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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月入怀(南陆星离)


这么多天埋在心里的怨和苦须臾间膨胀起来,把她整个人塞得满满当当,理智被埋在心底,孤勇被冲入头颅。
她就着嬴风的力道扬起头,神色无畏对视道:“明白什么,听白你强占自己弟弟未过门的妻子,还是明白你趁人之危对我做出如此畜生不如之事!”
嬴风闻言,呼吸凝滞片刻,闭眼狠狠倒吸了口气。
他告诉自己她还怀着孩子,不可以吓到她,可胸口那股暴戾难以平息,困在身体里的猛兽焦躁不安随时要挣脱桎梏。
用尽全力才堪堪压下怒意,面无表情道:“别说了,你已经累得胡言乱语了。”
他声音发冷,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气。
顾今月抿了抿渗血的唇,逼退泪雾,字字铿锵:“太子殿下,是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锁住猛兽的锁链忽地被打断,它锋利的爪子撕开温柔的皮囊,露出森森獠牙。
嬴风猛地将顾今月推倒,整个人贴上来不给她有一丝逃离的机会,暗沉的眸中溢出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沉声冷笑:“孤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顾今月第一次听到他自称“孤”,皇权威严在此刻被嬴风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定定望着他,眼中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毅。
气氛陡然陷入死寂,空气中火药味十足,一根看不见的弦将二人的脖颈锁在一起,偏生他们方向相悖,互相勒得透不过气来。
忽而他哂笑一声,打破沉默:“好娇娇,你不想我叫夫人我便不叫了,生气做什么。”
顾今月满脸警惕,咬牙瞪着他。
他顿了顿,狎昵地拍了拍她的脸,暧昧道:“那叫你‘三弟妹’好不好?”
尾音还未落地,他俯身咬住她的唇,极尽缠绵。
那三个字重重敲在顾今月的心脏上,痛到她难以自抑地弓身颤抖。
作者有话说: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下一章你们懂的吧。

软的你不吃,别怪孤来硬的。
他极具羞辱意味的话令顾今月瞬间红了眼, 她一时间呆若木鸡,大滴大滴的眼泪如断线珍珠散落顺着眼尾没入被衾。
她眼底有什么在崩塌,窒息感淹没全身, 不敢相信嬴风丝毫不掩饰他的无耻行径,大大咧咧捅破这层窗户纸。
“你、你、不,不是……呜……”顾今月拼命摇头否定,惊慌到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她极力想偏头躲避他戏谑的目光,可嬴风的手死死钳住她, 挣脱不得, 不由心生一股无力抵抗的悲哀。
他的吻携着狂风骤雨, 要将她的意志摧毁殆尽。她理智上拼命拒绝, 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回应。、
一年来的彼此亲密无间使得她在此刻习惯性地迎合他, 她痛恨自己不受控制。
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咬破舌尖, 血腥味顿时弥漫在两人之间, 疼得她溢出痛吟。
他们之间不可以再继续下去。
“我不是, ”她泪眼婆娑, 抽噎着重复这三个字:“我不是。”
嬴风察觉到她咬伤了自己, 微微抬头, 嗓子喑哑:“不是什么,不是我的夫人, 还是不是我的‘三弟妹’。”
低笑一声,他懒洋洋垂眸。
顾今月胸膛剧烈起伏, 气愤又羞恼地斜睨他, 像是要在他身上戳个窟窿。
嬴风目光始终盯住顾今月脸上的一举一动,见她美眸含泪, 脸色苍白, 唯独那张小嘴饱满红嫩,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他咬的。
诱人的红唇紧抿,死死压抑着低泣,喘气声一抽一抽的却硬是不肯跟他低头半分,倔强又脆弱,令人心折。
蓦地,他那颗向来冷硬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眼神也不自觉软和下来。
侧头在她耳畔轻轻吹了口热气,身下人不出意料地抖了抖身体,无意中碰到他身体某处,嬴风呼吸一重暗自低咒了声什么。
他压抑住躁动,贴上顾今月耳后的软肉,先一步示弱:“逗你玩的,你是我娇娇,我掌心的宝贝,才不是别人的。”
顾今月更气了,说不过他干脆闭上眼别开脸,以沉默抗拒他。
嬴风起身后将她小心扶起来抱在怀里,拿起柔软白帕给她拭泪,放低身段哄她:“刚刚是我一时情急说错话了,别不理我好不好?”
顾今月宛如一个木头似的由他折腾,不理不睬。
“睁开眼看看我。”嬴风好言好语,闹着玩似的伸手指戳她的眼角,顺带将泪痕抹去。
见她没反应又亲昵地用唇落下细碎的吻,低喃道:“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夫人,咱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自己也说过,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何必为了其他人与我置气。”
他不提这茬顾今月尚且还能忍受一二,可他偏偏拿她在失忆之时说出的荒唐话来堵她的嘴,愣是将她最后一道遮羞布撕碎。
一想到自己抱着近乎十年的期待欢喜,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京城来见心上人,本可以与她的三哥哥眷侣相携,白首相依,却半路无端杀出来一个不速之客活生生将两人拆散。
这一瞬,她压抑在心底的委屈与不甘一股脑儿冲上来,她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幼时丧父丧母,她也未曾有过怨怼。遭逢如此突变,她亦不自艾自怨。
她失去了双亲,失去了爱人,现如今她只想回随州生下孩子和祖父相伴余生。
为什么嬴风还要苦苦相逼,不给她留一条退路。
顾今月睁开眼,平静的眸中藏着玉石俱焚的疯狂。
“你算我的哪门子夫君,既无媒妁之言,也无明媒正娶,最多只能称得上苟合,不要糟践‘夫君’二字。”
嬴风脸色倏地变了,低吼道:“顾今月,你放肆!”
内殿宫婢们听得太子发怒,哆嗦着下跪伏地,惶惶然齐声道“殿下息怒”。
嬴风气急,呵退众人。
“放肆?”顾今月不惧嬴风此刻面目狰狞的脸,仰头迎面与他对视,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道:“夫者,大丈夫也。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行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无愧于心;君者,君子也,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有所为有所不为。”(注1)
顾今月一字一顿:“敢问太子殿下,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哪里配得上‘夫、君’二字。”
嬴风闻言怒火腾地翻起千层浪,眉下结了一层寒霜,冷气嗖嗖往外冒,面容出现一丝扭曲。
他依旧顾忌顾今月身怀六甲,强压下心口那团烈焰,隐忍不发。
谁料她不依不饶,今天非要捅他这马蜂窝。
顾今月神色无畏:“太子殿下,你我从前就当一场梦,从今往后我们生死不见。”
“生、死、不、见。”嬴风听见后脑子好像有什么东西砰地一下断开了,本就阴沉的脸愈发凌厉,他切齿地嚼碎这四个字,讥讽道:“一场梦?”
“顾今月,你告诉我过去那一年都是一场梦?”此刻他的语气异常平静,骇人的气势却节节上升,“那么,你跟谁才是真的,嬴岚吗?他早就娶了其他人,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你不要提他的名字,”顾今月被戳到痛处变了脸色,歇斯底里大喊:“不许说,不许说,放我走,放我走!”
“怎么,只允许你指责孤,不允许孤说出事实,”嬴风怒极反笑,“顾小姐真不愧是顾老首辅的嫡亲孙女,有个状元郎的爹养出来的女儿果真不一样,‘苟合’二字用得真是妙极了。”
尾音转而下沉,他咬牙道:“今天,孤就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苟合’”。
嬴风眯了眯眼,指尖沿着顾今月背脊一路向下,伸进裙襟下摆。
“你!”顾今月又惊又气,连忙去抓他的手。
嬴风冷哼一声,左手轻而易举擒住她双腕,右手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轻点几下,惹得顾今月浑身颤栗。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莫名的兴奋,不受她控制似的。
“不、不要碰我。”她不堪忍受自己的反应,哭着挣扎大喊,“你不要碰我!”
“不要我碰你?”嬴风哈哈大笑两声,“你的身体我不知碰了多少次,你瞧瞧它的反应。娇娇,它比你诚实,知道谁才能让它快乐。”
“你怎么敢,”眼见事情往不可控制的局面发展,顾今月不可置信地倒抽一口凉气:“我还怀着孩子,你怎么能……你这个畜生!”
嬴风听闻不但没发怒,反而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没错,我就是个畜生,而你现在就被我这个畜生压在身下,还要和畜生苟合。”
顾今月恨得牙痒痒,骂他,打他,也无法阻止身体的臣服。
她皮肉绷得很紧,极力抑制快要溢出喉咙的低吟,却又在下一刻被迫瘫成一团烂泥,无力蜷缩在他的怀中轻颤。
事了,她浑身无力地仰面躺在柔软的被褥上,满头青丝散成一片铺在明黄色的缎面被单上,微红的肌肤和含水的美眸楚楚动人,偏生她又微扬起下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桀骜不可亵玩和诱惑引人采撷微妙地杂糅在一起,嬴风眸子微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娇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吗?”嬴风粗喘着气,将人搂在身前故意拉长音调:“是六月十九。”
顾今月迷迷糊糊地想,这天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日是嬴岚大婚,我还去参加婚宴了。”他低低笑起来:“你还让我早点回来。”
顾今月猛地睁眼,怒目瞪视他。
怪不得那天晚上自己说起以前,他的反应那么奇怪,激动得不能自己。
他很得意吧,顾今月哀思如潮,将自己弟弟的未婚妻在他大婚当日困在榻上,肆意亵玩。
“你……嬴风,你的心肠好狠毒。”心里防线被他几句话尽数击溃,顾今月掩面哭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嬴风任她低泣,不等她缓过神,假意劝慰她:“哭什么,你也没吃亏。“他嘲讽地笑了笑,“那日你也算跟他同一时刻入了洞房花烛,我身上与他流着相似的血,你就将就着凑合一下,认了吧。”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将顾今月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悉数震碎。
她骤起发难,双手扼住嬴风的脖子,红着眼骂道:“嬴风,你卑鄙。”
嬴风静静躺在榻上,双眸平静凝视在崩溃边缘的顾今月,伸出手抹掉她滴落在脸上的眼泪,淡淡道:“你想杀了孤,你敢吗?”
她不敢,谋杀太子等同弑君,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顾今月怔楞地移开手,五指僵硬地保持分开的姿势,她眼神空洞麻木望着前方,眼里好像全是嬴风,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乖乖的,”嬴风神色淡漠如初,伸手看似亲昵实则带有极端控制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好当孤的太子妃,孤会给你一切。”
顾今月恍若未闻,倏地手指痉挛捂住小腹,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发出绝望的悲吟。
眼中的倔强被完全击溃,荡然无存。
她两眼一闭,颓然倒了下去。
“来人,传太医。”
嬴风立即接住她,轻柔地平放在榻上,扯过薄被盖住她的身体,又慌乱地捡起扔在一旁的衣袍匆匆穿上。
他将衣袖上最后一颗盘扣系上时宮婢通传太医已在外面等候,随手挥落床帐,确认里面的人不被窥见一丝一毫才叫人进来。
亲自给她细白的手腕缠上诊线,神色莫辩地端坐在床头,与太医隔着一道红檀木山水浮雕屏风小声交谈。
“这位贵人体虚气弱,劳累过度,”太医跪在地上顿了顿,斟酌道:“无甚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能恢复,切忌劳心劳力。”
实际上他诊断出这位姑娘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气血翻涌才导致晕厥,可他不敢明白说出口。
躺在东宫又吓晕过去,明眼人都知道谁是罪魁祸首,太子殿下凶名在外,没想到连孕妇都能狠下心教训,实在是令人胆寒。
嬴风当然听出这老东西的言外之意,没有点破便遣人退了下去。
掀开床帘露出顾今月苍白可怜的小脸,她的脸上泪痕犹在,往日根根分明黑长羽睫此时粘连在一起,反射出清澈的水光。
嬴风目不转睛地盯着顾今月,心不在焉地拂开她额前的碎发,眼神晦暗不明。
“看来加入那味药虽然让你提前恢复了记忆,但身子却也养好了,这样也不错。”
他突兀地低笑起来,笑声渐渐变大,顷刻间又全部收声。
嬴风握住顾今月的五指扣在自己手心,冰凉的肌肤让他莫名燥热起来,黑瞳闪着瘆人的光。
“顾今月,软的你不吃,别怪孤来硬的。”
作者有话说:
注1:“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出自《孟子•滕文公下》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出自《孟子》的《尽心章句上》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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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今月醒来后嬴风已经离开, 她自嘲一笑。
身体除了经历一场旖旎事后的酸软,居然没有丝毫其他不适。
仰面躺在榻上,心境又是一番变化。
按照如今嬴风的架势定是不肯轻易放过她, 若是为了折辱嬴岚说不准还要将他招来与自己叙叙旧。
顾今月自嘲一笑,除了这个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让尊贵的太子殿下甘愿冒着天下人口诛笔伐的风险也要将她堂而皇之地带入东宫。
总不会是因为爱。
想到他过往一年的柔情蜜意,情深似海她就觉得讽刺到极点,她何德何能让大夏储君陪她逢场作戏,扮演一出平民夫妻的普通生活。
回顾过去种种, 顾今月豁然开朗。
为什么他总能早上呆在别院而中午才出门, 是因为大夏的朝会在午时过后。除夕那日定是因为宫中大宴, 脱不开身;还有南下做生意, 实则为收服百越……
顾今月猜想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已恢复记忆, 故意隐而不发, 还对自己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提醒她。
到底是她漏了破绽, 她毫不怀疑嬴风能够察觉到她的不同,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演戏演得那么天衣无缝。
他能提前预知自己的逃离计划一定是抓住了双儿, 想到双儿顾今月死寂的瞳孔中惊起一丝波澜。
起身穿衣, 宮婢们为她梳洗装扮, 寂静的东宫一下子动了起来。
嬴风处理完政事后回到东宫,刚进门就看见顾今月单手支起下颌坐在临窗处往外看, 神色呆滞。
她周围好像有个看不见的隔膜,将其他所有屏蔽在外面, 包括他。
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快步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她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像个木头人偶似的。
“听说你今日没吃下什么东西, 这样哪里挨得住, 还是要吃一点才行。”嬴风声音放软,好言相劝。
转头吩咐人端上膳食,准备亲自喂她。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在原本的计划里是将顾今月所有希望磨灭,好叫她断了离开自己的念头。
第一时间察觉到她记忆在恢复时就在想,要如何冠冕堂皇把人困在身边。
不等他出手,她自己先行动,这样也好,他就有理由把人关起来了。
毕竟,他早就提醒过她了,不是吗?
德四曾进言,让顾今月像以前一样什么也不知道的或许更好。
他也想过,不过他不甘心啊。
他不要做什么风轻妄,他要做嬴风堂堂正正拥有她,与她一同共享这盛世山河。
“来,张嘴喝一口,不烫的。”嬴风端起碗,舀了一勺参汤在嘴边吹了吹,送到顾今月嘴边。“你不吃也要顾念一下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
顾今月把头偏得更厉害,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徒留嬴风握住瓷勺的手悬在空中。
空气渐渐变冷,最后凝成一团,砸在两人脸上。
“顾今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嬴风姿势不变,沉声道:“你的婢女还在孤手上,你不吃,她只能陪你饿着,不过她身上还有伤,不知能挺多久。”
旁边人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不再像刚刚那样空有一具躯壳而没有灵魂。
他轻笑一声,又换了一勺温热的放到她唇边,轻佻地点了点她的嘴角。
谁料顾今月忽然咬住下唇,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拂,碗和瓷勺被打翻在地,瓷片碎裂发出刺耳的响声,汤汁溅了嬴风一身。
宮婢们均是愣了一下,赶紧有人上前收拾,被他厉声呵退。
他站起身捏住顾今月下颚强迫她转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心如死灰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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