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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手(若诗安轩)


这是结婚来傅衍第一次和韩慧通电话,韩慧听说上很紧张,说话磕磕巴巴的。
她说了很多关于夏汐的事,一件一件,从夏汐上幼儿园开始断断续续说到了上大学。
那是傅衍所不了解的夏汐,他?静静听着,通话结束前,他问了句:“您知道贺念吗?”
韩慧顿住,吱吱唔唔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小汐对?他?就?是感激没有其他?的,你不必介意。你想啊,她要是真喜欢贺念,干嘛不和他?在一起。既然小汐选择跟你结婚,那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你的……”
韩慧的话让傅衍心情好了不少,他?很轻地嗯了声。
最后韩慧才说出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她想借钱,傅衍最不缺的就?是钱,甚至都没问她借多少,便答应了。
通话刚结束,韩慧有短信进来,她看了眼上面的数额,惊讶的捂住嘴,一百万,傅衍给了她一百万。
她颤抖的连手机都握不住了,急忙给夏汐打过电话去,响了许久那端才?接通。
夏汐问:“干什么?”
韩慧不知道夏汐提出离婚的事,叮嘱夏汐,“你记得对?阿衍好点,别耍小性子,要多体谅他?。”
“你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些?”
“是。”
“那挂了吧。”夏汐没心情听。
韩慧怎么可能这么快挂,她还有好多话没说呢,“汐汐,你和傅衍结婚这?么久了,孩子的事真该考虑考虑了,阿衍那人挺不错的,你别一直沉浸在过去里,人还是要向前看的,以前的事就都忘了吧。”
“好好和阿衍过日子,再生个孩子,你有了归属感,会过得很幸福。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之前那些都不重要了。”
夏汐轻笑:“你猜我昨晚梦到什么了?”
韩慧:“什么?”
“我梦到贺念了,他?问我为什么那个人还活着,为什么他还不去死?”夏汐说,“妈,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他还不去死?”
“汐汐,他?不是别人,他?是你继父,你的叫他一声爸爸。”
“他?配么,他?就?是人渣,是魔鬼。”夏汐压抑着痛苦说,“你每次给我打电话我总能想起他?,想起他开着车撞我的瞬间,你看不到我的痛苦吗,为什么总是和我联系。”
“我们是母女,这关系不可能断。”
“你女儿早在三年前已经死了,是被你喜欢的男人杀死的,别再联系了。”
“……”
不欢而散的通话结束后,夏汐做了一晚上恶梦,循环的梦到那个男人开车撞她,然后贺念推开她的那幕。
反复的,不间断的,她的泪流了又流,她企图在梦里阻止那幕发生,但是没用,每次梦到的都是那个瞬间。
贺念不管不顾冲过来推开她,然后他?被车子撞,别人的绝望只是一次,她的绝望是无数次。
她的心像是被碾碎了一次又一次,身?体的疼也是无法言说的那种,最后她体力不支地倒在了雨里。
脸上流淌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夏汐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费力的掀开眼?皮,眼?睛又酸又涩,好久后才?缓和了些,她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夏汐吗?”听筒里是男人的声音。
夏汐听出来是谁,从床上坐起,“赵律有事吗?”
赵律说:“你继父又提出上诉了,这?次可能更棘手。”
“为什么?”
“那边给他?辩护的是傅氏集团的首席律师,这?事你知道吗?”
“……”夏汐先是一愣,随后问,“你说什么?”
“是傅氏集团的首席律师给他?辩护,再想定他?的罪,会很困难。”
“傅氏?哪个傅氏?”夏汐不希望是傅衍。
“就?是最厉害的那个傅氏集团,你没听过吗?”赵律说,“他?们的律师团队打官司从来没有输过。”
绝望是一种什么感觉?
像是窒息,脖颈被死死勒着,随时有可能死去。
最悲哀的是,勒着绳子的人是你最熟悉的人,他?一边对?你示着好,一边在背后捅你刀子,可面对你时表现的还淡定,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他?甚至还会对?你笑,还会柔声细语的和你说着什么,问你喜不喜欢?
在夏汐征愣中,傅衍把项链给她戴上,手搭在她肩膀上,对着镜子里的她问:“喜欢吗?”
结婚三年来,第一次他?送她礼物,要是没有离婚那茬,没有今早的那通电话,按理说她应该是开心的。
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存在。
夏汐轻抬下?巴,透过镜子迎上傅衍的视线,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瞳仁还是那么黑,眼?尾轻挑,笑起的样子还是那么招人喜欢。
夏汐又在他脸上看到了阿念的影子,阿念一直是这?么对?着她笑的,还会柔声唤她,汐汐。
阿念,那个为她丢了命的少年。
夏汐眼?睑慢慢垂下?,眸光落在了身前的项链上,手指用力攥紧再攥紧。
忽地,她用力一扯,后颈那里划出了血痕,似乎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她转身?,把项链扔在了傅衍身上,又拉开抽屉,拿出新的离婚协议书。
“我已经签好字了。”
“你签好,咱们去把手续办了。”
那副急切的样?子,惹得傅衍眸色变暗,他?下?颌紧绷,沉声问:“就这么迫不及待?”
夏汐迎上他的视线,“是。”

傅衍一瞬不瞬凝视着夏汐, 伸手接过离婚协议书,看也没看,直接撕碎,“离婚?”
“不可能?。”
是的, 他不同意离婚。
话落, 他扔掉离婚协议书转身朝外走,夏汐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仰高下巴看他, 眼神很冷:“为什么不同意离婚?”
他都?拿着刀子在她心上插了, 为什?么还不同意离婚?是嫌伤她不够狠吗?
“夏汐,你在发什?么疯?”傅衍被她质问的语气惹怒, 眼眸里翻滚着巨浪,下颌绷得很紧, 喉结滚动的很生硬。
“我发疯?”夏汐冷笑,“那我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妈钱?为什么要支持她打官司?”
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
傅衍直直睨着她, 在他眼里, 女婿给岳母钱是天经地义的,再?说?了, 也没多少,一百万, 一件衣服的钱而?已。
他随便给人赞助,都?要千万起步呢,一百万在他眼里根本不是钱。
“为什?么不能?给?”傅衍见她眼神冷凝, 轻抿了下唇, 又说?,“她给我打电话说?借钱, 我总不能?不理会。”
“那律师呢?为什么把律师借给她?”
“她说?需要打官司,问我能不能帮忙找个好律师。”
夏汐脸上的表情僵住,说?不出是嗤笑还是愤怒,“所以呢?你就同意了,给她钱又给她律师?好,真好。”
傅衍实在不知道她闹什么脾气,神情也变得很冷峻,“是,都?给了。”
“你、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夏汐跳抬脚迈进,“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我的钱,我的律师团队,”傅衍冷冷道,“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为什?么要跟你商量?”
傅衍行事从来不跟任何人商量。
这句话成功把夏汐的怒火逼出来,“傅衍,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
傅衍脸色也是极尽的不好,他受不了夏汐和他这样讲话,一把攫住她的胳膊,“你疯够了吗?我只是帮助了你妈妈而已,你干嘛这么生气?”
其他的女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应该会高兴吗,老公帮妈妈,还是毫无芥蒂的帮忙,不应该感激吗。
为什么夏汐会是这副样子?
傅衍也很气很气。
“干嘛这么生气?你说我干嘛这么生气?”夏汐冷笑,“你不是一向喜欢偷偷调查吗,你就没找人查查看,我以前都?经历过什?么,我为什?么不和我妈联系,为什?么结婚三年来你们都没见过?你为什么不去查!”
夏汐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那种无法言说?的疼意纷涌而?上,她不知道哪里疼,似乎哪里都?疼。
呼吸一下也是疼的。
她脸色惨白道:“傅衍,你对我不好,我忍了,你冷暴力我,我也忍了,可是你为什?么一再?见践踏我的底线?”
“为什么一再踩踏我的伤口??”
“你看不见我的痛苦吗?”夏汐眼底猩红一片,“你感触不到,提到我妈我有多绝望吗?”
“是啊,你感觉不到,因为你根本没有心。”
夏汐好像溺在了海里,呼吸不畅,全身剧痛,眩晕感袭来时,她没忍住踉跄了一下。
傅衍伸手去扶她,被她一把推开?,“别碰我!”
那只手,太脏了。
傅衍不理解她的怒气因何而来,但见她脸色确实不好,压下怒火,淡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
事情没谈完,她休息什?么。
夏汐见他要走,上前拦住她,水漾的眸子里淌着雾气,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傅衍,离婚吧,签好字,我们明天去办手续。”
离婚的话题再度提起,傅衍情绪也有些不稳定,“我说?过了,我不同意。”
夏汐的心被傅衍伤的千疮百孔,想到监狱里那个男人会出来,她便遏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不是害怕,是恨。
她恨不得和那个男人同归于尽。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便是傅衍,没有他的出资没有他的律师团队,那个男人就没有一丝能出来的机会。
夏汐原本是恨那个男人的,渐渐的,她恨起了傅衍,都?是他,都?是他,是他拿着刀子一刀刀插上她的胸口?,让她生不如死。
她颤着声音问道:“为什么不同意离婚?”
傅衍的心忽地一缩,“离婚”这两个字莫名的让他心烦,一股无法言说?的异样感涌上心头。
他脸色变得越发不好了,神情冷凝,话语生硬,“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同意。”
他深邃的眸子里像是浸着一团黑雾,整个人气压很低,要是以前,夏汐会第一时间哄他,直到把他哄高兴。
“傅衍,我累了,真的累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离婚。”心死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世界成了黑色再?无一丝光亮。
此时的夏汐就是这种感觉,她已经不能再和傅衍同一个空间呼吸,因为每呼吸一下,她的心便痛一分。
她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没了方才的剑拔弩张,没了质问,只有认命,声音里带着乞求,“求你了傅衍。”
傅衍眼眸里似有什么一闪而逝,一把按住夏汐的肩膀,“夏汐,我没想过跟你离婚。”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夏汐眸子里浮着水汽,氤氲蒙蒙的,里面除了恨意外?,还夹杂着无助,她像是飘在海上的孤帆,不知道要去往哪里,似乎哪里都?是绝境,她好像不能?活了,但有个声音又一直告诉她,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她颤着声音说:“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我不讲道理?”傅衍眉梢蹙起。
“是。”夏汐质梗着脖子问他,“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困住我?”
那句“不喜欢我”在傅衍脑海中?循环响起,心尖上不知何时坠上了一块石头,正生生向下拉扯着,感觉很不舒服。
扯动间让他情绪变得更坏,神色也更加不好,阴沉阴沉的,像六月暴雨来临前的模样。
“困住你?”傅衍一把攫住夏汐的手腕,把她扯到身前,垂眸睨着她,压着声音问:“你的意思这三年是我困住你?你过的很不好?”
“是。”夏汐边回答边挣扎,“我过得很不好。”
傅衍的坏情绪悉数涌上来,他另一手扣住她的腰肢把她抵墙上,咬牙启齿道:“夏汐,你别忘了,当年是你主动招惹我的!”
贺念死后的那一年,夏汐抑郁症复发,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她什?么都?不做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在窗边静静看着,谁跟她说?话她都?不理会。
还有几次偷偷轻生。
她体会过凌晨天台上被风吹拂的感觉,尝试过刀片划向腕间时的痛感,经历过一整盒药片吞入口中被人掰开嘴用力抠出的情景。
那种在死亡边缘游走,又生生被救回来的窒息感,让她一度崩溃。
直到遇见傅衍,那个和贺念有着同样一双眼睛的男人,看到他的瞬间,她像是得到了重生。
傅衍有句话没说?错,是她主动走上前和他打的招呼,他来学校里找教?授谈事情,不知道教?授的办公室在哪。
她从众多围观的学生里走出,主动给他带路,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后来她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他叫傅衍,是傅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那段时间里关于傅衍的传闻很多,说?他毕业于国外?知名大学,是双学士学位,说他在上学期间便获得了多个奖项,是那种爸妈口?中?的好孩子。
说?他是商业奇才,一个项目让傅氏再?次走上巅峰,对于他的称赞似乎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大家?的关注点不同,有人喜欢他的颜值,有人喜欢他的家?世,夏汐喜欢的是他那双深情的眼眸。
他的眼睛几乎和贺念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一眼后,她便沦陷了。
她窃喜的想,这大概是贺念换种方式来陪她了,她想每时每刻都?见到他。
后来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的见面……
夏汐腰间传来痛意,她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睨着傅衍说?道:“当初结婚协议上写?着,要是哪天我想离婚可以随时离,难不成你要反悔?”
“你想结便结,想离便离,夏汐,你当我是什么?”傅衍愠怒道,“你当傅氏是什?么?”
说?话间,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唇贴上她耳畔一字一顿道:“我不同意。”
“要是我执意要离婚呢?”夏汐质问他,“你要怎么做?”
傅衍倾身逼近,捏住她的下颌,让她的头高高仰起,目光定定道:“傅氏集团在北城什么地位你是知道的,要是我不同意,这婚就不可能?离。”
“傅衍,我可以起诉。”
“起诉?好啊,”傅衍缓缓低下头,张嘴咬住夏汐的唇瓣,用牙齿摩挲出血痕,退开?,“我倒要看看哪个律师敢接你的案子。”
傅衍之所以这样笃定也是有原因的,傅氏集团在北城确实有不可撼动的地位,而?且在北城的口?碑极好。
没有谁会想跟傅氏作对。
“傅衍,你别太过分了。”夏汐声音颤抖道,“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放我离开??”
“不喜欢?”傅衍很讨厌这三个字,他指腹揩去夏汐唇瓣上的血渍,眼尾轻扬,“谁说?我不喜欢了。”
“你喜欢我?”这下轮到夏汐吃惊了,老实说?,结婚三年,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傅衍对她的一丁点喜欢,不其然的,她再?次想起,傅衍给韩慧钱的事,恨意就这么涌了上来。
傅衍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在傅家?,不可能?发生离婚的事,你想离开?只有一个方法,我死了,你再?嫁。”
夏汐凝视着他,胸前起伏不定,许久后吐出两个字:“疯子。”
傅衍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凑近,唇压上她的唇,“夏汐,你先招惹我的,我没说?停,你就不能?停。”
那天的争论因为傅衍接了一通电话结束,集团里有项目出了问题,需要傅衍亲自?去处理。
他临出门前,夏汐追上去,拦住他,追问:“你喜欢的明明是苏珊,和我离婚后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为什么不同意?”
“谁告诉你,我喜欢的是苏珊?”傅衍沉声反问道。
夏汐执起他的手,指着腕间的伤痕说:“这就是证据。”
一道深深的疤痕,平时傅衍都?会用腕表挡着,以现在的医疗技术他完全可以去掉,但他没那么做,却一直留着。
夏汐猜测,应该是他对苏珊还有留恋所以才舍不得去掉。
“那晚在龙皇会所你们不是很开?心吗?”夏汐说?,“还有那天在酒店也是,傅衍,你既然喜欢她,那为什么不放过我?”
回答夏汐的是重重的关门声,还有傅衍低沉的声音:“周婶,把太太看好了,要是人丢了,我找你算账。”
周婶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见傅衍脸色暗沉,急忙点头,“先生放心,我一定看好太太。”
傅衍那晚没回来,夏汐睡得也不踏实,一直在做梦,断断续续的,一会儿梦到贺念,一会儿梦到傅衍。
梦到贺念时,画面温馨和谐,梦到傅衍时,场景骇人。
她要离婚,傅衍死活不同意,还命人把她关了起来,她没有办法只能从窗户里逃出去,忘了是三楼,跳下去后,人直接摔碎了。
她看到了一大片的血,涓涓流淌出来。
夏汐从梦中?惊醒,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凌晨三点,主卧里没动静,傅衍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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