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大杂院(金彩)

铁蛋虽然年轻，倒是脑子不笨。听完小伙伴的话后，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于是等小伙伴走了后，拉着亲妈说起了这个事情。
“我就说吴癞子不是给好东西。反正你别跟那些人掺和。那些铁了心要去的人不会听你劝的。说不定还要骂你挡了他们的财路。”
铁蛋点头，表示自己这几天就好好地呆在家里。等着小姨给自己捎信。
不过，他想好好地呆在家里。但事实却是不可能的。
因为当天晚上，他们家的院子里就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晚上九点多。村里又没有路灯，很多人又省电，舍不得电灯。于是，家家户户早早就睡觉了。
铁蛋同样也是这样。不过，因为儿子刚满月不久。晚上总是要起来几次喝奶、把屎把尿。
这不，铁蛋这头刚刚把孩子拉了的脏尿布从屋里拎出来。准备丢在屋门口的木盆里，明天再洗。结果，忽然看到院子有个黑不溜秋的影子。
他以为这是闹贼了。
想也不想，把屋门关上。抄起一个木锤子就朝那黑影子砸过去。
黑影子被结结实实打了一棍子后，痛呼出声。
女人的声音窜入耳朵中，让铁蛋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大半夜院子出现女人的声音，怎么有点像是村里老人讲的鬼故事。
而在自己屋里睡觉的白大姐，也听到了外头有女人的痛呼声音。
她以为是媳妇儿出啥事了。连忙披上外套，打开屋门准备去瞧瞧。
结果，好家伙，屋门一大开。就看到自己那牛高马大的儿子。攥着跟大木头锤子连连后退。
而儿子对面的地上，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蜷缩到一起，发出嘶嘶的痛呼声。
不用看，白大姐就知道刚刚在屋里听到的声音，来源正是这个黑影子。
“铁蛋，这是闹贼了吗？”
白大姐说着，也抄起门口角落放着的扫帚挡在自己面前。然后戒备着朝黑影走了过去。
刚好这会儿遮住月光的乌云渐渐散去。明亮的月光打在众人身上。
白大姐终于看清了来人，惊呼道：“老何他媳妇，你大晚上不睡觉。躲我家院子干啥？”
老何也就是何瘸子的媳妇，在看到白大姐后。忽然从地上窜了一起，一把抱住白大姐的把腿不放：“你是白棠的亲姐姐对吧！救救我……”

大晚上被人这样抱着大腿, 白大姐本来就被吓了一跳。
如果这老何媳妇口中喊着妹妹白棠的名字，更加让她疑惑起来。
“老何媳妇，你别哭哭啼啼。你这话到底是个啥意思。”
白大姐虽然人比较沉默, 但在多年的家庭生活中，一直充当着一家之主的角色。因此, 这会儿立刻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你要求救为什么找我妹妹。你是村里人的媳妇。有事儿找村长去。”
听到要去找村长, 老何媳妇更加害怕了。她知道这条村子的人都是姓吴的。肯定不会帮她这个外姓人。也就眼前这个中年女人是白棠的亲姐姐。应该多多少少会帮自己。
见老何媳妇沉默的时间有点长，白大姐越发觉得不对劲。准备用手里抓着扫帚，把人直接打松手。
老何媳妇见状，吓得一个哆嗦。立刻说道：“我是你妹妹白棠的朋友。求你帮帮忙，给她带个话。让她救救我……”
白大姐不是好糊弄的。小妹的朋友哪里有这样的。明明大前天小妹来村里, 对方都不出现。现在倒好, 忽然说自己是小妹的朋友。
“我最后问一次, 你到底是谁。说清楚，不然我不会帮你。你自己找村长去。”
见这个女人不好糊弄，老何媳妇咬咬牙：“求你帮我带话给白棠, 就说付七妹求她帮忙。她一定会帮的……”
这一次听着倒像是实话。白大姐终于松口：“你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我明天问了我小妹。你晚上再过来一趟……”
付七妹没想到对方不收留自己。但她没法儿，只能立刻离开这个院子。去山里找个地方猫着。
“妈，这人到底是谁？咱真要帮她啊！”铁蛋看着付七妹跌跌撞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疑惑地看向亲妈。
白大姐摇头：“咱不是帮她，是给你小姨提个醒儿。这老何媳妇嫁过来的时候, 很多人都说她不像农村人。这下好了, 居然是认识你小姨的。咱得告诉你小姨有这么一个人。”
大道理白大姐不懂, 她只想维护自己的小妹。
于是第二一早, 白棠刚刚把包子、馒头上了蒸笼, 就听到大门那有人敲门的声音。
她还以为是邱大妈、孙大妈过来了。结果门一开, 来的居然是铁蛋。
“哎哟, 大清早的, 你咋这个点儿过来？来来来，赶紧进来。”
从村里到城里，坐个公交车最少都要半个小时到四十五分钟，还不算从村里走到公交站花费的时间。
白棠看了两眼手表，现在才早上五点多。这铁蛋难不成凌晨三点就从村里出发吧！
“小姨，我没事。我是坐我们村的牛车出来。”
村里的牛车那么早出发，是因为要载着村民去城里卖东西。要是太晚的话，东西就不好卖了。
白棠直接把铁蛋领到大厨房角落的一张八仙桌坐下。还给他倒了杯刚刚送过来热豆浆。倒是包子馒头不熟，只能给铁蛋拿两根刚出锅的油条了。
“小姨，我不要 ……”铁蛋一看小姨直接给自己拿两根大油条，立刻摆摆手拒绝。
铁蛋知道小姨这些吃食都是要卖钱的，不能吃。
白棠：“你个臭小子，小姨请你吃东西还推啥呢！”
这里说好的声音有点大，何天成直接从后院过来。看到铁蛋后愣了愣。接着笑道：“铁蛋，你小姨给你吃，你就赶紧吃。不然，饿坏肚子不划算。”
这么早从村里过来，肯定是没吃东西的。而且，说不定有啥急事儿。
见铁蛋还是有点放不开，夫妻两人索性坐下，也拿了油条豆浆吃起来。
铁蛋见到小姨、小姨夫都吃了，自己这才放心地吃起来。
油滋滋的油条一咬下去，又香又脆十分好吃。铁蛋吃着吃着眼睛都乐得眯了起来。
白棠跟何天成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小伙子挺爽直的。
直到吃完早餐，孙大妈跟邱大妈也来了。白棠这才把铁蛋领到后院。
这个时候，家里两个孩子已经洗漱完。见到铁蛋乖巧喊表哥。接着也去堂屋吃早餐去了。
“铁蛋，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刚刚大家一起吃早餐不方便说话，现在终于可以好好问问了。
铁蛋摇头，接着就把昨晚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姨跟小姨父。
听完后，白棠跟何天成对视一眼，只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神奇。
付七妹啊！
这个人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了，居然出现在向南村里。这可真是……
跟铁蛋问清楚这个老何是个什么人，又问清楚老何媳妇这些天发生的时候后。白棠更是一头雾水了。
“不是啊！成子。她遇到事情不是该找村长吗？就是不找村长找警察啊！干啥来找我？她不是还有八个哥哥吗？”
这几年白棠都没有关注过老付家的事情。不过听到过徐大妈嘀咕，这老付家在付七妹出事后就分家了。之后就是徐大妈也不怎么关注这家人了。更加不用说白棠这个局外人了。
“小姨，我觉得那个吴癞子好像不太对劲……”
铁蛋见小姨这样惊讶，就把自己的想法，还有这几天小伙伴们的各种说法，一股脑跟小姨说了。
“你先在这里等等。我跟你小姨说两句。”
何天成说着，拉着白棠就朝隔壁书房走去。堂屋里一下子就剩下铁蛋跟团子、圆子了。
书房里，何天成直接说道：“这事儿咱不管。不管里面有啥问题，都跟咱没关系。”
白棠懂何天成的意思。这个不管是指不能出面插手。但可以通过其他人。
“这个事情我也觉得不靠谱。现在付七妹无端端说要找我就更加奇怪了。要不，咱把这事儿跟安警察提提？”
安警察这两年，已经从胡同派出所片警，升职到了城东派出所的警察。这个事儿虽然不是在城东发生的。但安警察那边肯定能够更好地处理。
何天成听完白棠的话，也点头：“我刚好也是这样想的。咱别掺和，但觉对不能放任。”
说着，何天成看了看手表。
“我现在先去学校，然后直接在那找电话给安警察打个电话过去，把事情说清楚。铁蛋这边你好好跟他交代清楚。”
夫妻两人分工合作，就把事儿定下来了。
“小姨父呢？”等白棠回到堂屋，就看到团子跟圆子，正拉着铁蛋问村里的事情。
那天去村里看了很多不认识的东西，团子跟圆子看到表哥在，就忍不住问起来。
“你小姨父上学去了。铁蛋，刚刚你说的事情。回到村里后别吱声。你们村里很多人还盼着去南方发财。你现在冒头说不行，他们肯定会对你家有意见。事儿会有人处理的。你就老老实实回去猫冬就好了。还有，跟你妈也说说。那个什么付七妹不是我的朋友。你们不用搭理她。”
事情警察接手，付七妹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白棠更加不会给她回应。就怕被付七妹给黏上了。
“对了，你来都来了。等晚点小姨带你在附近走走。熟悉熟悉环境后，小姨给你介绍个工作。”
听到介绍工作，铁蛋眼睛都亮了起来。
“是啊！不是什么铁饭碗，但也是个锻炼人的工作。当然，在那之前，咱得先把你表弟、表妹送学校去……”
铁蛋长这么大就来过城里几次。这一次是妈让他来给小姨报信。不然，他是不会来城里的。毕竟来城里，除了路费要费钱外，还要花时间耽误家里的功夫。再有一个，城里做啥都要花钱。他可舍不得这个钱。
铁蛋看着表弟表妹进了一所很漂亮的学校。想到自己家里刚刚出生的孩子。心中暗暗决定，自己也要努力赚钱，以后把孩子也送到这样好的学校来学习。让孩子以后跟小姨父一样，当个大学生。
白棠注意到大外甥情绪的激动，她却体贴得没说话。
当年她嫁给何天成，来到陌生的城里。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的心情。这种心情只有自己慢慢消化，外人是没法帮忙的。
送完孩子后，白棠带着铁蛋穿过街区，走了大概十分钟，到达附近一个自由市场。
这个自由市场辐射的范围大概是附近几个大街区。每个大街区又有好几条胡同。反正，算下来，这个自由市场的规模，比大杂院那个还要大一些。
自然售卖的各种商品种类都更加齐全。
一路上，白棠把经过的摊位都一一跟铁蛋讲解了一番。让铁蛋着实觉得自己开了一番眼界。
等走到市场中心的时候，那里有一个大大的帐篷。帐篷是由一大块红白蓝塑料布作为棚顶搭建的。而棚顶下面，光是摊子就有整整十个。而这十个摊子是连在一起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同一个老板开的。
“老洪，今天你在这儿可真巧。”
“哟，白同志。今天过来采购吗？”
白棠冬天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会来自由市场采购食材。这是这个市场很多摊主都知道的。
“不是，今天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老洪也就是洪大金，本来在指挥手下的人在摊子上摆放商品的。听到白棠的话愣了愣：“敢情好啊！咱找个地方谈谈？”
自由市场这会儿人-流已经多了起来。吆喝的声音，砍价的声音，啥声音都有。确实不太适合在这里谈事情。
两人找了自由市场附近一个小茶馆，叫了碗茶水喝了起来。
“哟，这小伙子是你亲戚？”一坐下，洪大金就注意到一直跟在白棠边上的铁蛋。
“对，这是我大外甥。老洪，咱也是老合作关系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前段时间你不是要招帮工吗？怎样？我这大外甥可以试试不？”
去老洪这里找工作机会，是白棠思考过的。她当然可以给铁蛋找个工厂临时工来干。但是，知道后世很多工厂会不景气，白棠直接删掉了这个想法。
现在除了工厂工作，就剩下个体户了。但铁蛋刚从村里出来，啥都不懂。让他去练摊儿显然不太现实。但这卖东西的个体户确实是一条赚钱路子。
于是，白棠最终选定了洪大金。
别看洪大金这会儿在这带着人摆摊，好像就是个普通小老板。
实际上，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洪大金靠着跟司机们的关系，货源充足。单凭这个优势，直接笼络了很大一批固定客户。这些客户又给他带来新客户。
就这样慢慢的，洪大金在京市不少自由市场都有摊儿。就看规模大小而已。
如果这个时候私人买卖可以成立公司的话。白棠觉得洪大金这些摊儿，还真的很像那种什么连锁杂货店。
把铁蛋放到这里，学着人家怎么卖货，怎么跟人打交道是再好不过的了。
有时候白棠都很羡慕洪大金这一大摊子。但要她来做确实做不到。毕竟她没有货车公司那边的人脉关系。弄不到那么多好货。没有货，摊儿再多也没用。
洪大金没想到白棠居然是来给亲戚找工作的。想问为啥白棠不把亲戚塞自家铺子里。因为他知道，别看白棠就开个小小的不起眼饭馆。但实际上赚得不少。
不过，洪大金仔细一琢磨，估摸着原因是她的小饭馆工作的都是女人，不适合小伙子多呆。不过在那之前，有些丑话得说在前头。
“白同志，你确定要把你大外甥放我这当帮工？你知道在我这当帮工可不悠闲。”
哪行都不悠闲。就是练摊儿，也得早早来把摊子支起来。赚钱并没有看着那么容易。
“铁蛋，你怕苦吗？”
铁蛋在边上一直十分努力地跟上小姨跟这个叫老洪对话。现在听到小姨问自己，立刻摇头：“我不怕苦。老洪同志，我不怕的。”
等这句话一出口，铁蛋意识到自己太紧张，居然直接把小姨称呼人家的话学了过去。
小姨可以叫这个人老洪，自己却是不可以的。
于是，一米八多的大高个，着急得团团转。
白棠笑着拍了拍铁蛋的肩膀：“没事儿，铁蛋。老洪同志可不是个小气的。”
老洪一看铁蛋的这些反应，就知道这是个实诚人。当下就哈哈大笑起来。也没计较铁蛋的称呼问题。
“那行，那可以来我这里试试。行的话以后有工资跟奖金。不行的话，我也不会给你小姨面子的。”
铁蛋听懂了这已经，人也不尴尬了。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觉得会是那个最努力的。
工作谈完后，白棠就开始谈起了生意。
“老洪，你这里有文具批发吗？”
老洪这几年做的不止是零售，也做批发。不过批发的大多是一些衣服鞋袜。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找他批发文具。
“大批量我这里暂时是没有的。文具做的都是零售。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拿货。你先去摊儿看看货。拿货价照例老规矩。”
因为跟老洪合作的大头是辣椒酱，白棠在他这里买东西，一般老洪不会开高价。
白棠来之前已经大概猜到情况会是这样。当下也就没有多说。而是起身去摊子上看了各种文具。之后当场跟老洪订了一批货。交货时间大概需要一周左右。
这货订好后，老洪这才好奇地问道：“你这是不开小饭馆，改卖文具？”
白棠订货的量有点大，一看就知道是要自己卖货的。
“我买了老胡那间铺子。”
洪大金对这一带也熟悉。一听是老胡的铺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当下对着白棠竖起了大拇指：“你动作可真快。我还说那铺子要是空出来，卖啥都能赚钱呢！”
“那只能赚小钱。没看老胡都看不上这点小钱吗？”
这话一说，老洪就摇头：“哎，那老胡是猪油蒙了心。哪里有什么赚大钱快钱方法。咱现在这买卖够赚钱吧！那还不是一颗菜、一支笔、一件衣服，一样一样慢慢卖出去积攒下来的吗？”
白棠一听老洪的话音，立刻追问：“老洪，你是知道老胡在搞什么赚钱项目吗？”
“你可别信那些……”
白棠当即摇头，她不过是好奇罢了。然后，就从老洪嘴里听到了一个回报率十分高的所谓投资项目。
听完后，白棠只有一个评价：不靠谱。
老洪点头：“咱做生意那么久了，是龙是虫还能不知道？老胡就是糊涂了。”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确定好铁蛋明天早上六点过来上班后，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