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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仙尊后我真香了(孔绥)


小两口的事与鸟无关,睡觉睡觉。
书房里,桑清衍面无表情地拿着卷宗看了一会儿,一直到屋外的风吹动房门, 他才将不知何时拿倒的卷宗丢在一旁,双手交叉闭目沉思。
他当然知道这事他做得不妥当。就算他什么也没说,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表示,但能成为一宗长老的人又有哪个不是人精,只窥见一些细枝末节就能自己补全用意。
说是药宗弟子自己要走, 可背后的确有他的暗示。
他不想让盛千婵和那些药宗弟子太过亲近, 并不是因为桑家有些人私下里颇有微词, 觉得她这般行事有失身份,他只是不喜欢他们俩仿佛身处两个世界的感觉。
他看得很清楚, 那个叫贺楼的年轻人对她有些特殊,前些日子和桑如阳闲聊时, 还曾对他感叹盛千婵成亲太早, 完全想不到竟然是他的大嫂。
彼时, 桑清衍正在批示卷宗, 听完属下的汇报,手中的朱笔也应声而断。
可惜?他可惜什么?
盛千婵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是堂堂仙尊唯一的道侣, 也是整个桑家的女主人。况且她早已成年, 成婚时也称不上年纪有多小,有什么好替她感慨可惜的?
本就对此人不喜,因这句话,更添了十二分的不满。
他想把盛千婵藏起来,不让他人窥见,尤其是那个贺楼,最好有多远离多远。让药宗这些弟子离开,是最方便、也最无从指摘的做法。
唯一令桑清衍没有想到的是,盛千婵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从认识她到现在,她好像从来没有如此鲜明地表达过愤怒的情绪。不开心有,烦闷低落也有,会在背后偷偷骂他,小声念叨他,甚至忿忿地咒骂某个人,但她从来不会像这一次一样,愤怒的眼睛背后藏着深深的失望。
桑清衍有些不安。
可他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他也不是不让盛千婵去见那些人等他们搬到药宗新址,只要她想,他也会带她去,和现在相比,其实差别也不大不是吗?
为什么盛千婵会愤怒地冲着他吼“你根本不懂”这样的话?
桑清衍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心乱如麻。一向条理清晰、从容冷静的大脑几乎运转不动,思绪仿佛都打成了死结。
他伸手提笔,又烦躁地放下,取过卷宗,看了两行又合上,转头问不知何时悄然显然的暗卫道:“她后来去哪了?”
“看夫人的方向,是去了小姐的院子。”
去找阿焰了?
桑清衍眸光微动,摆摆手让暗卫自行退去,摩挲着手里的卷宗,最终还是坐在了原位没有动弹。
他顺着没有合拢的书房大门向外望去,视线仿佛越过深深的庭院看见了桑如焰院子里那棵参天蔽日的梧桐木。
清俊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光从外表来看,似乎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事实上,桑清衍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好像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想,只是目光收回来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书房门口露出来的一点黑色羽毛。
那羽毛随着傻鸟的呼吸,正轻轻翕动。
它显得太过惬意,也太过无忧无虑了。正值壮年,身强力健,谁家灵宠在它这个年纪睡得着觉?
不抓紧提升自己,天天就知道吃吃吃,睡睡睡,迟早成为一只傻鸟。
桑清衍越看越觉得书房门口的那一坨黑影碍眼,手中的卷宗也就顺手扔了出去,砸在某个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脑袋上。
“咕?”
傻鸟茫然又委屈地抬头,眼巴巴地往书房里探了探。
知道迎头而来的暴击对一只小鸟来说有多残忍吗?哦,不对,主人他根本不懂!
“看什么看?”桑清衍对上那双幽怨的小眼睛有些不快,下意识想说两句,又克制住了自己,只说道,“你不是喜欢粘着她吗?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大鸟懵逼。
“别看了,快去。”少在这里碍他眼。
胡搅蛮缠的男人真是可怕。
大鸟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爬起来,抖抖浑身的羽毛,走到走廊台阶边,察觉到身后那道幽暗的视线始终盯在自己身上,这才不情不愿地振展开翅膀飞走了。
他们小两口吵架,跟鸟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受伤的却总是鸟呢?
“我真是要被气死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盛千婵坐下来连灌了两壶茶,但清凉的灵茶也压不住她内心积蓄的火气,反而随着她一张口就爆发了出来。
“哈,我真的服了,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像个傻子!我真傻,真的!”
盛千婵猛地把茶盏放在桌上,怒气冲冲的模样让桑如焰看了都担心她一巴掌震碎底下的石桌。
虽然这石桌的材质几乎不可能被单纯的外力所破坏,哪怕她哥来了也没那么轻易能拍碎……但是架不住盛千婵的气势实在可怕啊。
桑如焰一手托着腮,一手不忘给她杯子里继续添茶,适时地问道:“到底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我哥惹你生气了?”
边问她心里边犯嘀咕,虽然她哥那个性格,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相处,可也就是冷淡了点,很少能把气到这种程度吧?
她歪着头,目光从茶壶的水流挪到盛千婵因为愤怒而显出红晕的脸上。
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啊。
桑如焰心里微微咯噔一下,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不动声色地放下茶壶,决定安静地当一个倾听者。
“你哥哪会惹我生气啊,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盛千婵正处于一种“但凡开口就免不了阴阳怪气”的状态,就算对面坐的是狗男人的妹妹,不是他本人,都避免不了被刺两句。
桑如焰托着脸,懒洋洋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跟她哥不是一路人,骂的时候别带上她。
盛千婵轻哼一声,脑海里又回想起刚才吵架的场面,只觉得太阳穴都被气得突突疼。
“他明知道我跟药宗那些弟子相处得很好,我还给他看了我们最新的成果,他明明也很满意,结果他转过头就把人家赶走了,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盛千婵说着说着,委屈劲儿就上来了。
她并不是容易生气的性格,平时也多少有些心大,看起来总是有些过于乐观,但这也是生活经历导致的任谁从小孤身一人长大,不心胸开阔点,就凭吃的那些苦也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她到底不是没有脾气,也同样会觉得委屈。
她那么积极主动地和桑清衍介绍她的成果,不仅是想得到他的认可,也是想让他知道她最近一直在努力。
就像考了一百分的小朋友总是忍不住向家长炫耀自己的满分,她也把自己成果的喜悦分享给他。
当她发现祛邪丹可以衍生出破魔丹的时候,她真的很高兴,这代表桑清衍的血脉问题或许能够解决了,她有机会帮到他的忙。她以为,他也会因此而感觉开心的,也会给予她更多的支持。
那天月色很美,他的神情也很温柔。
盛千婵以为自己说过了,他也没有给出否定的回答,那就是应该同意的意思。
可是转眼她就收到了噩耗。
除了委屈,盛千婵还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她知道桑清衍的确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甚至他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起来还会觉得是好心,可她明明和他说过了呀!
她想要继续研究破魔丹,去进一步优化一种没有前人炼制过的丹药,在无人踏足的道路上走出一条新路来,这本来是很艰难的,然而她还是决定要走,不就是因为他么?
他居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到底懂什么啊!
盛千婵喝着茶,心中的愤怒和委屈不知道应该如何宣泄。
语言的表达太苍白无力了,或许别人听了也只会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回想起桑清衍平静从容地告诉她,这件事不可能更改的模样,她捏着茶杯的指尖就不由得用力到发白。
说什么她是桑家的家主夫人,本来就应该注意身份。
还拿契约说事,说她只顾着药宗那群外人,根本没把他们的约定放在心上。
最后又说什么他以后可以随时带她去药宗做客。
搞笑!去做客和做研究是一回事吗?
盛千婵越说越气,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等她滔滔不绝地发泄完怒火,将桑清衍从头到尾且巨细无遗地批判一番之后,结束了修炼正巧在中途赶来的几位小伙伴也颇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确实太过分了。”乌灵薇很懂得给好朋友面子,率先附和出声,“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真没想到我哥是这种人!”桑如阳也做出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
盛思言少年老成地捧着茶盏,低调地不发表任何意见,但从他的眼神也能看出对盛千婵批判之语的赞同。
他们几人这些天也混熟了不少,偶尔会聚在桑如焰的小院里一起喝茶闲聊。今天本来也该如此,只是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了盛千婵控诉某个狗男人的激情现场。
被迫听完了长篇大论,大家伙儿心中的天平其实也都有了一些倾向。
只不过碍于盛千婵火冒三丈的模样,谁也不好意思先开这个口,只能纷纷出言应和。
没办法,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也实在不方便说什么。
一片附和声中,唯独桑如焰没跟着出声,在看她的表情,也像是在神游天际,有些处在状况之外。
盛千婵单独把她拎了出来,问道:“你发什么呆呢?”
“哦,没有。”桑如焰还是有些懒洋洋地摆手,“就是觉得我哥这次真的做过了,他言而无信,背刺了你,实属不该。”
见盛千婵的表情有所满意,桑如焰也忍不住有些牢骚要发。
“也不知道我哥最近在想什么,提前赶药宗这些弟子走也就算了,族里好些长老也都被他分派任务调了出去,真是的,要干什么啊他?”
本来她还能跟着大嫂去客院玩一玩,时不时还能遇到易子钰,现在药宗弟子准备搬走了,易子钰也出去了,她一下子就少了很多乐趣,这让她也十分不满。
“谁知道呢。”
盛千婵冷哼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来,落在她身边,正拿头贴着她小腿试图蹭蹭的黑色大鸟,不太开心地把鸟头抵住推开了一点。
她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是长黑色翅膀的家伙。

遮天蔽日的梧桐木随着风吹过, 树叶簌簌抖动。
树荫下,某只身负“重任”的大鸟孜孜不倦地往女主人身边靠去,在经历了“凑过去被推开, 又凑过去又被推开”一系列重复拉锯的动作后, 它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小脑袋搁在了盛千婵的腿上。
大鸟闭目假憩,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搞定了,真累鸟。
盛千婵拿手指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却见它懒洋洋地动了一下,连眼睛都不睁开。
“吃灵丹吗?”
她摊开手, 掌心里赫然是几颗莹润光滑的回元丹,和普通的回元丹相比,这里面还加入了几种灵果,口味更加清甜。
这是盛千婵为了喂鸟,特意按它口味改的配方, 平日里一向深受傻鸟喜欢。
只不过今天的大鸟是带着任务而来, 生怕她的一举一动都埋伏了陷阱, 零食在前也愣是不敢张口。
被戳了几下后,大鸟默不作声地挪了挪头, 继续埋头假寐。
盛千婵耐心不比往日,干脆掰开它的嘴一把将丹药塞了进去, 又把嘴合上, 扶着它的鸟头晃了晃, 动作和从前强行给小猫小狗喂驱虫药一模一样。
“嗝~”
没法继续装睡的大鸟委屈地睁开眼, 小眼睛眨巴眨巴。
紧接着它就看到女主人伸手,顺着羽毛将它使劲撸了两把, 最后又搓搓鸟头, 敷衍地宽慰道:“行了行了, 不迁怒你了,继续睡吧。”
所以刚才果然是被迁怒了么……
大鸟的小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生无可恋,随后脑袋一歪,重新倒在了女主人的腿上。
盛千婵看着它的小表情,心里微妙地闪过一丝心虚。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迁怒不好,可谁让傻鸟的主人是某个狗男人呢,还偏偏长着一样颜色的翅膀,又在她气头上的时候凑过来,见了它就马上想起那张无欲无求又高冷疏离的脸,她能不连带着生气嘛。
只是傻鸟死皮赖脸的缠人功夫实在修炼到家了,一番贴贴蹭蹭下来,她也实在生不出气来了。
盛千婵心虚又带有一丝小愧疚地摸了摸大鸟的脑袋,决定回头再给它炼几炉不同口味的灵丹,这才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被赤天这么一打岔,刚刚又发泄了一通,心中的小火山喷发完毕,她的情绪也平静了一些,抬头,刚好对面的小伙伴似乎也在她和傻鸟较劲的时候闲聊了几句。
盛千婵没注意听她们说了什么,回过神顺势加入了她们的谈话:“你们在说什么?”
交谈声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在说药宗要搬走的事。”
眼见盛千婵下意识眉头微蹙,又露出了一点不愉快的神情,乌灵薇立马改口道:“其实我之前收到师门的传讯,奉命去过一趟药宗新址,那时候整个药宗就大致修整完了,即便仙尊他没增派人手,估计药宗弟子最多也就再待上十几二十天就也得离开了。”
浮云仙宫的情报网遍及南境,门下弟子也时刻都在积极掌握大大小小各类事件的第一手消息。
药宗搬迁新建,又受到清玄仙尊庇护这件事,自然也逃不过他们的耳目,恰好又有乌灵薇这么个现成的线人在,派她去实地打探些情况也不令人意外。
理解归理解,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
盛千婵看她一眼,硬邦邦地吐出一个字:“哦。”
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乌灵薇忍不住耸了耸肩,给身旁的桑家兄妹抛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桑如阳清了清嗓子,接着乌灵薇的话题说道:“我方才与贺兄传讯问了一下,新的药宗修建得非常开阔大气,甚至宗门底下就占了两条灵脉,可以说是整个南境数得上前十的好地段。而且那里景色也不错,等贺兄他们搬迁的时候,我们可以一块儿去看看。”
盛千婵听完,同样扫了他一眼,“哦”了一声说:“所以呢?”
盛思言捧着茶盏抵在唇边,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点什么,看了看身边刚被盛千婵堵回去的两人,又立刻敛了心思,乖巧坐在一旁默默喝茶。
“所以,我们是觉得你也不需要为这事太过生气。”乌灵薇就坐在她的右手边,说着话,抬手就搭上了她的肩,安抚道,“你也不常说气大伤肝么?”
盛千婵轻哼一声,没有开口。
刚发完一通火,积攒的怒气值还在重新蓄力中,暂时还不想说话。
“我能理解你这么愤怒,仙尊他做的事看起来也确实过分,不过我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乌灵薇接着说道。
小夫妻俩吵架的前因后果,他们这些外人算是详细地听清楚了,站在盛千婵的角度,他们也不难理解她为什么生气。
大伙本来都是朋友,即便不看道理,只讲情分,那也必须得站好朋友。何况盛千婵的愤怒完全有理有据,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她矫情或是怎样。
可基于对清玄仙尊一贯的形象产生的认知,再置身局外来看他们俩的矛盾,包括乌灵薇在内的几人都觉得这事或许有些猫腻。
在尝试分析其中透露出来的猫腻后,他们心中也不免有了些自己的思量。
只不过这一点或许当局者迷,而旁观者才看得更加清晰。
“就是啊,大嫂。”桑如阳的嘴同样没停过,紧跟在乌灵薇后面开口说道,“我也很难想象我哥会是那样的人,虽然他平时确实也有缺点吧,但他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去做这件事的,更不可能是故意为了惹你生气。”
“嗯哼。”
“咳,总之,我觉得还是了解一下我哥之所以会这么做的原因比较好。大嫂你觉得呢?”
桑如阳一口一个大嫂叫得嘴甜。他从前被盛千婵说过,让他叫名字就好,可如今看起来这话他压根就没听进去。
盛千婵漫不经心地撸着鸟,同样没把小伙伴的话听进耳朵里。
“能有什么原因……”她还是一副不太在乎并且有些不耐烦的模样,但是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
“我也不想给我哥说话,他最近做的事确实烦人,我都不知道他把易子钰他们都调出去要干什么,明明咱们家也不缺人,根本犯不着让长老和客卿都出动吧?”桑如焰说着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有些气鼓鼓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某人的谴责。
可紧接着,她就口风一转,有些迟疑地开口:“但是,话又说回来,他对你的反应还很反常。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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