔着手机,唐宥行依然觉得背脊一凉。
他咽了咽嗓子,老实巴交地将后面那句重复了一遍。
也难怪沈淮叙会生气,这事换作任何一个人听了,都觉得谭明睿不干人事儿,要是被姜学妹知道了,那不得伤心死?
沈淮叙眉眼沉沉,薄唇紧抿成僵直的线,长睫笼着一道淡淡的阴翳。
静默半晌,他才开口:“谭明睿现在在哪?”
这个唐宥行倒是没问,谭家那个败家玩意大多数时间都流连于酒吧夜店这种娱乐场所。
“听说这货最近老往V1NT跑,每天跟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歌舞喧天。”
“听说是为情所伤,借酒消愁呢。”
沈淮叙垂眸,冷白如玉的长指一搭一搭的轻敲在车窗按钮上,清隽俊美的五官轮廓被车外昏黄清冷的街灯分割得棱角分明。
“嗯,知道了。”
唐宥行想了想,出谋划策道:“哥,你既然这么喜欢姜学妹,干脆直接跟她告白得了。”
反正姜学妹已经恢复单身,恋爱自由,他哥也能得偿所愿。
沈淮叙神色疏淡,眼底似有考量,但理智很快占据上风,压制住了他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
“我心里有数。”
七年都等了,现在他依然等得起。
......
接下来的几天,姜意绵照例每天往返于实验室,同时开始着手准备星华杯的赛事。
值得高兴的是,谭明睿自那晚的纠缠之后,终于消停了些,没再打来骚扰电话,姜意绵顿时觉得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周末,姜意绵回了趟青石镇看望外婆。
老太太看起来精神不错,得知孙女要回来,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市场买菜,在厨房忙碌了一上午,做了一桌子姜意绵爱吃的菜。
姜意绵本来还想着跟老人家解释一下她和谭明睿分手的事,没想到老太太摆摆手,让她不用解释,分手是应该的,谭明睿并不是个值得自家孙女托付终身的人。
“既然那臭小子心里有别人,那就让他走。”
老太太想想都觉得生气,要是谭明睿敢来她这,她铁定将人扫地出门。
姜意绵这才知道,外婆已经了解到事情经过,老太太平日里喜欢看新闻,尤其换了智能手机以后,她便时常戴着老花镜看微博,自然刷到了关于谭明睿的那些花边新闻。
老太太跟潭老爷子交好,当初姜意绵和谭明睿恋爱时,双方长辈都十分满意,潭老爷子甚至想等姜意绵毕业之后就安排两人订婚,没想到谭明睿心里一直有个忘不掉的初恋。
“我家囡囡这么优秀,有的是男孩子喜欢。”说着,老太太看向正低头扒拉米饭的姜意绵,正色道:“对了,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我的这个朋友,她儿子可是一表人才,长得瘦瘦高高,白白净净,可俊俏了。”
姜意绵抬眸,有些疑惑外婆怎么提起了这茬。
老太太笑呵呵,嘴上念念有词:“关键是这小伙子单身,而且脾气好,比姓谭的臭小子好一千倍,一万倍。”
姜意绵没吱声,见外婆越说越激动,她隐隐感觉到什么,果然,老人家说道:“到时候外婆把这个俊俏小伙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
老太太这么快就要给她物色下一任了,姜意绵无奈又觉得好笑,温声道:“婆婆,我目前不打算谈恋爱。”
老太太眨巴眼,担心地看着自家孙女,以为她这是被情所伤,走不出低谷了。
“年轻人,就该谈恋爱呀。”
姜意绵轻抿了抿唇瓣,清丽的眉眼平静温和:“我最近要准备调香比赛的事,不想被感情干扰。”
老太太犹豫地盯着面前的小姑娘看,反复确认孙女的精神状态良好,她才稍稍放心。
“还是学业比较重要,感情的事以后再说吧。”
见外婆终于打消给她介绍男朋友的念头,姜意绵微微翘了翘唇角,忍住偷笑松了口气。
入夜,寂静的小镇被浓稠的夜幕笼罩,晚风不骄不躁,轻轻摇曳着树枝花叶,庭院内高悬在屋檐下的灯火影影绰绰,闪烁着迷蒙昏黄的光芒。
姜意绵扶着外婆睡下,又独自一个人拿了把小圆扇坐在院里的摇椅上乘凉,耳畔是吱吱呀呀高低起伏的蝉鸣,虽然有些吵闹,但仍有几分催眠的意思。
姜意绵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地躺在竹椅上纳凉,儿时她也总坐不住,听见蝉鸣便忍不住去捉,外婆总笑呵呵地跟在她身旁,拿着小扇给她吹凉。
姜意绵闭眼小憩了一会儿,待睁开眼后她拿出手机,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找到近期新添加的联系人。
这个时间点,沈淮叙应该已经下班了吧?
姜意绵贝齿轻咬着下嘴唇,思索片刻后还是觉得有必要找个时间,将沈淮叙的衣服还给他,再当面道谢。
斟酌片刻,姜意绵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打字,等编辑好文字她又仔细读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按下发送。
彼时,V1NT会所某VIP包厢内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台球桌旁,冷白如玉的手不急不缓地擦拭着球杆,头顶上方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明亮璀璨的光影,映得男人静默的面容轮廓愈发深邃立体,一双黑眸晦暗不清。
沈淮叙极少来这种娱乐场所,跟唐宥行玩了两把台球,他虽然有天赋,但显然兴致缺缺,浓眉压着狭长的眼尾,隐隐有丝不耐。
唐宥行懒懒勾着唇笑,大概也猜到哥们心里在想什么,好在他一个人也挺会自娱自乐。
不多时,搁置在台球桌上的手机响起,发出低沉的震动声。
唐宥行挑眉,立刻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两秒后他神色满意的“嗯” 了声,随即朝不远处的沈淮叙歪了歪脑袋。
谭明睿这会儿就在隔壁。
沈淮叙长睫微敛,不急不缓地放下手中的球杆,径直朝包厢外走去。
身后的唐宥行连忙跟上,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哥,待会见了谭明睿你可别冲动。”
“咱们有话好好说。”
毕竟这里是谭明睿的地盘,要是把事儿闹大了,长辈那边也不好交代。
沈淮叙知道唐宥行的顾虑,他神色极淡,瘦削的薄唇轻掀:“嗯,我心里有数。”
和姜意绵分手后,谭明睿颓废了很长时间,连公司都不去了,这些天夜夜在会所买醉。
庄浅茉来时,谭明睿再次醉得不省人事,而他身边那些狐朋狗友陆陆续续离开,只有孙启言在一旁拿着手机打游戏,包厢内浑浊的酒精夹杂着干裂刺鼻的烟草味,到处乌烟瘴气。
庄浅茉紧皱眉头,有些厌恶的用手捂住鼻子,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径直朝瘫在沙发上的男人走去。
看到庄浅茉,孙启言连忙推了推身旁昏昏沉沉的谭明睿,压低了嗓子提醒:“睿哥,庄浅茉来了。”
自谭明睿和姜意绵分手后,庄浅茉便时常出没在V1TN,以谭明睿现女友身份自居,她要来,会所的工作人员谁也不敢拦着。
谭明睿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抬眸撞上庄浅茉居高临下,微带讽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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