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手(若诗安轩)

高赛听后摇头说：“傅总说了，不许告诉傅夫人他们。”
傅衍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他说?不要讲，就不能讲，真要讲了，等他醒了，跟他们没完。
他对付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强，上?次那个?惹怒他的人也不知道最后被傅衍怎么着了，反正?每次见到傅衍腿都是软的，心都是颤的，一直陪笑脸。
还有和傅衍一起合作的那个?负责人，看着傅衍年轻明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和别人联手算计傅衍。
最后自食恶果，反噬回去，被骗得裤子都不剩，他找到傅氏集团，死活要见傅衍，说?傅衍不见他，他就不活了。
傅衍冷笑一声，对高赛说：“准备好份子钱，等人没了记得去吊唁。”
傅衍就是这样，冷静的时候很可怕，不冷静的时候跟可怕。
他想呈现出什么样的自己单看心情，你可以说?他温润儒雅，也可以说?他矜贵高冷。
更可以说他六亲不认。
别人只能有一种特质，他不是，这些特质可以共存，而且毫无违和感。
所以说?，按照他之前的做法，其实今晚对苏煜算是客气的了，要是换成别人，敢抢他喜欢的人，那人估计得横着出去。
傅衍让人捉摸不透。
夏汐也不想琢磨。
九点，车子停在公?寓门口，夏汐和周晓一起下车，苏煜的司机上?车驾驶，等车子走?远后，夏汐和周晓转身朝里走。
周晓问：“刚才是傅衍给你打的电话？”
夏汐睨着前方的灯，说?：“嗯。”
“他今晚也喝了不少，你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问问？”周晓抬脚踢开石子，继续走?。
“不打。”提到傅衍，夏汐就头疼，“打了个以后更麻烦。”
周晓抿抿唇，也是那么回事，真打了更甩不掉了，“有高赛在应该没事。”
夏汐迈上?台阶，轻叹一声：“随意吧，他好不好我一点都不关心。”
周晓给她竖起大拇指，“对，就应该这样。”
夏汐撞了下她的胳膊，“要不要吃宵夜？”
刚才在餐厅根本没怎么吃，只顾着看他们喝酒了。
“行啊，吃什么？”
“麻辣香锅吧。”
“你那胃，能吃辣的吗？”周晓问。
“少吃点没事。”夏汐今晚就想吃辣的了。
周晓惯着她?，“那行，记得少吃点。”
麻辣香锅是在外卖上?点的，吃到一半的时候夏汐手机响了，她?每次有不顺的时候，总会一起?来。
韩慧真是个折磨人的妈，不管夏汐拉黑她?多少号码，她?总能找到她?，今天更过分，说?夏汐要是挂电话的话，她?就报警，说她失踪了。
听听这像一个母亲会说的话吗。
韩慧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啊，夏汐平时没给她好脸色也是有原因的，她?那些好话都是装的，真实面目还?是一个?招人厌烦的人。
夏汐不想让周晓听她们对话，会影响周晓吃饭的心情，她?指指卧室，拿着手机进了卧室，门关上?，韩慧的声音再度传来：“五年了，你气也出够了吧，能放过他了吗？”
夏汐就知道她?是为了这件事，前几天律师给她?打电话说赵坤又动歪脑筋了，让她?提前有个?准备。
“没够，”夏汐冷声说?，“我?说?过，他要给贺念偿命，要是不能偿命那他就在里面呆一辈子。”
“夏汐，你想看我疯是不是！”韩慧大声斥责，“你就是不顾念我?也得顾念你弟弟啊，他需要父亲。”
“人渣的父亲，他不需要。”夏汐冻着一张脸说?，“别再为了这个男人给我打电话。”
“你以为我乐意给你打吗，”韩慧像是受到了刺激，“你不要再插手，我?以后不会给你打电话！”
“不可能。”夏汐定定道，“他是杀人犯。”
“什么杀人犯，是失误，失误。”
“故意撞上来的失误吗。”
“夏汐我?都求你多少次了，你就不能高抬贵手吗。”韩慧像是人格分裂似的，开始声音放软，“我求求你行不行，我?给你跪下。”
“想跪去给贺念跪吧，”夏汐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这是你们欠他的。”
也是她?欠他的。
“啊，你这个疯子。”韩慧骂人道。
“是啊，我?就是疯子，五年前我?就疯了，”夏汐没在韩慧面前剖析过自己，今晚她?想说?点什么，“你试过用刀片在身?上?划吗？试过用头去撞墙吗？试过把门窗都关死打开煤气灶吗？哼，你都没试过。”
“可我——”夏汐顿了下，说?，“都试过。”
韩慧听着听着哭声更大了，她?在用头撞地板，她?对着墙跪下来，“我?求你，求你。”
夏汐冷笑着挂了的电话，没人知道她现在有多么难过，整个?人像是被搅碎了一样。
胃开始隐隐作痛，她?告诉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吃麻辣香锅了，会胃痛。
第二天，夏汐被手机铃声吵醒，来电号码她看着有些许熟悉，但想不起?是谁，掀开被子坐起?，她?抓了把额前的头发，按下了接听键。
“夏小姐，是我。”电话是高赛打来的。
夏汐顿了几秒才听出时谁，“高赛？”
“是，”高赛声音有些犹豫，“那个?，您今天有空吗？”
夏汐今天很忙，设计稿的事，还?有衣服布置的事，装潢也要按照M公司的要求来，时间太紧，需要有人去盯着，让别人去她不放心。
“怎么了？”她问。
“你能来下医院吗？”高赛咽咽口水，“傅总生病了，一直闹着要见您，不会耽误您太久，半个?小时就行。”
“能，来吗？”高赛小心翼翼问。
问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傅衍正?盯着他，竖耳听着，经过一夜的治疗那张惨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
看着终于像个“活人”了。
其实高赛打这通电话纯属赶鸭子上架，说?话的时候一直倚着墙，因为腿在抖。
“医院？”夏汐的声音传来，听上?去没什么温度。
“是，医院。”高赛在电话里把傅衍胃出血差点挂了的事绘声绘色添油加醋讲了一遍，“夏小姐，傅总病得很严重，他就想见见你。”
两年前的夏汐听到高赛这样讲会去，现在的吗，没关系去干嘛。
“不方便。”夏汐掀开被子下床，边走?边拒绝。
“就…一点时间就行。”高赛还在游说?。
“没空，今天太忙了。”夏汐进了卫生间，“行了，挂了吧。”
话落，她很利落的挂了电话。
高赛梗着脖子慢慢转身走?过来，“傅总，夏小姐说?没空。”
话音刚落，高赛怀里多了个?枕头，是傅衍扔的。高赛刚接住，还?没说?话，间傅衍掀开被子要下床。
他急忙走过去，“傅总，您要干嘛？”
“找夏汐。”傅衍昨晚做了恶梦，梦见夏汐在漆黑的屋子里，对着镜子个?割腕，血流了一地。
她?在自杀。
虽然这只是个?梦，但傅衍仍然心悸，他要去看看她好不好。
“不行，医生说?了，您哪里都不能去。”高赛单手抱着枕头，去拦人，“你要听医生的话。”
“那你把夏汐给我找来。”
“我?……”
这不是难为人吗，他要是能找的来不就好了嘛。
“办不到就不要拦我。”生病后的傅衍看着智商为零，做事像小孩子。
高赛没辙了，点头说?：“好，我?去我?去。”
最后高赛找了林渤。
夏汐不喜欢穿职业装，她?还?是更喜欢穿旗袍，今天的她穿了件天兰色旗袍，旗袍上?绣着白梅，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曲线。
周晓看了都不免失声尖叫，“啊，好美。”
周晓也喜欢旗袍，但是吧，旗袍不是谁穿都合适的，你得有那种脱俗的气质，要是她?穿上?的话，估计和菜市场大妈有一拼。
这倒不是说?她?身?材不好，相反她?身?材很好，就是人跳脱，她适合穿那些性感的裙装。
夏汐和周晓一起走出来，周晓去开车，夏汐在路边等她?，五分钟的时间已经有好几个人上来找她要微信了，还?都是那些小男生，长得很清爽的那种。
还有个据说是什么影视公司的，邀请她?签约他们公?司，扬言一年时间里，她?就能出道，还?是爆火的那种。
夏汐没理会，那人杵在她身旁对着她夸了五分钟，从?颜值到气质到身?材，轻叹声五里地以外都能听到。
夏汐也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在国外，也有很多人想追求她?，但是她?对这些不敢兴趣。
见周晓来，她?向对方礼貌点了下头，随后坐进了周晓开的车里。
这件插曲，夏汐没和周晓多聊，主要也是没时间，路上她接了好几通电话，其中一通是林渤打来的，说?有些细节需要跟她敲定一下。
她?问林渤在哪？
林渤说昨晚崴了脚，现在人在医院，让她?直接来医院谈。
又?是医院，夏汐怀疑这是傅衍的主意，但她?也没证据，工作要紧，她?到了公?司后，拿上?文?件坐车去了医院。
林渤的助理在门口等着，见到她?来主动迎了上?来，夏汐跟着他进了电梯，出了电梯后七拐八拐进了病房。
林渤躺在病床上?，腿被吊着不知道还以为他腿断了呢，夏汐走?近，“林总这是？”
“嗐，别提了，不小心踩了狗屎摔了一跤。”林渤呲着牙装痛苦，“太疼了。”
“那林总可要小心了。”夏汐说，“下次别再踩了。”
“那是那是，我?哪能见天踩狗屎啊。”林渤话接得也快。
夏汐坐下来，噙笑说?：“那可说?不准，狗屎运吗没准都让林总碰上?了呢。”
林渤在心里腹诽，这也太损了。
面上?云淡风轻，继续笑着说：“辛苦你跑一趟了。”
“不辛苦。”夏汐说，“都是为了工作。”
细节敲定的还算完美，基本都合夏汐的意，夏汐后面还?有事情要忙，谈完后站起?，“林总您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欸，别急啊。”林渤朝外瞥了眼，“时间还?早，要不再坐会儿。”
夏汐婉拒，“下次吧，今天事情太多了。”
说?着，她收起文件装包里，站起?，点点头，转身?朝外走?。
林渤急得差点装不下去了，给助理努努嘴，“想看我?死是不是，快去拦着啊。”
助理急忙追了出去，“夏经理，等等。”
夏汐停住，“还有事？”
“那个?……”助理抿抿唇，“我?们商场装修都是有严格时间控制的，请您派人来的时候提前告知一下。”
“嗯，放心，会提前通知的。”夏汐挑挑眉，“没事了吧？”
还真没理由再拦了，助理摸摸头，“没没事了。”
夏汐轻点头：“再见。”
随后按下电梯键上了电梯，电梯里人很多，夏汐被挤在了边上?，忽地，她?感觉到有人拉了她?一下，刚要发怒，眼底撞进一道颀长的身?影，穿着很病号服，脸色苍白。
是傅衍。
傅衍用身体把夏汐和其他人隔绝开，别人再挤，也只能挤到他，其实他这么做挺危险的，胃出血还?没好，身?体还?很虚弱，随时有可能再次昏倒。
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以前没好好护着她?，以后他要死命护好她?。
傅衍胳膊撑着电梯壁，不让人任何靠近夏汐，仿若把夏汐圈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甚至有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要是能一辈子这样护着她就好了。
电梯最终在负二停下，门开启，里面的人相继走?出，夏汐看了傅衍一眼，没说?话，也抬脚走?出来，快出来时，又被傅衍拉扯回去。
他把她抵在电梯壁上，眸光一寸寸扫过她?的脸，红着眼睛说?：“夏汐，我?生病了。”
夏汐后背贴着电梯壁，凉意隔着布料传递过来，一簇一簇的，眼睛里像是倒灌了水，泛着迤逦的波，就是神色不那么好。
“所以呢，你生病，关我什么事？”

第31章
撕裂般的?疼痛传来, 傅衍头低下，身子弓了些，撑着电梯壁的手指像是要陷进去了一样。
胃部的?不适感仿若卷起的浪潮纷涌而至，他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 可依然不舍得让她离开。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眸子里?像是在?沟壑不平的弧线上燃了一把火, 把他那些压抑许久的?心思?拱了起来，压不住, 只想轻吐, 可接触到她淡漠的眼神后, 那把火又灭了，只剩悲戚。
他颤着声音, 问：“汐汐，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见她没答, 执拗的?又问了一次：“一点也没有吗？”
哪怕一点也好啊，这样他才可以继续做那个她没有离开的?梦。
夏汐轻哼一声，细密卷翘的眼睫上也满是不在意, 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眼尾扬起又落下，“嗯, 没有，一点都没有。”
傅衍顿住, 眼神凄凉，唇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没人知道他有多难过, 比死还?难受。
夏汐不告而别的那个半年里，他就数次经历过?这种感?觉, 白?天看着一切都好，正常到公司，正常开会，正常谈合作，百亿的项目说签便签。
晚上就不行了，他像是人格分裂一样，另一种意识占据了他的大脑，那种意识里?只有一个存在?体?，便是夏汐。
夏汐的?一颦一笑，夏汐的?娇嗲，夏汐的?酥软，像是放电影般在脑海中浮现，他征愣看着窗外。
看着远处灯光亮起，熄灭，看着婆娑树影轻晃，看着天边泛起白?，那夜就这么过?去了。
他一夜没睡，第二天又恢复如常，继续工作开会，晚上又是新一轮的循环。
他甚至都没办法控制，只能任自己沉溺再沉溺。
高?赛为此给他找过?心理医生，没用?的?，夏汐是连心理医生都无法剔除的存在?，像是融进了他的?血肉里?。
忘不掉。
他也不想忘。
有她在?，他才?觉得自己好像活着，要是没有她，那他大抵是真的活不成了。
后来，他用?药物?支撑了一年，半年前睡眠得到改善才渐渐停了药，那些曾经的?幻境消失了，剩下的?只是孤寂。
他蜷缩在?孤寂里?，不知道哪里是终点。
庆幸，夏汐在?这个时候回国了，他找了两年都没有消息的人，突然回国了，傅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遍体鳞伤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原谅他就好。
她不原谅，那他就求到她原谅为止。
只要不死，总能等到那一天。
傅衍眼神从暗到亮好像是眨眼间的?功夫，他柔声问：“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夏汐手机提示音响了下，那是她为了更好的工作定的?闹钟，她今天真的?挺忙的?，没时间和傅衍在这说些没营养的话。
“我有司机。”夏汐推开傅衍，从电梯里?走出，纤细的?身影踩着坚定的?步伐，她在?朝前走去，她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过去。
至于留在过去不愿离去的人，只能?独自品味孤独。
傅衍就是那个人。
他岂止要品味孤独，他还?要尝遍心酸痛楚，感?触什么叫疼。
在爱情的游戏里，他输得一塌糊涂。
可又能?怎么办呢？
林渤见傅衍回来，倾着身子朝后看了看，“夏汐呢？”
傅衍苍白着脸，说?：“走了。”
“妈呀，可算走了。”林渤脚搭茶几上，手指戳戳脚面，“兄弟为了你，我可是豁出去了。”
林渤脚确实受伤了，但没那么严重，就是崴了下。
傅衍胃疼的说不出话，按着肚子躺病床上，平躺太疼，他又换成侧躺，还?是不行，双眉皱起，不愿意搭理他。
林渤也不介意，伸手去解纱布，一圈一圈，边解边问：“你真同意和林氏一起合作开发度假村？”
据林渤所?知，傅氏集团完全有能力自己开发，没必要给别人分一杯羹。
“嗯。”傅衍问，“怎么，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就是觉得有那点那啥，”林渤挑挑眉，“为了夏汐？”
傅衍没打?算瞒着，要不是林渤帮了夏汐，他确实没打算和林氏合作，“是。”
“百亿的?项目啊，”林渤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为了她值得吗？”
“值。”傅衍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倾家荡产都值。”
“……”林渤抿抿唇，“不对啊，平时看你也不这么恋爱脑，这是怎么了？夏汐给你下蛊了？”
傅衍这个工作狂，一年365天都在?工作，不知道的都以为他的最爱是，工作。
夏汐回来才?多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像是被人勾了魂似的?，要不是这个皮囊还?是他，林渤真以为眼前的傅衍是假的?。
他可是傅衍啊，一个为了工作而生的男人，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大变特变，真的?让人始料未及。
“阿衍这事呢，哥们也不想占你便宜，你考虑清楚，真要跟我合作？”林渤站起来活动了下脚踝，还是有点疼，但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