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那个女的果然有问题,被我揭穿之后骂了一句就走了。”只是王瑞比较遗憾,这种代驾碰瓷不好抓,只能赶走一回算一回,“我还要了个萧经瑜的签名呢,嘿嘿!”
霍修看着他手上的签名纸,放下手机:“那走吧,我今天只能送你去附近的地铁站,你自己看看转哪条线回去。”
“行。”王瑞收好萧经瑜的签名,又忍不住调侃:“你看你,三个小时不回家,就归心似箭了,平时上班忍得很辛苦吧。”
“辛苦得很。”霍修被调侃也不介意:“我等下要找蛋糕店带个栗子蛋糕回去,你要不介意也可以跟着我转。”
刚王瑞过去给萧经瑜他们通气儿,霍修坐在车里也无聊,上了一下小号微信,发现怀澈澈没有找他,就刷了刷朋友圈。
朋友圈里,怀澈澈说想吃栗子蒙布朗,霍修当下就拿地图找了一下附近几家蛋糕店。
霍修拎着蛋糕回到家,怀澈澈正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下就发现了他手上蛋糕店的盒子,有些意外:“你看到我那条朋友圈了?”
“看到了。”霍修想她可能没想到自己也会刷朋友圈,眼睛瞪得好大,好可爱,笑着把蛋糕盒子递给她:“正好今天晚饭没做好,你再吃点蛋糕。”
怀澈澈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才从他手里接过蛋糕盒子,别别扭扭,慢吞吞地问:“那,要不要一起吃?”
霍修想说这蛋糕太小了,而且他跑了三家店才买到仅剩的一个,但想想她也不常邀请他一起吃东西,又点头:“那我去洗个澡,出来我们一起吃。”
“嗯。”
霍修进了浴室,怀澈澈正坐在沙发看着蛋糕盒子发呆,李月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去年李月茹没有跟怀澈澈说一定要回家之类的,只是劝了几句,没劝动就作罢了,但今年李月茹好像还挺坚持,怀澈澈说了好几次不想回去,还是没能回绝掉。
挂了电话之后,霍修也从浴室出来,怀澈澈抬头看他:“今年春节怎么安排?”
“看你。”霍修拆了蛋糕店的叉子递给她,“我爸妈那边没事,主要是你想去哪边。”
其实那天怀建中打电话过来,把怀澈澈气哭之后,霍修在当天晚上就接到了李月茹的电话。
李月茹措辞温和了很多,问了问怀澈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住院,现在情况如何,得知只是阑尾炎之后,也松了口气,说她要再跟怀建中好好谈谈,先不去医院添乱了,麻烦霍修好好照顾怀澈澈。
过了半个月,霍修接到怀建中的电话,跑了一趟怀家,跟老丈人喝了场酒,两个男人借着醉意聊了一场,聊开了很多事情,怀建中坦诚地说,虽然生气的时候是真生气,但冷静下来觉得有霍修这么一号人能绵里藏针地护着女儿,也是件好事。
“我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叫我回去……要么就回去一趟吧,正好跟我爸说,这套房子的首付我已经攒齐了,剩下的要跟他办个分期付款。”
而怀澈澈宅在家里两三个月,也不是真就全靠霍修养着,跟蘅舟解约后,她几个平台的账号都回到了自己手里,加起来大几百万粉丝,每月接一条广告都已经是笔不菲的收入。
只是进蘅舟之前,怀澈澈没接过广,脸皮还薄着,每次接广都觉得很不好意思,要在每个平台的评论区抽送一大堆东西,搞得那群粉丝一看她接广,比正常更新还高兴,评论区满屏的“让她恰!”。
霍修看她手里捏着个塑料叉子却一直不动手,干脆越俎代庖,把最上面那颗栗子送进她嘴里,“好,那我们一起回去。”
年三十那天,夫妻俩拎着礼物回到怀家。
比起去年,今年怀澈澈已经能算得上没准备什么东西了,因为太久没了解怀建中的需求,只买了一个无功无过的腰部按摩仪给他,也当然做好了被他说‘这东西我早八百年就买过了’这种阴阳话。
她做好了心理建设,勇敢地跟着霍修按响门铃,就看她爸过来打开门,仍旧是先招呼霍修道:“来啦,路上堵吗?”
“还好,爸,不怎么堵。”霍修手上拎着重的东西,递给老丈人:“这是我和澈澈给您的心意,希望您和妈妈新的一年,身体健康。”
“哦,直接来就行了嘛……还带什么东西……”
怀建中嘴上这么说,实际接过东西便低头往袋子里看了一眼。
按摩仪的盒子就明明白白写着腰部按摩仪,怀澈澈心里咯噔一下,换鞋的动作都跟着顿住,想着万一情况不对干脆鞋子都别换了,扭头就跑。
而怀建中也确实看着那按摩仪的盒子沉默了下来,顿时整个气氛陷入类似暴风雨前的宁静,怀澈澈下意识地抓住霍修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就听怀建中僵硬地说:
“哦,按摩仪啊,正好,家里之前那个前几天坏了。”
“……”
虽然这不过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捧场话,但因为是从怀建中嘴里说出来,就特别让人觉得不安。
不会是年终体检,检出什么毛病来了吧。
怀澈澈内心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她忐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霍修,整个手就被人笑着反握住。
“澈澈挑了很久,生怕您不喜欢。”霍修感觉当下的怀澈澈就跟只受惊的土拨鼠一样,不趁现在把她抓住,可能一回头人都没影了。
怀建中看见怀澈澈这副反应,也没说什么,拎着东西说了句“先进来再说吧”,扭头就往客厅走。
半老的男人这辈子为了生意说过无数低三下四的话,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捧女儿的场。
刚就那么两句话,他憋得背后都冒汗了,可想而知有多努力。
怀澈澈被霍修牵着,将信将疑地进了家门,好在之后一切正常,怀建中也没再跟她说什么话,就跟霍修聊之前宋氏对泛切电子的收购,说3C行业可能要变天了。
饭桌上,李月茹一如既往地给她夹菜盛汤,怀建中也没跟之前似的说什么“她又不是自己没手”这种扫兴话,只是开了瓶酒,跟霍修两个人小酌了起来。
席间,李月茹问起怀澈澈离开蘅舟也休息了几个月,来年有什么打算。
问问题的明明是妈妈,但怀澈澈却下意识看了怀建中一眼,那忐忑又不安的小眼神,把怀建中看得有点尴尬:“你妈问你问题,你看我干嘛?”
你说看你干嘛。
怀澈澈心里腹诽一句,小心而老实地回答:“我还是想回去做建筑设计,在考虑是找个工作室还是再读个研。”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天天下工地……”怀建中这句话一出来,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往下跌了三个度,他抬头正好对上霍修的目光,到嗓子眼的话硬是峰回路转:“多辛苦。”
“……”
怀建中估计也觉得自己这弯拐得太生硬,直接转移话题说:“对了,这个年过完,你们结婚也要两年了吧。”
一旁李月茹生怕他又说出点什么难听的,赶紧把话接上:“这两周年,不打算稍微庆祝庆祝?当时本来说要给你们办个盛大的婚礼,你们说工作忙,给拖到了现在,年轻人,还是要有点仪式感的,要不然先办个两周年酒会怎么样,到时候把亲家公亲家母也接过来,大家一起庆祝一下,就当给婚宴预演一下呀。”
听见不是催生,怀澈澈先松了口气。
再一听李月茹的措辞,感觉这所谓小型酒会就是类似于两家人聚到一起,喝点酒吃顿饭,怀澈澈侧头跟霍修对了个眼神,见他也不反对,便爽快点头:“好啊,你们安排就好。”
时间渐晚,怀澈澈和霍修还在客厅看春晚,李月茹已经跟着怀建中回到了卧室。
“我今天这说话够好听了吧?”这一晚上可给老男人憋坏了,“哎,真不适应。”
“好听好听!”李月茹笑着把房间门关上,“你看,这不是表现挺好的嘛,不比之前一见面就吵强多了?”
怀建中没说话,算是默认,往床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那个酒会,我来弄吧,到时候打个电话给老贺,去他们家的酒店弄好了。”
“老贺家的酒店?”李月茹脑海中浮现出那五星级酒店的模样,“又不是婚宴,不用弄那么隆重吧。”
“我就是想隆重点,你看看他俩,戒指没有,房子没有,婚礼也不办。”怀建中满脸不高兴:“前阵子还跟姓萧的那小子闹绯闻,哪有点结了婚的样子。”
李月茹知道怀建中看重霍修,却还是觉得他替霍修生气的样子很好笑:“清官难断家务事,霍修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挺着急,而且我看他俩相处的挺好的,还用咱俩操心?”
“要的就是他俩相处得好,”老男人鼻孔哼出口气:“到时候让那姓萧的小子过来看看,叫他知难而退。”
怀建中和李月茹回房间之后,整个客厅又只剩下小夫妻俩人。
相似的时间点让霍修很自然地想起去年春节,怀澈澈跟着他回了自己家,到最后也像今天这样,沙发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当时他嫌那房子冷,现在想想,其实冷点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一冷,她循着暖源就靠过来了,不像现在,新风送来源源不断的暖意,怀澈澈身上套了件珊瑚绒的居家服,恨不得离他八百米远,抱着个抱枕缩在沙发角落。
两个人一人坐在沙发的一边,霍修面朝电视,实际上余光和注意力全都在沙发那头的怀澈澈身上。
怀澈澈最近明显也有了心事,没有之前那么爱说爱笑了,有的时候一对上他的眼神还会逃开,经常发呆。
就像现在,一手扶在下巴上,手肘撑在沙发扶手,看着好像在看电视,实际上焦距是散开的。
她在想什么呢。
霍修很想知道,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只能偶尔往她那边看上一眼,看看她有没有回过神来。
而怀澈澈也确实好像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怎么了?”
霍修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朝她微微张开双臂:“小怀,这个沙发太大了,你能不能靠过来一点?”
怀澈澈不知道是没把前后两句话的逻辑捋顺,还是头回听见有人嫌她家沙发大,讷讷地眨了眨眼,半晌才好像有那么点不情不愿地,抱着抱枕往霍修的方向挪。
霍修手揽着她的肩把人往自己方向又带了带,才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她抱进怀里,低头就在她眉心先啄了一口:“今年的春晚,好像不怎么好看。”
“是吗?”怀澈澈根本没看,只含糊地附和:“嗯,我感觉每年都不怎么好看。”
“去年挺好的。”霍修说。
去年的这个时候,怀澈澈蜷在他怀里,两只脚就放在他腿上,瑟瑟缩缩,好像一只小鹌鹑,可爱的不得了。
怀澈澈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回想了一下发现已经完全不记得去年春晚什么内容了,正懵着,霍修已经低下头来,从她的眉心一点一点地往下吻。
“唔……霍羞羞……”
小姑娘怕被父母听到,叫他的声音格外轻,轻到霍修不得不把耳朵凑过去,如情人般厮磨,才捕捉到听她这声黏糯的羞羞。
他从一开始对这个称呼感觉很不自在,到现在只要听她这么一叫,整个心窝都要融化,难耐地将她拥得更紧,“小怀,要拥抱还是要亲吻?”
怀澈澈想说这可是在客厅,待会她妈要下来倒个水,俩人一起社死,扭头又忽然想起海城时他用棉花糖套路自己,然后喜提羞羞美名的小插曲。
“我都!不!要!”她觉得自己长进不少,得意地朝霍修吐了吐舌头,“霍羞羞,你的套路过时了。”
霍修一边用鼻尖蹭着她的脸颊一边笑,余光就看电视上画面一切。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萧经瑜为我们带来——”
父母回卧室之后,电视的声音被关得很小。
萧经瑜这三个字一出来,怀澈澈还没注意到,霍修的动作就先是顿了一顿,而后伸出手去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
等怀澈澈的注意到电视的时候,屏幕已经暗了下去,霍修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抱起,往楼梯口走:“不看了,回房间吧。”
“哎哎你这个人……”怀澈澈以为他真的要再拽着她回去服务一次,耳朵根都涨红了:“大过年的,我过两天还要跟我爸妈回老家呢,你让我睡个好觉行不行!”
她的质问因为怕惊扰到父母,压得低却说得快,咬字变得格外囫囵,乍一听就像是小猫佯装发怒时的呼噜声。
霍修步速不变,稍稍清了清嗓:“我觉得以你的速度,应该不会占用睡眠时间。”
怀澈澈:“……”
这个霍羞羞真的!
很!不!行!
“你你你你!”怀澈澈想说你也没多持久,但仔细一想她手头上根本没有数据支撑这一论点,只能开始撒泼耍赖:“你嫌我快!”
霍修听见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种他们俩好像拿错了剧本的感觉。
他忍着嘴角上扬的冲动重新俯下身去吻她:“没有,你怎样我都喜欢。”
“……”
怀澈澈刚想说你现在是真不要脸了,但这股羞怯的气还没支撑到一分钟,就完全融化进了霍修的深吻中去。
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像一只由生迅速转熟的虾,和被子紧贴的那一面更甚,如同贴在锅面,迅速受热,一片赤红,再支不出一点力气反抗。
“羞羞……”
零点的那一刻来得猝不及防,怀澈澈几乎无法分辨远处的烟花声与手边手机的震动声哪一个先来。
她愣了一下,没从快意中回过神来,霍修却抬眸,先捕捉到了屏幕上那条蓝色鲸鱼的踪影。
如果说刚才在客厅是和萧经瑜的巧遇,他尚有回避的余地。
那现在这个掐准了跨年时间的电话,就是逼仄小巷中的迎面而来,避无可避的正面碰撞。
换做平时,他会让怀澈澈接的,就像是之前的无数次。
只是两年时间,他理性的克制无时无刻不像条紧绷的缰绳,死死地与那几分属于人类的感性与冲动犹如驯马般牵制。
他以为自己可以完美地撑到两年的最后一天,直到现在才发现,其实他早已精疲力竭。
现在属于他的倒计时早已高悬于顶,每一秒钟都弥足珍贵。
他再也没有了假装大度的余地。
而怀澈澈已经被撩拨得不知东南西北,过了好几秒钟才勉强反应过来,房间里的手机在震。
她手机刚是拿在手上,被霍修连着人一起抱上来的,躺下的时候没去注意,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奈何直不起身,只得伸出手去探。
“是、是我的电话在震吗,还是你的?”
看着她伸出手去找,霍修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那个电话就是萧经瑜从另一边伸出来的手,要从这只属于他们的旖旎一刻中,硬生生将怀澈澈抽离出去。
“小怀,现在是我们的时间。”
电光石火间,他听见那条已经泫然欲裂的缰绳,勉强维系着两端的最后一缕终于支撑不住的声音。
断裂,垂落。
霍修伸出手,将怀澈澈伸出去的手拦截在半路,手指从她的指缝滑入,以十指相扣的姿态将她的手压回床面。
“不要分给别人,好不好?”
萧经瑜从最后一次春晚的舞台上下来,给怀澈澈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正好零点。
对,最后一次。
年前第四季度核算业绩,他甚至是超额完成了对赌协议上要求,之后只是因为工作早已提前安排好,他不得不去完成罢了。
他赢了,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千星的股份,马上就可以告别舞台。
团队里的胡成他们因为有高额分红,最近都是满脸喜气洋洋,回公司见人就祝新年好。
公司那边也很高兴,毕竟这五年里他给公司创造了一个业绩奇迹,相比之下,那点股份已经算是以小换大了。
萧经瑜感觉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他笑不出来。
听说怀澈澈离开了蘅舟,又开始随缘拍视频更新的日子。
萧经瑜还记得他们刚和好那一阵,她已经开始拍视频了,那时候的怀澈澈每天又要上课又要做作业还要剪辑,却仍然好像有跟他说不完的话,有的时候他录完一个节目下来,微信里已经堆了几十条怀澈澈的消息。
现在她理论上是比留学的时候要空的,但却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主动给他发过一条微信,打过一个电话。
萧经瑜假装不在意,偶尔问她在忙什么,得到的答复也是:没忙什么。
她不想说,萧经瑜也不擅长缠着问,日子这么一天天糊涂地过,直到前几天才想起,去年除夕夜他们第一次没有打着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