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手(若诗安轩)

可惜……
高赛抿抿唇，“真不用去医院吗？”
傅衍说：“不用。”
既然老板都这样讲了，高赛也不好再坚持，他轻咳一声提醒，“傅总，字。”
傅衍顿了下，拿过笔签上字。
高赛接过文件夹转身走出办公室，关门时，发现傅衍又陷入到了沉思中。
他摇摇头，心说，要坏。
晚上，高俊在皇悦会所组局，几个人围在桌子前打牌，傅衍心不在焉的?玩着，嘴角叼着烟，烟雾缭绕，映得他脸一片模糊，眼底的红血丝又重了，根根盘绕，看着就让人心疼。
白天在民政局发生的?那幕，高赛已经找人处理干净，是以高俊他们还不知道傅衍和夏汐离婚的?事。
见他神情恹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高俊轻啧道：“怎么？还没哄好啊。”
傅衍心情不佳，不想?回答，慵懒坐在椅子上，垂眸盯着手里的?牌看，看着像是很认真的样子，其实思绪早飞到别处去了。
不知道夏汐在做什么？
以后还能见到她吗？
“我猜是没有，”林渤咧嘴笑笑，“阿衍哪里会哄人啊。”
“不会可以学啊。”齐柯说，“不是在意人家吗，那还僵着干嘛，用心去哄，准能哄好。”
“哄不好。”傅衍捏着牌的手指一顿，用力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呛得高俊咳嗽起来，“不是，你不是不吸烟吗？”
傅衍叛逆期的时候学会的吸烟，那会儿吸烟才是真的?凶，一天能吸好几包，后来身体不舒服后，不吸了，再后来经历过和苏珊分手的事后又开始吸。
直到和夏汐婚后的第二年才又不吸烟的?，因为?有次他听到夏汐一直在咳嗽，周婶无意中问了句，“太太要不要去看医生？”
夏汐说：“支气管炎老毛病了，不用看。”
那天他看着手里夹着的烟莫名的没了吸下去的?欲望，后来家里的?烟被他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想吸了。”傅衍淡淡说。
“是谁说夏汐不能闻烟味的?，你这满身烟味回去，她能行吗？”上次林渤给傅衍烟，傅衍拒绝的?理由是，夏汐不能闻到烟味。
当是他们被强塞狗粮，调侃了敷衍好久。
不过傅衍死活不承认他对夏汐有什么?，傅衍这人，就是嘴硬。
傅衍眸色暗了些许，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一起的时候听到那个名字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不在一起了，听到那个名字反而莫名的让他心悸。
他扔出两张牌，淡声道：“没事。”
人都走了，还有谁会介意。
高俊看他这副样子越发觉得不对?劲，“阿衍你怎么?了？”
傅衍用力吸了口烟，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没事。”
高俊心说，屁的?没事，一看就有事。
齐柯调侃：“你知道你这副神情多么?引人遐想?吗？”
“想?什么?？”
“想你是不是被抛弃了？”
“……”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傅衍脸色当即沉下来，随手扔掉手中的?牌，“不玩了。”
站起身，走到沙发前?，弯腰坐下，顺手拿过酒瓶和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齐柯耸肩，小声说：“我没说什么啊。”
话音刚落，林渤卧槽一声，“阿衍这是你吗？”
他拿着手机走过来，点?开视频，上面?正好是民政局前发生的那幕。
林渤提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你和夏汐怎么?去民政局了？你们不会是真离婚了吧？”
“夏汐真打你了？”
林渤一度以为?这个?视频是P的?，但看傅衍沉下去的脸色他顿时明白，是真的?。
“真离了？”高俊走过来，坐傅衍对?面?，烟都不抽了，直勾勾睨着他问。
齐柯也走过来，拿过林渤的手机看了眼，随后说：“不可能，肯定是假的?，先?不说离婚，就夏汐那软软的性格也不可能打阿衍呀。”
说完，他们三个齐齐看向傅衍。
傅衍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沉声说：“嗯，离了。”
齐柯：“……”
林渤：“……”
高俊：“……”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眼，还是不大相信，高俊掐了林渤胳膊一下，林渤喊叫出声，“疼。”
高俊说：“真的啊？不是做梦？”
齐柯给了他个你白痴的眼神。
傅衍心情实在不好，放下酒杯，说了句，“我去洗手间。”起身走了出去。
出去前?，他拿了烟和打火机，走到长廊尽头，倚着墙，点?燃烟慢慢吸起来，他不记得自己吸了多少，一根接着一根。
喉咙又干又疼，像是有刀片划过。
远处有灯光在跳跃，他缓缓走近，推开窗户，风顺势流淌进来，吹乱了他的?发丝，也吹乱了他的?思绪。
脑海中不断有声音传来，跳下去的?话，感觉应该会不错。
他手按在窗台边，那副样子好像真要跳下去。
幸亏有人经过唤了他一声：“先生，您在干嘛？”
傅衍游离的思绪瞬间回笼，烟几乎快要烧尽，他指间传来灼热的?痛意，肌肤已经先是泛起红，然后生出水泡，不是一个?是好几个?，不能碰，碰一下也是痛得。
傅衍说了句：“没事。”
随后继续倚着墙眺望，至于手指间的?烫伤，他一点要处理的意思也没有。
就这么痛着吧，至少?，痛起来的?时候，他心是安宁的?。
后来回到天涧居，周婶也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伤，拧眉问：“先生您手是怎么弄得？要不要去医院？”
傅衍边扯领带边说：“没事，不用去医院。”
说完，他上了楼，路过客卧时情不自禁的走了进去，破天荒的?，那晚他睡在了客卧里。
枕着夏汐曾经枕过枕头，抱着她穿过的?睡衣，他做了个?她没有离开的?梦，梦里，她还是那样轻声细语，她还给他做早饭。
还会在他出门前给他系领带。
她会倚在他怀里撒娇，要他抱她，吻她。
她用那双水漾的眸子唤他，阿衍。
很动听的?声音，他沉浸在那道声音里不愿意醒过来，那是他睡过的?最长的?一夜。
后来是医生把他叫醒的。
醒来后，看着周婶泛红的?眼眶，他只说一句，“以后谁也不许进这个房间。”
他把夏汐的气息封存起来，自己夜夜回味。
傅衍又病了，且这次病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
他白天看着很正常，好好吃饭，好好去公司，好好开会，好好谈项目，一到晚上就像是换了个?人，一直抱着夏汐穿过的睡衣闻。
房门也被他关的死死的，谁都不能靠近，床头上摆放着夏汐对?照片，他目不转睛看着，有时候甚至看一晚上。
第二天顶着泛黑的眼圈去公司。
高赛真的?看不下去了，求他去医院，傅衍征愣着像是没听到他说的那些话，等?他说完了，他问：“太?太?给我买的?领带放哪了？你知道吗？”
太?太?，太?太?，傅衍好像真的?不正常了，他记不得夏汐和他离婚的?事，兀自沉浸在夏汐出去工作的遐想?中。
高赛不忍戳破他，颤着声音说：“在，在休息室里。”
傅衍找到那条领带，唇角露出笑意，淡声说：“还好找到了，不然她会生气的?。”
高赛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配合说：“是啊，找到就好。”
傅衍看着如此不正常，但工作却?没有丝毫影响，短短一个月里他谈下了好几个项目，还都是大项目。
傅夫人很高兴，给他打来电话要他回老宅吃饭，顺便提了下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
傅衍愣住：“什么女朋友？我结婚了。”
傅夫人：“……”
傅衍情绪爆发是在这天的晚上，他回了老宅，见到了傅夫人介绍的?女人，女人表现的?很热情，一口一个?阿衍的?叫着。
起初傅衍还能忍，后来傅衍忍不了了，厉声道：“谁准你这样叫我的?，我的?名字只有我夏汐可以这么叫。”
女人吓得脸都白了，哆嗦着身体说：“你，你离婚了。”
那个?瞬间，傅衍头痛欲裂，面?目狰狞，“谁说我离婚了，我没有，没有。”
他把客厅砸的?稀碎，傅夫人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冷声道：“傅衍，你给我清醒过来！”
“你就是离婚了，夏汐不要你了！”
“她像三年前的苏珊一样，抛弃你了！”
“你给我清醒些！”
那巴掌并没有让傅衍清醒，相反让他更疯癫，他先?是冷笑，随后想?起了一切，质问：“你为什么骗我签下离婚协议书，为?什么?？！”
“因为?夏汐配不上你，你值得的?更好的?。”傅夫人直到这个时候也没觉得自己错了，相反，她觉得自己很对?。
“配不上？”傅衍边捶打自己的胸口边自嘲笑出声，“那什么?样的?能配我？刚才那个?女人吗？”
“阿衍，这就是你的教养吗。”傅夫人质问，“你就这么?跟我讲话！”
“教养？哼，”傅衍说，“你配吗？”
傅夫人：“……”
“傅衍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对我说过的话。”曾经，傅夫人的?口头语便是，傅衍你配吗？
“你就为了个女人这样和我吵？”傅夫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根本不是因为?夏汐，“她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值得你这样吗？”
“钱我有的是，”傅衍说，“她对?我好，她值得。”
“你别告诉我，你喜欢上她了！”
“是，我喜欢上她了。”敷衍最后悔的就是，结婚三年，离婚后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心。
他可真是蠢啊。
后来，那晚的争吵声一个小时后才停止，傅衍跌跌撞撞跑了出去，高赛紧紧跟上，“傅总，您去哪里我送您。”
去哪里？
去哪里？
他要见夏汐，他一定要见夏汐，他要告诉她，他喜欢她，很早以前就喜欢了，他不能没有她。
高赛启动车子后，问：“傅总，太?太?现在住哪？”
他们要去找人，总得知道住哪。
傅衍也不知道她住哪？
傅衍情绪再度焦灼起来，高赛一边宽慰他，一边托人找，最后总算查到了夏汐住在哪个?酒店。
等?他们赶过去时，得到了却是另一个消息。
“不好意思，这位夏小姐已经在三天前离开了。”
“……”傅衍顿住。
高赛：“麻烦再查查，或许弄错了呢？”
前?台人员又查了一遍，“没错，这位夏小姐三天前退房了。”
傅衍问：“知道她去哪了吗？”
前?台：“这不知道。”
傅衍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高赛去扶他，才发现他体温高的吓人，当即把他送去了医院，至于夏汐在哪，他们始终没找到。
时间倒回刚离婚那天，夏汐收到了从美国发来的邮件，有工作室看重了她的?履历，邀请她加入。
那曾经是夏汐最想去的工作室，当年差一点?她就去了。
她把这事告诉给了周晓，周晓又把这事告诉给了教授，教授主动给夏汐打了电话，许久没联系，两人都有些局促，最后还是教授先开了口，“夏汐机会难得，去吧。”
夏汐听着那道温和的声音，眼底溢出水雾，哽噎说：“好。”
夏汐忙完设计稿交付的?事，又和周晓教授一起聚了一次，便开始着手办理去美国的事宜。
手续很快办下来，夏汐离开的前一晚和周晓好好庆祝了一下，两人在她住的?酒店房间喝了很多的?酒，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醉意朦胧时，周晓问她：“舍得走吗？”
夏汐唇角轻勾，抿了口酒，咽下后说：“这里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傅衍呢？”周晓趴在沙发上，下巴抵着手背，眼睑忽抬忽落，“真一点?都不喜欢？”
周晓直觉，夏汐对傅衍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要真没感情，也不可能忍受三年。
“嗯，不喜欢。”夏汐不否认在某个瞬间她是心动过的?，只是他那人太?冷了，是块捂不热的?冰，她做的再好也没用。
再说了，她还有阿念，有阿念就够了。
“那你妈呢？她知道你离开吗？”周晓又问。
“没告诉她。”夏汐提到韩慧脸色骤然变得不好，“她不需要知道。”
韩慧说了，她就是喜欢那个男人，就是爱他，韩慧还说她该死。
这样一个?妈，她惦记她干嘛。
“好，那就别告诉她。”周晓说着说着，抱住夏汐哭起来，“我以后见不到你会很想你的?。”
夏汐拍拍她的?肩膀，“最多两年，两年后我会回来的。”
“那万一你不想回来呢？”
“会回来的?，阿念还在这里。”
阿念是她的牵挂，他在这里，她就不可能走远。
“那说好了，你一定要回来。”周晓吸吸鼻子，“最好再带回一个?洋男朋友。”
夏汐安抚笑笑，“好，洋男朋友。”
两年的时间在繁忙中一闪而逝，夏汐回国这天，天气晴朗，清风和煦。
“汐汐你到哪了？我本来要去接你的，谁知道突然加班，”周晓低声道歉，“对?不起啊，不能去接你了。”
机场人很多，声音也很嘈杂，夏汐戴着墨镜推着行李箱慢慢走出来，唇角含着笑意，“没关系，你忙你的?，我自己可以回去。”
“对?了，你看过照片了吗？房子还满意吗？”周晓问。
“满意，”夏汐说，“晓晓，谢谢你。”
“自家姐妹谢什么。”周晓轻笑，“冰箱里有吃的?，都是你爱吃的?。”
“好，”夏汐避开人群继续朝前走。
远处有人在朝她招手，是前?来接机的?人，“夏姐吗？”
夏汐说：“是。”
“我叫小武，欢迎夏姐回国，”小武接过夏汐手里的行李箱，“本来苏总要亲自接您的?，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他派我来接您。”
夏汐含笑说：“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武笑眯眯说，“您可是我们苏总千盼万盼才盼来的?人，您的?大名我们如雷贯耳，全公司上下没有不知道的，我很庆幸能接您。”
听着小武一口一个您，夏汐微摇了下头，“小武我有那么?老吗，说你就好。”
“夏姐您……你是先去公司还是先回住处？”小武叭叭，“我们苏总准备了最好的?公寓就在市中心，要不我先送你过去看看？”
“不了，我有住处。”夏汐说，“你送我去那吧。”
小武不敢怠慢，急忙点头：“好。”
两人边说边走，无意中和对面的人撞上，小武说：“欸，你怎么?回事啊，走路不看路的?吗。”
傅衍没看小武反而把眸光放在了夏汐身上，一瞬不瞬直勾勾盯着她瞧，声音隐隐发颤。
“汐汐，是你吗？”

第21章
夏汐微顿, 墨镜下?的眸子轻眯了下?，眸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他比两年前越发沉稳了，清隽的脸上没有岁月流下的丝毫痕迹。
一身高?定款黑色西装内搭黑色衬衣, 完美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形, 矗立在人群中还是最显眼的那个。
他周身的气场也如从前那般强大，自?带的凌厉气息让人无法忽视。
夏汐凝视着他, 眼底无波无澜没有丝毫涟漪, 看他的眼神仿若在看陌生人。
须臾, 习惯性的，她唇角轻勾, 扬起一抹冷淡疏离的笑?。
傅衍撞进她的笑?里，心倏然颤了下?, 本以为两年不见对她的思念会减少，殊不知全然不是。
她像是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他谁都看不到, 只看到了她。
她还是如从前那般娇艳，不, 是比两年前更娇艳，白皙的脸上莹润泛光, 精巧的下颌线条流畅迷人。
墨镜下的眸子还是那样勾人。
傅衍抄在口袋里的手指慢慢攥紧，用力压下?想抱她的冲动?，他声音微颤, “你回来了？”
没人知道, 这四个字对傅衍来说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吐出口，这两年里他曾无数次辗转在机场周边, 只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可惜，没有巧遇。
等待他的是一次次失望。
煎熬炙烤着他，他一度以为自己会疯掉。
所?幸，他等来了她。
“汐汐，欢迎你回来。”他手指慢慢从口袋里滑出，缓缓伸到夏汐面前，眼底含着笑?意。
傅衍很少笑?，但真笑?起来能迷倒一片，当年他在学校受校方邀请演讲时就是那样的盛况，几乎所?有女生都为他神魂颠倒。
抚着胸口说不能呼吸了。
夏汐端详着他，敛去了那抹疏离淡漠的笑?，淡声道：“傅总，好?久不见。”
太过生疏的语气让傅衍激动?的心冷了下?来，她叫他傅总？
这一刻，傅衍的心像是静止不动?了，又好?似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凉水。
他看了眼夏汐，又看了眼她身侧的男人，喉结轻滚，“你去哪里，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