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宴欢听着钟渝的话往后一靠,食指敲了敲桌面,旋即脸上扬起一抹淡笑,“嗯,我在,我也好久没见糯糯了,附近有家蛋糕店,我们就约那吧。”
朱宴欢把位置发给了钟渝,自己又坐了一会儿才下楼。
进到蛋糕店时,朱宴欢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钟渝,她正给一旁的糯糯喂着蛋糕,小丫头比自己的母亲先一步看见了朱宴欢,嘴里高兴的喊道:“婶婶。”
小丫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到朱宴欢面前,小手抬高去拉朱宴欢的手,“婶婶快来,妈妈点了好多好吃的。”
朱宴欢任由自己被拉着,跟着糯糯来到钟渝面前。
桌上摆着些点心和牛奶,摆放着的点缀花束是一簇白玫瑰,朱宴欢有一瞬的愣神,却很快收敛好思绪,面色如常的坐在了钟渝对面。
糯糯回到了她母亲身边。
“糯糯这孩子,最近几天总嚷嚷着让你和春安回去陪她玩,我也是被吵的没办法了,才想着趁着逛街带她来见见你,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钟渝手上动作不停,又给糯糯递了一勺蛋糕,小丫头的眼睛睁地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要这样说,眼里满是疑惑。
“没有,我也挺想糯糯的,只是我跟春安……”朱宴欢碍着孩子在场,也不好直接挑明。
“婶婶和叔叔吵架了吗?”糯糯似乎对外界的情绪很是敏感,尤其是对面前这位对自己还不错的漂亮婶婶。
朱宴欢笑,“没有啊,是婶婶跟叔叔的想法有些不一样,但婶婶有很认真的在跟叔叔解决问题,糯糯长大以后也要像婶婶一样,遇到问题要及时解决,知道吗?”
糯糯看着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
钟渝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看,脸上的笑都透着几分勉强,“欢欢,你跟春安都好几年的感情了,况且糯糯和瑞瑞这么喜欢你,关于那件事……你不妨再想想?”
“嫂嫂说的对,我确实也舍不得糯糯他们,可是人犯了错就应该受罚,不是吗?”语罢,朱宴欢又看向了糯糯,“糯糯觉得婶婶说的对吗?”
糯糯看着朱宴欢,认真的回答道:“对,如果是叔叔犯错,那婶婶惩罚叔叔是应该的。”扭头又看向自己的母亲,“妈妈不这么觉得吗?”
面对自己女儿的真诚发问,她只能将自己与朱宴欢见面的真正目的放下,扯着笑回答女儿的问题,转移话题,“糯糯说的对,还要吃蛋糕吗?”
糯糯点了点头,“要,谢谢妈妈。”
钟渝又挖了一勺,余光却瞥了朱宴欢一眼,发现对方正在走神。
钟渝头一次觉得朱宴欢很擅长利用别人的软肋,不仅得体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更是堵住了继续聊下去的可能。
打感情牌这一招,对朱宴欢根本没用。
第16章 面目全非
不可否认,钟渝是位温柔到极致的女人,对待家人细致入微,对外社交也十分得体,她能将家里的大小事物处理的很好,是位大家口中称赞的贤妻良母。
可同样的,她无法脱离这个已经成为习惯的圈子,小叔子不想离婚,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很喜欢这位弟媳,不想让家人难过,那就只能去解决这个麻烦的根源——打消朱宴欢想要离婚的想法。
朱宴欢想,这其中肯定少不了周春安的助力。
钟渝给糯糯喂着蛋糕,终是没再谈论她和周春安的事,临走前只是说:“春安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一回吧。”
可是,为什么要原谅。
她曾经有多爱周春安,如今对靠近别人的周春安就有多厌恶,厌恶到无法忍受。
时至今日,周春安除了替自己一味的辩解,没有给她一句道歉,因为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所以,钟渝口中的“他知道错了”是错在哪呢?
“婶婶再见。”走出蛋糕店,糯糯被钟渝牵着,临走前同朱宴欢挥着小手告别。
朱宴欢回了工作室,被前台告知有位周总找她,已经被引进接待室了。
朱宴欢无奈的朝接待室走去。
推门而入便看到,周卓城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桌上的财经杂志,手边还有差遣人泡的咖啡,已经没了一半,看样子等了挺久。
朱宴欢走过去,在周卓城的右手边入座,后背往后靠着,脸上挂着得体的笑,问道:“周总怎么有空来我这?”
周卓城将手里的杂志翻过一页,良久才出声道:“我那个蠢弟弟,觉得你我都是商人,让我找你谈能更好拿捏你。”
“这是想跟嫂嫂一起软硬兼施啊,那周总打算怎么做?”
周卓城挑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小渝找你了?”
朱宴欢点了点头,“刚谈完回来。”
周卓城将手里的杂志盖上,“如意算盘打的不错,我竟不知我那弟弟还有这种算计。”
“你嫂嫂只知道照顾家里,别放心上,我也不想参活你们夫妻俩的事儿,来找你不过做做样子,走了。”周卓城起身准备离开,朱宴欢却主动叫住了他。
“周总,做笔交易吧。”
朱宴欢知道,如果没人逼着周春安,这婚怕是离不了了,既不想上法庭,那他就一定会想法设法的拖延。
周卓城起了兴趣,重新坐了下来,“说说看。”
“周总的公司做的是传统营生,股价一直不稳吧,既然如此,周总不如开辟一个新领域,一个稳赚不赔已经拥有部分人脉的领域。”
朱宴欢口中的部分人脉指的就是她自己,也清楚她有谈判的资本。
“洗耳恭听。”
周卓城一直很欣赏朱宴欢的脾性,做事直接毫不拖拉,也喜欢跟这样的人合作,他清楚自己的母亲不喜欢这位略有些强势的女人,可名利场上的人如若不然,又该如何存活,不可否认,朱宴欢是优秀的。
周卓城动作很快,加上之前朱宴欢对周母出言不逊,很快就逼的周春安找上了门,彼时的朱宴欢正在跟陶沛颜他们商讨一项新的合作方案。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助理的声音,“朱总,您先生来了。”
朱宴欢和陶沛颜对视一眼,“你去吧,我跟老谢在这等你。”朱宴欢的打算陶沛颜多少知道一些。
朱宴欢起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周春安正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听见声音立刻站起身朝门口看去,目光染上恨意。
“朱宴欢你是不是疯了,为了跟我离婚你竟然让我哥拿轻欢威胁我。”
“我说过的,我们好聚好散,是你不想。”
摄影是周春安的梦想,他这一生过得太顺遂了,以至于家里的一点点施压就让他露出这样一副神情。
“是你不想见我我才这么做的,欢欢,我至始至终都没想过跟你离婚,我已经把洪梦辞了,我保证以后不招女助理了行吗?你就当给我一个机会,原谅我这一次。”周春安眼眶发红,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朱宴欢会这么无情,甚至称得上冷血。
十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甚至买通自己的家人来逼迫自己跟她离婚。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你是觉得自己没错吗?什么叫‘就当’给你个机会,你跟我说出差,实际上在陪另一个女人,如果是我这么对你你是什么感受?”朱宴欢深吸一口气,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我不想跟你长篇大论的去界定怎么样才算出轨,你以为只有肉体上的才算出轨吗?你多大了?既然你做不到好聚好散,就别怪我跟你撕破脸。”
朱宴欢气极,这是她头一次在提出离婚后在周春安面前失控。
“欢欢你……别激动……”周春安想去拉她,但对方却往后退了一步,很是抵触他的靠近,周春安不由得一愣。
周春安看着自己的手,有一瞬的失神,抬眼看向朱宴欢,“真的……回不去了吗?”
“回不去了,你就把轻欢当个念想吧,别到时候什么都没了。”
子女和家庭是钟渝的软肋,公司发展前行是周卓城的软肋,而朱宴欢是周春安的软肋。
不过是恰到好处的利用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陶沛颜说自己的身上有铜臭味,那朱宴欢就是有着商人最大的特性——利己。
周春安走了,离开时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
朱宴欢在办公室平复了下心情才回到了会议室内,进去时,陶沛颜正敲击着键盘,谢知远站在落地窗前打着电话。
“你们讨论什么了?”朱宴欢走过去,在陶沛颜身侧坐下。
“还是你走前的那个问题,不过甲方那边临时改主意了,打算走高奢。”陶沛颜顿了下,“定的男款。”
“男款?”朱宴欢疑惑,“如果是这样,那就需要重新做市场调研了。”
陶沛颜点了点头,“还有个问题,我们工作室只有两位男模,到时候可能需要找点新人。”
“有人选了?”
陶沛颜叹了口气,“头疼的就是这个,甲方要走高奢,那能驾驭的人就少了,找不到人,上身效果不理想,咱就白忙活了。”
朱宴欢往后一靠,谁都没有说话,不大不小的会议室内只能听见谢知远接电话的声音。
朱宴欢往谢知远的方向瞥了一眼,去看陶沛颜时,发现对方也正打量着他。
像是感受到了朱宴欢的目光,转过头,两人相视一笑。
第17章 割裂的娃娃
跟周春安领离婚证的那天,外面下起了雨,如今气温已然开始下降,朱宴欢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大衣,里面和一个月前一样,穿着一件酒红色长裙,手里拿着文件,打车去了民政局。
周春安已经到了,他一身黑衣立在民政局门口,恍若一座雕塑。
朱宴欢在下车前撑开了伞。
雨不算很大,但也不小,关好门,朱宴欢径直朝民政局门口走去,周春安看到了她,或者说,早在车门打开后,目光便牢牢的落在她身上。
他上前一步,却又顿住,收回了脚。
“走吧。”朱宴欢踏上台阶收了伞,来到周春安面前,说完便路过他朝里走。
大厅内的人很少,许是雨天都不愿出门,很快就到了她和周春安上前办理手续。
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递交了材料,工作人员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带着惋惜。
或许,她在办理每一对夫妻的离婚手续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在两人的注视下,工作人员将两本新的红本递给他们,封面上是烫金字的“离婚证”三个字。
朱宴欢毫不留恋的站起身,转身朝门口边走边打车。
从里面走出来时,朱宴欢觉得空气都新鲜了许多,雨帘斜斜,没有衣物遮盖的地方还能感受到些许湿冷。
“再见,前夫哥。”
朱宴欢朝身后的周春安释怀一笑,打开伞走进了雨里,周春安站在原地注视着她远去。
路上行人稀少,路过几个也是行色匆匆,朱宴欢慢悠悠的走着,她的步调放的很慢很慢,像是走进了一个舍不得醒来的梦里。
朱宴欢最终在一处公交站台前停下,打的车也刚好到了,她收了伞,怕雨水滴落太多会弄湿车,见周围没人用力的甩了甩上面的雨水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回到家,朱宴欢没有开灯,脱下鞋光脚来到客厅,用手机连上蓝牙音响,给自己放了一首悠扬的古典乐,旋律回荡至客厅的每个角落,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朱宴欢听着音乐踩着节拍,纤纤玉足一步两步踏至落地窗前,她闭眼转身,大衣衣摆扬起,里面的裙摆也跟着荡出优美的弧度。
外面乌云密布,微弱的光线通过落地窗投射进客厅,朱宴欢的身影化作一道影子,映照在身后的幕布上。
幽暗的环境里,她好像一直残破的蝴蝶,又或是刚刚破茧,摇摇欲坠之后是美妙的新生,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未来。
朱宴欢来到沙发前,整个身体向后倾倒,直接摔在了沙发上,她仰头看着天花板。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古典乐接近尾声,直到寂静片刻又重新响起,朱宴欢站起身,来到冰箱前,打开,里面只剩了几瓶啤酒,这显然满足不了朱宴欢。
朱宴欢将冰箱门关上,走进房间,将玻璃门大开,她面朝阳台坐在床边,两腿交叠,从口袋里掏出烟和火机,目光放向远处。
阳台上最靠外的部分全是雨水,栏杆上因为累积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
脚边出现两根烟头,朱宴欢无心再抽下去,她躺倒在床,头发披散开来,回忆着过往种种。
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朱宴欢的手摸上小腹坐了起来,将扔在一边的烟和火机重新塞回大衣口袋,起身离开房间。
客厅里还回荡着那首古典乐曲,断开连接,换好鞋出了门。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朱宴欢打车到了之前陶沛颜带她去过的酒吧附近,现在还没到正常营业的点,她走进附近的面馆里搓了一顿。
店面不大,这个点吃晚饭已经算晚的了,里面三三两两的坐着人。
朱宴欢挑了张最里桌,向店家要了碗牛肉面,对面一张桌上坐着位女人,背对着她,手边放着电话。
“我还能在哪,之前的那家酒吧呗。”
女人声音不大,但落到朱宴欢的耳中绰绰有余,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女人笑道:“没事儿,我啊,越挫越勇。”
朱宴欢无心去听,打开手机点进了微信设置,将朋友圈权限改为了三天可见,又点进相册,将和周春安的合照全部删除。
照片很多,在按下删除键的那一刻甚至跳出了操作加载。
面被端了上来,热气翻腾扑在朱宴欢的脸上,她的眼睛有些酸涩,她分不清是被热气迷了眼还是因为在她面前逐渐消失的照片。
她像个被割裂开来的娃娃。
吃过面付了款,朱宴欢感觉自己全身都流淌着一股暖意,在出门的那一刻尽数驱散,她去了附近的江边一趟,往回走时,酒吧内已经亮起了灯。
朱宴欢有些累了,她推开门进去,往吧台的方向去。
那里已经坐了位女人,朱宴欢确认了一下吧台里的人,不是上次让她觉得不舒服的那个。
她上前要了杯低度数的朗姆酒,拿到手直接喝了半杯,然后手肘垫着脑袋趴在了吧台上,朱宴欢的视线落在杯上,目光逐渐涣散。
酒吧内的人还不是很多,播放的音乐旋律比起高潮时的要舒缓些。
忽地一声脆响,朱宴欢手中的酒杯被人敲响,她回过神,看到许炎夏半倚靠在吧台前,手里拿着一杯和她一样的酒,笑看朱宴欢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朱宴欢坐起身,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在?”
“嗯……巧合。”许炎夏说。
朱宴欢手的撑住下巴,笑看向他,也没有拆穿,应道:“那确实挺巧。”
话落,一道女声插了进来,“哎许哥,这谁啊,不介绍一下?”来人拍了一下许炎夏的肩膀,一副很熟的样子。
许炎夏下颚线紧绷,装不在意的介绍道:“我朋友。”
朱宴欢的目光落到了女人的脸上,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对方的衣着。
是朱宴欢来之前就坐在吧台前的女人,也是在面馆坐在朱宴欢前桌的那位。
乔可音见许炎夏对朱宴欢的态度,瞬间就警觉了起来,打量朱宴欢一眼,对方的风格跟自己完全不同,乔可音主动朝她伸出了手,脸上扬起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姐姐好,我也是许哥他朋友,乔可音。”
朱宴欢点了点头,伸手轻握快速收回,“朱宴欢。”
乔可音笑得人畜无害,上前一步挤开了许炎夏,在朱宴欢的身旁坐下,“姐姐,你跟许哥认识多久了,平时他对你好吗?”
朱宴欢挑眉,视线从乔可音的脸上划过,落到了她身后许炎夏的身上。
只见后者眉头紧皱,满是不悦。
朱宴欢失笑,“也没多久。”
第18章 不稀罕从我这儿要名分
乔可音不依不饶,“没多久是多久?三个月?还是一个月?或者是几天?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呗。”
朱宴欢不懂乔可音这样是为了什么,但还是告诉了她,“就一个多月吧。”
“那姐姐你跟我差不多哎。”
“嗯。”
乔可音笑得异常灿烂,如果是这样,那她们两人的起点就都一样,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那姐姐你……”乔可音还想问些什么,朱宴欢却出言打断了她。
“抱歉。”朱宴欢实在经受不住乔可音的自来熟,直接堵住乔可音接下去要说的话,她仰头,将酒杯中剩下的酒尽数倒入嘴中,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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