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阖了一下双目,摇摇头,并不言语。
“大人!”公孙策撩袍跪下,王朝四人也立刻随他一起跪在地上:“大人请回!”
包拯无奈,只好转身进府,突然他停下脚步顿住身子:“公孙先生,你可听到有马蹄声响?”
开封府众人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去听,果然,黑暗中由远及近有马蹄声慢慢踏来。
大伙瞪大了眼睛,那模糊的身影终于缓缓显露在月光下,一匹马儿步履艰难的走了过来,马背上的人几乎趴伏在那里,看不清面容。
“包大人,公孙先生…”微弱的呼叫声响起,那人挣扎着坐起身子:“快救救展昭…”
“聂姑娘!是聂姑娘!”王朝他们惊呼,快速跑过去,将聂玫瑰和人事不省的展昭抬下马来。
“包大人,展大人和聂姑娘回来了!”
包拯惊喜交加,与公孙策连忙迎了上去,看到王朝背着昏迷不醒的展昭,而累的虚脱了的聂玫瑰几乎无法直立行走,被赵虎搀扶着。
“公孙先生,你快救救展昭…”聂玫瑰挣脱赵虎的扶持,一把抓住公孙策的双臂使劲摇晃着:“无论如何你都要救他,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公孙先生…我,我……”说着,她重重地跪在地上悲痛欲绝泣不成声。
包拯连忙查看了展昭伤势,发现他虽然昏迷不醒,但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却为何聂玫瑰如此绝望哀求?他心里一咯噔,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了上来。
公孙策连忙伸手去扶聂玫瑰:“聂姑娘,你先不要激动,快把展护卫安置在房中让我仔细为他检查一下,以免贻误伤情。”
“是,是。”聂玫瑰胡乱擦了一把脸,慌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用力摆摆头,想要使自己清醒些,却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舍
“展昭!”聂玫瑰大叫着从床上坐起身子,一场噩梦席卷了她的整个梦境。
“聂姑娘, 你没事吧?”彩儿放下手中活计, 快步走到床前问候道。
聂玫瑰惊魂未定,她大喘着气,扭头看着彩儿问道:“展昭呢?”
彩儿愣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回答, 聂玫瑰突然掀开被子跳下床, 鞋都来不及穿便跑了出去。
“聂姑娘, 聂姑娘!哎呀,怎么如此着急…”彩儿叫不回她,只好拿起她的鞋跟着追了出去。
聂玫瑰发了疯似的跑向展昭房间,刚才的梦太真实了,她梦见展昭在一片血红的彼岸花丛中向前走着,无论自己怎么呼唤,怎么哀求,他都不回头, 一直走着, 走着……
“嘭!”门被大力推开,正站在床前的包拯与公孙策愕然回头看着房门口的聂玫瑰。她一脸惨白, 披头散发,脚下连鞋子也没穿,看来是刚清醒就跑过来了。
聂玫瑰心中狂跳,只见包拯身后,床上坐卧在那里的不正是展昭吗?他看着自己, 眨眨眼睛,嘴角带上了笑。
“聂姑娘,你的鞋,你的鞋!”彩儿也拎着鞋子追了过来。
聂玫瑰顿觉失态,急忙接过鞋子穿好,上前给包拯行了礼。
包拯并没有责怪她的失礼,反而温和地说道:“公孙先生,让他们说说话,我们就先出去吧。”
公孙策看了一眼聂玫瑰,似乎有话想说,却最终还是没有言语,跟着包拯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人,展昭见她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一动不动,不觉有些好笑:“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梦见你……”聂玫瑰想起刚才的梦,心里猛然一抽痛,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
“梦见我如何了?”展昭问道。
聂玫瑰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冲过去扑在他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梦见你不要我了,无论我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她哽咽着,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
展昭笑了起来:“傻丫头,一个梦而已,怎能当真?倒是你!”他突然收了笑容,对着聂玫瑰的屁股使劲拍了两下。
“嘶!”聂玫瑰吃痛,急忙从他怀里跳起来,揉着屁股委屈极了:“好痛!干嘛打我!”
“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展昭冷着脸问道。
“我?”聂玫瑰吃惊的瞪大眼睛,自己哪里有做错什么事,她摇摇头,表示不明白展昭的话。
展昭看着她那无辜的表情,怒道:“昨日在山上你竟然要放弃自己的性命,如此狠心的对我,却刚刚还说什么怕我不理你,离开你,岂不是可笑?!”
聂玫瑰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为了自己撞树求死那件事!好在有小羽的魂魄珠保护,自己才能转危为安,没想到他仍然在意。
“我,我当时想着你蛊毒缠身,还为我受了那么多的罪,如果我死了,也许你就能解脱了…所以才…”
“胡说!”展昭猛地坐直身子,打断她的话,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坐在床上:“你以为那样做就是成全我吗?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为了自己而死在眼前,这有多残忍你知道吗?!如果你死了,那我该如何?是立刻随你而去还是该苟活?聂玫瑰,你真的太可恶了!”
聂玫瑰颇为动容,她一直知道展昭为人极为内敛,再浓烈的感情也是润物无声,现在竟然说出这些话来,怎不令自己感动?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聂玫瑰爬上床,讨好的为他捶着腿,谄媚地说道。
展昭啼笑皆非,怒气顿消,一股柔情涌上心头,抬手将她额前一缕丝发别在耳后,手掌抚过她的面颊…突然,他浑身一震,瞬间就像被无数支利箭穿透胸膛一般剧痛难忍。
“唔!”展昭猛地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紧咬着牙关,豆粒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滴淌下来。突如而来的变化也惊住了聂玫瑰,她慌不迭的握住展昭的手:“你怎么了?是哪里难受?”
“出去…别管我…”展昭牙齿咬的咯吱吱作响,。
“我不要!展昭…”见他如此模样,聂玫瑰哪里肯离开。
“走啊!快走!”展昭猛地将她推出老远,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痛苦不堪的样子。
头疼的似乎快要炸裂,全身的骨骼像被人寸寸捏碎,心口更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刺入…“啊!!!”他终于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吼,开始疯狂地打砸房间里的东西,用头和身体撞击着四周的墙壁。
“展昭!”聂玫瑰扑上去抱住他的身子,想要阻止他伤了自己,可力气哪里能与他抗衡?一下子就被甩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聂姑娘躲开!”这时王朝他们赶了过来,几人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制住,闻讯赶来的公孙策连忙用针使他沉睡了过去。
“聂姑娘,你随我来一趟。”公孙策面色极为沉重,带着她一起来到了包拯的书房。
房间里,公孙策拿出一个布包散了开来,里面赫然是几根带血的银针。
“聂姑娘,你可知这是什么?”公孙策问道。
聂玫瑰用力咬着唇,看着那血染的银针颤声说道:“这就是展昭自行封穴用的银针…”
“不错,聂姑娘,这就是展护卫逆血封穴用的银针,我已经为他拔了出来。可封穴逆血好解,他体内的蛊毒我却无法去除,这蛊毒不解,他就会日夜受到煎熬,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是万万受坚持不住的。”公孙策看着聂玫瑰:“聂姑娘,你…”他对着聂玫瑰,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唉!”的一声不说话了。
“公孙先生,我明白,只要能救他,我什么也愿意!”聂玫瑰强忍心痛:“我会离开,永永远远的离开…”
“聂姑娘,离开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你可明白我的意思?”这些话对她来说有多残忍,包拯心中当然很清楚,可又能如何?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展昭被蛊毒折磨而死…
聂玫瑰点点头,是啊,只要她留在这里,只要展昭心里有她,必定会受尽蛊毒的折磨。唯一能救展昭的,就是自己不但要永远的离开他,还要让他彻彻底底的忘掉自己。
“包大人,我想去见了因大师一面。”突然这时候,聂玫瑰想起了那位高僧。
“不错!也许了因大师能给我们指条明路,救展护卫脱离苦海!”包拯眼前一亮,抚掌附和。
聂玫瑰离开府衙,拖着沉重的脚步向着大相国寺方向走去。胸口像被巨石压住一般令她无法呼吸,短短的一程路今日却好像永远走不到头一样漫长。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有钟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她木然抬起头,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大相国寺门前。
她刚要迈步进去,被一位僧人拦在门外:“女施主,请留步。”
“师傅,我想求见了因大师。”她停住脚步,双手合什行礼。
“方丈大师圆寂了。”那僧人轻声回道。
“什么?大师圆寂了?什么时候的事?!”聂玫瑰猛地抬起头,踏前一步,一把抓住这僧人手腕疾声问道。
僧人并没在意她的莽撞,而是微微后退一步,离开她的钳制,侧头向着钟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头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说道:“方丈大师自宫中回来,元气耗尽,就在刚才,己然坐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