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人呢?”
“随便扔走了。”
“啊?”
“我把他腿打断了,现在趴在那呢,要不要去看看?”阙舟冲他挑了挑眉,眼中都是戏谑。
廖寻偏头说:“你骗我。”
“哈哈哈哈,我在家他不敢来的,上次把他打了一顿,自己跑了,不想管。”
她好像早就已经习惯应付这样子的场面。
那些在他眼中看来难以解决的家庭琐事,全部都变成重担落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
廖寻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子,有些心疼的情绪。
院子里面收拾的很干净。
奶奶和爸爸站在院子里,手里面拿着扫把和斧子。
在见到阙舟的瞬间,松了口气。
“你哥走了?”爸爸问。
阙舟点头,“走了。”
“这位是......小寻?”阙爸爸微微眯眼,在看清楚廖寻的瞬间,立刻收回了手中的额东西。
比起廖寻穿着崭新的面包服和靴子,看着光鲜亮丽的样子。
阙爸爸忽然觉得在他的面前,他们都显得太过寒酸。
廖寻倒是很热情的打了招呼。
阙舟家里面很整齐,虽然能看出破旧的样子,但有一股好闻的药草的香味。
“既然我把你送到了,我就先走了,下周再来看你。”廖寻叫了声叔叔奶奶,并没有再走近一步。
阙爸爸立刻道:“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不用了叔叔,我妈应该在家里做了饭了,这段时间多谢小舟帮我妈妈了,就不麻烦你们啦。”
他冲阙爸爸和奶奶挥了挥手,又低头看着阙舟,“你也在家小心点。”
“嗯,我没事,对了,这个送给你。”阙舟手心是一根红绳,红绳上好像还缠绕着一棵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和她身上的很像。
他拿在手中,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护身符,我自己编的。”
红绳缠绕出漂亮的结,那株草药还有三颗很小很小的果实,像小珍珠一样摇晃。
若是廖寻仔细看,一定能看出来红绳和药草之间,还有三根黑色的细线。
那是阙舟的发丝。
他将红绳戴上,竟然意外的好看。
廖寻脸上有些发热,没好意思去看阙舟的眼睛,“谢谢,我很喜欢,下次我也送你个东西。”
阙舟笑着说好。
其实他说完就觉得有点奇怪。
直到走已经走出村子,他才终于明白哪里奇怪。
阙舟送他手链,他又回送东西。
怎么那么像互送定情信物?
廖寻猛地抬起手腕,只觉得戴上红绳的那一圈,也开始跟着脸颊一起发烫了。
接下来的几天,阙舟只要出门,就能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就算是自己在家的院子里面都能感觉到吕文松的目光。
小芝麻在空间里都快烦了,“这男的没事儿吧,他就应该去当狗仔,怎么这么执着啊,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要是当狗仔绝对敬业。”
她的小尾巴托着自己的脑袋瓜,“姐姐,你准备什么时候解决啊?”
每天看着阙舟就在院子里晒草药,研磨药粉,一点都没有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打算。
阙舟坐在院子里,爸爸刚做的一把小板凳上晒太阳。
“不着急,明天这些药草晒好了我们去镇子上再卖一次,钱够了,计划才能开始。”
村民们想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神女。
原本阙舟为他们带来了粮食的丰收,这段时间大家忙得很,这两天天气也好,应该是他们割麦子的时候了。
不出半个月,这些人就会拉着麦子和能卖的牛羊去镇子或者是更大的城市里面卖。
卖一次就够全家半年的开销。
到时候他们就会发现,麦子全部都会变成尘土灰烬。
但是现在,他们还沉浸在麦子丰收的喜悦中,即便是阙舟为他们带来了这些,上次和廖寻一起回来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
这两天走在路上还有人直接让她不可以和别人成婚。
那种站在道德制高点来约束阙舟,试图只让她做一个合格的工具人为他们带来利益的嘴脸,让人恶心。
但其实有时候,一击致命不够发泄心中的愤恨。
原主被折磨致死,感受到了生活的绝望,最后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让这群人只是死掉,当然有很多种办法。
比如雪崩,比如毒药。
他们想逃都逃不掉。
但是他们没有经历过痛苦和绝望。
所以阙舟对这群人现在的指点全然接受,包括吕文松的监视。
不过被人监视的感觉的确不好受,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阙舟便背着弄好的药草准备出发去镇子上。
她向奶奶和爸爸坦白了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即便心疼阙舟,但她有能力保护自己,爸爸和奶奶也只能选择相信她支持她。
还是那个拉牛车的爷爷。
见到阙舟,他挥了挥自己苍老的手,似乎看起来很开心,身体也硬朗了不少。
“你来啦,我有好消息要和你说,上次你给我的药草可好使了,爷爷我现在身体都变好了呢。”爷爷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阙舟笑着说恭喜。
刚坐上牛车,身边便紧接着坐下了另一个人。
昏暗的夜色中。
吕文松终于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样貌。
再然后,阙舟的身后传来廖寻的声音。
“还好赶上了。”他笑着走到阙舟的旁边,在看见吕文松的时候,眼神冷了不少。
阙舟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去镇子上?”
“上次问了爷爷,他十天去一次,今天正好第十天。”本来廖寻没想来的。
毕竟阙舟的本事,他清楚的很。
但是上次从村子里回家的路上,他很清楚的能感受到有人在跟踪自己,这么变态的一个人,肯定会跟着阙舟一起去镇子上,到时候要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他昨晚犹豫了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到底还是过来了。
现在看,还好跟过来了,跟踪的变态竟然都光明正大的坐在阙舟旁边。
看着吕文松有些阴冷的眼神,廖寻确信他就是上次跟踪自己和阙舟的人。
只有爷爷还有些不太明白,只是觉得现在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
爷爷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在了阙舟的身上,“这什么情况啊?”
这个小伙子很帅,他知道,上次一起回来的。
另外一个坐在自己牛车上的,看着就不像啥好人。
他年过半百的人了,也算是见了不少人,这男人盯着小姑娘的眼神,看着不像善茬啊。
阙舟看着吕文松,笑着道:“怎么今天不隔着二十米的距离了?牛车也不是很快,你完全可以继续跟踪的。”
爷爷瞪大眼睛。
跟......跟踪?
吕文松也没有被拆穿之后的慌乱。
阙舟的笑容让他有瞬间的沉醉,阴沉的小眼睛里面闪过贪婪,“就不允许我也有事情去镇子上吗?”
“当然可以,不过爷爷的牛车不是白坐的,要交钱。”
吕文松嗤笑一声:“一个破牛车也要交钱?你在开玩笑?”
“那你就自己走去镇子上。”
“阙舟,你最近和这个人走的那么近,你作为神女十年之内不能和别人结婚,我是替村子上的人来看着你点的,省得你被什么人给骗了。”
能把监视说的这么冠冕堂皇,阙舟倒是有点惊讶吕文松脑子转的还挺快。
可惜,她不吃这套。
不想多废话,阙舟伸手就抓住了吕文松的衣领。
她手背触碰到吕文松下巴的时候,男人的眼睛里面的贪婪迸发而出。
但吕文松还没来得及抓住阙舟的手,一股巨大的力道就瞬间将他掀飞。
他大叫一声,撞到了旁边的树干上。
阙舟坐在了牛车上,看着廖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来坐。”
爷爷震惊,“小姑娘你力气......挺大啊。”
吕文松疼的说了句脏话,之前他还疑惑村长说被阙舟打了,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礼拜,当时他还觉得村长废物。
现在,别说是起来追阙舟了,就算是动一下,他后背连带着整个手臂都疼的要命。
只能听见阙舟嗤笑一声,“你那点小心思用脚都能看出来,收敛收敛吧,凡事多看自己配不配,三十多岁的年纪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真恶心。”
牛车摇摇晃晃,渐渐走远。
小芝麻在空间里面笑的前仰后合。
憋了这么多天,终于爽到了。
笑着笑着,她又开始担心,“姐姐,吕文松鸡贼的很,他会不会去村子上说你的坏话啊。”
阙舟挑眉:“那不是正好嘛。”
啊?正好?
小芝麻发现自己好像永远都琢磨不透阙舟心里面真实的想法。
去镇子上卖了东西之后三人便回来了,廖寻仍然有些担心阙舟,准备把她送去村里。
然而两人下了牛车还没到村口,忽然旁边窜出来一群人,便将阙舟套上了麻袋,还把廖寻给打晕了。
“神女失格,但毕竟之前给我们带来了收成,我们也不好太过分吧。”
“她私自和村子外面的男人一起去镇子上,一去就是一天的时间,谁知道她有没有和廖家那小子干点什么,一点都不检点,丢我们的脸!”
“还把文松给打伤了,之前还伤了自家亲哥,村长也被打过,要我说,阙舟身上的是不是神仙还说不定,我听说雪山上面可有不少的......妖精。”
“这可不能胡说,要是真的惹怒了神明,那我们的庄稼后面都没办法收成了。”
“怎么就是胡说了?老一辈的都说,有本事的大妖精,让麦子收成算什么?还能搬山填海呢。”
嘈杂的声音在阙舟21的耳边响起。
她被绑在椅子上,头上还套着麻袋,视线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能听见,能闻见。
听见这些贪婪的人在耳边说话,闻见他们身上难闻的味道。
有些刺鼻熏人。
他们在讨论阙舟有没有罪,分明是将人给绑过来的,他们却觉得自己是审判的众神。
“小芝麻,廖寻呢?”
“廖寻被关起来了,你放心,他们把廖寻打晕了之后就没做什么了。”
这倒是让阙舟微微放松了一些,靠在椅子上,认真的听这些人说她到底有没有罪。
一小部分的人觉得阙舟不检点,应该接受惩罚,但大部分的人觉得,麦子马上就要成熟,成熟之后他们还需要靠阙舟才能继续收成。
要是惩罚了阙舟,让她不高兴了,到时候粮食应该怎么办。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村长脑瓜子都疼。
他深吸一口气,手一挥,大声道:“行了别吵了!等阙舟醒了我问问她的意见,你们有事情的先回去吧。”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看着坐在椅子上应该还没醒过来的阙舟,还是他们还没割完的麦子更加的重要。
人似乎都离开了院子。
村长搬了把凳子坐在阙舟的对面,翘着二郎腿抽了口水烟,“我知道你醒了,别装了。”
阙舟轻笑,声音在麻袋做的头套里面还有些发闷,“既然村长知道我醒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让我做什么?”
忽然觉得阙舟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村长吸了口烟,又吐在阙舟的脸上。
这些天,他看着人家都在收麦子。
原本就算是不相信阙舟真的能帮大家丰收,现在也不得不信。
除了吕文松之外还有三个跟着自己的人,现在天天来他家里面哭诉,说家里面没有麦子,不是被爹妈骂就是被自家婆娘骂,问他们为什么当初要和阙舟作对。
要是没有粮食收成,他后面大半年的生活也是问题。
最关键的是,阙舟只用了一周多的时间,就让庄稼丰收了,再过个一周,他们就能去外面卖。
到时候阙舟要是再让他们收成,那岂不是只要阙舟在,那村子里面的田就能源源不断的有麦子收成吗?
那不是发了?!
现在终于打发走了那群人,村长到底还是向利益和现实低头了。
他试探开口,“之前,我确实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在这里,我先向你道歉。”
阙舟微微挑眉,没说话。
一只手伸过来,将阙舟头上的头套给摘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让她微微眯眼,而后便看清了在屋子里的几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原主的记忆在她的脑子里重叠。
昏暗的屋子,从窗户外透出来的阳光。
自己被束缚住的手脚。
还有这几个人的面孔,以及原主绝望的挣扎,和被捂住的嘴巴,
她眼神冷了些,“看见他们收成,你也想要粮食了?”
阙舟直接的话让村长有些手足无措,只好点点头,“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对吧?毕竟这么多人的田你都能让他们长出麦子,我们几个人的田,你肯定也行。”
“所以你们就把我给绑在这里?”
村长面上一红,“把你绑在这里是因为你不检点。”
小芝麻差点在空间里气的吐血。
求人办事还这个态度,脑子肯定是被驴给踢了。
阙舟也有点想笑:“你说我不检点,不检点在哪?”
村长还真开始说了起来,“你身为神女,私自和外男一起去镇子上,一去就是一整天的时间,谁都不能保证你们两个人之间是不是私定终身,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什么。”
阙舟嘴角勾了起来,“要是可以,我确实想和他发生点什么。”
她直白的话给村长呛得说不出话,瞪着阙舟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半晌后他又把话题给转移到了麦子上,“你帮我们长出麦子,我就把你给放了,后面我也不会干涉你,但是你不可以再和廖家那小子来往。”
“噗。”
阙舟笑出了声。
村长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真是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你是我谁?在这指手画脚命令我呢?”
“阙舟,所以你这是不答应吗?”
“对啊,不仅不答应,我看你不爽还很久了,我知道你们心里面打的是什么算盘,你们早就知道世界上没有神女,我只不过是你们忽悠村民的一个工具,对吧?”
阙舟嘴角还带着笑,可她的眼神却冷得瞬间冻住了村长,让他动弹不得。
她的眼睛深邃的像是深渊一般。
然后,在她的嘴中,一字一句说出了村长以为,谁都不知道的秘密,“你选中我,是因为我好拿捏,是因为我懦弱,你应该打死都没想到我真的有能力让麦子长出来,按照你们的原计划,我作为神女,祭祀不成功就会被惩罚,被关进那个小黑屋里面,你们几个人想干什么龌龊恶心又肮脏的事情,需要我现在说出来吗?”
刚才还满脸不耐烦的村长瞬间换上了另外一副表情。
他开始惊恐起来。
因为这是他自以为是的‘秘密’。
阙舟嗤笑,“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笑声在几人的耳边回荡,好像来自地狱一般。
“我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村长,让我好好想想,怎么让你去死呢。”
语音刚落,身后原本半掩着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廖寻渐渐醒了过来。
他的手脚没有被绑上,但是小黑屋之所以被称作小黑屋,就是因为这里一扇窗户都没有。
只有门上微弱的一点点缝隙透出来的光亮,昭示现在还是白天。
他后脑勺还有些痛,抬手一摸,发现黏答答的,估计是流血了。
记忆涌现,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和阙舟一起回来,然后自己就被打晕了。
虽然他没来得及看清楚,但是那些突然冲出来的人,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村民。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阙舟本事大,但是面对这么多人,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廖寻自己都没发现现在他慌得要命,只要一想到阙舟有可能发生的危险,他的心中就盛满了愤怒两个字。
今天一起去镇子上的时候。
她站在小镇子上,抬头看了眼天。
当时她问,“你以后有没有什么梦想。”
廖寻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什么梦想,要是非要说,他倒是很想报仇,但是这不能对阙舟说,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当时阙舟看着他笑。
漂亮的眼睛弯着。
她说:“你知道我有什么梦想吗?”
他问是什么。
“我想离开村子,我想读书,我想......找一个和你一样优秀的人,在一起一辈子。”
最后一段,她是看着自己说的。
廖寻心里清楚的很,她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当时她的眼中眼波流转,比雪山上的雪还要明亮。
冷风往他的脖颈里面灌,可当时廖寻只觉得面颊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