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康帝摇头,“是朕的错。”
他顿了顿道: "老四,这话当年朕给你说了,而如今再跟你说一次,无论发生何事,你不许对你二哥出手!"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当年在儿子与孙子之间,他选择了儿子,如今也是一样。
四皇子低睡着头,沉默不语。
他虽然不说话,但从其紧握的拳头,还有微微抖动的肩膀来看,四皇子的心里着实不平静。/>
平康帝喝道:“老四!你可给朕听明白了!”
四皇子许久后才咬牙切齿道:“臣……听明白了。”
由儿子到臣,隐隐可以听出四皇子对平康帝的失望。
看着老四的神情,平康帝微叹,至今为止,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可是要他眼睁睁的见着他们兄弟相残,他是断断做不到。
事到如今,他也失去了考校三个孙子的心情,"去!"
他吩咐自个的贴身太监一直德全道:“送他们三个给大幻仙人瞧瞧。”
看看天下粮仓是否在其中。
三人没多久便就回来了,四皇子夫妇细细问了三人。
大幻仙人也不过略瞎了三人一眼,赐了祝福,也就罢了,从头到尾他们都还来不及说半句话呢,便被人请了回来,不只是四皇子夫妇不明究理,就连三人也着实一头雾水。
四皇子沉吟片刻,便挥手让三个孩子下去休息,四皇子妃迫不及待问道:“爷,这事你怎么看?”
虽然四皇子妃对四皇子当年对晖儿之死一事隐忍下来而有所不满,但在皇位这事上,她绝对是百分之百支持自个丈夫的,有什么仇怨都暂且放下,眼下没什么事比这个皇位更重要的。
四皇子沉吟了一下,“我记得大幻仙人原本是荣国公的替身?”
"是的。"四皇子妃回道:"虽是替身,但听闻大幻仙人能见阴阳、通鬼神,要不也不会得圣上亲封大幻仙人了。”
买替身也算是常见的习俗了,只要家中孩子身体不好,不少人家都会买替身替孩子出家,以求孩子长命百岁,但像大幻仙人这般得以替身之身出家,而被圣上亲封的道士,也就只有这么一位了。
四皇子拔动着手上的斑指,许久后道:“荣国府的贾老太君大寿在即,让人给贾老太君送份寿礼。”
虽然不知道大幻仙人在其中的作用,但交好其背后的荣国府总没错,况且环哥儿总归是出身荣国府,略抬了抬荣国府,对环哥儿也有好处。
四皇子妃对此也颇为赞同,她轻叹道:"也不知道环儿在苏州如何了。"
虽是送了环哥儿回荣国府,但她好不容易找回了儿子,那舍得儿子离开,强忍了几个月,便忍不住让人请环儿过府一述,没想到她派去的人竟然说贾家让环儿到苏州给贾敏探病!?
让一个五岁的孩子远赴苏州探病!?也不知道贾家是打着什么打算,可她恼归恼,还真不能拿贾家怎么办,好在她派去的人送了消息回来,说是环儿一切顺利,要不她非得治一治荣国府才是。
说到这事,四星子也不免有几分忧心,但他心里明白贾环毕竟是人家的孩子,这转世之说虚无缥缈那能当起真了。
但不能否认的,自从四皇子妃认定贾环为晖儿投胎转世之后,大概是因为找到了儿子,往昔的民气去了大半,也总算肯跟他说上几句,就冲着这一点,他也愿意多偏向贾环一些。
他安慰四皇子妃道:“林如海是个端方之人,必定会好好照顾环儿,你大可放心。”
要是放在旁人家,说不定还会碍于嫡庶之别,远着庶子,但林家不同,林家子嗣稀少,无论嫡底都一样珍贵,况且林如海是个端方的性子,必定会把妻子的侄子也当成自己的亲子侄照顾着。
四皇子妃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四皇子叹道:“你若担心,登基之日,我特召林如海回京述事,提点他几句便是。”
林如海贵为巡盐御史,即使召其回京述事,也不算打眼,他只要略略暗示一下,想来林如海自然明白要好好待贾环。
四皇子妃大喜,低声道:“我知道他已经不是晖儿了,但我还是想待他好,总归……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无用,没护住他。”
她很清楚明白,她和晖儿的母子情份已断,今生他只是贾环,即使相认,她也不再是环哥儿的亲娘了,但她这个前世的娘多关心一下孩子,难道不行吗?
她一直后悔着,要是她当年警醒一点,不让晖儿进宫,是不是晖儿仍然能好的活着呢?一想到此处,四皇子妃就后悔莫及。
四皇子叹了口气,承诺道:“放心吧!有咱们在,总是不会让孩子受委曲的。”
心疼孩子的,又岂止母亲,要不是看在环哥儿的份上,他又怎么会这么爽快的应了贾赦将先前荣国府冲撞皇子妃的事揭开。
心疼归心疼,这大事终究还是比较重要的,四皇子顿了顿又道:"旁的事可以放放,倒是这言里的事情,你得先捉紧了。"
平康帝克后,在接连死了三位皇后之后便没再立后,宫务则是全由宫里的几位妃嫔共同管理的,也因为如此,这言里的人事物可说是乱的不能再乱,派系林立,怕是连父皇都有几分担心,这才让他们早早入宫。
偏生他母妃身份低微,虽同为妃位,但却不曾沾过宫务,在这事上也帮不上四皇子妃的忙,一切只能靠四皇子妃自己。
四皇子妃点点头,“妾身明白,必不会误了爷的事。”
环哥儿的事可以暂且放放,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爷顺顺利利的登基,虽说母妃帮不上忙有些可惜,但这也有好处,至少她办起事来,不会束手束脚。
虽说四皇子还没登基,但这言权却在平康帝一声令下,直接转到了四皇子妃的手上,其他妃嫔虽心有不甘,可她们只是麻母,四皇子妃是未来的皇后,怎么看都比她们要来的名正言顺。
四皇子妃是个冷傲的性子,既然决定要在宫里大展拳脚,就绝对不会手下容情,她掌握言权不过短短几日,便不知道有多少太监姑姑被逐了出去。
言里最是重人脉,为了这事,几位妃嫔没少求过平康帝,但平康帝都充耳未闻,有几个闹的凶的妃嫔甚至被平康帝送到了畅春园里。
虽说平康帝已经发了话,要带着妃嫔移到畅春园里,将这紫茶城留给新帝,但这被赶过去和好好的迁言迁过去可全然不同,眼见平康帝连甄贵妃都被赶到畅春园里了,大伙那敢再说话,只能由得四皇子妃大展拳脚了。
这一日当四皇子妃巡视到慎刑司时,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言女突然扑了出来,大喊救命。
只见那宫女衣衫不整,身上裸露出来的好些处都有着伤痕,有些是鞭伤,有些是棍棒打出来的伤痕,更甚着还有男人用力捏出来的指痕。
四皇子妃微微皱眉,不忍再瞧,吩咐道:"让人给这官女上点药,再赏她十两银子,好好送出宫外。”
她也不问这宫女入了慎刑司的缘由,这宫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能分得清。
要真是有大罪的,早就死了,断是不可能活到现在,能活到现在,想来这罪并不大,又或着是被人陷害进来的,既然如此,这宫女受的苦也够了,她干脆抬抬手,把人放出去,也算是为环哥儿积福了。
四皇子妃既然发了话,自有宫人安排,正当言人要把那宫女扶下去之时,那宫女突然大喊道:“娘娘,奴婢是荣国府的大姑娘!”>听到荣国府三字,四皇子妃的脚步瞬间停住,惊道:“你说!你是荣国府大姑娘!?”
没有人想到圣上竟然会突然退位,而且更巧的是偏偏是在贾母的大寿前退位。
贾赦一边暗暗庆幸,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早早的跟四皇子交了底,不然四皇子一登基,也就是他们这些国公府被清算的时候了。
另外一方面,他又暗暗惋惜,圣上要退位,怎么不晚个几天退位呢?好歹等老太太的大寿完了后再退位啊,如今这一退位,叫他的大寿还怎么办下去?
郁闷归郁闷,但贾母的大寿办到今日,也由不得他们说不办,虽然知道宾客怕是不多,贾赦也只得硬着头皮办下去。
虽是如此,但在圣上禅位这事的影响下,贾母大寿一事难免被遮掩了光芒,不只是贾赦觉得时不与我,就连王熙凤都有几分懒散,只得吃着酸梅提神,瞎得贾琏忍不住调笑道:“奶奶莫非是有了身子?”
要不怎么这么爱吃酸梅?瞧王熙凤吃酸梅的模样,连他都觉得嘴里发酸。
但说到此处,贾琏也有几分期待,他和王熙凤成婚四年,虽说王熙凤醋意大了点,但王熙凤生的好,嫁妆丰厚,管家也管的好,他对王熙凤也算满意,眼下就差一个儿子了。
王熙凤嗔道:“你这阵子不努力,老娘怎么怀孕,想要儿子,你也得努力些啊。”
说着,媚眼如丝的直往贾琏身上勾。
贾琏那受得了这眼神,当下便如恶虎扑羊一般的扑了过去,那知道这衣服都还没脱呢,王熙凤便把头撇到一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贾琏这下子吓的什么心思都没了,连忙道:“凤姐儿你怎么了?”
“不会真有了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吓的跳下床,喊着平儿进来,“快!快去请太医过来。”
“好端端的请什么太医。”王熙凤就着平儿的手喝了好几杯茶,这才压下喉间的呕意,嗔道:“我也没什么事儿,要是让太医白跑一趟不就羞死了。”
况且眼下荣国府正正事多的时候,那好请太医呢。
平儿劝道:“奶奶还是让人瞧一瞧吧,奶奶这情况已经好些天了呢?”
她也有几分疑心王熙凤是有了孕,可知道近来荣国府为了大寿的事情正忙的不可开交,也不好劝奶奶请太医,可如今瞧奶奶近日越发困倦,着实像极了有孕之人的反应,平儿也顺势劝王熙凤请太医来瞧瞧。王熙凤这般一说,贾琏也有几分犹豫,但想想王熙凤先前狂吃酸梅,今日又突然呕吐之举,贾琏越发怀疑。
贾琏连忙道:“去,快让人请太医给二奶奶瞧瞧。”
四王配凤还相拓绝“我的好一奶奶啊西读本忙
见王熙凤还想抢绝,贾梅连忙道
我的好一奶奶啊,你且给我躺下,要真孩子有了个什么,瞧
你心疼不心疼。”
不只是他急着抱孩子,就连王熙凤也急的很,毕竟他们都成亲四年了,别说开花结果了,连蛋都不成抱过,偏生王熙凤又是个不容人的,说什么都不肯给他纳妾,也是被催逼不过,这才勉强让他收了平儿为通房。
虽是收了平儿为通房,但王熙凤却盯的紧,他想多摸摸几下都不成,更别提睡了,也因为如此,府里没少说闲话的,眼下是王熙凤年轻,老太太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要是再过二年,王熙凤仍无子的话,说不定第一个说话的就是老太太了。
一番话说的王熙凤也有几分担心,说起来,她的月事一向不准,她原先也没放在心上,可如果真的要是有孕了呢?说起来,她这阵子小腹隐隐作痛,说不准是真有孕了。
心里虽是同意了三分,但王熙凤又犹豫道:"但万一要是不是呢?咱们大张其鼓的找太医来瞧,结果却不是,岂不是平白让老太太白高兴一场?眼下老太太大寿在即,还是暂且等等吧。”
王熙凤毕竟脸嫩,要真是怀孕自是极好,如果不是,不但白白让老太太高兴,也会让人说嘴,还不如且再等等,若是过了几日仍是如此的话,再请大夫来瞧也不晚。
这话说的虽是在情在理,但贾琏内心里已经有了七分的把握,那愿意再拖下去,况且王熙凤的性子他是再了解也不过的,王熙凤最是好强,大寿时又最是事多,必定是一直强撑着身子理事。
要是平常也就罢了,但如今她怀着孩子,要是伤到他儿子怎好,当下便说什么都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可王熙凤如果要是这么好劝的,那也就不是王熙凤了,贾琏只好退而求其次道:“这样吧,咱们也不请太医,寻个大夫过来瞧上一瞧可好?”
横竖只是看看是否有喜,也犯不着特意下帖子请太医来。
在贾琏保证绝对不会让人知道的情况下,王熙凤这才勉强点头同意,见王熙凤一同意,贾琏连忙让旺儿请了京里长于妇人孕事的大夫过来。
老大夫的手才一搭上王熙凤的手腕,这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而且把了许久的脉,搞的贾琏与王熙凤两人也跟着惴惴不安,正当两人紧张间,老大夫总算开口道:"奶奶的确是有孕了。"
夫妇两人还来不及高兴呢,便听老大夫又道:“可奶奶先前流产流了多次,这一胎便有些不稳,必须得好好调养,不然这一胎怕是难保。"
“什么!?”这话说的王熙凤与贾琏都瞬间傻了眼,什么流产多次?她以前连怀都没怀过呢,那来的流产?
王熙凤下意识的瞧着贾琏,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请的大夫靠不靠谱?
贾琏直接望向旺儿,旺儿连忙喊冤道:“二爷,这真的是京里最好的大夫了。”
老大夫不慌不忙道:“二爷、二奶奶别恼,按我看,二奶奶怕是连自个流产了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问道:“二奶奶是否月事不准?时早时晚,忽多忽少,有时又腹痛难耐,有时又没什么感觉?”
王熙凤点了点头,疑惑道:"可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老大夫摇了摇头,"年轻女子月事不稳是常事,可奶奶已经是妇人了,不该会如此。"
他顿了顿又叹道:“奶奶要是刚流产时便小心保养,倒也罢了,可如今流产多次,又失了保养,这胎要是再失,奶奶怕是难了,不只如此,奶奶的身子骨也受损,眼下年轻瞧不出来,要是不好生保养,怕是会落下病根。”
王熙凤愣了许久,眼眶一红,突然落泪,低声道:“我以前有几次月事有些不对,还特特请教了太医,可太医也只说我是失了调养,那知道……"
那知道,原来她是没了孩子。
想到无缘的孩子,王熙凤难得的在贾琏怀里痛哭失声,世上最痛的莫过于丧子之痛,更别提按着大夫所说,她失去的不只一个孩子。
贾琏的脸色凝重,内里如惊涛骇浪一般震惊。
他们家用的太医一王太医也是太医院里的老人了,而且脉息极好,如果王熙凤当真是流了产,以王太医之能,断是不可能把不出来,怎么会说王熙凤只是失了调养?再则,王熙凤素来身体健状,好端端的怎么会多次流产呢?
平儿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事,连忙拉着大夫道:“大夫,麻烦你帮咱们瞧瞧,这屋里是否有什么不妥?我家奶奶向来身体好的呢,好端端的怎么会流产这么多次?”
“这……”老大夫本有些不愿,哪怕他不清楚内情,也知道自己牵涉进了荣国府的阴私之中,可贾琏苦苦哀求,又许以重利,老大夫犹豫再三,终究应了。
没想这一查,就连老大夫都吓了一跳,这床上挂的百子千孙帐是用麝香薰的,屋里燃的香料也含有麝香!
也还好王熙凤不爱薰香,只是偶一用之,再加上那百子千孙帐挂久了,药性也逐渐散了,要不王熙凤这一胎也怀不了。
老大夫也不由得咋舌,这下手之人也未免太毒了,这分明就是不让这对小夫妻生子啊,而且不只是王熙凤受了损伤,就连与她同吃同住的平儿也是如此。
听到此处,贾琏目光冷凝,让人拿了银子好生谢过老大夫,又请老大夫千万别把这事给说出去。
直到贾琏送了老大夫出去,王熙凤仍有些回不过神来,气道:"你说这事是谁做的?"
她顿了顿道:“绝对不是平儿!”
虽说她要是不能生,看似受益最大的便是平儿,但她相信平儿,平儿是她的贴身丫环,从小伺候着她,她对平儿的性子最是清楚,平儿断是不可能害她。
再则,平儿一直贴身伺候着她,和她一起闻着含着麝香的薰香,自个也中了药,倘若是平儿要害她,也犯不着把自个也赔下去。
贾琏冷声问道:“你那百子千孙帐是谁送的?”
他们夫妇向来不在什么香料上用心,府里给什么香料,便就领什么香料,这香料经了那么多的人的手,委实不好查,但那百子千孙帐可就跑不掉了。
"自是咱们亲翁时姑姑特特送给咱们的。"王熙凤惊的捂住小嘴,"不会的,二太太是我亲姑姑,怎么会呢。”
贾琏叹道:“我的好娘子啊,你也知道唤她二太太,你怎么不想想,要是咱们无子,这菜国府会是谁的?”