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君被她逗笑, 屈指去弹她额头:“你怎么如此厚脸皮?即便是如此,夸赞之词也该由别人说吧?”
虞潇潇捧脸:“那这话我就当是师父你的夸赞了。”
她继续数:“事败之后呢,也不知反思自己, 反而怨天尤人。年纪一大把了,心灵倒脆弱的不行,这么一点挫折就搞得他心境不稳,行事失控,这种人难成大器。”
“最后呢,不仅心胸狭隘地来找我一个小弟子的茬,还不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惹得起师父您。这种蠢人专干蠢事的,我们常人理解不了他,活该他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摇光君含笑看着她一本正经地数落玄元真人,仿佛是一束阳光破开层层阴翳,温暖地洒落在他身上。
“你说的有理。”他附和她,“不过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他递给虞潇潇一道符篆:“这里面封印了为师三击,你要收好。”
虞潇潇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两眼放光:“天呐,我岂不是能横行修真界了。”
摇光君一个爆栗敲在她脑门上:“是给你危机时刻保命用的,不是给你招摇用的。”
“哦。”虞潇潇捂住脑门,委屈巴巴。
“行了,你好好休息,记得按时吃为师给你的丹药。”摇光君摇摇头,觉得这徒弟很不省心,看来还是要给她炼一个防御性最强的法器才能万无一失。
他的徒弟,必须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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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种天材地宝的浇灌下,在摇光君每日一次的灵力调息下,虞潇潇的伤势很快痊愈。
在反复确认虞潇潇现在确实活蹦乱跳可以徒手打虎后,摇光君终于同意放虞潇潇出太白峰,参加乐灵儿已经请了好几次的邀约。
“可算来了。”申屠渊一如既往地不能好好说话,“如今也太金贵了吧。”
虞潇潇白他一眼,想到乐灵儿说正是申屠渊去了太白峰报信,这才忍住没有怼他。
“你可少说几句吧。”乐灵儿踹他一脚,“潇潇快来,锅子都开了。”
桌中火锅热气腾腾,虞潇潇探头去看:“有我的麻辣锅底吗?”
“少不了你爱的。”顾清韵笑着拉她坐下,“我瞧瞧,伤可大好了?”
“我看她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师姐你瞧她那脸,都长肉了。”申屠渊插嘴。
虞潇潇大怒,这人怎么如此不懂事,女孩子脸上长肉这种事也是能说出来的吗!
“你就消停点吧。”乐灵儿道,“不过潇潇你这回还真要谢谢他,他好像是用了什么秘宝才躲过了玄元真人那一击,多亏他有了这本事才能去找摇光君报信,要是也和我一样昏死过去那就惨了。”
申屠渊下巴顿时扬得高高的,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虞潇潇被他的幼稚逗得想笑,却只能强压下笑意,生怕这只小公鸡恼羞成怒地炸毛。
她端起一杯酒:“多谢申屠兄,这一杯我敬你,这份情我虞潇潇记在心里。”
说罢仰首干了这杯酒。
“好!”高长益迅速起哄,“人家潇潇都干了,申屠渊你不来一杯啊?”
虞潇潇也笑吟吟地看着他。
申屠渊被她看得面色一红,手忙脚乱地也干了一杯:“我,我也干了!”
“好了好了快吃吧。”顾清韵招呼大家,“一口茶没吃倒先灌了一肚子酒。”
他们几人都吃清汤,唯虞潇潇一人涮辣锅。她一边涮肉一边摇头:“你们几个不行啊,吃火锅就该吃辣锅,吃清汤有什么意思?”
她苦口婆心地劝:“你们试试,真不骗你们,不吃辣错过好多美食,连我师父最近都开始吃辣了呢。”
“哦?”高长益感兴趣道,“连摇光君都觉得好吗?”
“那当然了。”一不小心把摇光团的事情说出来,虞潇潇有些心虚,“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说起摇光君,”乐灵儿星星眼看着她,“潇潇你快说说摇光君那天是怎么救你走的?这两天这事都要传疯了,摇光君一剑劈开问道峰,天啊,想想都要被帅晕了!”
虞潇潇吓了一跳:“劈开问道峰?”
“你还不知道啊?”乐灵儿道,“摇光君那一剑把问道峰的峰顶劈成了两半,现在还有一大堆人跑去感悟剑意呢。”
“不可能吧?”虞潇潇难以置信,“我师父一共就出了两剑,都是斩向玄元真人的,大殿都没给劈坏。”
“你傻啊。”乐灵儿白她,“你们人都在大殿里呢,摇光君怎么可能把大殿劈踏。”
顾清韵也跟着点头:“问道峰峰顶确实被劈成两半了,能如此精准地控制剑势,不愧是摇光君,剑术已臻化境了。”
虞潇潇得意起来:“那确实,我师父就是这么厉害。”
“所以你还不快讲!”申屠渊都急了。
“其实也没啥好讲的。”虞潇潇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师父一共就出了两剑,一剑把他打伤,一剑削了他两个大境界的修为。”
“这就没了?”
“没了。”虞潇潇摊手。
“你真没劲。”乐灵儿很嫌弃她,“贫乏的语言描述不出摇光君的英姿。”
她一手托着下巴,脸泛红霞,满眼憧憬:“唉,摇光君实在是太让人心折了,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
虞潇潇目光诡异:“乐灵儿,你不对劲。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当我师娘?”
“这有什么。”乐灵儿理直气壮,“天下谁不想当你师娘?别说我们女孩子了,要是摇光君说他能接受男人,你信不信这帮臭男人跳得比谁都高。”
虞潇潇阴恻恻地看向高长益和申屠渊。
申屠渊耳根红红地别过脸去。
高长益扭捏半晌,结结巴巴道:“只,只要摇光君愿意。那,那我也是愿,愿意的。”
虞潇潇好生郁闷,居然有这么多人觊觎我师父的美貌和强大!
“你们别想了。”她莫名地很不开心,“我师父早有心上人了。”
“啊?”几人大惊,“摇光君竟然有了心上人?”
“那当然了。”一时冲动,虞潇潇也只能硬着头皮瞎编,“我师父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凡人邻居......”
虞潇潇使劲回想着过去看得一堆言情小说偶像剧,借着酒意把个莫须有的爱情故事编的荡气回肠虐恋情深,说到那凡人寿元将近命不久矣时,两个小姑娘已经感动地泪流满面。
“就是这样。”虞潇潇编的自己都快信了,“她死后,我师父一直在思念她。”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乐灵儿哭得直打嗝,“连摇光君也不能为她延寿吗?”
“人力有尽时,师父他已经努力了。”虞潇潇已然入戏。
因为虞潇潇这一个悲惨凄美的爱情故事,几人俨然失去了吃饭的兴致,没过多久就各自离去。虞潇潇暗呼可惜,白白浪费了一顿火锅,早知道应该等吃够了再给他们讲。
虞潇潇诌完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然而过了几天,她发现事情不大对劲了。
这故事竟然在昆仑内广泛传播了开来,而且随着人们的口口相传添油加醋,竟是一个版本比一个版本更离奇曲折,在最新的一个版本里摇光君已经失了两次忆了!
她还没来得及找那几个大嘴巴质问,袖中传音符便一响,摇光君令她速速滚回去。
虞潇潇:“......”
完蛋了。
她磨磨蹭蹭地挪到摇光君身边,笑容是十足的讨好:“师父,我回来了。”
摇光君唇角含笑:“青梅竹马?至死不渝?阴阳两隔?”
虞潇潇见躲不过去,干脆利落地乖巧认错:“师父,弟子知错了。”
“何错之有啊?”
“弟子,弟子不该胡乱编排师父。”虞潇潇低着头,眼睛却抬起来一下一下地打量着摇光君神色。
摇光君神情诡异的和煦,然而出口的话语却堪称无情:“戒律堂的人在山下。”
虞潇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摇光君不动声色,冷酷无情。
虞潇潇无法,起身垂首告退,向戒律堂去。
一转身,她的神情便狰狞起来。
不要让我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她垂头丧气地走到灵植园, 一眼便看到了四个熟人。
四人一见虞潇潇来,惊得立刻要做鸟兽散,虞潇潇大怒, 大喝一声:“不许动!”
四人僵硬地停住, 转过身来朝她尴尬的笑。
“说, ”虞潇潇要吃人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去,“是谁说出去的!”
三人很有默契地指向申屠渊,申屠渊孤零零地指着高长益。
申屠渊委屈地瞪大了眼:“不是我!”
他很气:“我看起来像这么八卦的人吗!”
高长益落井下石:“申屠师弟啊, 你一般情况下确实不是八卦的人, 但那可是摇光君的八卦啊,你当然忍不住了。”
乐灵儿接茬儿:“对呀对呀,我亲眼看见你和别人说了。”
顾清韵虽未说话, 却也附和地点点头。
申屠渊张大了嘴,算是体会了一把百口莫辩。
“得了吧, ”虞潇潇不屑地哼一声, “你们几个没一个干净的, 不然怎么整整齐齐的都在这儿?”
“嘿嘿,”乐灵儿凑上来给她捶背捏肩, “我们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嘛。”
申屠渊不高兴了:“那你们就不怕我不高兴?”
乐灵儿朝他吐舌头:“不怕!”
“你!”
“好了好了,”顾清韵清咳一声,赶来打圆场, “我们快点干活吧,不然天黑前干不完了。”
“可以嘛, 我还以为你们不记得自己还要干活儿呢。”一个苍老喑哑的声音自半空传来。
“谁?”
“谁?”一人脑门上吃了一粒石子, “来监督你们干活的!”
一个干瘦的老头儿悄无声息地出现,这老头儿留着一把乱糟糟的山羊胡,左脸上有一片似烧伤的狰狞疤痕, 衣着破旧,形态散漫,一点儿也不像修士,倒像个老乞丐。
老乞丐不耐烦地轰着他们去干活:“快去浇水、施肥、除草!少说废话!”
三个女孩子自动分成了一组,瞧着距离远了些,虞潇潇小小声问:“这个就是丹鼎峰的慈云真人啊?”
“嗯。”乐灵儿点点头,“我们倒霉了,这慈云长老性子最古怪了。”
正说着又是三个石子打中后脑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闲话,还不快去干活!”
三人瘪瘪嘴,不敢再多说,只得老老实实去干活。
虞潇潇却陷入了深思。
慈云长老是修为高深,同时也曾经是整个昆仑炼丹术最强之人。
十几年前他炼制传说中的神级丹药失败炸了炉,不仅在他脸上留下了那道丑陋疤痕,而且从此灵脉阻塞,空有一身修为却使不出来,自然也不能再炼丹。
从此他就每日浑噩度日,偶尔来灵植园折磨一下弟子,直到傅程远的出现。
傅程远不仅把他的种种刁难一一做到,还主动来照顾他的生活,任劳任怨,最终感动了慈云真人,在临死前把自己的一身炼丹术传给了傅程远。
想到这虞潇潇不由得四下打量了一下,没见傅程远的人影,是他还没来勾搭,还是此时他恰好不在?
一颗石子再次精准地打中了虞潇潇:“不专心!”
虞潇潇忙低下身子,心中却不由疑惑,看慈云真人这活力四射的样子,怎么会命不久矣呢?
然而虞潇潇很快就没有功夫胡思乱想,实在是这慈云真人就如催命一般疯狂催着他们干活,还每每能挑出毛病来害得他们返工,虞潇潇久违的感受到了腰酸背痛的感觉。
本来以为天黑前就能干完的活计愣是折腾到了半夜,几人一个个被折腾的出气多进气少,慈云真人到是仍精神奕奕,还嫌弃他们走姿不够挺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娇气,不过干了一会儿活,一个个就连路都走不稳了。”
几人谴责地看着他,这能叫一会儿活吗!那是一刻不停地干了大半天!
慈云真人无视他们的目光:“快走吧快走吧,连累我也呆这里这么久。”
申屠渊和乐灵儿气得一句话不想说,扭头就走。
虞潇潇迟疑了一下,还是委婉道:“我看真人面色不大好,真人还是要多加注意。”
慈云真人撇她一眼,不甚在意道:“得了快回去吧,还不用你这小丫头片子来担心老夫。”
“快走吧!”乐灵儿气得更狠,拽着虞潇潇走得更快。
顾清韵蹙眉:“潇潇是发现慈云真人有何不妥吗?”
“也没有。”虞潇潇无法解释,“就感觉看着不大康健随口提一句罢了。”
她也说不出更多,毕竟她自己也不清楚慈云真人到底是为何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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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潇潇老老实实接受完惩罚后摇光君也未多怪她,让她奇怪的是戒律堂惩罚他们几人的缘由不是“造谣传谣”,而是“妄议师长”这听起来像是直接承认了似的,一时间各种传闻更是愈演愈烈。
借戒律堂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替摇光君默认了此事,所以这只能是摇光君自己默认的,可这是为什么呢?
虞潇潇百思不得其解,可又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问摇光君,只能自己憋着,憋得甚是辛苦。
“潇潇。”摇光君唤她。
“哎!”虞潇潇赶忙上前,讨好地给他捶背捏肩。
“行了。”摇光君忍不住笑,“休要做此谄媚之态,丢人。”
虞潇潇丝毫不以为耻,手上动作不停:”这怎么能丢人呢,徒弟孝敬师父天经地义。”
“别贫嘴。”摇光君掩唇轻咳,“站过来。”
怎么突然又咳嗽了?虞潇潇心头划过一丝疑惑,但还是乖乖站在他面前,好奇道:“师父,这是要做什么呀?”
摇光君平淡的表情下暗藏着一丝不动声色的得意,他拿出一只手环示意虞潇潇带上。
虞潇潇沉默地看着他如玉掌心中那只破坏美感的手环。
这手环比她手腕还粗,颜色宛若一把劣质的铁锹,打磨的也不甚平整,足以让小蚂蚁在这上面走三步掉一坑。
大铁圈子浑身散发着丑陋和粗犷的气息,和美貌的师尊以及美貌的她都格格不入。
虞潇潇内心拒绝:“师父,这是什么啊?”
摇光君不置可否:“你先带上。”
虞潇潇用眼神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摇光君终于忍俊不禁:“这是为师送你的防御法器,可抵为师全力一击。”
虞潇潇眼睛一亮,这是个保命神器啊!
就是这保命神器的样子有点太朴实了,戴在手上那粗大的铁圈子仿佛要压断她的手腕。
虞潇潇一边爱不释手一边为难:“多谢师父,可这也太显眼了吧。”
“这就是你的任务了。”摇光君袖手悠然道,“你不是也学了炼器吗?这手环内部结构是极稳定的,你可以重新炼制它的外形。”
虞潇潇举起手腕来眨眨眼:“师父,这个不会是你炼制的吧?”
“嗯。”摇光君矜持地点点头。
虞潇潇瞬间感动了,虽然丑了点,虽然还顺便附送了一份家庭作业,但是师父也太好了吧!
她激动地拽着摇光君的袖子晃啊晃,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一箩筐一箩筐砸来:“师父你对我也太好了吧!知道我弱,还专门给我炼制防御法器,关键是你还这么厉害,真就炼出了这么一个天下无双的法器。我要是把这事儿告诉乐灵儿他们保准嫉妒死他们,不过嫉妒也没办法,这么好的师父只有我这么幸运才有呢!”
摇光君唇角翘起,被她晃得直咳嗽。
虞潇潇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又咳嗽?”
以他的修为,总不可能是感冒吧?
“一时喉咙痒罢了。”摇光君若无其事道。
大乘仙君喉咙痒?虞潇潇心中疑窦愈深,猛地倾身向前,细细观察摇光君面色。
摇光君被她逼得向后仰:“你这是做什么?”
面色倒是红润......不,不对,这也太红润了!
虞潇潇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师父,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摇光君面色不自然了一瞬:“为师能有什么不适?”
“那师父可敢让我一探灵息?”虞潇潇胆大包天。
“放肆!”摇光君面色一沉,“看来是我把你惯得不成样子了,这种话也敢说出口?”
虞潇潇一点儿不怕他:“师父若是不心虚有什么可生气的?以徒儿的微末修为无论如何也是伤不到师父的。”
“你不知贸然要探别人灵息是极大的冒犯吗?对方便是当场斩杀了你你也无话可说。”摇光君声音冷的掉渣。
“我对师父而言也是别人吗?”虞潇潇倔强地盯着他,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大比之时师父就开始咳嗽了,之前,之前脸色也不好看,前几天还为了救我妄动灵力,现在又给我炼法器......”虞潇潇眼圈泛红,“我竟然,我竟然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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