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玫瑰已经全无力气站起身,她颤抖着,眼睛一刻也不眨的看着展昭,刚才的那一幕实在给她惊的吓太过剧烈。“展昭…”
展昭撇下剑, 双掌已被剑刃划的血肉模糊,他回头冲聂玫瑰厉声道:“我无妨,你不要过来!”接着顺手扯下衣襟下摆缠在手上做了简单包扎。
他见地狱犬立刻就要再次扑过来,而自己离聂玫瑰距离太近,必会波及到她,便纵身一跃来到地狱犬身后:“畜牲!再来过!”
地狱犬吼叫着扭转身,恰被展昭一掌击在它断臂处,它伤愈不久受了一掌自然疼痛难忍,用另一手臂横扫出去拂中展昭胸口,展昭一口血箭喷出,被它生生撞出三米开外倒在地上。
见此情形,聂玫瑰再也顾不得其他,仿佛一股力量瞬间注入体内,她捡起地上的剑向着地狱犬扑了过去。
“大姐,你不要过去,危险哪!”羽铭阳急忙拦在她面前,却忘记自己只是灵体,眼睁睁看着她穿过自己发疯似的对着地狱犬胡乱劈砍。
“玫,玫瑰…噗!”展昭目呲尽裂,又是一口血呕出。挣扎着想上前救她,可己经来不及了,地狱犬狂吼一声,血盆大口猛地向聂玫瑰嗜去。
那一刻,聂玫瑰清楚的闻到它口中死亡的味道,可就在这时,地狱犬突然停下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对着她看了又看,嗅了又嗅。聂玫瑰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打了它一拳,正好打在它的鼻子上。
鼻子是犬类最脆弱的地方,地狱犬也不例外,它吃了一惊,倒退两步,展昭乘机过来将聂玫瑰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地狱犬。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地狱犬突然趴在地上,慢慢匍匐着向聂玫瑰爬来,眼中虐气尽消,双耳塌拉,换上了委屈的样子,鼻子哼哼唧唧好像被主人责骂的小狗一般。
这一变化实在惊人,羽铭阳嗫嗫道:“大姐,它好像记得你。”
相处了一年多,即便是羽铭阳为主魂,也毕竟有它在一同生活,难道它真的对自己有记忆?聂玫瑰决定试一试,她伸手对着地狱犬招了招:“过来。”
地狱犬耳朵一竖,眼睛立刻有了神采,屁颠颠跑了过来。
“坐下!”聂玫瑰又道。
它果然就地坐了下来,巨大的头颅不停蹭着聂玫瑰的手,想让她摸一摸。几人面面相觑,这般生死危机,竟然这么简单就化解了,看看几名护卫的惨死,展昭也伤得不轻,真是无语望苍天了。
“大姐!时间不多了,天一明,我和它都要离开的,快让它寻到瞑幽吧。”羽铭阳说道。
“为什么?你们要去哪里?”聂玫瑰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却不愿去想。
“自然是回到黄泉。”羽铭阳故作轻松的笑道:“一年之约到了,你有了展大人,我该也去等待投胎,说不定下辈子,我们还会再见呢。”
“不,我…我…”聂玫瑰已经泣不成声。
“好了,大姐,你总是凶巴巴的,现在眼泪怎么越来越多了,这可不像你。展大人,以后可有得你受了。”羽铭阳笑道。
展昭无言,默默递出了怀中的布帕。
“胡说,我哪里凶巴巴了?”聂玫瑰抹了抹眼泪佯怒道。心中纵然再有不舍,她也明白,去投胎转世是羽铭阳最好的结果了,如他所说,世间缘分很奇妙,也许他们还会有见面的那一天。
地狱犬抬头看了看东方,天边似乎泛起一丝浅白。它对月仰天长啸,一阵阴风刮过,几个飘渺的人影忽隐忽现出在他们面前。
羽铭阳面露喜色,他怎么没想到,这宫中游魂野鬼自然是最能知道一切秘密的。
幽魂听过地狱犬吩咐,点点头表示知道瞑幽藏身之处,愿意为他们带路。
展昭看着蜷缩在墙角面无人色的那名护卫道:“你若是太害怕,便不用跟着我们,回去吧。”
那护卫纵然怕到极点,心里也还是清楚的。一同前来五名同伴,眨眼就死了四个,事情没有完成自己便一人回去,八王会怎么想?同僚会怎么想?再说这头怪兽也对聂姑娘伏低做小,想必也不会再发狂了,倒不如赌一把,陪他们走到底,侥幸不死的话一定会有后福!打定了主意,他咬牙站起身道:“展大人,属下不怕了!”
展昭静静地看了他两眼,颔首道:“跟上。”
幽魂带着他们,穿过御花园,向着皇宫最西边行进,不多时,便停在一幢青石筑起的房子跟前。
“这是什么地方?”展昭沉声问道。
“回展大人,这是宫里的储冰窖。”护卫道。
“你们肯定他会躲在这里吗?”羽铭阳对幽魂道。
地狱犬低吼了一声,吓得幽魂们连忙跪倒,其中一位泣道:“大人,我们本是沐贵妃宫中婢女,被她差谴到冰窖取冰,谁知道瞑幽就躲在此地,原来我们只不过是送上门的血食而已。婢子们命丧此地,冤魂难散,既然有了复仇机会,又怎会欺骗你们?”
“你速速回去禀告王爷,瞑幽藏身之处已经找到了。”展昭道。
“是,大人!”护卫心中万分矛盾,推开这道门,自己十有八,九不能活着出来了,这时突然展昭让他回去求援,就是在放他一条生路啊。可他们呢?护卫不敢多想,用尽全身的力量奔跑着,只盼自己能早一步带着援兵到来,展大人,聂姑娘……等着我!
门锁被剑劈开,推开门的一霎那,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一条长长的甬道走到底,台阶之下才是冰窖深处。
就在这时候,不知哪里传来了雄鸡打鸣儿的声音,聂玫瑰一愣,看向羽铭阳。
羽铭阳笑着:“大姐,我不能再陪你了…”他的身影渐渐模糊。
“小羽!”聂玫瑰哽咽着,心中痛极难舍。
“不过我好歹也做了幽魂一些时日,修炼了些小法力,护不了你周全,总能抵抗些伤害。”一颗闪亮的莹光落在聂玫瑰手中,化成紫色玉珠。
“收下吧…”
地狱犬突然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冲着羽铭阳低吼两声,聂玫瑰正伤心难过,并没有察觉出异常。
“羽兄弟,这珠子到底是…”展昭刚想多问几句,宫墙外鸡鸣声开始起落频繁。
地狱犬走上前,蹭了蹭聂玫瑰的腿,眼中也充满了不舍之意。“我们走了,展大人,大姐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要让她伤心难过。”羽铭阳笑着,招招手。
只见地狱犬大口一张,将羽铭阳和几个宫婢幽魂吸入口中,屈膝一拜,聂玫瑰泪如雨下,扑过去想要再抚一下它的毛发,可它身子渐渐陷入地下,转瞬间便消失在眼前。
聂玫瑰终于抑制不住悲伤,扑在展昭怀中痛哭不已,展昭看着她手中不停闪烁的紫珠,眼中闪过一丝忧郁,低下头吻在她的额上,手臂收紧,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久久不愿分离。
☆、灰飞烟灭
两人顺着通道进去,越到里面, 寒气越盛。
两旁墙壁上每隔一段都有油盏亮着, 尽头处便是石阶,向下走了约有五米深的样子,一个巨大的冰窖出现在眼前。
为了保证冰窖温度, 下面便不再亮有灯火。展昭取下通道一盏油灯, 借着微弱的火光, 勉强将冰窖内部看了一遍。
一排排大小不一却切割整齐的冰块堆砌在那里, 像一道道冰墙,地面上有一层草帘,聂玫瑰用脚蹭了蹭,原来地面上也铺的是冰块。身穿单衣的聂玫瑰忍不住打了两个寒颤,展昭握住她的手,想用内力给她取暖。聂玫瑰立刻用力摇头制止,他本就受了伤,再为自己耗费内力怎么行?展昭看她固执的很, 只好作罢。
冰墙码放横竖不一, 两人身在其中如同在迷宫中摸索,透明的冰块被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 竟反射出妖异斑斓的色彩。
想到瞑幽就在暗处隐藏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聂玫瑰虽然冷的要命,身上手心却被汗浸透了。
突然,展昭开口道:“瞑幽,你不必再躲躲藏藏, 今日展某誓要手刃你这恶魔!”
聂玫瑰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一块巨大无比的冰墙后面,隐隐透出人的影子。
听到展昭说话,那人却丝毫未见动静,展昭示意聂玫瑰待在原地别动,只见他身子一晃,闪电般射出转到了那冰墙后,正要出手制住他,却看到那人只不过是被吸干了血靠在冰上死去多时的一名女子,以服饰看来应该是宫中婢女。
地上还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首,有宫婢,太监,甚至还有宫中侍卫。冰窖最深处的墙壁上被开凿了一个大洞,不知通向哪里,看来瞑幽早就有了逃脱的计策,不但捉了宫人做血食,还逼迫他们挖了逃生的地道。
“他竟然逃了?!”聂玫瑰没有听到打斗声,便追过来查看,立刻就明白了瞑幽早已逃之夭夭。
“嗯,他逃的时间不长,我们追过去!”展昭摸了摸地上死去宫人的尸首,发现仍有余温,说明瞑幽灭口逃走的时间就在不久前。
两人猫腰穿过地道,不多时便到了出口,展昭探身一看,这里竟然是一墙之隔的御马菀!马厩外地上躺着浑身是血的看马人,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