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骨节处的轻柔如荑草的触感又没了,纤细腰肢下,女人皓腕如雪,指尖自然下垂,指甲盖微微泛粉。
有意又或无意,像一株纤毫毕现的水草,沾破镜面水波。
眸色变了点,陈星烈眼角微挑,也没收手,心头有些许躁意。
纤细手指和他宽大指节再次相接,易拉罐上的水珠滴落,连水里都掺了温度,暖色暧昧,不经意摩擦着继续往前走。
“邻心ap的逻辑框架我也会尽量贴合你们远柘的习惯进行修正,我惯用Linux系统,如果途中出现代码bug或者系统不兼容,我会尽量修正,或者换搭建其他平台进行运行,至于用户数据这一方面,我会提交一个能扩展大容量的方案……”她谈及工作,有条不紊,透着光白皙肤色上看得见细小的绒毛。
“说上瘾了?”低淡一声,陈星烈垂眸看她,弯了弯指节,漆眸里情绪未名。
是挺会撩。
顿了下,翁星手指半垂着,指尖与他手背相接,她笑了下,“没有,我还没汇报完工作啊,陈总。”
“星星,你下来吃饭了呀。”孙灵从后面窜出来,自来熟地挽上她手,“刚刚下班时我想叫你来着,但是工作你太入神了,我就没敢打扰你,吃的什么呀,我听说那边园区西街口有一家烤鱼味道特别好,我们下次一起去吃……”
后知后觉,孙灵说了一大堆后才注意到翁星身旁的男人,她登时就自动闭嘴,呼吸都变慢了,弱弱地开口:“陈总,您也在呀。”
而翁星仍是一幅没什么波澜的模样,手指时不时碰他的,似乎还想继续报告工作。
收回垂着的手,单手插兜,他低低道:“翁组长,有工作汇报的事,来我办公室。”
“说个够。”散漫一句,眸色略深,他拨弄手心里一枚打火机,惯带冷痞感,“听到没?”
哗一声,火苗跃动在指尖,在她刚刚手指相触的那个位置。
似乎又听见橘子汽水气泡滋啦的声音,翁星回答:“听到了。”
他转身离开。
孙灵全程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一点声音,等确认他真的走远后,才心有余悸地开口:“陈总,他好像和你很熟!”
“真的太帅了,也太冷淡了,我腿软。”她扒着翁星手臂,想起什么开口:“哎对,他说让你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为什么呀?”
压下悸动,翁星很难说清楚此刻心底的情绪,她抿着唇角没回。
孙灵还在瞎猜,“总裁好像对你有点意见,哎不对,是对你格外关心啊,主动让你直接去和他汇报工作……”
“嗯。”翁星轻轻回,想起他刚刚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下。
邻心ap研发进程顺利推进,翁星带着腾飞A组的人一起参与进去,大部分人负责数据计算,她则和徐斯万一起搭建框架,编译代码。
在Google的时候,她也参与过不少新游戏和ap的研发,因此做起这件事来还算得心应手,经验老道,但有时候还是会被他们团队里的大佬折服。
那间会议室类似于一个简易的休息区,装机电脑是顶配,配了按摩椅,她也见识到里面那些写代码的疯子,都是远柘的核心团队成员,每个人都很了不起。
埋头敲代码久了的人大都有颈椎病,一疼起来就没法起身那种,特别是看过陈星烈在那间会议室里跟他们一起熬夜敲程序的模样,她心底隐隐担心。
她下单了两个U形枕,领到快递后发现是一个蓝色一个粉色,卖家弄成情侣款。
抱在手里,往回走,孙灵路过看见,适时八卦一句:“哇,星星,你买的这个送男朋友啊。”
罗洋也好奇,“有男朋友吗星星,我看办公室好多男生都很注意你,如果有了他们不得伤心死。”
“你这枕头我们这些程序猿可太需要了,我最近就觉得脖子疼,你有链接吗。”
“网上随便搜就有了,我没男朋友。”翁星淡淡回,抱着那两个枕头回工位。
那群人作息很阴间,常常熬夜写代码,第二天上午不来公司的也是有的,因此这一早上里面还没什么人。
敲敲打打缝补些漏洞,软件雏形基本上已经做出来的,预计最多两个月,邻心app就可以推出。
徐斯万来时直接叫翁星进会议室。
办公室里的人都习惯了,他们A组组长是唯一能参与到邻心设计核心团队里去的人,因此经常去那间神秘办公室里交流,一待一整天也是有可能的。
抱着颈枕,翁星进去,里面光线暗了个度,电竞椅上零零散散摆放着键盘,空气里有薄荷味的香薰气息,窗帘拉着,电脑也没开。
翁星正奇怪,平时这群大老爷们没抽烟把这会议室熏得呛人就不错了,今天居然还喷了香薰。
抱着枕头坐下,翁星按照往常和徐斯万对接数据,“接入端口模式我已经优化好了,你看看。”把u盘插入电脑,一大篇幅的代码跳出来。
徐斯万眼底有一圈淡淡青色,撑坐在沙发上,没什么精神,“放那儿就行。”
“翁星,你怎么想的?”他问出口。
说的是x项目结束后她回腾飞的事,现在大部分需要人力计算编译的部分已经完成,最多再等半个月他们可以回去了。
徐斯万希望她留下,虽然他哥找过她代码里的漏洞,写得太漂亮太工整,这些东西需要改,但她专业能力的确很强,不输他们团队里任何一人。
他们都希望她留下,也只等她回答。
“我是带队出来的。”翁星静静开口:“回去没有我,会让赵总寒心。”
远柘的人在业内都是顶尖,工作氛围也轻松,主要是大家一起朝着一个目标努力时那股劲头很打动翁星。
凭心而论,无论是私心还是其他,她都希望留下。
但是是赵勋晖抛出橄榄枝迎她回国的,而且为表诚意,他没有给她设置工作年限和违约金额,她是自由的,随时可以从腾飞离职。
“你对他们公司已经够好了。”徐斯万淡淡道:“外面那些A组的人回去,他们整个技术部的人都得敲锣打鼓。”
这些天,他们远柘的人教了他们多少,翁星教了他们多少,大家都知道。
“再说吧。”
“你是不是对我哥有成见?”他直勾勾开口问。
翁星摇摇头,“没有。”
他自顾自地躺靠进沙发里,回忆起以往的事,“其实他上大学时整个人非常孤僻阴郁,冷戾得没人敢靠近,在那边几乎没朋友。”
“读的是最生涩难懂的哲学系,却与所有人格格不入。”
翁星愣了,“他学的哲学?”
“嗯,牛津哲学系,每天啃读英文原著的那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我给你读一段啊……”
“那段时间,他真很怪。”
帅是够帅,就是整个人像一潭死水,阴沉得厉害。
一身兜帽纯黑卫衣,皮肤苍白,身形高而清瘦,翘课,点名也不去,就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出租屋里,抽烟抽得很凶,自虐般地打一整天游又或者什么也不干,就那样靠坐在黑暗里,手臂的伤口已经烂掉了,发白的疤痕,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
他那时候已经什么都不爱去想,一闭眼那些痛苦的回忆就缠绕过来,没能拉住陆行之,表哥殉国,梦想破灭,他一直深爱的女孩一声不吭离开,没有留下一丝讯息,曾经居住的房屋空置,杂草疯长,院里那株海棠花树被人砍掉只留下镌刻年轮的木桩。
她走得决绝,附带的是两大箱他曾送出去的礼物。
他冷漠旁观佣人用推车拉回那些东西,最后在收到陈砚之逝去的消息时彻底心死。
别墅花园里,他烧掉那两箱礼物,玩偶,情侣T恤,她喜欢的项链,篮球明星签名,各种颜色的裙子,收集的卡片,亮晶晶的发夹……
天空阴沉,灰白的云压得很低,他沉默地看着那些他曾惊心挑选的礼物一点一点在风中燃烧成灰烬。
火焰吞噬一切,冲锋衣拉链下,锁骨处有血痕,是拖箱子时手骨过分用力而拖拽出的血痕。
少年低沉着眉目,眼底的光一点一点熄灭,手臂伤口的疼痛像提醒,又像是诅咒。
他爱了近七年的女孩,从没有一次坚定选择过他。
他曾经想教训宋墨白,想揍他一顿,想逼他滚出榆中,忍住了,最后却换来一句她亲口说的喜欢他。
刚分手那段时间里,他觉得自己他妈成为了一个笑话,他不负责任地报复,只为畅快淋漓地想看她悔恨的模样。
混蛋过一段时间,可当她真的说出祝福他和司唯嫣的话时,心底最深处还是疼得无以复加,他放弃,他在她面前没赢过。
后来,司唯嫣险被人侵犯,陆行之入狱,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请律师去帮陆行之打官司上,忽略了她,高考结束那一天,他是真的想再和她一起,哪怕重蹈一次覆辙,有第二个宋墨白,第三个宋墨白出现,她永远不会坚定地选择他,会随意践踏他的喜欢。
他认了,也想过死,死了就不会爱,也不会再恨。
她离开榆海,他被父母关在那栋冰冷别墅里,模型,设计,和陈砚之往来交流的书信,全都被他的父亲母亲撕碎焚毁,他曾预想的一切,都在那一个盛夏破灭。
没有人为他留下,更不会有所谓的怜悯。
自残,抑郁,自闭,他全都经历过,左手臂纹她名字的地方,他独独没伤害那一块皮肤,完整,可悲。
申报志愿时,他不顾所有人反对,自暴自弃地填了哲学系,没有选择商科,就是为了反抗忤逆他父亲,一步也没退缩。
那时候他的状态,都让陈津滕和楚凝华感觉到如果再强迫,他可能真的会自.杀。
最后他们妥协,答应他,只要他愿意出国,不学商科也可以。
离开那片曾生活过十八年的地方,他来到很多人梦中的学府,过的也不过是一日一日重复腐坏的生活。
后来是学院教授去收他的结业作业,发现他晕倒在公寓,脸色苍白,无一丝唇色。
被人送去医院,学校请心理医生一直为他辅导,还让附近专业学院的人和他聊天交朋友,经常带他去图书馆看书让心静下。
徐斯万就是那时候和他结识,他当时抱着电脑在他旁边敲一段导师留下的作业代码。
他离得不远,手里拿着本哲学书籍,在他离开时,低低说了句,“XML编码陷阱错误。”
简短一句就指出了他课业中最核心的问题,徐斯万怔了下,追上去,那之后经常拿自己编译的作品给他看。
冷淡厌世,他话很少,基本上不说话,搭讪的女孩儿也都只能讪讪而归。
心里疏导过后,他情绪平静很多,后面也愿意加入徐斯万所在的编程俱乐部,开始潜下心专心研发产品。
他设置过密钥储存一串失效的网址,徐斯万破译出来过,但只有两个字,很普通的两个字,没有什么特别,他也从来也没有提及过那两个字。
慢慢走出那种状态,他几乎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淡漠的观看众生悲喜,却在白枳来找他时,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极度恶劣地骂走她。
徐斯万现在还记得他哥当时怎么说她,就两个字:心脏。
“我那时隐隐约约知道他心底装不下人,但没想到他曾经经历过那么多。”
七年时间,他从没提过翁星,也不允许别人提她一个字,在心底他当她死了。
原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了,直到她又重新出现再他面前。
若无其事,仿佛无事发生,将过往完完全全放下。
一直困在过去里,走不出来的人是他,也只有他。
“所以,你怎么想的翁星?”徐斯万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是回来伤害他的吗?”
心底难受,翁星没想到他表哥那件事对他影响那么大,手指轻揪手腕手链,翁星摇摇头,“我不会。”
她走近窗边,拉开窗帘,阳光洒落进来,照着她的眼睛,光影明明灭灭,她隐约从徐斯万简短的几句话里猜测出来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快乐,但是他喜欢自己吗,她还是无法确定。
“没事,你慢慢想。”徐斯万对她宽慰地笑笑,“回腾飞也情有可原,我哥这段时间事也挺多的,都是朋友。”他起身,捞了件外套穿上,径直出门去。
顿了顿,低头,翁星点出和他的聊天框,想了想,发:〖买了个礼物,放你座位上了。〗
〖明天周末,我休个假。〗
把颈枕放到他的电竞椅上,翁星转身出了会议室门。
和孙曦她们的聚会约在清屏山,说是要锻炼身体,解救一下被电脑摧残的身体。
孙曦和苗兰兰起了大早,来她楼下接她一起,看见她一个人住独栋时,苗兰兰羡慕道:“哇,星星,你家也太大了吧,就一个人住,风景还这么好。”
“是啊,星星可是过上了我们从小幻想的富婆生活。”翁星笑笑,随手拿了两份香水小样送他们,她换了件轻便的运动服和运动鞋,戴着棒球帽就出门。
在山腰处,孙曦远远的往山上那边的建筑看了眼,忍不住惊诧,“这就是几年前拍卖售价达两亿多的湖珈别墅吧。”
“购买者特别低调,星星你住这儿见过他吗?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顿了顿,翁星想到他,估计这会儿还没醒,忍不住笑了下,“你猜。”
孙曦摸不着头脑,“谁呀我猜不到,我们认识的人?”
“是陈星烈。”她回。
“你……你们,你们这……”孙曦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他现在对你怎么样啊?”她有点担心。
苗兰兰也惊讶地捂住了嘴,“他住这儿,你们……”
平复了会,她小声bb:“副班长真的帅,能和他谈那样一场恋爱,应该很难忘。”
“何止。”翁星拉开车门上车,“他很好。”
孙曦:“好吧,星星你快乐就好,不过还是要确保自己不会受伤。”
“放心,我们都成熟了。”她想知道的,还是他这七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三人沿着清屏山山梯往上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孙曦拉她一起拍了张合照,发了朋友圈。
翁星看着好看也跟着发了,发完也就没管。
到山顶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阳光从树枝枝叶间落下,映照在斑驳石梯上,到观景台边上时,孙曦去旁边买了三个冰淇淋,三人一人一个。
靠在石凳坐下,孙曦对着山下大吼了一声,释放压力般,“去他妈的诉状,案子,陈辞!姐不干了!”她前些天接了个委托,甲方要求多得要死,她光改文书就改了十几版,抽空出来才想着爬山缓解压力。
苗兰兰也小声埋怨:“小孩是真的好烦,特别是刚上小学的,我好想安安静静一个人回老家啊。”
“我应该要回去。”翁星听到她说,提了句。
“什么时候?是有什么事吗?”孙曦问。
“下周吧。”抿了口冰淇淋,在嘴里化开,翁星轻轻开口:“陆行之出狱,我去看看。”
几人都沉默了,最后还是孙曦开口:“是应该看看,星星帮我问声好。”
她想到什么,继续开口:“你知道吗,沈晚晚她现在怎样了么?”
提起这个名字,翁星心底就下意识反感,她把她当朋友,她最后却那样对她。
“她结了婚又离,二婚找了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特别油腻普通的那种,现在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高考失利,他家更看重她弟弟,所以没有允许她复读,进厂打工,不满二十岁的年纪里遇见了满口谎话有点小帅的小混混,怀孕,流产,结婚,离婚。
心机再多,那点陷害别人的坏也最残酷的压抑现实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她以前一直维护的弟弟沈煜,从始至终也没帮她哪怕一丁点。
“或许这就是报应。”孙曦开了罐啤酒喝,“像他们这样的人,其实根本不用等到我们复仇或者抱负,家人和社会给予的阻力,他们自己就能将生活过得一团糟。”
过成一个,世俗意义上,谁也无法拯救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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