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大杂院(金彩)

宋母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你好，白同志。听说有鱼卖。我想问问现在还有吗？”
白棠看到宋母在门口一直盯着水槽那条活蹦乱跳的鱼，摇头：“不清楚，这鱼是我男人去买的。大院的邻居也跑去自由市场看了。你要是想要，就去那边看看吧！”
“我这是……就是想问问你家的鱼卖不？我可以给你加钱的。这鱼看着太好了，等我去到市场早没了。”
白棠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那我也没办法。鱼我家是要吃的。这钱我家也不缺那点。”
“妈，你跟他们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要吃鱼我们上国营饭店去，什么鱼吃不着。”宋莉最烦她妈这副样子。
“这河鱼看着新鲜，给你炖鱼汤刚好。国营饭店哪里有卖鱼汤的。”
母女两人吵吵嚷嚷从大院离开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白棠见状耸耸肩，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不成想大概十多分钟后，宋莉在外面大院就跟人吵起来。吵得相当只大声。如果单单是这样还好。但白棠却听到吵架的声音中，有游婷美的声音。
于是，她丢下手里的功夫，跑到外面。
就看到胡同里，宋莉跟游婷美正扭打到一起。而距离两人不远处，梁大有单手扶着额头坐在地上。
从对方的手指缝间，有滴滴答答的血迹蔓延开来。看起来十分渗人。
偏偏胡同的人很多都跑去自由市场买鱼了，路上没有人一个人帮忙。
白棠转头对着屋里高喊：“何天成，赶紧出来……”
随即，她三步两步上去，不管其他。抓着宋莉的头发，把她直接从游婷美身上扒拉下来。随即，扬起手来。照着宋莉的脸蛋就是左右开弓。
这会儿她忘记害怕宋莉身上的跳蚤，一心只想把这个可恶的女人揍一顿。
何天成听到媳妇儿的凄厉的叫声。正在杀鱼的刀差点砍到自己。随即，拎着刀，满手鱼血就朝外头跑去。
宋母乐呵呵地拎着条不大的鱼回来，刚好就看到何天成一手道，一手血地对着自己女儿。
随即，她尖叫出声：“杀人啦……”

第78章 身世
宋母尖叫一声过后, 立马把手里那条好不容易抢来的鱼朝着何天成砸过去。同时，整个人飞奔了起来。
听到媳妇喊声出来查看的何天成，被宋母这动作吓了一跳。他立马跳到边上, 躲开了砸过来的鱼。同时，也发现了正跌坐在地上, 额头留着血的梁大有。
“大有, 发生啥事儿？”
宋母见拿着刀的何天成离开了女儿身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白棠一直抓着自己女儿不放。
于是，思女心切的宋母管不了那么多。朝着白棠绑在脑袋后面的辫子就抓了过去。
但是，刚脱离宋莉压制的游婷美，哪能干看着白棠被人打呢！
宋母刚刚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白棠，游婷美就从侧面伸手把人给拦住了。
“住手, 你想干什么？”
宋母被游婷美这大声喝骂吓了一跳。等缓过神来, 耳边听着女儿在那喊着救命的声音。立刻不客气地骂了回去：“你给我松手, 没见那个女人欺负我女儿吗？”
游婷美还真的很少见到有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人的。她也不是吃素的，抓着宋母的手臂愣是不肯松手。
那头，白棠听到身后游婷美跟宋母的动静。还想再给宋莉几个大耳刮子。但想到刚刚看到梁大有那流血的模样。知道不能在这里跟这些奇葩纠缠了。
而何天成早已经丢掉手里的菜刀, 但因为双手沾了不少鱼血。也不能帮梁大有摁住伤口。他大声对白棠喊道：“媳妇，别管那些人了。赶紧回家拿干净的毛巾过来。先把伤口摁住，咱送大有上医院去。”
“大有他媳妇，你赶紧上你家拿钱拿票。”
随着何天成的声音落下, 宋母这才注意到地上梁大有的情况。
这一看, 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虽然不是医生, 但在医院工作那么多年。知道人脑袋有多重要。而且还流了那么多血。说不定这病会很严重。
也是在这个时候, 宋母微微冷静了下来。开始回想刚刚看到的情景。心中一个猜测涌上心头。
难不成, 是自家女儿做的好事？
这样想着, 宋母看向女儿。发现对方也跌坐在地上。正挣扎着要从地上跳起来。追上刚刚打她的白同志。
何天成不管这宋家母女到底是做了什么。而是努力把梁大有从地上撑起来。这个时候, 跑回家的的白棠跟游婷美, 也拿着东西先后到了。
白棠把干净的毛巾塞给梁大有，让他自己摁住伤口。
随即，也给自家男人塞了一条毛巾。让对方把手上的鱼血擦干净。
而游婷美已经站到梁大有的另外一边。准备把人给搀扶起来。
“大有，你走得了路吗？走不了咱就卸了门板送你上医院。”
梁大有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想说话，但话没说出口就想吐。于是，他闭上嘴巴，只是点头。
意思是他还能走路。
路是能走，但显然已经没法儿辨别方向。只是机械式地走路。
何天成咬咬牙，冲回自家推了自行车出来。把梁大有安置在后座上，自己扶着。前面的车把头让白棠跟游婷美两人把控。
整个过程安排得相当迅速，完全没有把宋家母女两放在眼底。
看着这些人离开后，宋母转头看着女儿，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血迹。悠悠地问了句：“是不是你干的？”
距离大院最近的医院步行只需要十多分钟。梁大有人是坐在自行车上的。虽然没有骑，但自行车轮子还是比较给力。大概十分钟多一点，四人就到了医院。
等把梁大有送进伤口处理室后，三人终于松口气。
白棠打发自家男人去帮梁大有办理各种手续。自己则是扶着游婷美，坐到了处理室外头的长椅上。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男人额头会受伤？”
游婷美听到白棠的问题，拳头攥得死紧。
“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大有在院子里面刚杀完鱼。说想喝汽水，要去代销点买两瓶汽水回来。然后就出去了。他前脚刚走，后脚我想起他忘了带钱跟票。就拿了钱票出去追他。结果刚出大院的大门，就看到宋莉坐在地上，大有半蹲着。然后宋莉抓起一块转头砸大有的脑袋。”
想到当时的情景，游婷美就觉得气愤不已。
她不知道发生啥事儿了，但正经人谁会忽然拿砖块砸人了。
“大有估计是没想到宋莉会抓起转头就砸他。所以没有反应过来避让。”
白棠想到胡同拐外那堆放着的各种碎砖块，深深叹了口气。
那些碎砖块，几乎都是胡同这些人家修屋子时候淘汰下来的碎砖块。砖块的断面都很锋利。
难怪梁大有的额头会破开那么大一道口子。
刚刚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把那条捂着伤口的毛巾拿下来看过伤口。白棠就记得那口子得有七八厘米长了。
现在梁大有是去消毒伤口，缝合伤口。之后好像还有什么脑部检查。说伤到了额头，担心会有什么影响。
看梁大有一直想吐，白棠估摸着就是医生说的什么脑震荡了。
“这事儿你要追究吗？”白棠问出了关键问题。
刚刚着急送人来医院，他们就没跟宋家母女纠缠。
但砸人的人是宋莉，肯定给她掰扯清楚。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她。
游婷美一听白棠的问题，立刻从长椅上跳起来：“追究。为啥不追究？她无端端砸了我家大有。留了那么多血，我不会放过她的。”
说着，游婷美自己就跑去了医院接待处。说明情况后，借到电话就给胡同所属的派出所打了报警电话。
等派出所的安警察到达时，梁大有刚好处理完伤口出来。因为伤了脑袋，需要住院观察。何天成去给他办了住院手续。
几人正说着话的功夫，安警察就到了。
白棠刚想提醒游婷美一句，就看到安警察身后，居然跟着宋母。
这样的组合，让她皱紧了眉头。
“你好，是游婷美同志对吧！”
游婷美停下脚步，转身看到安警察后，微微点头：“警察同志，我们需要送病人到病房后，才能跟你谈谈报警的事儿。”
安警察点头后，跟在众人身后。等把梁大有安置在病床上。众人这才从病房出来。直接在医院的走廊开始交谈。
“关于游同志你的报警，我们所接到后，已经前往你说的地方查看。地上确实有血迹跟染血的砖块。另外，我们也跟你说的嫌疑人宋莉同志了解过情况。她承认自己砸人。但她说砸人是因为你的丈夫梁大有同志，对她进行不法行为……”
这种倒打一耙的举动，直接让游婷美气炸了。
“就她那个鬼样子，谁要对她不法啊！这种事情不是她上下嘴皮子动动就是真的。你们没找胡同其他邻居问情况吗？”
胡同有几座大杂院。事发时不少人跑去自由市场买鱼了。但肯定还有其他人留在大杂院。看到事发经过的。
“婷美，你别那么激动……”
医院的走廊虽然是公共区域，但毕竟是医院。病人家属不能制造太大的声音，免得影响病人休息。
而且他们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护士台那边的注意。
安警察理解游婷美的感受，安抚地说道：“游同志请别激动。这个事儿肯定不能单单听嫌疑人的说辞。我们所里其他同事正在胡同那走访。晚点应该会有新消息。我这次过来，是想跟你们这边，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游婷美听完安警察的话后，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直躲在角落的宋母给打断了。
“游同志，游同志。这个事儿就是小事情，没必要报警吧！你家男人进医院的医药费。我们家可以全都出了。”
宋母说出这样带着点求饶的话，不为别的，就为了之后女儿不会被警察查出来撒谎。
虽然女儿一直说她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叫梁大有的男人先动手。但熟知女儿性格的宋母知道，这个事情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是女儿先挑事的。
不然，梁大有这种本地人，一直安安分分生活了二十多年。怎么忽然就要对女儿做不好的事情。
估计派出所那边也觉得女儿的话不可信，所以才会派人四处走访。
宋母想着，与其之后被警察查出事情的真相。还不如现在先认怂，主动承担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啥的。争取把这个事情的性质，从治安问题转到邻居矛盾上来。
这样，她家宋莉只需要出钱就可以了。
在场的人都看明白了宋母的盘算，白棠跟何天成夫妻对视一眼。齐齐嗤笑出声。而游婷美再次被激怒。
刚想开口大骂，眼角的余光扫到护士站那头的护士，一直盯着这里不放。
她只能尽量压低声音：“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想把我们给打发了。我跟你说，我们老梁家不差你那三瓜两枣。你还是赶紧回去劝你的女儿认罪吧！”
邻居矛盾跟蓄意伤人，性质差别很大。
宋母根本不想让女儿真的坐牢，又再次请求起来。
不过这一次，就是安警察都看不过去：“这位同志，请你别在纠缠受害者。”
说着，安警察看向游婷美，继续询问事情的前因后果。
宋母有点绝望地看着游婷美。只觉得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这么狠心。不给她女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个时候，刚好有几个病人家属路过。看到这个情况，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家庭矛盾。
于是，老大妈齐齐出动，开始劝和起来。
“哎呀！母女间哪里有隔夜仇的。这老人家做错事情，你当女儿的可不是要忍让一点吗？”
正在跟警察说着事情经过的游婷美。冷不丁给个不认识的大妈拉住手，一副为你好的语气继续：“我说你这当姑娘的，咋对亲妈那么冷漠呢？没看你妈脸都白了吗？”
白棠看着游婷美那副吓到的样子。赶紧上去把那个陌生大妈的手掰开。一边掰一边不客气地说道：“我说大妈，你啥都不清楚。咋就在这里当说客？还有，她们不是母女。请你别随便给人拉关系……”
大妈听到这话有点懵：“咋不是母女呢？这美人沟的下巴、双眼皮、两个酒窝。两个人都有，就跟照相机照出来一个样儿。咋就不是母女呢？总不能是姑侄吧！”
这话说得白棠一愣。接着瞬间反应过来。这些天看到宋母，到底有哪里觉得奇怪了。
可不是嘛！
宋母脸型的轮廓、双眼皮、酒窝跟那个美人沟的下巴。真的给游婷美一模一样。
虽然这样的面部特征不算特别稀罕。但结合游婷美是收养的这一点。
难不成，这两人真有血缘关系？
这个脑洞开得有点大！白棠觉得整个人要不好了。
宋母同样觉得震惊！
等反应过来后，她终于知道为啥自己对游婷美总觉得亲近。
可不是嘛！两人的轮廓真的很像。特别是下巴的那个美人沟，算是她家的标配。
但这会儿宋母还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觉得两人相像是凑巧而已。
那个丢下话的大妈见这里的气氛不对，早麻溜儿拉着同伴跑了。
留下的人都是一脸深思。
等安警察问完话后，又进去跟已经好受一点的梁大有问话。
白棠这才知道了事情发生的起因。
其实很简单，就是梁大有跟宋莉，在胡同的拐角处相撞了。
梁大有是着急去买汽水，而宋莉估计是因为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所以走路也不带看路的。
“我那个时候见自己撞到人了，就蹲下身来，想看看对方受伤没有。还想着道歉来着。但没想到对方没给我说话的几乎。直接抄起个碎砖头就砸我脑门上来。”
梁大有说着，伸手想要摸摸额头那道狰狞的伤口。好家伙，伤口不是平整的划痕。而是扭曲的割裂伤。
按照医生的说法，铁定会留疤。
梁大有这会儿很庆幸自己是个男人。要是哪个女同志被这样砸砖块，怕真是要破相了。
“所以，安警察。那个叫宋莉的女人为什么要拿砖块砸我，我不知道。但我现在伤成这样，肯定是要有个说法的。”
安警察点点头：“我了解情况了。等回到所里综合研讨过后，有结果会再次跟你联系的……”
安警察是何天成从病房送走的。他打开门的时候，就发现宋母依然等在门外。看到他开门，还想凑过来求情。
何天成见状，直接把门一关：“你是个体面人，其他我不多说了。你的女儿做了什么事情，她心知肚明。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梁大有磨叽。还不如赶紧回去，劝你的女儿自首。大白天的，胡同肯定有其他人看到事情的经过。与其被警察查出来，不如自己主动。”
这是何天成对牛胜利这个兄弟唯一的一点帮助了。
娶了这个一个媳妇，何天成觉得牛胜利的未来堪忧。
“我不去，我凭什么去……”
后院角落那个阴暗的屋子里，宋母正苦口婆心地劝宋莉去派出所。跟警察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该是错的地方就改。
“莉莉，事儿发生在大白天呐。这胡同的大杂院住了多少人，你不是不知道。你真的以为凭自己嘴巴乱说就可以逃脱责任吗？”
宋母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劝着宋莉去派出所自首。不然耽搁久了的话，这事儿的性质就更加严重。
哪能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女儿还在嘴硬。
“这里不是军区家属院，没有人会维护你。更没人因为要给你爸面子而把事情轻轻放下。要是现在还不去自首，再晚就来不及了。”
但是，无论宋母说再多，宋莉愣是装作听不到了。
最终，宋母只能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伸手扶着抽痛的太阳穴，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些年对宋莉的宠爱，到底为什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想到这里，她的思绪又飘到在医院时，那个不认识的路人说的话。
之前一直觉得这是巧合，但对女儿的失望，让宋母忽然有了另一个逃避的方法。
如果，宋母想。如果游婷美这样的好姑娘是她的女儿。那么，是不是事情就会不一样呢？
宋母这样想着的时候，徐大妈已经领着安警察上门。
很快，宋莉就被警察压着带走了。
整个过程都在大院的目光下进行，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这些老邻居都跑去买鱼了。没离开的都是老人或者孩子。但当他们从自由市场回来后，就听说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