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高峰的电梯开始变得拥挤,她被挤到最里面, 身形瘦小又容易被忽略,等到1楼她挤过去时,电梯门关闭, 她卡在中间结结实实被挤了一下。
两侧胳膊瞬间狠狠疼了下,林星晚顾不得疼,急匆匆跑出去。
出了住院部大厅的门,她在台阶处猛地停下。
身体因为惯性超前探出, 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 穿着病号服的患者, 穿着平常衣服的家属人群, 一张张麻木又陌生的脸庞。
没有一张是她所熟悉的清冷面容。
担忧和害怕呼啸而来。
林星晚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翻到电话号码拨打出去, 接通但无人接通。
快要三月的天气,雪花飘落下来,洋洋洒洒像一朵朵小小白花,从天空飘落下来,慢慢落在地上,下一瞬融化成一小点。
她忽的想起什么,冲下去往街道跑去,羽绒服外套拉链有些松开,她顾不得管这些,往后方跑去。
荣海第一医院的背面是海。
跑的太快,林星晚只觉得每呼吸一次胸腔便疼一次,她无暇顾及,只想着快点去到那里看看陆屿在不在。
脑海中划过那天夜晚,她赤足走进湖边,陆屿将她拽上岸时蹙起的眉头,清冷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神情,不耐又担忧的样子。
眼眶慢慢发烫,林星晚抬手蹭了下眼尾,看见海边的围栏才慢慢放缓速度。
翻过围栏,少年独自一人站在海边。
蔚蓝海水一点点翻涌退涨,浪花泡沫拍打着沿边的砂砾,湿润海水一点点浸透少年脚下的沙子,他就那样站在那里。
冷风穿过他的衣服,撩起他的衣角,露出消瘦腰身。
林星晚心口猛的一酸。
她跑过去时还有些小喘,仍旧忍着呼吸慢慢直起身站在陆屿身旁。
少年侧眸看向她,半晌后轻笑,“你倒是会找。”
林星晚仰起头,语气里故意带着些许骄傲,“当然,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肯定能找到你。”
其实是想到了他看湖的神情。
她赌了一把,万幸在这里找到他。
陆屿勾起唇,抽出手夹住一根烟,递到嘴边时他转头看向林星晚,而后将烟夹子指间没有点燃。
“护士找不到你要疯了。”林星晚喘匀呼吸,轻声说道。
海风咸湿,风浪一层层叠过来,她觉得发丝潮潮的,黏腻感缠绕着发丝,让人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她不自觉拢了拢头发,再次看向旁边人。
少年侧脸清冷,薄唇微抿,静静地望着大海。
“林星晚,别担心。”他轻笑出声,嗓音低沉轻柔,融掉半分冷冽。
“嗯。”
呼吸已经彻底喘匀,林星晚站在他旁边陪他看着眼前的海,海水翻涌而来,她不由得后退一小步。
脚下沙子柔软,她踉跄下,差点要跌倒。
少年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拽,她便稳稳地站在他身旁。
比刚才的距离还要更近一些。
林星晚心慢慢缓下来,她的担心害怕得到归属,指尖触碰到少年的衣袖,好像只有一指距离她就能攥到。
“陆屿,你之前劝过我要好好学习,离开这里。”
“所以这次,”她仰起头看向他,嗓音深底是哽咽,声线微微颤抖,“你也要好好加油啊。”
陆屿垂眸,对上她的杏眸。
杏眸里凝着点点光亮。
他笑起来,点点头。
“回去吧,我自己待会儿就回去了。”他抬手揉了揉林星晚的脑袋,像在揉小狗的脑袋。
林星晚没动,任凭他将自己头发揉乱。
“我陪你回去吧。”她的声音有点闷。
陆屿叹了口气,转身指了指身后靠过来的几个人,语调无奈,“有他们在,你放心吧。”
他无论在哪里,陆家人都会找到他的。
只不过片刻喘息也挺好。
尤其是。
他的视线重新落到旁边人的脸庞上,海光粼粼,反射在她的脸颊上,连皮肤上的小绒毛都能看清。
林星晚呆愣愣的看着那几个走过来的人,心里惊了下,而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陆屿的家人。
她彻底松了口气,语气也不自觉轻松起来,“好,我在护士站留了复习书给你,你记得看下。”
“好。”
“晚上记得吃点东西。”
“好。”
“我走了。”
“天冷,”陆屿走近她,俯身将她的羽绒服拉链拉起,慢慢拉到她的脖颈处,指尖微微一顿,擦过她的肌肤,他松开手退回到原来位置,嗓音低柔,“拉好拉链。”
林星晚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可身后人已经走近两人,她抿着嘴唇,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陆家的人顺带将她送到了悦揽华庭,道了谢便离开。
第二天一早,林星晚早早去了教室。
教室里班长和学习委员也来了,他们跟林星晚打了招呼后便坐下开始复习语文和英语单词。
快到早自习时,班里的人陆陆续续来到教室。
云念好像是身体不舒服请了假,旁边的位置空着,林星晚分卷子时帮她留了一份。
旁边后排同学没有背课文,凑在一起八卦同学的事情,不知有人谁开了头,八卦对象转移到了陆屿身上。
——“听说陆屿天生克星,谁跟他亲他就可克谁。”
“可别封建迷信了,人家父母那是车祸死亡,和他有啥关系啊?”
“你可拉倒吧,要不然北城陆家多大的家族啊,怎么让他一个人自己在咱们荣海这个三十六线小城市生活啊,你家孩子你忍心啊。”
“对对对,之前他们说陆屿家特别有钱有权,一般人他家都瞧不上。”
“搞不好云念和他还是联姻关系呢!”
林星晚捏着英语单词书转过头来,冷冷盯着他们,“陆屿不是什么克星。”
后排同学是之前并过来的其他班级人田梦梦,听说过她和陆屿走得近,凑过去小声说道:“星晚,你和陆屿关系好吗?”
“无论好不好,他都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田梦梦哎呀了一声,“我们就想知道他是不是父母都死了啊,那他这不就成了落魄公子哥儿了么,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哈哈哈。”
说着她笑起来,旁边同学也跟着哈哈大笑。
没人在乎陆屿到底是不是父母双亡,留下他独自一个人伤心难过。
也没有人在乎他是否应该在这个年纪承受这份失去亲人的痛苦,只是拼命八卦来证明他是真的可以克死人。
林星晚丢掉课本站起来,杏眸紧紧盯着他们,语气冰冷,“他是怎么样的人,不是你们可以定夺的,有这空还不如好好背单词。”
“切,他这种人就活该没人要他!”后排同学翻了个白眼,故意伸腿踢倒林星晚的凳子。
林星晚坐下时落空,径直跌坐在地上。
只是她下意识拉住后面桌子,桌子猛地移动竟然也连带着后面同学一并跌倒,教室里顿时乱哄哄,笑声引来老师。
班主任从里面进来,见那边乱成一团,没听任何人解释,都统统放学留下写检讨,好好抄两遍文言文课文再回家。
林星晚面无表情,淡淡听着老师的话,应下。
身后同学气的满脸通红,大声喊道:“老师,林星晚早恋!”
班主任眉头一皱,眼镜后鹰一般的眼眸刮过林星晚,而后落在身后同学身上,“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要讲证据,都给我坐下好好上自习!”
上课铃声响起,林星晚扶起凳子做好。
周围同学因为刚才那句“早恋”看她的眼神有了变化,好奇,探究,惧怕,统统朝她看过来。
田梦梦倒是兴奋得不停传小枝条给她,希望她能说说到底有没有和陆屿在一起。
甚至放学的时候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林星晚,嫁入豪门后勿相忘啊。”
林星晚落了肩膀躲开她的手,拿起水杯朝外走去接水。
教室里只剩下她自己,后排那个同学上其他课时已经写完了检讨,而她做不到,只能放学时留下写。
初春时节,夜色降临速度似乎没什么大变化,下了课基本已经天黑。
教室里留了一个长灯,林星晚坐在课桌前开始写检讨。
A4纸上,除了检讨两个字,一片空白。
她攥着笔望着眼前的“检讨”二字不知道该怎么写。
写因为他们说陆屿是克星,写她为了这些话生气,她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要怎么去写这个检讨。
林星晚将头埋在臂弯,深吸一口气,预备按照刚才在百度上找的检讨书改写一下,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写检讨书,实在是没经验。
再抬起头时,余光里多了一个人影。
林星晚扭头朝门外看去。
教室门外敞,少年抱胸倚门站着,身上一套黑色近乎要融到身后的黑暗长廊里,见她望过来,眉头稍稍扬起,黑漆漆的眼眸簇起几分笑意。
“这么用功?”陆屿笑着说道。
林星晚下意识盖住自己的检讨书,“没,写点东西一会儿就回去了。”
下一刻她反应过来,眉头也跟他似的皱了起来,“你怎么出院了?”
周末她看着陆屿被家里人带走返回医院,周一他就跑到学校来,还是晚上的时候。
陆屿放开手迈步走进来,拎起椅子坐在她旁边,趁她不备抬手将她遮挡住的东西扯过去,眉头一挑,扬了扬纸张,“检讨书?”
“嗯。”
“做错什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写什么检讨书。”陆屿手臂搭在椅背上,虚虚捏着纸张,转头认真地盯着她看。
林星晚被他看的不自在,禁不住咽了口口水,语气轻轻,“上课没认真听讲,老师罚我写检讨。”
陆屿轻嗤,“你没认真听讲?”
这理由真蹩脚。
刚才他是在医院,陆婉替他办好了出院手续,等司机来接的空隙,云念来了。
她推开门的第一句就是:“班里同学都传林星晚早恋了。”
正在穿外套的手顿了下,继而慢条斯理地将衣服扣好,陆屿这才分了她一个眼神,“所以呢?”
云念冷哼声,“所以她在教室写检讨。”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告诉我?”陆屿弯腰拾起桌上的手机,慢慢走到她面前,嗓音冰冷,“云念,我提醒你,你以为转到荣海这里就能帮你爸完成心愿,别费劲了。”
“陆屿!”云念跺了跺脚,“我喜欢你是真的,但是你为什么就非要跟我过不去啊?”
陆屿拉开门,走廊里喧闹声慢慢传过来。
少年侧眸,“我还在上学,不能早恋。”
作者有话说:
七七:你是不能,你就不是那个!
从第一医院到悦揽华庭的距离不长, 十几分钟的车程。
私家车没有直接停在门口,而是径直将车子开到别墅门口才停车,林星晚并没有多想, 等车子停稳后推开车门下车, 跟陆屿挥挥手, “我先回去了。”
身后陆屿弯腰下车,喊住她, “林星晚。”
她回头望去。
少年倚在车前, 羽绒服立领遮住他的下巴, 露出薄唇和一双黑眸, 他冲她轻笑, “现在有空么,能不能教我怎么煮粥。”
林星晚愣怔下。
好像是他到现在还没吃饭。
反正回去也是做作业, 她笑起来,“好。”
见她答应,陆屿转身去开门。
小黑早就晃着尾巴等在满口, 见两人进来更是尾巴摆动成螺旋桨,跳起来去亲林星晚的手,她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 起身带着他往内门走去。
陆屿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胃依旧在滋滋啦啦的疼着,可这一刻他却近乎要忘记这种难受。
眼前的温暖比初春还要耀眼。
“陆屿,来开门。”站在台阶上的少女弯腰笑着同他招手,脸颊上的笑容璀璨明亮。
陆屿抄着手跨步过去, 指纹锁应声打开。
林星晚推开门往里进。
忽的手腕被人牵住。
她低头看去,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往后一拽, 她没防备再次被拽到门外。
林星晚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陆屿按了几下密码锁, 而后将她的食指按上去。
【指纹识别中】机械化女声在门口响起。
这是在给她设置指纹密码么。
心口猛地一跳, 林星晚只觉得呼吸慢慢屏住,手指被陆屿捏住,温凉的指腹触碰到她的手背,奇妙的感觉从手背蔓延到手臂,她身体微不可查的轻轻一抖。
指尖被少年指尖按住,抬起,反反复复,一下一下将指纹录入进去,每按一次,她的心跳便加速一分,直至快速跳动起来。
“好了。”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林星晚伸回手,指尖被按住的感觉还在,隐隐灼烫,她低低应了声,弯腰牵着狗进门,落下的头发遮住她发烫的脸颊和耳尖。
客厅里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唐姨在陆屿回来之前先回来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厨房用具也一并做了消毒处理。
都说胃不好的人对饮食上的讲究很多,陆屿这样的家庭更应该是了。
厨房冰箱里的菜品都换成了对胃好的,辛辣凉的菜都没有,就连日常的粥汤都换成了健脾的茯苓山药汤。
从学校回来的时间已经有些晚,林星晚写检讨用了半个多小时,还有两篇文言文没有抄写,好在她早就背过了,而且默写速度并不慢,可以等熬完粥后再写就可以。
客厅暖气还没停,依旧让人觉得温暖,林星晚将外套挂在玄关处,挽了挽袖子便进了厨房。
陆屿穿了件灰色针织衫走近,靠在门框上看她在淘米。
“这个淘米水留着可以浇花的。”林星晚温声说着。
“成。”陆屿应下。
听到他应下林星晚掀起眼眸冲他一笑,熟练地打开柜子找出珐琅锅,上次用这个熬的粥发现还不错。
少女穿着浅粉色毛衣,挽着袖子在厨房走来走去,陆屿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林星晚,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他开口问道。
林星晚没回头,一边将淘好的米饭放进锅中,“很早,小时候我爸妈经常晚回来,就学会了做简单的饭,久而久之长大了,学会的菜也更多了。”
她将锅放在燃气炉上,弯腰开火,似是想到什么转头朝他望过来,“你喜欢稠一点的粥还是稀一点的。”
“不挑。”
“好。”
熬粥的过程并不漫长,开锅后勺子搅和搅和,接着煮,搅和几个来回,煮几个滚,便可以了。
单吃白粥很口淡,林星晚看见厨房还有几个咸鸭蛋,看来是之前为了给陆屿提鲜用的,她切了一个放在小碟里,端了出去。
陆屿端坐在餐桌前,似是从刚才便一直在等着喝粥。
林星晚被他这幅小孩模样逗笑,将盛好的粥推到他面前,又将小碟推过去。
白粥清淡搭配鸭蛋的咸香,让人闻着胃口大开。
她拉开餐椅坐在他对面,慢慢喝了口粥,味道还是跟之前的一样。
两人对立而坐,默默无言。
只听见瓷勺和瓷碗碰撞的轻微声响。
餐桌下小黑趴在两人脚边。
客厅里很安静,只听见落地钟哒哒的走表声,还有小黑浅浅的呼吸声。
陆屿喝了口粥,在医院里多天的烦躁被压下大半,白粥暖胃,似乎身体里没有难受了。
饭后,陆屿将林星晚的书包拎到茶几旁,他没打开,下巴微抬示意林星晚自己打开,“看看你的数学和理综。”
这两天的理综卷子有些难,她也有几道题难解,看到陆屿有意帮她检查错题便将卷子拿了出来,然后递上笔。
陆屿被她的动作逗笑,俯身接过笔顺势坐在她旁边。
淡淡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洗衣液的香气向她靠拢过来,林星晚呼吸一窒,而后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两道题的解题思路都是相似的,看来你对这类题型的思路还不明朗。”
旁边少年执笔画图,清冷的腔调讲解着卷子上的题,而后结合课本公式,用法简单明了,林星晚只听了一遍便恍然大悟。
她之前的解题思路太繁琐,虽然最后的数值是正确的,可是要真的在高考上用这么多时间去做一道解答题,那极有可能做不完卷子。
“你把这道题做下。”陆屿在演算纸上即兴写了道题,而后起身朝阳台走去。
林星晚没注意他去做什么,整个思绪都落在题目上,丝毫没发现陆屿拉开阳台门,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
阳台玻璃门隔绝掉打火机的咔哒声还有烟味。
等她做完题抬眸望过去时,少年背影单薄,单手抄兜,另一只手夹着烟递到嘴边,白雾从他脸颊处散开,消失在黑暗中。
她慢慢蹙起眉头。
手里的烟刚吸了一口半,陆屿便听见身后推拉门推动的声响,他下意识将手伸到窗外,而后回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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