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她只想当咸鱼(长舟渡月)

宗玺笑了笑，“这事儿，慢慢看热闹吧。”
司焱不解，“可九冥那边……”
“我总觉得，颜华和九冥无缘，且等着吧，你我成婚，我定当邀请颜华参礼。”
司焱见她已经有主张，便不再多问，他现在全部思绪都在宗刚才说的成婚二字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紧张啊。
“我们……”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宗玺打断，“我已经做好喜帖，由你发出去。”
“发给谁？”
“都发，六界和我同等品阶的，都发一份。”
司焱脸有些红，“要大办吗？”
“不然？”
宗玺自认为比较低调，可她成婚就这么一次，难道还要藏着掖着？
“你到底在害羞什么？嗯？”
司焱也不知道，作为妖王，他的脸皮应该很厚才对，可他一想到要和宗玺成婚，就莫名觉得害羞。
“孩子都生了。”
宗玺幽幽说道。
司焱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耳朵冒出，他整个人都热得发烫。
“我开心，不是害羞，我怎么可能害羞了。”
他急忙给自己辩解，好在，宗玺没有继续拿这个打趣他。
“既然如此，你可以回妖界了。”
司焱心里一个咯噔，上次她说这句话，就把他给抛弃了，再次听到这句话，他手心都冒冷汗了。
“回妖界？为什么？”
“自然是待嫁，还能为什么？在此之前，咱们都不能见面，这是神界的规矩。”
司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被宗玺一眼看穿在想什么，太丢脸了。
“太久了吧。”
“你安心回去，过两天我就去看你。”

司焱回了妖界，宗玺独自去了冥界。
再次见到九冥，宗玺心情有些复杂，在人间时，为了潭水村的事情把九冥召唤出来，关于珠子和颜华的事情，至始至终，九冥都骗过了所有人。
九冥看上去并不意外宗玺会来，他还提前准备了酒水，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神君，好久不见了九。”
宗玺承了他的礼，率先坐下。
“我为何而来，你应该了解。”
“当然，不过我认为，神君可以先尝一尝我冥界的烈酒。”
“我不胜酒力，你不会不知道，怎么，想把我灌醉，然后威胁司焱做什么？”
九冥哈哈大笑起来。
“神君想象力真丰富，我没有这么卑鄙。”
“为达目的使用一些手段很正常，就算是我，也不会免俗，我并不会因为那颗珠子，而对你出手，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个行为不妥，若那颗珠子只是一颗普通珠子，那也就罢了。”
九冥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神君莫要忘了，这颗珠子，是你给司焱的，可你却不告诉他，这颗珠子代表什么，他那时为了追寻你下界，别说这颗珠子，恐怕用整个妖界，他都在所不辞。”
九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一开始，我要的是你儿子，因为我觉得，孩子比一颗珠子，更有价值，只可惜，司焱不愿意，他还反过来威胁我，说你会弄死我，瞧瞧，尽管有求于我，他还是那么威风。”
“九冥，你真是双面人格。”
九冥点点头，“或许吧，我就觉得颜华很不错，挺适合我的，除此之外，我可没有做什么坏事，神君想拿回珠子，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去龙族帮我带你一句话给颜华，我就把珠子还给你。”
“我要拿回珠子，我可以使用武力，不需要大费周章，九九冥，你想被打吗？”
九冥服了。
他沉默了许久，从怀里掏出一颗粉色的夜明珠，递给宗玺。
“你这样很不好。”
“效果好就行，等我成婚，我会邀请颜华，到时，你可以亲自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不过我觉得，你不用抱很大希望。”
“为何？”
“她应该喜欢好看的，你虽然不丑，可是和好看二字，不搭边。”
九冥气到吐血，珠子没了，还被羞辱一通。
宗玺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珠子，递给九冥。
“这也是上古神物，不比这颗龙族的差，给你了，非常适合你，你可以把这颗挂在脖子上或者腰间。”
九冥……
“对了，你妹妹呢？”
“嫁出去了，司焱看不上她，她可是难过了好多年。”
宗玺抿嘴一笑，“这样啊，祝她幸福。”
宗玺倒也没有撒谎，司焱刚回妖界两天，宗玺就跟着来了。
彼时，司焱刚让正曦把喜帖发到六界。
“下月初一，会不会太快？”
正曦有些愁眉不展，这可是千年来又一件大事，他一点儿都不敢大意。
“这是宗玺定的日子。”
一听这话，正曦态度立刻变了。
“既然是神君定的日子，那应该是极好的，你放心，舅舅一定让你风风光光把神君娶过门。”
“你说错了。”司焱纠正他，“是她娶我过门。”
正曦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我不会开玩笑，事实如此。”
正曦倒不是觉得男子不能入赘，他是担心司焱去了神界，这妖界分身乏术没办法管理。
“司焱，那阿糯以后……”
“宗玺说了，阿糯的事情，让他自己做主。”
正曦真的要疯了。
十句话当中有九句不离开宗玺，堂堂妖王，被宗玺养成居家小男人了。
“那你们还有打算生孩子吗？”
“不生。”
对于这一点，司焱非常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神君生孩子，又不似凡人，对身体有伤害，其实你不用过于担心。”
司焱点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再有一个孩子来给我抢她，一个就够了，多了养不起。”
养不起？
正曦再一次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正准备好好教育他一番，门口有妖奴进来禀报，宗玺来了。
原本歪坐在那里的司焱一听到宗玺来了，一下子窜到门口，正曦扶额。
“见过神君。”
正曦不方便起身，只能坐在轮椅上行礼。
宗玺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如此。
“还算准时。”
宗玺哑然失笑，“别告诉我，这两天你吃不好睡不好，生怕我不来。”
被说中心思，司焱摸了摸鼻子。
“你向来说话算数。”
宗玺点头，“这么说，你这两天过得很好。”
正曦看他们相处亲昵，司焱看宗玺的目光，温柔得滴出水来，他一向嗜杀，性子有些邪，正曦就算是他的长辈，也不敢以辈分压他。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他如此不一样的一面。
这位神君，当真不一般。
其实，这也是正曦第一次见宗玺，往常只能从传说中听到的神仙，就这么站在他跟前，一举一动，威严十足，可面对司焱，又是温和极了。
正曦悄悄退下，他在院中看进去，不知道司焱说了什么，宗玺看着他笑，这幅画面，美好得宛如画卷。
“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宗玺叹了口气，“之前说过，成婚之前三个月不能见面，可这一年之内，只有下月初一是好日子，我只好把日子推前，你没有意见吧？”
他能有什么意见？
心里偷笑好几回了而已。
“过几天，我让阿糯回来，你我成婚，他不能不在场，而这期间，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所以，你不用太过紧张。”
司焱又开始嘴硬。
“我没有紧张，这么没有，我是男子，怎么可能会紧张。”
宗玺挑了挑眉，“你刚才走路的时候，同手同脚了。”
司焱……
“好了，不提这个，我今日来，还为了另一件事。”
宗玺拿出珠子，递给司焱。
“要留下，还是还给龙族，都随你。”
司焱明了她做的一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抱住宗玺。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

宗玺倒不觉得尴尬，反观龙族众人，神色各异。
司焱作为霂宸唯一的儿子，竟然要入赘长乐殿，即使对方是高不可攀的神祇，龙王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何况，他对着宗玺，也得恭恭敬敬行礼。
他有心支开宗玺，宗玺也给他一个面子，找了个借口去了别处。
大殿之内，龙王看着司焱老泪纵横，当年和魔族的战役之中，除了大儿子，其余儿子相继殒命，这么多年，他每当想起这些，都觉得心痛难忍。
得知小儿子当年和妖族臻儿公主私奔，留下一个儿子，他不是没有想过让司焱认祖归宗。
只是，司焱身上不纯的血脉，成了他的心病。
这一纠结，已是千年。
“你这孩子，这些年真是受苦了，都怪我，若是我早些接你回来，你也不会吃这么多苦，对了，关于神君，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龙王屏退所有人，看向司焱的目光，颇为严肃。
“听闻你们有了一个儿子，那孩子在哪里？”
“月栖山。”
龙王一听，脸色瞬间难看几分。
“你大哥的女儿，就是在月栖山被断了经脉，屈辱送回龙族，如今，她术法全废，根基全毁。”
司焱勾了勾唇角，“是吗？那她有没有告诉你，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月栖山只说她破坏了神规，若卿被那九幽上神施了法，关于月栖山的事，她无法开口解释。”
司焱幽幽开口，“那我和您解释吧，她要杀我儿子，反被九幽惩罚，就这么简单。”
龙王不敢置信地看着司焱，“让若卿变成废物的，就是你儿子？”
司焱冷冷一笑，“您看上去很生气啊，错的一方，不是您的孙女吗？”
龙王脸色一变，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过震惊，司焱，若像你所说，若卿的确做错了，她应该受罚。”
司焱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九幽和他提起过这件事，他心中对阿糯万分愧疚，听到龙王一脸愤恨，就免不了呛上两句。
龙王见他这副模样，只能转移话题。
“你和神君，真要成婚？她一个上古神仙，这么多年都不曾成婚，司焱，你还太过年轻了，你可知那位神君，风评一般。”
“今日我来龙族，是将这颗珠子归还，仅此而已。”
龙王见他油盐不进，有些急了。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明白呢，咱们龙族一直都是不外娶，不外嫁，若不是这个原因，当年你姑姑颜华，也不会和赫钰神君退婚。”
司焱听出一丝不寻常，他眯了眯眼睛，审视地看着龙王。
“您要我悔婚？”
龙王点头，“我总觉得，她让你入赘，是在折辱你，咱们是龙，不能受这个欺辱啊。”
“我不是。”司焱已经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我和龙族，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关系，这颗珠子今日归还，也算物归原主，对了，我和宗玺如何，还轮不到旁人置喙，我不喜欢听任何人说她半句不好，还请龙王知悉，告辞。”
“你若回妖界当你的妖王，娶多少个都无所谓，可你若和她纠缠在一起，你就永远失了自由，神界律法森严。”
司焱背对着龙王，微微侧目。
“那又如何？”
宗玺在偏殿休息，听到一串铃铛清脆碰撞的声音，她回头一看，不远处，一个紫衣少女，婀娜娉婷地站在那里打量她。
“你就是水官神君？”
宗玺点头，“你是哪位？”
“我是龙太子的小女儿，若卿。”
宗玺明了，原来这位，就是被月栖山退回来的龙族小公主。
“听说，你要和司焱哥哥成婚？”
听到司焱哥哥四个字，宗玺手臂都快冒出鸡皮疙瘩。
她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若卿立刻跑了过来，站在她面前，急冲冲开口，“你不能和他成婚。”
“为何？”
“你们年龄相差太大了，你们不合适，再说，他是妖。”
宗玺继续点头，“没错，那又如何？”
“你们在一起，神界会下惩罚的，而且，你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他。”
宗玺看她经脉全段，眼里多了一丝同情。
“若卿公主，龙族有没有教育你，不要多管闲事？”
若卿握紧拳头，她想起在月栖山，九幽让她滚回龙族的时候，也是这般看着她，告诉她少管闲事。
“神君地位崇高，威名远播，素来博爱众生，何不放司焱哥哥回妖族，他有他的骄傲，他不是你圈养的金丝雀，他不是你的神宠。”
宗玺有些厌烦了。
原以为会听到有意思的东西，每想到都是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龙族是上古神兽，神界一向优待你们，可不要忘了，神兽，终归只是神兽。”
“神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你和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本君就有理由抹杀你，若卿公主，趁现在没有别人，回去吧，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若卿从未如此憋屈，被九幽从月栖山扔出来，她都没有这般屈辱和愤怒。
“神君可能不知道，我们龙族向来不外娶，不外嫁，司焱哥哥被祖父留下，就是这个原因。”
宗玺真想哈哈大笑，不外娶不外嫁又如何？
她向来霸道，直接把司焱虏回长乐殿，龙王也不敢说上半句，哪里轮得到若卿在这里大放厥词。
“若卿公主想说，龙王不让司焱和我成婚，你就有机会了吗？”
若卿挺了挺脊背，她虽然经脉全断，可她到底是龙太子的小女儿，万千宠爱于一身，司焱没有拒绝的道理。
比起眼前这位活了不知多久的老神仙，年轻就是她的资本。
“神君应该成人之美。”
宗玺笑了笑，“回去照照镜子吧，你太丑，他不喜欢。”
若卿被这句话气得脸色发白，而这时，宗玺的一句话，让她彻底懵了。
“阿糯是我和司焱的儿子，你应该见过的。”
“对神明不敬，觊觎有妇之夫，哪一条，都能处死你了呢。”

一股冷意冲向四肢百骸，直到宗玺离开，她才发觉自己自己瘫软在地。
若卿咬紧牙关，她想快速离开这里，可是双腿无力，让她直接无法行走。
她想呼救，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若卿后知后觉开始惊恐，她娇纵惯了，却忘了宗玺不是会万般包容她的龙族众人。
她是神，是受万物众生敬仰供养的神明。
司焱找到宗玺的时候，她趴在凉亭的栏杆上，看着池塘里的荷花。
神情慵懒，憨态可掬。
“结束了。”
司焱坐在她身侧，轻声说道。
“嗯，那就回去吧。”
司焱点头，“我已经把喜帖送到颜华公主那里，她接下了。”
“你呢？在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宗玺偏过头看着他，玩味一笑，“能遇到什么事情？”
“龙族自诩是上古神兽，清高极了，仿佛他们才是六界的主，我怕不长眼的小喽啰，扫了你的兴致。”
宗玺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说对了一半，的确遇到不长眼的小喽啰，不过被我解决了。”
“另一半是什么？”司焱捉住她作乱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手背。
“千年前龙族和魔族那场大战，龙族的脑子，恐怕都被魔气侵袭了。”
司焱一听，就知道宗玺现在心情很差。
她心情好的时候，绝不会说损话。
“谁惹你了，告诉我，我去收拾她，给我的宝贝报仇。”
宗玺用手指抵住司焱的胸口，不让他靠近。
“不用你收拾，我已经解决了，只是以后啊，你可要乖一些，不可顶着这张脸，到处勾人。”
司焱大呼冤枉。
宗玺捏了捏他的脸，朝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看着司焱，一本正经问道。
“我很老吗？”
司焱……
这个问题如果回答不好，他可能生死难测。
司焱心里百转千回，已经知道宗玺为何不开心。
“神君永远不会老。”
宗玺哼了一声，“本君的年龄，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知道的。”
“我可以知道吗？”司焱故意逗她。
“不可以。”
“我没资格？”
“到也不是，只是怕吓死你。”
司焱哈哈大笑，他伸出手，揉了揉宗玺的头发，高高的发髻被他弄乱了一些，宗玺斜了他一眼。
“你以前从不在意这些，今日又何须在意。”
“年纪大了，可能进入更年期了吧。”
司焱无言以对。
两人离开龙族，司焱才幽幽问道，“你的更年期，有多久？”
宗玺冷哼一声，“可能几年，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更久。”
待到大婚前夕，宗玺才回了神界。
九幽和月神都聚在长乐殿，一个喝茶，一个看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