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合适吗?
这合理吗?
夫妻俩集体上恋综。
搞事情是吧?
她抬头假装看别处,实际飞快地扫了霍修那边一眼,就看男人正斯文地进食,明明也是用手拿着食物,但松软的鸡蛋在他手里,感觉就跟被固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怀澈澈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盘子里的点点繁星,陷入了沉思。
不过有一点,怀澈澈可以确定——摄像头确实可以洗涤灵魂,也真的可以净化素质。
要不是这破庄园到处都是摄像头,恐怕她刚才看见霍修走到面前的时候,已经薅住了他的衣领大声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现在看着一排排的摄像机,就连她吃早饭的时候都要怼脸拍,着实是让怀澈澈除了微笑进食之外,再没有其他办法。
她着实不理解这怎么会有人相信恋综没有剧本啊,这么多摄像机在,她现在完全无欲无求,四大皆空。
别说谈恋爱了,她就算是怼人,估计都会用那种和善的营业表情。
好不容易拍完他们吃饭的近景,怀澈澈挺直的脊背总算能松下来一会儿,料理台上的咖啡机适时地发出了提示音。
霍修站起身,温和地看了一眼在场所有人:“我刚多放了一点粉,有人想一起喝吗?”
安小淳和闵佳美都很给面子地说想,三个男生中只有康峻年没有说话。
怀澈澈一看这不是个好机会,赶紧跟着站起来:“我来帮忙吧,除了康峻年都要喝对吧,那就是六个杯子……”
桌上五个人,料理台这边两个人,拍摄重点当然不会是这边。
怀澈澈走到霍修身边,就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好奇,每一点碎块儿似的光芒都装着一个问题。
‘你怎么来啦?’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
她正满腹疑问,就看闵佳美也站起身来,说着“我也过来看看吧,我还没用过咖啡机呢”,就走了过来。
闵佳美一来,嗅到味儿的节目组立刻跟了过来,怀澈澈一看那黑漆漆的镜头,感觉跟潜水的时候遇到远处游动的暗鲨差不多,赶紧低下头佯装若无其事,准备迅速上岸。
厨房是开放式的,闵佳美从怀澈澈的方向绕进来,却走到霍修的另一侧才停住,有点好奇地指了指咖啡机的顶端,对着霍修一撩头发,问:“是从这里放咖啡粉进去吗?”
给安小淳都看傻了,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直直地看着怀澈澈,就写着一句话:她!在!挑衅你!
怀澈澈倒是无所谓这个,毕竟恋综看的就是抓马修罗场,不看这个看什么。只是这头问话无望,她正准备回去继续吃三明治再寻找下一个机会,只看霍修顶着已经推到身前的镜头,在料理台下,轻轻地拉了一把她的手腕。
她正好还没来得及转身,还以为霍修想做什么,藏在料理台后面的小拇指,就轻轻地被男人牵起来,在空中紧紧地勾住。
怀澈澈的手,一点也不胖,但就是有点短。
小的时候怀建中本来想送她去学钢琴,后来因为她弹八度真的太费劲了,扯得手掌都疼,哭了好几次,怀建中才只得把她骂了一顿之后,怒其不争地放弃了这件事。
但霍修的手指,还挺长的。
怀澈澈还记得那天下山的时候,他手握着方向盘,掌关节微微凸起,与骨骼神经好像连成了一片起伏的山脉。
一看就适合弹钢琴啊。当时怀澈澈心里想,如果怀建中生的不是她,而是霍修的话,他应该能变成个幸福的父亲吧。
“哎,怎么啦,我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吗?”闵佳美问题抛出去,却没人回答,也只得仰着脖子继续朝霍修笑,“是不是太笨了,不好意思哦,我这个人就是有点傻乎乎的。”
安小淳看着怀澈澈的眼神已经开始担心了,但她从刚才闵佳美起身的时候就开始思忖,想到现在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自言自语着“我也来看看”,走到了闵佳美和霍修的中间。
负责跟安小淳的摄像立刻追了上来,一时之间场上只剩下三个男的还坐在餐桌上,就在这时,康峻年已经吃完三明治,慢悠悠地站起身:“一个咖啡机而已,能有多难懂,给我看看。”
怀澈澈也没想到,一个无心的举动,导致所有人都聚到了料理台附近,而目光的焦点,就是霍修手边那台咖啡机。
她想看一眼霍修也不敢,现在转身往外走也不敢,感觉自己现在才是真正的,被架上了烤架的鹌鹑。
可下一秒,霍修还好似生怕火候不够,让她烤得不够外脆里嫩似的,原本只勾着她小拇指的手忽然拎着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怀澈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手已经被霍修攥进了掌心。
他几乎没有片刻犹豫,迅速地张开手指,从她的指缝间滑入,紧扣,滚烫的掌心与她的掌心严丝合缝,犹如两块匹配的拼图般,贴合在了一起。
同时,他目光投向跟着走过来的三个男人,微笑着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侧边的口,解说道:“没有,这里加粉的。”
霍修是在回答闵佳美的问题,但眼神却没怎么往闵佳美身上看,这一细节迅速打动了因为不好意思说话而一直在默默观察的安小淳,她悄悄朝怀澈澈给了个鼓励的眼神:鲶鱼可以,鲶鱼好耶,快上啊,皮卡丘!
“……”
怀澈澈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是被堵在死角了,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甚至眼睛都不敢乱看,就任着霍修用拇指指腹缓缓地摩挲她虎口周围的皮肤,仿佛一支沾着红色颜料的画笔,在同一个位置不断涂抹着,加深着滚烫的颜色。
“然后旁边放水,这里有个小标记。”
他非常善于一心二用,在解说的过程中,还能抽神到怀澈澈身上,手指时而收紧,时而放松,揉着她柔软的掌关节,皮肤的接触面之下,全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哈哈哈哈,我们好搞笑啊,这么多人来这研究咖啡机!”
这时,另一个男生无意识地走到怀澈澈身后,却压根儿没发现她和霍修这点小小的猫腻,目光一直尝试往里探,去看上一眼今天早餐时间的明星。
怀澈澈稍微回头看了一眼,刚想起这个男生好像叫甘逸,人已经被霍修牵着往旁边带了两步,手臂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和他贴在了一起。
闵佳美抬眸就看俩人已经贴上了,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节目组的短信就一起被发送到了他们的手机上。
怀澈澈正好趁掏兜把手抽了出来,拿起手机,节目组先是欢迎了他们的到来,然后表示今天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尽情地参观这里,但今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如果完不成的话将面临惩罚。
来了来了,她最头疼的综艺环节。
怀澈澈忍着紧张等了一会儿,节目组第二条短信很快进来:
和任意一位男嘉宾一起去马场,并且两个人在马上共处三十分钟。
怀澈澈看见这个任务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倒不是她压根儿不会骑马,而是——这跟方红说的也不一样啊。
方红不是说,领了人设就可以不用肢体接触吗,但现在节目组的任务明显是一视同仁的啊。
好在这里还有一个霍修,要不然怀澈澈想想要跟闵佳美的三位拥趸骑马,可能已经休克过去了。
这么说来,霍修刚忽然牵她手,应该也是在完成任务吧?
毕竟,和他们不一样,霍修是作为鲶鱼进入这个综艺,他的身份本来就比他们要特殊一点,提前接到任务,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七个人齐刷刷地看完短信,才抬起头来,甘逸又哈哈哈了几声,嘴上问“你们都是什么任务啊”,眼神却不自觉地朝闵佳美的方向看。
康峻年往前不着痕迹地走了一步,顶回去说:“都说是隐藏任务了,那肯定不能跟别人说啊。”
这才第二天,两个男的已经开始明里暗里较劲了,尤其这个康峻年,跟个斗鸡似的,看谁都是竞争对手,刚还看霍修不顺眼呢。
怀澈澈赶紧趁乱看了一眼霍修,就看见他正接好第一杯咖啡端给她。
两人借着接杯子的小动作,终于对上眼神,怀澈澈想着我刚帮你完成了任务,现在轮到你小子回报我一下了,就小小地对着他挑了挑眉,示意自己有情况,请求帮助。
霍修不知道看没看懂,总之是先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着侧了一眼不远处成群的摄像机,低声说:“先回去把早饭吃完再说。”
怀澈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的三明治还剩一半儿,残破不堪地躺在盘子里。
“哦……”
她嘿嘿笑了两声,扭头想把安小淳拐回餐桌上,商量一下她的任务怎么办,却看甘逸和康峻年针锋相对的时候,另一个名叫景浩的男生已经悄悄地靠近了小鹌鹑。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但看起来聊得还挺愉快的,小鹌鹑双手背后,小脸儿已经开始发红,抿着嘴儿看着景浩点了点头。
哎呀,真是纯情死了。
怀澈澈回到餐桌,三两口把没什么味道的三明治塞进嘴里,生怕大救星霍修被抢了,一双眼睛不时地就往料理台修罗场的方向看。
康峻年和甘逸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只有咖啡师霍修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咖啡一杯接一杯,对旁边大美女的放电熟视无睹,最后闵佳美也不高兴了,一跺脚,跟着甘逸走了。
康峻年一看小鹌鹑和大美女都有了主,自己就这么落了单,刚回头想来找硕果仅存的独苗怀澈澈,霍修的一杯咖啡就递到了他面前,生生将他的行动截断。
他看了一眼笑得温和又礼貌的男人,接过咖啡,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霍修把杯子递出去之后直接看向把咖啡一口闷完的怀澈澈:“走吧。”
康峻年:“?”
庄园很大,到处都好像感知到了春天的气息,一派草长莺飞生机勃勃的景象。
草坪被修得毛茸茸,灌木的形状一丝不苟,路过玻璃花房的时候,怀澈澈已经忘了自己是去做任务的,还以为自己是在逛公园呢,心里想着这么个大园子,加上地皮不知道多少钱,李月茹女士要看到了,一定很喜欢。
“之后如果有机会要不要来花房逛逛?”
霍修就跟在怀澈澈身后,看她后脑勺上的马尾巴一甩一甩的,语气中隐着些笑意,“现在季节正好。”
怀澈澈回头,正好看见摄像导演他们升起了无人机,准备从上空航拍,跟他们大声喊走慢点。
摄像导演都说话了,怀澈澈知道这段肯定不会把声音剪进去,终于能自由开口说话,“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任务吗,就跟我说走吧。”
“不知道,”她回头,正好对上男人温柔的双眼,注视她的时候就好像根本听不见摄像导演的话,只有脚步顺着她的意思放缓下来,“重要吗?”
“重要啊,万一他们满肚子坏水儿让你脱衣服跳舞……”
怀澈澈话说到一半,好像明白过来霍修的意思,猛地没了声音。
他是说,不管她有什么任务,都无所谓。
反正他一定会来。
“如果你想感谢我的话,”霍修一看小姑娘耳朵又要红了,适时地给了她一个台阶,“回来的路上,陪我来花房逛逛吧,我妈最近对这些还挺感兴趣,我拍几张照片给她看。”
怀澈澈已经快速地转过了身去,过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表示同意。
俩人就这么散步到了马场,然后一切好气氛就在马倌的那句“那边是更衣室,请先过去佩戴护具”后,戛然而止。
穿护具,意味着有可能受伤。
怀澈澈倒也不是怕马,就是有点怕骑马。
小时候有一次怀建中带她和李月茹去过一趟新疆,怀建中认识那里的牧民,让她骑了一下牧民家的马。
其实那马挺温顺的,从头到尾也没有挣扎过,就跟个雕塑似的任人摆弄,只是那时候她才八岁,脚也踩不到脚蹬子,上去吓得动都不敢动,李月茹怕她摔着,赶紧就给抱下来了。
后来怀建中觉得她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特别丢他面子,回家之后还给她骂了一顿,从此也再没带她去过马场之类的地方。
但马的承重力和身体素质息息相关,要承受两个成年男女的马,个头不可能小。
当马倌牵着整个马场最高最大的马走到怀澈澈面前,她立刻确认自己能从眼前面无表情的马脸上,看出三分漠视,三分不屑,以及四分你敢上我试试。
不过这马确实是漂亮的,一身油亮的棕色毛发,肌肉饱满匀亭,光两条腿就快比怀澈澈整个人还要长,往那一站,就是不言而喻的威风凛凛。
马倌看怀澈澈表情已经开始凝重,宽慰似的说了一句:“没事的,它看着很壮很高,但其实很温顺的,而且有我牵着它,你只要注意上马的时候把腿抬高,不要踢到它的屁股就好了。”
庄园毕竟是庄园主自己的地盘,更衣室哪儿会分男女,就只有一间,刚怀澈澈先换了,再轮到霍修,现在眼看霍修还没出来,怀澈澈只得自己咬着牙扶住了缰绳,踩上马镫,扶着马背颤颤巍巍地爬了上去。
只是忽然被拉高的地面距离让她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八岁那年,比预想中还要更宽厚的马背也在这一刻让她无所适从。
怀澈澈用脚勾了两次,都没勾住另外一边的金属马镫,再看那马不耐烦地一甩头上的鬃毛,颈部带动背部肌肉,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能无比清晰地穿过马鞍,传达到她的身下。
大马果然不好上,怀澈澈一时之间想哭的心都有了,“我感觉我好像有点……”
算了算了大不了就是任务失败嘛,一个恋综还能有什么惩罚总不能让她去附近的人工湖游泳吧!
正无措间,忽然听左侧传来男人声音:“马镫,松开。”
怀澈澈没敢侧头,只胡乱地把马镫踢开,就看男人轻巧地一跃而上,刚一坐下,手臂直接往前,牢牢地环住了她的腰。
“别怕,我来。”
不得不说,霍修的声线在这一刻听来,是真悦耳。
怀澈澈回头,正好对上霍修沉着的双眸:“马这种动物是很聪明的,你越慌,他越想把你甩下去。”
怀澈澈是第一次戴马术护具,觉得马术手套有点大,她的手指都顶不到最前端,一副粗制滥造的感觉,但同样的黑色手套戴在霍修手上,被他宽厚的手掌完整撑起,握住缰绳的状态就和她完全不一样,看起来格外安全。
她忽然意识到,这任务看似温和,实际不然。
因为就在霍修上马的那一刻起,一男一女,衣冠楚楚,身处文明社会,却是实打实地被困在了这匹名为马的孤岛上。
刚刚还觉得高大不羁的大棕马忽然好像因为身后的人而显出了几分温顺,从怀澈澈的视角看过去,有一种好像对马背上的人心悦诚服的感觉。
算了,再怎么困难,也就半小时罢了。
更何况他俩刚上马,摄像也跟着上了马,她还瑟瑟缩缩,人家根本什么也不怕,只怕没拍到他俩的镜头。
面对那么一黑洞洞的大家伙,谁还能暧昧旖旎得起来啊。
她强行扯开自己的注意力,回头:“你会骑马?”
霍修微微颔首:“以前学过一点马术。”
会不会骑马,从上马的姿势就能看出来。
一旁的马倌和节目组刚看怀澈澈怂成那样,还真有点怕出事儿,现在看见来了个懂的,脸上纷纷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马倌带着马和马上的两个人进到了马场内,松手的时候还不忘嘱咐怀澈澈:“你也不要松开缰绳哦,一起握着!”
这庄园主对园林建造是有点想法的,他们坐在马上,能隔着一片毛茸茸的绿地,望见远处的人工湖。
五月上午的阳光简直好到已经有了几分夏天的直白热烈,远处好像起了点风,吹得湖面一片波光粼粼,再远,就是层峦叠嶂的苍翠,让人心里感到由衷的轻快。
眼看马倌放了手,马开始在霍修控制下往前走,怀澈澈又不自觉紧张起来,她回头,目光所及最近的位置正好是男人的下颌线。
霍修的下颌线条非常利索,胡子刮得干净,几乎看不出胡茬青色的痕迹。之前怀澈澈看他整天言笑晏晏的模样,还以为他天生就是笑唇,但今天仔细一看才发现和她的判断完全相反,他不笑的时候嘴角线条有一点往下走,是那种板起脸来会很有压迫感的长相。
这看着好像也不是很会亲人的样子啊,是不是还是因为她没接过吻所以被钻了空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