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索性为他上次动手找一个更加强有力的理由。
白色丝绢手帕按住他的手臂,轻声道:“你受伤了,要及时止血。”
风轻妄先是僵了一瞬,继而侧头看见是她,眼神从平静淡漠瞬间变成受宠若惊,她别扭地垂下眼敛避开他的眼睛。
“你害怕吗?”风轻妄声音又轻又柔,还有一丝颤抖。
顾今月以为他在说自己晕血一事,闭眼摇了摇头。
“我是说这样的我,你会害怕吗?”
风轻妄目光如电刺得顾今月头皮发麻,她鼓起勇气仰头对上他紧绷的脸。
漆黑双眸小心翼翼观察她,似乎他比她更害怕。
他脸色发白仍强装镇定,嘴角紧抿,背直挺得像一把拉紧的弓弦,仿佛只要她点头就会崩溃。
“我……”顾今脑脱口而出:“不怕。”
闻言他眸中好像有星光在闪烁,喉结微动,黑瞳深深凝视她。
顾今月被看得脖子后面一片绯红,狼狈低下头。
他伸手虚虚搭在她头顶,笑着喟叹道:“那就好。”
两人之间连日来的隔阂在这一刻被打破,弥漫在空气中的花香仿佛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空间,两人置身其中情不自禁地向彼此靠近。
周围人的面孔变得模糊起来,整个空间好像只剩他们两个人。
此时此刻,她陡然对生出风轻妄莫名依赖。
她只有他。
风轻妄的脸越来越大,她甚至能看见他颤动的黑睫,触摸到他温热的呼吸。
倏地,空气中一阵撕裂声。
“小心!”
作者有话说:
嬴风:苦肉计虽土但有用。
……太子装得可真像那么回事
两人情谊正浓,一支箭羽从远处射来直逼顾今月命门,幸好风轻妄眼疾手快拉她一把,才堪堪躲过,不过他手臂上的伤又添一道。
顾今月吓了一跳,想查看风轻妄右臂,不料被他抱在怀里,头侧着压在他的心口。
“别看,都是血,你会做噩梦的。”
头顶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耳朵听得发烫,脑子里都是心砰砰跳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周围护卫见状想要围拢保护二人,赵统领非常有眼色示意大伙四下散开寻找行刺者的位置。
众人心领神会,将此处留给二人。
谁知此时从另一侧又射出一支箭,正好被依靠在风轻妄怀中的顾今月看见。
她伸手推开风轻妄,可惜力气太小只稍稍挪了半步,那支箭射入风轻妄的后肩,离他心口只有一寸距离。
他中箭后,赵统领和苏嬷嬷一干人等表情顿时惊慌不安,仿佛天塌了一般。
赵统领红着脖子,喘着粗气大喊:“有刺客!快来人保护太……主子。”
散落的护卫迅速靠拢,用一堵人墙将二人包得密不透风。
风轻妄冷冷瞥了赵统领一眼,隐晦地警告他不要露馅。
随后他有条不紊地吩咐赵统领分成两路,一路去找刺客,一路护送他们迅速返回别院。
这里已经不安全,谁也不知道刺客究竟有多少人,又藏在哪里。
他一发话,众人像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各司其职。
风轻妄还不忘记安抚顾今月,握住她的手道歉:“对不起,今日让你受惊了,本想陪你好好看个花……”
顾今月压住心中焦急慌张,挤出一个笑容:“我已经看到了,你怎么样?”
他笑了,比顾今月的真切许多,不理会肩上的伤,温声问她:“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她强忍住泪意,摇摇头。
“那就好,”说完示意苏嬷嬷拿来惟帽,亲自给她戴上,故意道:“遮好了,这么美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顾今月被他这句打诨插科弄得哭笑不得,心底的紧张不安倒是少了几分。
赵统领安排好一切后亲自过来把风轻妄背在背上,迅速将他转移进马车,即刻命令随行的大夫过来治伤。
顾今月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谁家出门上香拜佛会随行跟着大夫,况且还是不到一个时辰的短途出行。
压下心中冒出的疑问,心思又转到风轻妄身上,下一秒睁大眼睛愣住。
他上半身脱光趴在马车软垫上,只余黑色护腕紧紧束缚在右手手腕,像是在遮掩什么。除了骇人的箭插在皮肉里,后背上还遍布大大小小的疤痕,有些是陈年旧伤,有些是新添的。
一个普通的丝绸商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伤口,风轻妄到底是做什么的?
训练有素的众多护卫,对她如铁桶般的严密看护,这一切都非同寻常。
“这是……”顾今月颤着手抚上风轻妄后背,碰到他的瞬间察觉身下人肌肉紧绷。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反手捉住她乱碰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啄了一下。
顾今月瞄了眼大夫,双颊登时染上酡红,想缩回手却没挣脱他的大掌,反而被扣住五指,牢牢钉在他手里。
“别放开我,”风轻妄声音低落,重复道“别放开我。”
顾今月哪里还敢妄动,红着眼睛凝视风轻妄惨白的侧脸。
大夫一直低头不做声,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接到主子眼神后会意,张口道:“出来匆忙没有准备麻沸散,主子还请忍耐一二,若是不拔出箭恐怕血难以止住。”
说完不甚熟练卷了一条白纱递到风轻妄嘴边,补了句:“会很疼,可以咬住纱布防止伤到自己。”
顾今月听大夫言下之意竟是要他生生忍住拔箭之痛,眼泪唰地一下子掉在他的后背,他明显地抽了一下。
“别哭,就疼一下。”
风轻妄放开她,虚弱地抬起手抹掉顾今月脸上的泪痕,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又对大夫淡淡道:“不用,你动手便是。”
大夫不再劝,捞起袖子镇定道:“属下要拔箭了,请主子做好准备。”
风轻妄皱着眉盯住前方木板,神情肃穆像在赴死一般。
顾今月立刻主动把手放在他眼前,哽咽出声:“要是等会忍不住,你就咬我吧。”
风轻妄眉头舒展,轻笑一声,双手擒住她递过来的柔荑,放在脸颊边轻轻蹭了蹭,亲昵道:“我怎么舍得咬。放心,以前比这更重的伤我都挺过来,这点不碍事。”
顾今月听了心里一抽,又酸又疼。迫切地想知道他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又恨自己失忆了一点忙也帮不上。
名为大夫实则真实身份是军医的刘二郎目光专注地盯着箭,心想太子说得没错,以前受的伤比这凶险的多了去了,夫人实在不必过于担忧。太子等会估计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到时候夫人就知道他是多么勇敢英武,令人敬佩。
刘二郎如同往日那般拔箭动作干脆利落,箭离开皮肉时发出噗嗤一声,与此同时伴随而来一声隐忍的闷哼。
他勇敢英武的太子咬着牙一脸痛苦,大掌死死握住夫人的手,夫人一副又疼又不敢说出口样子,眼尾通红,目光看向太子全是心疼和不忍。
刘二郎:……太子装得可真像那么回事。
当年他身中数箭时也没吭一声,治疗时更是还能与其他将军神色从容地讨论剿敌计划。
“血,大夫快给他包扎。”顾今月看见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忍住眩晕催促。
刘二郎不紧不慢撒上金疮药,利索包扎好伤口便退了出去。
下马车时他隐约听见太子发出呜咽声,夫人赶紧凑过去柔声对他说了什么。
忍不住好奇地瞥了一眼,发现太子一脸惬意把头侧靠在夫人腿上,双手揽着她的腰,整个上半身牢牢将人控制在怀中。
偏偏夫人一无所知,心疼地仍由他胡闹。
太子偶然间瞟到他,柔和的目光瞬间射出寒冰,惊得刘二郎赶紧溜之大吉。
顾今月被风轻妄整个人黏住,稍微挪一下就被控诉。
“夫人,你别动。”
“我好疼。”
作者有话说:
嬴风:快点包扎,不然等会伤口要愈合了。
刘二郎:喂,妖妖灵吗,这里有狗。
顾今月一直保持姿势不动,任由风轻妄肆意躺在她身上。
顾及他的伤势,马车走得极慢,天边不知不觉蒙上一层阴霾。
幸好一路上无灾无祸,四匹油光毛亮的骏马稳稳当当停在别院门口时,她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来。
风轻妄被人抬到东苑厢房,她想跟着进去,被他阻止。
“今天你受累了,赶紧收拾一下安置吧。”
他说话有气无力的,嘴唇泛白十分可怜。
她摇了摇头,眼神留恋不舍。
风轻妄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听话,今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我。”
见顾今月还是不肯离去,故意压下嘴角:“你本来身子就弱,要是累到了怎么办,我爬起来照顾你吗?”又强调:“记得按时喝药,否则我拖着病痛也要爬起来训你。”
她皱着眉点点头,表示一定做到。
他眼神示意苏嬷嬷把人带走,苏嬷嬷知道太子有要事半规劝半强迫拉着顾今月离开。
她一步三回头,神色担忧。
风轻妄又恢复笑容,还对她眨了眨眼睛,示意不要担心。
大门在她后面重重关上,顾今月定住脚步,右眼直跳。
苏嬷嬷连忙劝她回去洗漱,用完晚膳后照例喝了药,沉睡前都再没有得到风轻妄的消息。
嬴风在顾今月消失后脸上笑容立刻淡了,他躺在床上,上半身靠着软枕,目光冷冽。
赵统领看着太子肩上的伤,心里一阵后怕。若是储君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万死不足以谢罪,诛九族都是轻的。
嬴风见赵统领哆哆嗦嗦,脸色比他还苍白,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冷言道:“慌什么,孤再重的伤也不是没受过。”
赵统领听了后额头直冒冷汗,苦口婆心劝道:“太子殿下,这次计划太过凶险,臣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赵统领的真实身份是追山匪消失的羽林军左统领。
嬴风淡淡道:“你今日做得很好。”
赵统领苦笑:“太子殿下不必安慰微臣,若不是夫人眼尖,今日恐怕……”他不敢说出骇人的后果,只能俯身跪拜在地,起伏的后背显示出他的激动与战栗。
嬴风轻咳一声,安抚他:“今日第二支箭谁也预料不到,赵统领不必自责,孤好好在这里就是证明。”
他接着问:“从三呢,还没回?”
赵统领立刻答:“从三跟着剩下那批人去抓刺客了,太子放心,他必定不负所托。”
从三心思单纯,却于武学上天赋奇高,轻功和箭术当世难出其右。
在嬴风今日的计划里,先利用蒙面人洗刷掉当日他在顾今月心中残忍弑杀的印象,再由躲在山林的从三配合他来一出英雄救美。
他要一举彻底粉碎掉顾今月的心防,不然由着她再对他不理不睬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嬴风受不了顾今月躲着他,害怕他,一副想要远离他的模样。
他要生生世世都跟她绑在一起,哪怕是下地狱也不放手。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从三求见的声音,嬴风让人进来回话。
“太子殿下,”从三背着一把五尺长功,单膝跪地:“幸不辱命,属下带人将那人擒住了。”
“就一个?”嬴风眼眸微眯,没想到对方这么大胆,派一人就敢来刺杀他。
“是,”从三歪着脑袋出声:“他说自己是个猎户,射向太子的那一箭是个意外。”
嬴风从鼻孔里冷哼,嘴角讽刺。
赵统领不满看向自己徒弟,严肃道:“这绝不可能是意外,他现在人在哪里,有没有审问?”
从三面对师父老实回答:“在假山的地牢,哥哥正在审问。”
“这事就交给德四吧。”
嬴风闭上眼不想再谈,两人对视一眼后悄悄起身告退。
走到外间,赵统领大手一拍重重压在从三肩膀上,叱责道:“在殿下面前总是冒冒失失的,小心出岔子。”
从三委屈巴巴看着自己师父,反驳道:“太子交给我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出过错。”除了上次不小心闯进去打扰殿下的好事。
赵统领想了想,不甘心地哼了一声。
虽然这小子平时跳脱,在大事上确实没出过岔子,不过也不能让他太得意。
赵统领敲打他:“还是要改改,否则难保不出问题。”
从三平日很尊敬师父,听他这么一说霎时耷拉脑袋,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
赵统领看了又心疼,别扭地说了句:“箭法又进步了。”
从三双眼放光,师父可不常夸人。
赵统领不想看他得意的脸,大步离开,从三立刻跟上,边走边喊:“师父等我!”
“不得喧哗,叨扰太子。”
“哦……”气音绵绵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从三开开心心地去找碧柔,把师父夸他的事情告诉她,又确认她的伤无碍后回去睡了美美一觉。
同样陷入深眠的还有嬴风,他迷迷糊糊梦到自己回到小时候。
她叫顾今月。
小嬴风在中秋节后第二天就打听到了她,当朝首辅之孙女,吏部侍郎嫡女,妥妥的高门贵女。
那时顾首辅桃李满天下,朝廷上有近三分之一的人都是他的门生,吏部侍郎更是接替父亲的不二人选,顾今月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连公主都未必比她尊贵到哪里去。
听说戚贵妃很喜欢顾今月,常常把她召进宫内说话。
嬴风嗤之以鼻,谁不知道她那点心思,嬴岚七岁,顾今月五岁,年纪正相仿。
他以为自己不在意,直到在御花园撞见两人正玩捉迷藏。
嬴岚闭着眼睛数数,顾今月笑着到处找地方躲,两人看起来已经玩了很久。
顾今月跑到假山这边找了半天,急得有些脸红,恰好嬴岚一声“我好了”让她更是慌乱,她看见嬴风却不敢过去。
嬴风坐在凉亭里冷眼旁观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无动于衷。
嬴岚的声音近了,顾今月捂住胸口等待被抓的命运。
最后一刻,嬴风出手了。
他拽住顾今月,飞快地把她塞进桌布底下藏起来,从容地骗嬴岚让他离开。
顾今月等嬴岚走远后掀开桌布站起来,笑呵呵向他道谢。
她的脸粉粉嫩嫩的,像水蜜桃一样散发着香气,让人想咬上一口,看看里面的汁水是不是跟她人一样甜。
画面一转,粉嫩的脸变成了大红色,顾今月身着凤冠霞帔,旁边是穿着同样喜色的嬴岚。
两人手牵手走到他面前。
嬴岚笑着对他说:“太子殿下,这是我的妻子,她叫顾今月。”
不,她不是。
她是我的。
嬴风从梦中惊醒,猛然一睁眼对上顾今月担忧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嬴风:坏事做太多,做噩梦了。
“怎么,做噩梦了?”
顾今月拿起帕子给他擦汗,风轻妄额头冒出密密麻麻一片水珠,眼中带着刚睡醒的茫然无措。
“你昨晚发了高热,大夫说要好好休息。”她仔仔细细地端详床上的人,他气息杂乱,脸色寡淡。
倏地,他眼神变得犀利,猛地擒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
猝不及防跌入他怀里,顾今月单手撑在他颈窝后,尽量不要压到他伤口。
他力道很大,双手摁住她后背,强迫她往下压。
顾今月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调整角度把头往左边偏,刚好压在他左胸心脏的位置。
他的心跳得很快,硬邦邦的胸口硌得慌,后背的双臂不断收紧慢慢往下滑,直到腰腹被加上两道重重的枷锁。
勒得快喘不过气来,她吃痛叫了一声。
“顾今月,”风轻妄松开些力道,下巴抵在她额头蹭了两下,没等到她的回应又叫了一声:“顾今月。”
他很少连名带姓叫她,大部分都是“夫人,夫人,”的,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她的身份,唯独那次叫她的名字让两人都十分难堪。
“是我,”顾今月敏锐地感觉到他空洞声音中的不安,放软语调回他:“我在呢。”
这句话像把他从梦里惊醒了似的,腾出一只手不甚温柔地揉捏她的脸颊,弄得她有些疼,摇头也避不开,又怕动作太大牵扯到他的伤口,只能任他宰割。
风轻妄忽然轻笑一声:“顾今月,你是我的妻子。”
心里奇怪他为什么冒出这一句,下一秒他又发狠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目露凶光瞪着她,逼问道:“我是你的什么?”
顾今月被他犹如铁钳的手指捻着,难以挣脱。
“说!”他久久听不到回答有些暴躁,眉眼间染上戾色,满身肃杀之气令人退避三舍。
顾今月被弄得很不舒服,眼中含泪哀求他,可他不为所动,幽深的双眸直勾勾盯着她,就是要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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