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点头,眼神里多了些希冀:“张局,我能理解的,那我可以回去了吗?”这种阴森压抑的地方,她不是很想多呆。
张局为难的看了一眼身边那两人,姜浅看了一眼,接下了话茬:“姜安,傅晋寒将你发他的文件打了报告交给了上面。他是警察,你的书算是线索的一部分,必须上报。”
“嗯,然后呢。”姜安道,偷偷瞄了一眼一直靠在墙上不说话的某人。见他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由撅了撅嘴。
自己这么信任他,他倒好,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哼,坏人。姜安在心里腹诽着。
姜浅似乎看出了姜安的想法,她难得解释了一句:“咳,把你未发表的书爆出去引起轰动,是我的主意。”
顿了顿,她接着说:“凶手是一名心理素质很好的人,他既然根据你书里的作案手法杀人,说明他要的就是引起轰动,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那我们就把他这份虚荣心满足到极致。只有极端的得意忘形,他才能露出马脚。”
姜安瞳孔急剧收缩,咬着牙看向那罪魁祸首:“所以,这就是你让自己亲妹妹变成众矢之的的理由?”
“是啊。”姜浅回答的风轻云淡。
姜安一张小脸崩的紧紧的,面颊气的通红,半天,她才顺过来气,死死盯着姜浅:“这么多年过去,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姜浅言笑晏晏:“你也没变,还是这么容易炸毛。”
姜安咬牙切齿,她的脾气真的很好,前提是面前这个张扬又骚气的女人不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姜安像是想到了什么,紧绷的脸蛋放松下来,巡视了一圈,重新坐回椅子上,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点小得意:“姜浅,我劝你回去多看看案宗,好好做一下心理分析。”
“你什么意思?”姜浅秀眉簇起。
姜安做作地耸了耸肩,“身为南城刑侦大队的心理侧写师是你,不是我。”
姜浅脸色难得正经,她快速出了审讯室的门从女警手里拿过案宗,从头到尾又仔细看了两遍。
审讯室内,张局和傅晋寒并肩而立。
后者神情漠然,眼神扫过姜安,平静道:“你觉得凶杀案是过家家吗。”
姜安起身的动作顿了下,旋即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衣摆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容天真,“傅警官,我只是一个平民,破案是你们公安应该做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从两人身旁擦肩而过,不忘和张成打招呼:“张局,再见。”
“哦哦,再见。”张成象征性的挥挥手,等人走了,才皱眉问:“姜安的电脑查了吗。”
“查了,有被入侵的痕迹。”傅晋寒想起女孩刚才那张看似天真无邪的脸,冷声说:“技术科的人正在查对方的IP,没这么快。”
姜浅走进来,神情严肃,“张局,傅队,这十八刀刺的范围都聚齐在腹部胸腔,形状不规则,明显是乱捅一气,我猜凶手应该是在泄愤。假设凶手是为了泄愤,那他的真实目的就不是为了模仿小说杀人引起轰动,我的判断可能失误了。”
张局说:“杀人有那么多种方式,为什么偏偏凶手选择了最引人轰动的手法?媒体每一次出现的都恰到好处,好像是提前就知道了消息,如果只是为了泄愤,凶手没必要做到这样。”
这太矛盾了。
审讯室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极端残忍的谋杀案,凶手抹干净一切痕迹,根本无从下手。
这时候包子敲了敲门,“老大,痕迹科那边出结果了,案发地现场发现的烧毁车是一辆大众,车轮钢圈发现少量血迹,经鉴定和死者dna相同。车牌号经过复原确认为本地车牌,车里发现残余的纤维,是一种合成纤维,Pu材质,应该是凶手分尸时所穿的防护服。”
傅晋寒立即迈步,比起毫无根据的推理,他更相信实质性的证据。
“监控查了吗。”
包子跟在后面:“我们技术人员刚刚排查了28号晚上9点到29号早上9点的道路监控,一共拍到烧毁车辆十六次。车辆一直沿着京川大桥往西,最后一次出现是在306国道上。”
傅晋寒问:“没抓怕到正脸?”
“没有。”包子说:“凶手全程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不过车主倒是找到了,你说巧不巧,车主居然在一家电子厂上班。”
“去找他。”傅晋寒言简意赅。
两人立刻从市局出来,准备直奔三十多公里外的电子厂。
午后阳光炙热,晒的人心浮气躁,市局门口蹲了不少记者,好在傅晋寒的车停在后门。
包子拉开车门,余光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对方正在剥棒棒糖的糖纸,大概是察觉到有人看她,缓慢的抬起了脑袋。
姜安笑着朝他挥手:“包子哥!”
包子看了一眼旁边高大的男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姜安?你怎么还在这。”
姜安走近,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哦,我忘记说了,其实还有一点和我小说里写的不一样。”
包子立刻问,“哪里不一样?”
姜安说:“我小说写的是拿棒球棍打晕死者,不是高尔夫球杆啊。”
“高尔夫球杆?”傅晋寒声线冷冽。
像是腊月的寒风,冻得姜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姜安继续无视那张冰块脸,眼睛看着包子的方向,很轻地“唔”了一声:“包子哥,我先走啦。”
包子挠了挠脑袋:“老大,她怎么不搭理你啊?”
傅晋寒摸出一根烟衔在嘴角,抬手拍了一下包子的后脑勺:“哪儿那么多话。”
说完目光投向姜安离开的方向,狭长的眼皮上挑。
小姑娘还挺记仇。
与此同时,包子接到了一个电话。
片刻后,包子抬起眼:“陈医那边报告出来了,尸体缝合完成,后脑勺钝器伤确定为高尔夫球杆所致。”
傅晋寒面无表情地上车:“先去电子厂。”
信安电子坐落在南城东郊的开发区,养活了附近三分之一的人。
张开就在这三分之一中。
眼下正是午休时间,张开一边和同事说着一些低俗玩笑,一边干饭,他身上的工服到处都是被染上的机油,脸色又蜡又黄,看上去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
线长走了过来,“张开,跟我过来,有人找你。”
整条产线中,操作工最讨厌的人当线长莫属,最想巴结讨好的人也是线长。
张开谄媚地端着盒饭小跑跟上去,“线长,谁找我啊?”
线长说:“废什么话,过去不就知道了!”
张开背着他翻了个白眼,没再吭声。
张开被领到了工厂保卫科,隔老远他就看到里面站着的两个人。
一高一矮,高个子那个看上去就不好惹。
包子问:“你就是张开?”
张开点点头,“你们是谁啊。”
“警察,有点事问你,请你如实回答。”包子拿出一张相片,“这是不是你的车。”
张开伸长了脑袋,照片里的车已经被烧的只剩车架,但车牌他认识,是自己的车没错。
他顿时变得愤怒,“我的车怎么烧成这样了!半个月前我只是坏了个刹车就把它送到修理厂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荒郊野外!”
包子抓住重点:“你说你半个月前把车送去修理厂了?”
“对。”张开看上去气极了,“警察同志你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给修理厂。”
“不用打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傅晋寒说。
一小时后。
审讯室。
张开抓着桌角,紧张又忐忑,“警察同志,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我什么都没做啊,那车跟我没关系,不相信你们可以去问修理厂。”
包子敲了敲桌子,“叫什么名字。”
“张开,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
傅晋寒静静看着里面,目光带着审视。
“5月28日晚上9点到29日早上十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晚上的时候在宿舍,早上七点半开工,电子厂的员工,我室友都可以为我证明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干啊。”
傅晋寒抬手按住了蓝牙耳麦:“问他柜子里为什么少了一套防护服。”
“你在5月13日的时候为什么又申请了一套防护服,你原来的呢。”
“我去修车的时候落在车里了,离得远我就没回去拿,重新和线长申请了一套。”
姜浅环抱着双臂,“这未免太巧合了点。”
傅晋寒继续对着耳麦说道:“以你四千五的工资是怎么买得起那辆十几万大众的。”
“以你四千五的工资,是怎么买得起那辆十几万大众的?据我们调查,你父母都是农村人,家里还有个上大学的妹妹,条件艰苦,根本没法供你买车吧。”
张开做出苦哈哈的表情:“借钱买的,不犯法吧?”
“借谁的钱。”
张开明显顿了下,说:“我老乡的。”
傅晋寒压低声线:“他在撒谎。”
姜浅侧眸,眼神里带了几分意外。
包子听到撒谎两个字,语气立刻严肃起来,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我劝你最好说实话!”
出于对警察的天生畏惧,张开身体抖了下,改口道:“真的是我老乡的,他叫李湛,我看电视报道他死了,所以不敢说,我怕你们以为是我杀了他,毕竟、毕竟这车是我的。你们一来找我给我看照片我就猜到了你们肯定是因为湛哥来找我的……”
张开声音越到后面越小,“警官,和我真的没关系,那车从我送去修理厂到现在就没开过了。你们可以去查厂里的监控,我这段时间都没出去过!”
这段时间媒体的大肆报道,案发细节几乎都被披露出去,张开知道这点并不意外。
包子问:“李湛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张开低下头:“半年前我骑电瓶车追了他的尾,就加了微信说后续赔偿的事,后来他知道我和他是同乡就没让我赔钱了。因为是同乡嘛,联系渐渐就多了起来,时不时会约出来喝点酒什么的,哦,电子厂的工作也是他帮我找的。”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感慨:“湛哥人其实挺好的,就是脾气不好得罪了很多人,我经常听他说谁谁谁看他不爽想要揍他。”
这个时候李湛的下一句往往都是:呸!一群杂碎,也就只敢在脑子里想想!
“李湛有跟你提过这些人名字吗?”
张开想了想,说:“王大力,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就一个?”
“不止,但这个是湛哥提过最多的,其他提过一两次的我也不记得了啊,都是喝醉了说的,我记忆力哪有那么好啊。”
审讯室外,傅晋寒和姜浅眼睛紧紧盯在他脸上,似乎想要在上面找出任何异常的蛛丝马迹。
“最后一次见死者是在什么时候。”包子问道。
张开:“就半个月前吧,我车坏了之后不方便来市区。那天湛哥好像很不高兴,喝了好多酒,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最后我找代驾给他送回去了。”
“傅队!”门被推开了,杨乐走进来:“刚联系过修车厂老板,确实和张开说的一样,半个月前张开把车送到修理厂,之后没再去过。修理厂门口的监控显示在5月27日凌晨两点,张开的车子因为修理厂员工的失误忘记拔出钥匙被偷走,第三天上午九点老板发现车辆丢失后报案,但那个时候凶手已经作完案了。”
“为什么中间隔了一天。”姜浅问。
杨乐说:“老板说修理的车辆太多,没有注意,第三天要交车时才发现的。”
“够巧的啊。”姜浅勾着红唇,看向傅晋寒:“傅队,你怎么看。”
傅晋寒指节一下一下在桌上敲着,不管是修车厂老板还是张开都有合理的不在场证明,然而他们无意间制造的巧合却给凶手提供了免费的作案工具,把李湛推向了死亡。
傅晋寒掀开眼皮,“既然车主是张开,防护服也是他的,先关上24小时再说,杨乐,这期间你和包子轮流审他。”
杨乐:“好。”
姜浅挑眉,这人的行事作风怎么和她那冥顽不灵的妹妹这么像?
第7章 木偶人07
夏天白日很长,六点多了天还大亮着。环城小区位于老街区,电瓶车四处横窜,完全不把红绿灯当回事,往来的轿车死命鸣笛避让,正值下班高峰,绿灯一亮,人流涌动,黑压压一片。
姜安挤在人群中间,在绿灯的最后一秒到达了马路对面。
从这里散两圈步再回家,运动量正好。
姜安抬头随意瞟了一眼不远处的路口摄像头,很快又低头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
叹了声气后还是选择开机。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屏幕刚亮,李木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网上传的到底什么情况?你现在人在哪儿?木偶人下册还没发行怎么会泄露出去?你还发给谁了?”李木然急道:“说话啊,姜安!”
姜安无奈,“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你哪个呀。”
李木然:“一个一个答!”
姜安沿着环城小区旁边的小道动作缓慢的挪动,“我去了警察局,不过你别担心,只是例行问话。我现在在家附近,至于木偶人下册为什么泄露,不是你电脑的问题那就是我电脑的问题。”
李木然沉默片刻,说:“刑侦队今天有人来我家了,问了我几个问题后把我电脑拿走了。”
“嗯,猜到了。”姜安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木偶人下册……”
“姜安。”身后有人出声,嗓音带着轻薄的傲慢。
姜安背脊一僵,对着手机那边说道:“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姜浅细高跟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跟踩在姜安脚上似的,让她忍不住后退两步。
环城小区治安不太好,绿化却出奇的多,一棵棵大树并排生长,枝繁叶茂。树影在路灯下摇晃,照印在斑驳的墙面上,和树下的两道人影重叠在了一块。
姜浅嗓音偏细,听起来多了几分刻薄:“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姜安撇嘴,看,这就是姜浅,说话永远直来直去,不懂得先铺垫一下。
她慢吞吞地说:“不知道。”
说完又补了一句:“和你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姜浅眼睛是上挑着的狐狸眼,不做表情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冷艳:“我调令下来了,下周六回A市。”
“哦。”
“我和张局说了,之后由你来接替我的工作。”
姜安吃了一惊,瞳孔迅速放大,那双大眼睛不再是无辜,而是充满了愤怒:“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有说我要去刑侦队吗!”
“你已经在南城躲了三年,还想再躲几个三年呢?姜安,你不能永远做个缩头乌龟。”姜浅目光平静,语气松缓下来:“上周我去A市的时候见了老师,他让我转告你,人都会犯错,不要因一时的错误铸就一生的错误,而且你当年已经做的很好,他一直都为有你这样优秀的学生而感到骄傲。”
姜安脸颊肌肉微颤,双手垂在两边紧握成拳,似乎是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
姜浅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高楼大厦,像在和姜安聊天:“你看南城这座城市它只有A市三分之一的面积,很小对吧。但就是这样一座连gdp都达不到国家标准的城市,犯罪率却是全国最高的,这里好像总是出一些穷凶极恶的罪犯。”
她看向姜安:“你不想抓住他们吗?”
八点钟,街边摊贩开始了夜间行动,环城小区的凶杀案好像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生活,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充斥了一整条街,完全看不出这附近前不久刚死了个人,尸身就被扔在他们身后的小区里。
姜安站在十字路口。
身后是环城小区,穿过面前的马路就是她居住的公寓。
你不想抓住他们吗。
姜安在心里问自己。
夜,静悄悄的来了,带着炎热和光明。
姜安在路灯下飞快的奔跑,城市里没有黑夜,因为总有灯光照亮你前行的路程。
她很久没有跑的这样快了,所以停下来的时候气喘吁吁,南城市公安局几个大字在夜间格外的亮,和姜安的眼睛一样。
傅晋寒叼着烟从大厅出来,头顶的浓云被风吹开,露出半个月亮,瞥见姜安时,他只稍稍挑了下眉,神情依旧是冷漠的。
女孩脸色红润,粗喘着气,身形单薄瘦弱,眼睛却熠熠生光,她一步一步朝他的方向走来,步伐很稳。
傅晋寒晃了下神,他皱了皱眉,迅速收回视线,从姜安身边略过。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姜安叫住他,“我叫姜安,毕业于A大心理学专业,主攻犯罪心理,三年前曾就任A市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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