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玥反手握紧了凤鸣, 脚步不停,她知道此处只是魇龙的一个分身, 即便斩杀了也不能真正意义上‘斩草除根’, 她甚至也知道, 如今的她, 想要斩杀魇龙,首先对上的是渐渐弥合的石碑。
魇龙强盛时, ‘牢狱’是囚禁……当他奄奄一息时, ‘牢狱’却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保护。
但, 云玥不在乎,她只知道,心中有一股怒火,愈加旺盛!
“呵……你还想杀了我不成?”一道低沉的男声直接在云玥魂海内响起,正是之前魇龙的声音,“区区金丹,也妄想诛仙,不自量力……”
云玥并不理会脑海之中的声音,继续一步步地走向那方石碑,在距离石碑三丈之处站定,开口,“斩妖!追魂!”
她所修炼的剑法,名叫《九霄剑诀》,共九式,分别对应了从炼气到化神飞升。单独使用,是杀人的剑招,连起来使用,则是灭神的剑阵。
来到这里,她从未完整使用过这一套剑诀,一来她的修为不够,二来也是此地并无能够让她使用这套剑诀的人物。
魂海之中,魇龙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之意,“呵,不自量力的蝼蚁。”
两道金色的弧光部分先后斩击到了石碑之上,石碑只是轻微的颤了颤,甚至并无一丝裂痕。
“离火!冥河!”云玥并不在意,继续朱唇轻启,火凤、水龙的声音响起,而后旋转缠绕在了一起,直冲石碑。
“咔”的一声,第一次,石碑从外面裂开了一道缝隙……但还不够宽。
“御风!惊雷!”云玥继续挥动剑招,飓风平地而起,裹挟着风雷之力,紧随其后,再次精准地落到了那到裂缝上。
“哈哈哈……”阵法一阵晃动,魇龙大笑出声,冲向了裂缝,“难道我看错你了,你其实是想放我出来?还算是识时务……放心,我待会儿会……好、好对你的!”
眼看着魇龙那缩水的身躯从裂缝之中挣扎而出,云玥眼神一厉,“灭生!诛仙!”
按道理,最后两招是云玥元婴期之后,才能使出来……此刻被她强行挥出,一股腥甜之意,从咽喉内涌起。
“咳……”云玥身形一晃,一个踉跄后单膝跪地,呕出了一口鲜血,内里隐隐可见内脏碎片,她像是没有感受到疼痛一般,只是伸手抹了一下唇角的鲜血,抬头盯着那个裂缝,“阵,起!”
霎时间,风云突变,之前没入石碑之内的剑气再次浮现而出,一道、两道……八道金色的剑气,各自缠绕着不同的属性之力,像是布满了荆棘的囚笼,一寸寸缩小……向着裂缝之中的魇龙碾压而去。
感受到其中的毁灭之力,魇龙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淡定,语气之中含着几分惊骇,“你,是何人?!”
“呵……”云玥踉跄起身,执剑于身前,朱唇扬起,带着如曼珠沙华般,致命的美感,“杀你的,人!”
‘铮’一声轻响,是八道剑气聚而为一的声音……裂缝之中扭动的身体无声无息地消散开来,魇龙不甘的怒吼亦是戛然而止。
“轰隆隆……”失去了镇压的对象,高大的石碑轰然倒塌,隔绝了这方空间的阵法也彻底碎裂开来。
——巨大的浪潮倒灌而来。
「要立刻离开」,云玥脑海里这么想着,却再也维持不住身形,踉跄了一步,软到下来……
另外一缕,不合时宜的想法也在突然出现在心中,「留在此地,陪他也好。」
她微微阖上了双眸。
眼看就要被浪潮击中,云玥却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没有丝毫动作。
突然间,一抹绿意从她的脚底升起,肉眼可及的绽开、生长,很快就长成了手臂粗细的模样,藤蔓像是有人的意识般,一支托着她的膝弯,另外又分出了一只藤蔓揽住了她的脊背,迅速向上伸展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绿色的藤蔓托着云玥略过了水池,穿透了山石,最后停留在了山顶,云玥进来的那处‘宗庙’内。
之前被云玥大闹了一场,如今宗庙内的蜡烛已经被尽数熄灭,烛火燃烧的气息,混杂着血液的腥膻之气……悬浮在空气之中。
一道绯红的身影,将一路都护在怀里的云玥,放到了一处干净的石板之上。
混沌的黑暗之中,他盯着眼前的女子半响,眼眸内有着化不开的柔情,半响之后,他轻轻俯身,小心地吻去了她唇角的血痕,“乖,止痛。”
无形的连接再次建立,昏睡之中的云玥,因为疼痛而紧紧蹙起的眉头微微松开。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声响起。
绯红的身影像是雾气般,与那道叹息一同,消散开来。
「叮,主线任务,温泉水滑洗凝脂,任务进度6/6,B格+3000」
系统的播报声响起,云玥悠悠醒转。
与此同时,“轰隆隆”的巨响再次传来,山顶的建筑开始向内坍塌。
「大盛历五十九年五月初三,洛城突发地动,宗庙坍塌,千面法相被毁,皇帝萧重重伤,太子萧珩失踪。
——妖妃祸国!」
羲和殿内,云玥懒洋洋地靠坐在躺椅内,看着眼前的子墨,问道,“外面现在都是这么传的?”
子墨站在距离云玥一丈外,眸光下意识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敏锐的感觉到,自从太子萧珩失踪之后,眼前的女子身上,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明明是懒洋洋的姿态,却蓄积着难以名状的锋锐,像是一把染血的刀,欲随时择人而噬。
……更像他曾经的主子萧珩了,也似乎更为危险了!
这也是为何,他在太子失踪之后,迅速按照萧珩曾经的安排,站到了云玥这一边。
听到了云玥的问话,他俯身移开了眸光,“是”。
皇帝以往从未在祭祀时携带宫妃随行……却在今年破例带了云玥和王美人,而恰巧今年,就出了事故。
不仅是皇帝重伤,就连唯一的储君,萧珩也下落不明。
种种巧合之下,再次有不少人想起了那个箴言:祭祀之事,非一国之母,余后宫人等不得靠近,否者会消减国运,有亡国之危。
虽然有两名后妃去了行宫,王美人却身怀龙嗣,并且是在萧珩失踪之后,很有可能身怀的是下一任储君,众人自然不敢把矛头对准王美人。
况且,据传言当初也是云玥主动要求去行宫的。
此外,暗中也隐隐有一股力量在推动,一时之间,‘妖妃祸国’的猜测甚嚣尘上。
茶楼酒肆,多的是高谈阔论的书生,指点江山的酒客……据说,他们正暗地里聚集了一波人,想要上万民书,请求皇帝萧重,「诛妖妃,正国运。」
「叮,达成妖妃成就2/6,B格+3000,请宿主继续再接再励哦!」
云月挑了挑眉,系统最近似乎格外慷慨啊!
如果说大盛国运,是系于监狱之上的锁链,那么系统的‘慷慨’就格外耐人寻味了。
不过,她暂时还没有感受到系统与魇龙之间的联系,暂且留一留也无妨。
魂海里,白色圆球拟人化的颤了颤,「怎么了?宿主?」
云玥淡淡开口,「哦,没什么,感受到萧珩的存在了么?」
「还没有……」
「当初,不是你说他是重要角色,死了的话这个世界会崩溃的么?」云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只是单纯的疑问。
系统感受到了危险,缩了缩并不存在的脖子,怯怯懦懦道,「这个……我,我也不知道啊。」
系统心里苦……如今这个剧本已经被云玥改的面目全非,前一阵时日,云玥在行宫行事,全程都是屏蔽了它的感知。
事到如今,它甚至不知道云玥是如何顺利完成任务,又是如何让剧本崩到如今这个程度,却还能照常领B格的。
它甚至也不知道,云玥是怎么这么快,开启了‘妖妃祸国’的主线的。在它的视野里,云玥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已经是‘千夫所指’了。
沉吟之中,它的眼前再次变成了一片空旷的,无边无际的蓝……它知道,云玥又屏蔽了它的感知。
它有一种感觉,自从它上次噩梦之后,云玥似乎开始防着它了……可问题是,它也什么都没干啊!
系统委屈,但系统没有机会说。
子墨明显地感觉到, 云玥走神了,他却依然立在原地,不敢有丝毫不敬。
半响之后, 云玥回过神来, “你下去吧。”
“可……要属下做些什么?”子墨恭敬问道。‘流言猛于虎’,如果放任那些传言,迟早会对云玥造成威胁。
云玥明白子墨的意思,不过她也已经有了对策。
“陛下醒了么?”云玥话锋一转。
子墨愣了愣,难道云玥准备想去找陛下出手?且不论, 萧重是否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就算萧重肯出手相帮,那岂不是坐实了“妖妃祸国”的言论?
“嗯?”没有听到子墨的回答,云玥侧首看了过去。
明明是不带任何特殊感情色彩的疑问,子墨却打了个激灵,回到, “今日辰时, 已然醒了。”
“很好!你下去吧。”
“是”, 子墨再次行礼,倒退了几步, 而后转身离开。云玥肯定已经有了打算,而他自己……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虽然萧珩失踪了, 可他感觉……加诸于他身体上的‘牵丝’却并没有消失。
子墨走后, 云玥又懒懒地靠向了躺椅。
躺椅被安置在屋檐下, 朱红色的宫墙之外, 是湛蓝如洗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像是迁徙的兽群, 伴着微风, 向着天际慢慢走去。
临近傍晚的阳光, 依然有些微晃眼。
云玥抬起胳膊,随着她的动作,玄色的宽袖落下,一路沿着胳膊的弧度下滑,最后堆叠在肩窝,朱红色披帛也从她肩头滑落,在躺椅旁的地板上委顿成一团暗影……随着躺椅摇动的幅度,轻轻晃动着。
微黄的阳光洒落,在她如羊脂白玉的胳膊上,落下了一层暗色,细细看去,从她的肩头外侧向肘窝内侧,有一道长约七寸的狰狞的伤痕。
将近十日的功夫,她胳膊上的伤已经经历了止血-结痂-血痂脱落的过程。
此刻,残余的粉色的伤口,像是未曾洗净的一抹血迹,又像是缠绕在胳膊上的一支蔷薇花藤。
以云玥这具身体的恢复能力,或许不久之后,连这道伤痕也会完全消散。
她的眸光盯着胳膊上的伤痕,淡粉色的指甲从伤痕上一寸寸的探寻而过,像是思索着什么。
——以她对这个身体的了解,伤痕愈合的速度,与疼痛消散的时间,并不匹配。
况且,于她而言,更重要的是强行使用剑招之后,那些反噬于五脏六腑的伤势。
那么,排除所有可能性之后……剩下的那个答案,无论多么荒谬,却已经昭然若揭。
萧珩,他并没有死……或者说是‘死过’,但又在某种力量下‘死而复生’,并且续上了他们之间的‘阵法’。
固执,且疯狂。
这些天,云玥曾细细想过,萧珩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初见时一眼惊艳,是真的。
大婚时霎那间的心动,也是真的。
凉亭内,看着他以身涉险,那抹愤怒也是真的。
及至阵法内,看着他冷静谋划,看着他以凡人之躯弑神……震动亦是真的。
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消散在雾气之中,蓦然浮上心头的遗憾与不舍,也是真真切切的,但是……如果仅有这些,云玥也只是会把他当成一位重要的朋友,一位值得敬重与缅怀的朋友。
那么萧珩的消失,就像她手臂的伤口一样,会疼……但时间终会弥合一切。她也只会在以后的某一天,想起他时,留下一声轻叹。
但,他消散之后,延迟而来的痛感,却仿若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将以往她曾注意到,又忽略了的异常黏连了起来,成了突破她心防的最后一抹重量。
剑修的心冷硬,萧珩却用生命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此后无论多长时间——忘不了,亦放不下。
云玥也曾想过,如若在其他任何一个时间,知晓了萧珩为她承担了痛感,她会承他的情,但也只是会找机会报答,却仍不足以让她因此为萧珩驻足。
天时、地利、人和。
萧珩算计好了每一步,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压上了他所有的一切,赌注是灵魂与血肉,性命与未来……赌云玥的回应与喜欢。
——他赢了。
这个世界,一开始就赋予了她与萧珩身份关系,未婚夫妻。
云玥欣赏萧珩的样貌……即便是后面与之斗智斗勇,气的牙痒痒,也并不讨厌他的性格,因为,易地而处,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们之间,是互相欣赏,亦是惺惺相惜。
如果时间足够,再过个百八十年,也许这层‘亦敌亦友’的关系,能够演变成足够份量的爱慕与喜欢。
但,系统并没有给他们这么长时间,很快就有新的任务,斩断了这份羁绊。
一开始,云玥是感觉到了一些不习惯,但她知道,这淡淡的牵绊,完全可以被时间抚平,再次退回到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她选择了放任了这份牵绊肆意生长。
显然,萧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利用了云玥的这点不习惯……看似率先做出‘疏离’的举动,却实实在在的放大了云玥的‘不习惯’。
‘不习惯’,或许正是某种意义上的不舍。
‘不习惯’,也是某种程度怅然若失的遗憾。
但不舍与遗憾还不够!
危机与战斗,血与火的交锋,无声的告别,将这种感觉推到了顶峰……而后戛然落幕。
暴起的怒火,倏忽间紊乱的心跳,甚至是‘失而复得’的疼痛……
诸多纷杂的,浅淡的情感,像是散落在地的珍珠,等一条无形的线将之串起,指向一个答案。
人与人的缘分,看似毫无缘由,却又有迹可循。
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天幕渐渐暗沉下来,一抹残阳缓缓坠入远方的地平线,天际那未能及时归巢的洁白兽群,渐渐被染上了如血般的艳色。
一抹绯色的身影渐渐走近,血色的残阳自他背后照射而来。
云玥能看清他颀长的身姿,看得清他被微风拂动的衣摆,看得清在微光之中跳跃的粉尘,却无法看清他的眉眼,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直到,绯色的身影走近,倒映入她的瞳孔。
——是萧珩。
微风送来了一声轻叹,他一手轻轻拢起她的手腕,俯身轻轻吻上了那支蔷薇,温热的吐息拂过,被花枝缠绕的那一抹玉白,似乎有些受不住的,轻轻颤了颤,却意外的没有挣扎。
温润的吐息,像是春日的甘霖,细细地照顾了枝头的每一瓣花朵,每一簇枝叶,诉说着思念。
而后,他才看向花枝的主人,带着久别重逢的暗哑,“还疼么?”
云玥知道,当日行宫的事情,虽然发生的很快,每一步都像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但其中有萧珩的放任,与谋划……甚至是推动。
回想当日的事情,云玥愈是明白自己的心意,就感觉心中的怒火愈加炽烈。
她一把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襟,狠狠咬上了他翕张的唇舌,直到血腥味传来,才狠狠道,“疼么,嗯?”
“嘶……嗯哼”,一声压抑的闷哼声响起,显然是疼的,萧珩却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眸光细细描绘着云玥的眉眼,“我错了。”
如果是以往的萧珩,他可能足有十七八种解释,说明他的选择是对的……抑或是,像是个沉默的猎人,默默谋划,等待猎物故毂……而不是,像此刻这样,干脆利落的认错。
但,云玥并没有打算就这样轻轻翻过,“错哪儿了?”
萧珩这次并没有躲开云玥的眸光,而是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我喜欢你。”
“这……就是你的错?!”闻言,云玥的手猛地一个用力,微微偏头,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来,眉眼弯弯,吐出的字却带着森然寒意,“剑来!”
金色的剑影落在了萧珩的颈侧,锋锐的剑芒吞吐。
想要撩拨了她,而又全身而退?那么云玥会让对方知道,为何即便在修真界,剑修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因为她们足够强势,也足够疯狂。
在云玥的拉扯之下,萧珩的重心不稳,眼看着就往躺椅内摔去……
颈侧是吞吐的剑芒,面前他曾心心念念的身影,萧珩定了定神,伸手撑在了云玥的耳侧,浑然不顾逼近的剑芒,微微喘了口气,“我错了,我错在没有更早一些喜欢你,没有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告诉你……到我意识到喜欢的时候,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没有安全感,不习惯先一步交付真心,不知道如何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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