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俩怎么……”宋怀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陆屿穿好衣服扯了扯领口,接过折叠伞递过去。
林星晚道了声谢接过伞撑开,快步超前走去,频率比刚才跑步速度还要快上一些。
后面宋怀淋着大半个肩膀和陆屿共挤一把伞,欲言又止的看了好几次陆屿,少年神情冷漠,压根没想着要搭理他。
“屿哥,你俩到底啥情况啊?”
陆屿瞥了眼走在前面的身影,穿着他的黑色短袖反倒是把身形塑得更消瘦弱小,他扯了下嘴角,“碰上了。”
宋怀松了两口气,“哦,那行。”
“你可别跟她混一起,这女的学习好又聪明,但是挖墙脚也是真的,听说她妈也是挖人墙角。”
陆屿压了压眉,终于侧头看他,黑眸直直落在他的脸上,嗓音清冷,“你爸被挖过?”
宋怀啧了声,“不是我爸,是赵彤她对象,还有赵彤他爸。”
旁边人再没作声。
雨伞下,只听得见雨滴打在胶布伞上的滴落声,啪啦啪啦的。
这雨声彻底惹烦人,陆屿伸手过去,“烟。”
宋怀从裤兜里掏出烟盒递过去,“你这烟瘾够大的。”
少年含烟点燃打火机,火苗猩红窜起,清瘦脸颊微微凹陷下去,一股白烟顺着雨势盘旋,消散在伞外。
从环海公园回到小区雨势已经小下来,林星晚撑着伞转身看向陆屿,“我把衣服洗过再还你吧。”
“还有,能加你个微信么。”她说着往前走了一小步,雨声淅沥,少女嗓音轻柔,听不真切,可陆屿却听得很清楚。
他默了声,掏出手机递过去。
林星晚忙拿着手机扫码添加。
陆屿手机在掌心震动两下,他低头垂眸,请求通过那栏里出现一个新的头像。
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
头像是大海。
他挑了下眉,点击通过。
林星晚撑伞往旁边的拆迁区走去,而他往另一个方向别墅区走去。
宋怀彻底懵圈,左看右看,“屿哥,你俩住一小区啊?”
回应他的是少年离去的背影。
回到家后,林星晚直接将衣服脱下塞进洗衣机,看着滚筒里衣服绞在一起翻滚,她心头猛地一跳,快步走出卫生间。
陆屿没想到自己能感冒。
半夜三更,他被嗓子疼醒,爬起来想要喝水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浑身滚烫,烧到他都打冷颤。
他爬起来找了床厚被子裹住全身,又灌了杯凉水下肚。
冷意依旧从四面八方传来,明明是初秋,可冷气却像是提前来临,钻进骨头缝里,冻人骨。
他睡得浑浑噩噩,不知道时间。
直到枕头旁嗡嗡响个不停时,陆屿费力睁开眼眸,接通手机。
一道女声传来:“旷课是吧,老师电话都打我这里了!”
“发烧。”他的嗓音嘶哑低沉,一开口喉咙疼得几乎像是有刀片在里面来回切割。
“有事去医院,我给你请假。”电话那头干净利索的挂断,陆屿抬手将手机扔到一旁,厚厚的被子从头到尾盖起。
直到课间操结束,林星晚也没见到陆屿。
旁边的位置始终空着。
宋吉鑫敲敲讲台,笑眯眯地看着台下说道:“今年运动会不要求大家强制报名,但是我看了看其他班级的,都没有我们班级报名人多!”
“你看这个女子三千米,林星晚报名了,非常好!”
“作为一名优秀的好学生,就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这样将来出了学校在社会上,你们才会有更多的特能技能来赢得更好的未来。”
后排赵彤脸色愈发黑,她抬脚想要去踹前面的凳子,可惜林星晚早就将凳子靠前,她一脚踹了个寂寞。
阴差阳错,她本来是想整林星晚,没想到被班主任夸了。
下课后,赵彤躲进厕所打电话。
电话那头一接通,她跺了跺脚开始撒娇,“爸,你不准和林星晚她妈谈生意了,她老欺负我!”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得意地笑起来,“知道了,拜拜。”
林星晚坐在位置上做作业,今天晚上她要去琴行临时加课,之前比赛的老师说想要给她一对一的指导一节课,这样可能在进阶赛上拿成绩的几率更大一些。
赵彤路过时故意贴着她的课桌撞了下。
黑色线条被划出长长一根,整张卷子几乎划到一半,林星晚放下笔,表情淡淡,从笔袋里拿出涂改液开始沿着黑线涂改。
就像是石子打在棉花上,反弹到赵彤身上,她冷哼一声转身坐回位置上。
徐袅袅低声问道:“星晚,你没事吧。”
“没事。”林星晚皱起眉头,认真开解析题里的题干,压根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种小挑衅她懒得应付,眼下尽快做完作业才是真的。
“我好佩服你啊,”徐袅袅轻轻叹了口气,“学习好,他们看不惯你,但是你从来没有退缩过。”
林星晚抿紧下唇,转头看向她,“那是因为我没有后路。”
她的后路早就被各种泥泞石块堵死。
如果懈怠堕落,她就要在荣海这座城市里一直待下去,上荣海的大学,毕业后很有可能继续留在荣海工作,结婚生子。
这种生活,她不敢想,也不想。
所以拼了命她也要离开这个地方,去更远的地方,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小城的小提琴课教学时间都不长,基本七点半八点就会结束。
公交车在站牌点停下,林星晚跳下车。
一场雨过后,天气逐渐变凉,夜晚的凉风吹过树叶,哗啦啦作响,旁边地上还有积攒着雨水的小水洼,倒映着旁边各种商标牌,陆离光怪。
她拢了拢往外套朝小区内走去。
忽然旁边药店有人推门出来,听见声音,林星晚下意识转头看去。
少年发丝翘起一角,穿着一件黑色棒球服,嘴里掉在一根体温计,神情倦倦。
她停下来,犹豫几秒出声,“陆屿?”
作者有话说:
七七:小陆,喜欢我女鹅不!!
少女站在不远处,发尾被风吹起一缕,她抬手挽到耳后,慢慢走上前来。
林星晚瞥了眼药,仰头看他,“你感冒了?”
“嗯。”鼻音微重。
她轻轻吸了口气,试探性问道:“你自己在家吗?”
“嗯。”少年耷拉着眼皮,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她面前。
个子太高,距离太短,高高大大的影子轮廓几乎将她包裹个彻底,林星晚不由地后退两步,“受凉后喝姜汤会好很快,我煮一些给你吧。”
陆屿皱起眉头,“不用了。”
说完转身离去。
林星晚沉默片刻,快步朝老楼走去。
回到家后她按照张爱清之前教过的方法,洗姜,切丝,再放进去葱白根和香菜根,煮十分钟开锅。
家里的保温杯不多,她趁着煮水的空隙把自己之前的保温杯洗刷干净,又用热水烫了几遍,等水开后立刻倒进去,封好瓶盖。
别墅区的正门在悦揽华庭的南边,她一路小跑到南门却被保安拦下。
“知道是哪家哪栋吗?”
“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林星晚抱着保温杯蹲在一旁给陆屿发微信。
可惜对话框里除了她的两句“在吗?”再无其他内容。
忽的想起什么,林星晚又掏出手机点开许袅袅的微信,“袅袅,能给我发一份班级通讯录吗?”
微信那头许袅袅回复的很快,她直接发来一个XLS工作表。
林星晚打开文档找到陆屿的联系电话。
她有些不敢确定,因为这是班级里私下统计的联系方式,不知道是不是他家长的。
指尖在屏幕上慢慢按下一个个数字,组成一组陌生号码。
凉风扫过她的手腕,擦着袖口飘过去,林星晚恍惚了一下,指腹已经按下去。
几秒空隙里,机械通话音在电话里响起。
她心跳随着那一阵嘟声渐渐加快,胸腔缓缓起伏着,明明夜晚风凉,她竟然恍惚额头有些薄汗的感觉。
响了几声后,那头有人接起,少年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哪位。”
林星晚下意识站起来,朝着小区内看了眼,轻声开口,“我是林星晚。”
电话那头传来长久的沉默,外面风静止了,她甚至听见那头绵长略重的呼吸声,轻轻重重,伴随着被子摩擦的滋滋啦啦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陆屿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怎么了。”
“我熬了姜汤,可是门卫大叔不让我进去,”林星晚走下台阶往前一点点挪动,声音很轻,“你……”
话还没说完,电话被人挂断。
她举着电话缓缓眨了下眼,咬紧下唇,将手机塞回兜里转身想要回去。
忽然保卫室的大叔拉开门冲她喊道:“小姑娘,让你进去!6栋!”
别墅区绿化做得很好。
独栋别墅前都带着方寸小院,院前两侧栽种的樱花树和几种不同的树种,各家根据喜好也会在门前栽种喜欢花草树木。
初秋一些树木开始长出小果实,生机勃勃的模样。
林星晚在古铜色大门前停下脚步。
前厅门是复古风格,两个门铛垂在门中央,另一旁的园林围墙有两扇八边形窗户,从外面看倒更像是个南方房子。
她抬手预备按下旁边的门铃。
忽然门锁从里面打开,一扇大门打开。
她抬脚迈进去,入目的却是满园荒草和枯木,左手边的那棵叫不上名字的树枝还未抽芽,枯枝乱七八糟的挂在树干上,底下的荒草中掺杂着几撮绿草,一片枯荣景象。
门前太阳伞下的石凳石桌上布满厚厚的灰尘,风扬起那些尘土夸张地从她面前飘过。
林星晚轻轻皱起眉头。
这是陆屿的家么。
内侧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少年穿着一件白色长袖静静地立在那里,见她还站在院内眉头一压,把门敞的更开些,“进来。”
他的嗓音比电话里多了些鼻音,依旧嘶哑低沉。
林星晚连忙快步跟上去,一迈进玄关,灰调简约风格的装修充斥整个客厅,正中央摆着一架钢琴,另一边是沙发,除此之外便是一组顶天立地式书柜。
灰白窗帘堪堪拉到一半,只透出几分昏黄灯光进来。
客厅里也只亮了一盏台灯,脚边是感应灯,随着人影晃过忽明忽暗的。
整个房间的格调十分压抑。
她停止打量,走到桌前拿出保温杯,又转身看向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厨房在哪里?”
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指了指她的前方。
林星晚抱着保温杯走进厨房。
大理石台面光滑整洁,看起来是被人打扫过,她打开柜子找到一个水杯,而后拧开保温杯倒出姜汤,这才转身回到客厅。
陆屿窝在沙发里闭着眼,脸色苍白难看,眉头微微蹙起,在眉心拧成一个川。
“陆屿?”林星晚蹲下来轻声喊他。
陆屿眉头一松,睁开眼。
她的脸庞闯入视线中,灯光柔和的光晕打在她身后,像是一道短促的金色绒毛,在她的周围散开。
他扬了下眉,撑起胳膊坐起来,手指勾住她手中杯子的杯把,轻轻一提,那杯姜汤便从林星晚手里过渡到他的手中。
姜汤水烫,冒着的白烟盘旋向上,还没抵达下颚的高度便消散不见。
陆屿垂眸瞧了眼水杯,微微泛黄的汤汁混合着辛辣的姜味直冲鼻中,他抿紧唇抬手喝了口。
辛辣感从口腔一路蔓延到喉咙,直抵胃部。
胃里像是腾上一股热气,瞬间暖烘烘的。
四肢的僵硬冰冷在这一刻得到了缓和,陆屿掀起唇轻笑下,掀起眼皮看向还蹲在他面前的人,“坐沙发上去。”
林星晚这才反应过来,她起身退后坐到一旁,舌尖轻轻舔了下唇。
“不好意思,害你淋雨感冒了。”
陆屿晃了晃水杯,杯中水纹散开重叠,他轻嗤,“你除了谢谢还会说别的么。”
林星晚笑了下,起身,“我先回去了。”
直到她走到玄关处,陆屿都没有再说话。
门在她身后咣当一声关闭,林星晚抖了下身子,抬脚往别墅区外走去。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静的陆屿只闻得见姜汤水的味道,口腔里依旧残留着部分辛辣。
他捏着水杯半躺在沙发上,后背凹陷在软靠背里,像一个怪异的雕塑蜡像,一动也不动。
林星晚回到家时,张爱清已经到家。
她脸色极其难看,甚至拖高跟鞋的时候一脚踹飞到客厅中央。
林星晚蹲下身将那只蓝色高跟鞋放到鞋架上,转身往房间走去,张爱清喊住她,“晚晚,和妈妈聊聊。”
每次张爱清用这种温柔又平静的语气喊她聊聊的时候,都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像雪山崩溃前的宁静。
“赵总今天压了我的合同。”张爱清把自己扔进沙发里,猫眼石指甲扣住领口上的丝巾扯下,随意丢到一旁,然后支起下巴看向林星晚,“他说你和赵彤的关系还不好。”
林星晚站在客厅中央没动。
张爱清皱起眉头,语气尖锐起来,“你坐过来,不要每次都是这幅表情看妈妈,我欠你的啊。”
“妈,我和赵彤关系好不了。”林星晚深吸一口气,声音淡淡。
“怎么就好不了呢?”张爱清眉头越发紧蹙,她坐直身拍拍旁边的位置,“你过来和妈妈说说到底是什么问题。”
林星晚摇摇头。
她该怎么说啊,说自己被欺负那样,换来的是张爱清的拉合作。
还是说换来了赵彤的变本加厉,甚至找了社会混混来威胁她。
这些说出来张爱清会怎么做,怎么说。
她甚至能够料想到如果她把这些话说出来张爱清会说什么,左右不过是又要批评教育她一顿。
在母亲眼里,出现任何问题都是她有问题。
“妈,你和赵彤爸爸别合作了。”林星晚攥紧拳头,轻声说道。
这话一出,张爱清脸色顿时变了。
她蹭得站起来赤脚走到林星晚面前,抬手就戳她的脑袋,一下一下的戳着,似乎是要将指头戳进她的脑子里那般用力。
“你妈我为了供你读书,给你创造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不是为了让你和同学打架!”
头被戳得歪向一侧,头发散落下来挡住她的脸庞,一双眼眸被乌发遮挡住,林星晚自嘲轻笑,她抬手拢了拢头发,避开张爱清的手指,歪头看她,“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张爱清怒气冲冲地瞪她,“你什么感受,你的感受就是好好读书!”
林星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
说完她转身回到房间,上锁,任凭张爱清在外面疯狂拍门也不开。
上次从饭店回来,张爱清旁敲侧击地问过两人的关系缓和没有,林星晚生气她那样做,但是为了妈妈的工作她忍下。
只是模糊地回答还好。
可她的忍让换不来赵彤的收敛。
她根本不需要忍让,想欺负她的时候就欺负。
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窗外夜风起了,树叶簌簌作响,她撑起手臂捂住脸,闭上眼睛,周遭所有一切陷入黑暗中。
不知怎么,林星晚脑海中划过陆屿的脸庞。
清冷淡漠。
一声微信提示音响起。
林星晚挪开手点亮屏幕。
弹出的消息:来自陆屿的一则微信消息。
她抿紧嘴唇,点开。
陆屿:退烧了。
黑暗中,林星晚缓缓放下手,盯着屏幕里那几个字看了很久。
微信备注上,她始终用的他的名字,陆屿。
刹那间脑海里出现一个疯狂的念头,压抑很久的念头在心底蠢蠢欲动。
林星晚重新捂住脸,唇瓣被贝齿死死咬住,淡淡血腥味在齿间弥漫。
片刻后,她拿起手机编辑消息:“嗓子还疼吗?”
下一瞬屏幕跳转,对方请求语音通话的对话框显示在微信上方,林星晚愣怔一下,点击接听。
陆屿将手机扔到茶几上,半窝在沙发上,半阖着眼,“疼。”
林星晚被他惜字如金的话搞得有些乱,回神后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话。
她眨眨眼,“多喝水,很快就好了。”
这样的对话让两人都沉默下来。
半晌,陆屿轻笑,伸手将通话挂断。
突然挂断,林星晚没有太多的惊讶,反而是一种莫名愧疚爬上心头。
她快速从书包里扒拉出一本习题集翻开做题。
慌张混乱,无措紧张,愧疚迷茫,等等象征着她此刻心情的词语统统都在她脑海里出现一遍,却没有将那股子难受消弭散开。
运动会安排在周五,正好周六上午结束可以休假。
林星晚在校服里穿了运动服,站在一旁别号码牌,按照统一要求所有的号码牌都要别在胸前或者右臂上,她不想别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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